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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根黑色锁链带着沉重的风声，分别从四个方向缠上了万和的身体。
出手的燕王亲卫身材高大，甲胄厚重。
他们的面孔完全被头盔覆盖，只能看到眼睛部分散发的红光。
抓住万和之后，他们奋力绞紧手上的锁链，将他牢牢固定在原地。
“你还坚信他能赢吗？”
宋慈沉声问周明骏。
这种情况，说万和下一刻就会被绞杀他都信。
“稳住。”
周明骏毫不露怯。
他自信而富有感染力:“优势在我！”
宋慈讽刺地看了看他垂着的手。
那手握的都已经发白了。
事实上除了独眼人东门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无法坐视。
呼！
宋慈一言不发，纵身跃了出去。
他的双臂渐渐变得粗大，关节处怪异弯出了常人绝不可能有的弧度。
速度越来越快！
“我们也上！”
金天岳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发出了命令。
早就憋不住了的灵?山弟子们怒吼一声，纷纷跃起。
“都激动个什么劲儿。”
既然没人看了，独眼人东门摇摇头收了眼睛中射出的红光。
他拍拍屁股，找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了。
“万和要是会输我就把黄天道尊那个无头神像吃了！”
人间清醒。
“用你们一个个瞎操心。”
安安静静地躺着看戏不好吗？
独眼人东门挪动身体，企图找个舒服的姿势。
“等等……”
忽然他僵住了。
“别人都上了，只有我不上岂不是显得漠不关心。”
万和过后怎么看他？
会因为他人间清醒夸奖他两句吗？
“吼！”
独眼人东门猛地一个翻身跳起来，大步冲出了林子。
一边冲一边从眼里射出了一道笔的红光。
他虽然起步晚了，好在是远程兵种。
……
牛奇正跟万和一起被捆住了。
他本来从背后用双臂箍住了万和，就已经被万和身上的骨刺扎进了身体。
被锁链一勒，骨刺更是深入。
牛奇正舒爽地呻吟一声。
东文瑞已经见怪不怪。
他上颌突出，尖利的犬齿裸露在外，面孔已经看不出多少人类的特征。
“摁好了，别让他乱动。”
东文瑞挥动手中的棍棒，狞笑道:“让老子给他开个瓢。”
他们这样合作显然不是一两次了。
万和眨了眨眼，努力伸出脚去。
他用了个巧劲，将距离自己不远的木头美人挑飞。
这失去控制的木头美人此刻就像一堆破烂，顺从地飞到了一个人较少的方向。
那个方向的甲士略一犹豫，出于对这人偶浑身是毒的忌惮，轻轻避开让它顺利落地。
“你还敢看不起老子！”
万和的行为让东文瑞更加暴怒。
身体上的变化似乎也影响了他的神智。
“暴猿嘛。”
万大长老完全理解。
这种没脑子的东西一旦打发了性子。就会摧毁自己能看到的所有东西。
这老头变什么不好。
呼！
沉重的棍风响起。
东文瑞手中棍棒化作一条模糊的影子，横着抽向万和的脑袋。
他不再衡量哪儿更容易下手，准备将万和的脑袋像球一样抽飞！
被重重束缚的万和完全无法躲闪。
看起来只能被迫用头跟棍棒一决胜负。
结果显而易见。
牛奇正裂开大嘴，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啊！”
下一刻，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响起。
牛奇正铜铃一般的大眼几乎突出眼眶，死死看着自己被东文瑞一棍打塌了半边的肩膀。
他的一只胳膊已经废了。
不是因为被锁链捆着的原因，已经束缚不住万和。
东文瑞揉了揉眼睛。
那张不像人的面孔上满是惊愕。
万和没有躲。
他就是弯了弯腰。
牛奇正庞大的身躯就成了他的盾牌，挡住了这猛恶的一棍。
说起来很简单。
可是……
东文瑞唯一的反应是不可能。
牛奇正的个头可不是用来好看的。
他双臂有千斤之力！
练武场上五百斤一个的大石锁，牛奇正一手一个，耍的虎虎生风能半个时辰不带喘气的。
那怎么……
他站在双脚离地，被万和背在了背上？
两米的万和背着三米的牛奇正，看起来就像小孩背着大人一样滑稽。
