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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被偷走的周日 > 第36章 舒合圣眷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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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昭仪自获封之日起,一直得陛下青眼有加。除每月固定几日要去皇后和贵妃殿中之外,皇上日日都歇在舒合殿。宣德殿龙榻上的被子不知多久没有铺开过,首领太监江喜简直成了昭仪寝殿外间守夜的常驻人员。

    稀的是,太后、皇后、贵妃三方甚有默契,皆从不去找这位昭仪娘娘的麻烦。且柏昭仪自己也毫无恃宠而骄之心,敬上则礼数处处到位,待下则时时宽和友善,让人一点错也挑不出。

    是以,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们谨慎旁观了月余,终于确定,这个主子不属于昙花一现的那种类型,可以开始用心结了。

    用心结的第一步,是精益求精地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尚宫局作为皇宫中总掌各殿仆役数目品级的人事部门,一向在六局里地位最高。照理,带新宫女来补齐舒合殿中缺少的人手这种事,是不需要一局之首曹尚宫亲自出马的。但考虑到柏昭仪这个需求半月前就递到她案上了,她却今天才把人准备好,曹尚宫思来想去,觉得须当面跟昭仪娘娘开脱,哦不,解释一下。

    “属实是因为,舒合殿的事都是大事。娘娘这般盛宠,选来的人若是手脚蠢笨,扰了陛下圣驾可怎么好呢。所以奴婢挑来拣去,选的都是聪明伶俐的丫头,又让宫中老嬷嬷悉心教了半月,这才敢给娘娘送来呢。”

    柏晓芙端着清茶,在上首坐得稳当,面对曹尚宫真诚得恨不能把心窝子掏出来的言辞,笑容亲切又和蔼:

    “曹尚宫费心了,送宫人来这种事怎么好麻烦您亲自跑一趟呢,打发下面人来就是了。”

    “娘娘这是哪儿的话,都是奴婢分内之事。”曹尚宫朝身后站着的六个姑娘一挥手:“还不上前来,见过昭仪娘娘。”

    六个姑娘,大的看起来十七八,的约莫十四五,倒是个个口齿清晰,进退行止也沉稳得体,确实是精心挑过的人选。

    最后一个宫女瞧着年纪最,应当没有超过十五岁。她向上首福一福身,脆生生的嗓音,叫人想起太液池里新鲜白嫩的莲藕:

    “奴婢阿九,参见昭仪娘娘。”

    青瓷茶杯落在桌上,发出一声细响。柏晓芙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这位自称阿九的姑娘身旁,迟疑道:

    “你……一直叫阿九吗?”

    “回娘娘话,奴婢入宫前叫九玉,因冲了皇后娘娘名讳,改名为阿九。”

    昭仪娘娘瞧着这个姑娘,先是沉默,而后低下头,极轻微地摇了摇。

    曹尚宫站在她身后,见娘娘摇头,一时以为阿九哪里惹娘娘生气了,正要上前请罪,不想柏晓芙转过身,脸上竟满是笑意。

    “曹尚宫确实选得用心,这位阿九甚合我意,今后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了。其他五人,跟兰掌事到后头领活计去吧。”

    完,还不忘抓把金锞子递给曹尚宫。

    有赏,明差事办得好啊!人人都传柏昭仪好相处,曹尚宫来之前还犯嘀咕:就没听过世上有那好相处的宠妃!可今日一见,这人当真一点架子也没有。不愧是做女官出身的,女官何苦为难女官呢?

    她收了金锞子,眉开眼笑道:

    “多谢娘娘!”

    曹尚宫告退后,兰兰带着余下五人去了偏殿分工,屋里只剩柏晓芙和阿九两人。

    阿九,不,应当是九玉,脸上的恭敬早就扔到了九霄云外,一把抱住柏晓芙:

    “晓芙,你想我了吗!”

    “我想你了呀!你这段时间跑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柏晓芙搂着比她矮一头的姑娘,高兴得合不拢嘴。

    “我回天上了。”九玉松开她,憨憨一笑,大剌剌拿起桌上的糕饼塞进嘴里:

    “你上次死而复生之后,不必再于两处间穿梭。卜辞大人见下界任务完成,便将我召回身边了。”

    柏晓芙拎起茶壶给她倒了杯热茶,托着下看她吃得香甜:

    “那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卜辞大人,我挽回历劫事故有功,特许我再回来玩一段时日。”九玉边吃边,有些发噎,端起茶杯送了送才继续:“我在天上偷看到李彦和封你作宠妃,就想来蹭点好吃的……嘿嘿嘿……”

    “你吃你吃……”柏晓芙将点心碟子又往她那边推了推,拍着胸脯:“咱们可是一颗种子生的亲姐妹,有我一口,肯定少不了你的!”

    “哦!晓芙你真好!”左手糕饼右手茶杯的姑娘,乐地亲了一口她的新饭票,不心给饭票脸上留下了几粒糕饼渣。

    自端午夜宴之后,神策军统领张恩便一直称病告假,皇上体恤张公公年老,允他在家放心休养,神策军一切事务暂交由陈中尉全权打理。

    当然,对于张恩在端午节因犯错被罚跪六个时辰一事,满朝官员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具体犯了何错,传什么的都有,但统一的结论是:这位神策军统领,大约是废了。

    这样一来,陈行简便成了神策军实际上的掌权者。为了加强神策军内部的学习交流,全面提高队伍整体水平,他分批次将羽林卫中优秀将领轮岗到京郊四营,又抽调四营军士来羽林卫中进行短期训练。这样有来有回走了几轮,京郊四营的风向,悄悄变了。

    当然,也有少数人,强行将这风向变化,与之前几位军官的贬职和调岗联系起来,暗地里陈中尉党同伐异。不过,政见嘛,本就是见仁见智。暗地里的猜测,总是放不上台面的。就好像,也没人知道张恩究竟是真病到下不来床,还是终于悟出自己只是陛下和太后斗争的牺牲品,所以心灰意冷、消极怠工了。

    炎炎夏日,在这些藏于深宅和酒局的猜测与推论里,如期到来。

    陛下昨晚怀抱他的可人儿睡得极好,故而今早醒来也是幸福满满,眼皮还没睁开,已经十分自然地朝身侧搂去。

    可惜搂了个空,被子还是热的,人却不在里面。

    他翻了个身,发现浅碧色的床帐已经拉起,刚刚没有搂到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梳妆台前,拿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理柔软垂落的长发。

    侍女阿九端着托盘轻手轻脚走进屋中,将一碗还在冒热气的汤药递了过来。坐在妆奁前的人放下木梳,接过汤药,口口地抿着,很就喝完了一整碗。

    李彦和瞧着她一滴不剩地喝光了药,觉得他方才的幸福感也随着那碗药汤,越来越少,直到被全数饮尽。

    他沉默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柏晓芙听到衣服与被褥摩擦的响动,回头冲他一笑,示意阿九将空碗收了,自己则走回床边坐下来:

    “你醒了?我让江喜进来伺候你穿衣服?”

    陛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抬手将人揽在怀里,闷闷不乐地:

    “我不喜欢你喝这个药,以后不喝了好不好?”

    被揽住的人靠在他颈窝上,轻笑着挠了挠他胸口:

    “不喝,那万一有了身孕怎么办呢?”

    “有了就生下来呗!”

    李彦和立刻来了精神,把靠在自己颈窝的人扶起,注视着她的眼睛,脸色郑重:

    “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你们了。”

    这样郑重的注视,竟让柏晓芙一时有些受不住。她极为心虚地背过身,倚在他怀里,搓磨了半天大拇指才:

    “现在前朝后宫都对你专宠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因为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你一时兴起喜欢的玩意儿……哎呀!”

    李彦和突然张嘴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嗔怒道:

    “重!”

    “……只是一个无父无兄,没有任何娘家背景的婢子。无论多么受宠,都不会对前朝局势产生任何影响。你才雷厉风行地收回权力,正是立威之际,用这种事来触你的霉头,完全没必要。保不齐哪天,不用旁人,你自己就不再喜欢我了……”

    “我永远都喜欢你。”陛下很会见缝插针,及时又塞进一句话。

    “啊是是是……”柏晓芙用力拍了一下搂在她身前的大手:“你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听我啊!”