东文瑞却笑不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自始至终万和的双脚都没有离开过地面。
牛奇正数度发力想要将他拔起来都没得逞！
四方手执锁链的甲士轰然发力，万和仍然一动不动。
换来的只有牛奇正的痛哼。
“你给我去死啊！”
他不顾手臂的伤势，狠狠一口咬向万和的后颈。
吃了他！
不管多重的伤势，只要吃了眼前这人就能恢复！
喀嚓！
咬实的瞬间，牛奇正就后悔了。
他感觉自己咬在了石头上！
不，简直是铁块！
他的牙碎了。
“好吃吗？”
万和头也不回，慢慢直起了腰。
他反手一抓，五指陷入了牛奇正的脖颈之中。
甲士的锁链竟然无法束缚他的动作！
“好……”
“不好……”
牛奇正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灵。
本能在疯狂咆哮，催促他远离脖颈上那只手。
偏偏他根本动弹不得！
“作茧自缚说的就是你了。”
万和微微偏头，笑了笑。
“我请你吃更好吃的吧。”
轰！
大片大片的白色雾气从万和体内疯狂涌出。
他的身上裂开一道又一道暗红的纹路。
从这些纹路看进去，他的体内好像有岩浆在流动！
“不！”
灼热到好像能融化身体的高温在牛奇正的肌肤上灼烧，他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企图逃离。
“熟的比生的好吃。”
“真的。”
万和无视了牛奇正涕泪俱下的求饶声。
他的手掌已经红的跟火炭一样。
猛地，一道赤红的火柱从牛奇正的脖颈上冲天而起。
骨碌。
瞬间碳化的脖子支撑不住牛奇正的头颅，它滚到了地上。
脸上还残留着悔恨。
“吃吧，你最喜欢的人肉。”
万和体贴地蹲下身，解开锁链将背后的无头身躯凑到了牛奇正嘴边。
“言行不一啊……”
“还是你自己的肉不符合胃口？”
牛奇正辜负了万和的期待。
他的嘴巴上下蠕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要吃还是要说话，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疯子……”
东文瑞在一步步倒退。
有些事，自己做不觉得什么。
但看别人做就毛骨悚然。
挥动锁链束缚万和的几个甲士已经倒在了地上。
他们四肢抽搐，不知道什么时候遭到了攻击。
“你要去哪儿？”
“我记得你说想要开瓢来着。”
万大长老欣赏有理想的人。
瓢嘛，他家水缸里就有。
所以在东文瑞实现理想之前，他不准备放他离开。
“上，都给我上！”
“杀了他！”
东文瑞给开始骚动的甲士们下了命令就开始逃蹿。
不能怨他没有拼死一搏的想法。
灵?山弟子已经从南面杀过来了。
当先的大汉粗壮的手臂如同弹簧一样层层压缩，一拳就将猝不及防的甲士连人带甲打了个对穿。
是，对方看起来人数不多。
可万和就一个人还不是把他们给压制了？
单纯的数量已经没法给东文瑞带来安全感。
燕王府的亲卫的确精锐。
这种主帅当先逃跑的战斗，一看就是必死之局。
然而他们沉默地挥动兵器，跟灵?山弟子杀成了一团。
“一对一还是灵?山弟子要强一些。”
万和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
结成军阵燕王亲卫就能跟同等数量的灵?山弟子抗衡。
人数占据优势他们就能轻松击败灵?山弟子。
“但也只是击败而已。”
灵?山弟子古怪的体质，注定了他们伤而不死。
甚至会因为受伤越发凶悍。
光溜溜的金天岳此刻就势如疯虎。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存环的原因，我见过的大势力都在身体强度上下功夫……”
黄天道如此，灵?山也是如此。
黑虎帮……
那就是小水沟里的臭鱼烂虾。
当着莫虎的面万和也要这么说。
再加上宋慈跟周明骏在人群里无人能挡，燕王亲卫人多了那么一点点也没什么优势。
万和随手两道雷电劈倒了亲卫中看起来比较强的两人，就不再管这场混战。
方才他正是用这种手段搞定了那几个捆着他的大块头。