    “有有有……你继续。”李彦和把胳膊稍微环紧了一些,下蹭了蹭她头顶以示乖巧。

    “不过,我要是有了孩子,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若是个男孩,他将是大梁正统合法的继承人,朝堂局面,顷刻就会天翻地覆。”

    如今孙氏虽吐出了京畿防卫,可孙堂敬毕竟还是剑南节度使,朝中的孙党并没有彻底倒戈,只是不像从前那样嚣张而已。倘若皇后膝下空空,却让一个婢子出身的昭仪先有了孕,这孩子,绝对生不下来的。

    李彦和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凭他对寿庆殿里那人心狠手辣的了解,此时,确实不是有孕的好时机。

    他叹了口气,大手挪到女子柔软的腹上摩挲着,失落道:

    “你得对……”

    然而失落不过一瞬,这人很又开始蛮不讲理:

    “但我还是不想让你喝这个药,总喝伤了身子怎么办?”

    柏晓芙苦笑不迭:这个问题他已经纠结了两个月,竟然还没放心。

    “宋院正都好几遍了,这个药不会伤身子的。”

    “我不信,他自己又没喝过,他的靠得住吗?”人要是不想讲道理,就可以非常不讲道理,皇帝也不例外。

    “那你想怎么办?”

    李彦和搂着温软的一团身子,脑袋越来越低,从她头顶一路滑到了细腻的脸蛋,悄声:

    “别喝了,大不了我以后都不碰你。”

    柏晓芙眉头一皱:“你打算……从今日起让我失宠?”

    一直坐在床榻上的陛下,忽然箍着怀里人向后一躺,直接把她撂回枕头上,点了点她鼻头:

    “我不能只来睡觉吗?就算什么都不做,抱着你睡也特别香。”

    “嘁——”昭仪娘娘撇撇嘴,对这种鬼话展示出了十足的不屑。

    过于诚实的后果是,她被李彦和再次攻击了短板——挠痒。且他一边挠还要一边问:“信了没有信了没有……”

    “信了信了……先把我松开,该起了!”

    柏晓芙手脚并用想要逃离床铺,才迈出条腿就又被人拦腰按了回去:

    “不,陪我再躺会儿。”

    “该起来了——”

    “还早呢,再躺一会儿嘛……”

    “你才过不碰我的,躺着躺着今天药就白喝了!”柏晓芙抿着嘴生气: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揽在她腰上的大手悄悄往上挪了挪,李彦和凑到她耳边轻声道:

    “我们可以做一些,不会让你有身孕的事情啊……”

    早上请安迟到是肯定的了。

    柏晓芙走进永安殿时,孙红玉正和许宜臻拿着她之前做的古代版扑克牌玩接龙游戏。

    皇后娘娘瞄见她进来,从手里厚厚一摞牌中抽出最后一张,接在长龙末端,笑道:

    “许贵妃,这是柏昭仪本月第几次迟到了啊?”

    许宜臻抿嘴浅笑,也接上一张:

    “不多,才第三次而已。”

    孙红玉又拿出一张牌,边接边问站在一旁的大丫鬟:“瑞珠,今儿初几啊?”

    大丫鬟嘴角弯弯:“娘娘,今天初七了。”

    “嗯,七天才迟到了三回,比上个月好多了。”许贵妃完,顺手拈起一旁切好的果子放入口中。

    然而皇后掰着指头算了算,立刻指出了问题:

    “可是陛下初二早上是在我这里走的啊。”

    “这么一,他前天似乎是去了我那。”

    “怪不得……”孙红玉随手又接了张牌,没等许宜臻细看,已胸有成竹地将桌上一长列悉数收入囊中,末了还奸笑着补上一句:“这就正常了。”

    “皇后娘娘,你使诈!我明明记得下面那张牌不是这个的!”许贵妃目瞪口呆,随即质问道:“你是不是刚刚又偷换手牌顺序了?”

    “你还好意思我?许你记牌不许我换牌吗?八仙过海,各凭本事。再来再来!”

    大家闺秀许宜臻,瞧瞧自己手里仅剩的五张牌,显然马上要输,干脆开始耍赖:

    “她人都到了还来什么,不来了不来了,咱们斗地主吧,我得把昨天输的钱赢回来!”

    “清风徐来”被搬到了永安殿,在宫人的操作下释放着悠悠凉意。大梁后宫惟三的妃嫔,吹着风扇吃着瓜,讲着笑话打着牌,躲过又一个炎炎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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