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这是万大长老纹刻在手臂上的雷电术的真实写照。
没什么卵用。
但他乐意。
虽然跟黄天道的术法还有不同，万和的雷电术动用的是他自己体内转化的雷电之力。
但能让他回忆一下当年万雷齐发的雄姿就是好的。
我，万和，会法术。
……
东文瑞拿出十成的力气，几乎化作了一道黄光。
战场很快就被他抛在了后面。
四周静悄悄一片，喊杀声无影无踪。
十里？还是二十里？
情急之下东文瑞自己也不知道。
“杀！”
“我迟早杀了他！”
他一边奔跑一边咬牙切齿地咆哮。
忽然，他眼神一滞，恢复了几分清明。
东文瑞二话不说，将棍棒交到左手上，右手如风般在自己身上连点十几下。
他的上颌开始慢慢往回缩，身体上的长毛纷纷掉落。
“还好，要不是有我事先对自己种下的暗示，说不定就变不回来了。”
东文瑞慢慢停下脚步，心里一阵后怕，又有些憋屈。
如果是在动手的时候，因为死战没法变回来他也认了。
可是因为跑路跑的停不下，最终变成怪物……
“这趟任务算是失败了。”
侧耳倾听，东文瑞听不到厮杀的声音。
但想来甲士们凶多吉少。
“只能就这么回去跟燕王交代了。”
“那个人……”
“恐怕得亲卫全体出动才能应付吧？”
如果正面交锋，再带上军中专门用于厮杀的器械，东文瑞自信绝不会遭到今天这样凄惨的失败。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他倒不担心自己回去以后会被燕王怎么样。
剥皮道人死了。
谭艳和牛奇正也死了。
东文瑞就是燕王手下高手的头一份。
奇货可居。
他甚至有些期待自己今后的日子。
“灵?山我是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东文瑞打定主意。
今天掩杀燕王府营地的分明都是灵?山弟子。
说不是灵?山因为昨天被剥皮道人剥皮的那人报复他都不信。
就是不知道这报复怎么来的这么快这么猛。
东文瑞本来以为，这事起码要等他们出使灵?山之后才会暴露。
全怪剥皮道人不谨慎。
当晚他们几人都是反对剥皮道人对那个灵?山弟子下手的。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归结于剥皮道人做事不牢靠了。
无意中算是猜到几分真相。
毕竟剥皮道人从不介意偷偷坑燕王一把。
区区一个万大长老，当然不值得燕王府费这么大周折。
杀万和只是顺便。
接替原本的大总管一行人，重新拜访灵?山才是东文瑞等人的真正目的。
对付北境妖王，燕王府不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需要灵?山这个盟友。
只是大总管等人莫名其妙就跪了，东文瑞几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先回去再说吧。”
以养伤为借口，好好地修养一阵子再说。
东文瑞盘算好了，拖着棍棒大步向前。
“怎么才来？”
转过一道山坳，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方一道高大强壮的漆黑身影，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那不经意间露出的满口森森白牙，让东文瑞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东文瑞有可能躲藏，也有可能改变路线。
万大长老懒得麻烦。
他估摸了一下东文瑞的气息位置，直接走直线找了个必经之地等着。
好在，东文瑞似乎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相信自己能甩开追兵，根本没做什么额外的动作。
“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了吗？”
万和一步步靠近，无视了东文瑞手中的棍棒。
“可恨……”
东文瑞徒劳地催动体内血种，脸上长毛只长出寸许就慢慢褪去。
万和了然。
“一般的沸血都难以在短时间内第二次催动血种。”
“看来你的情况尤为严重啊……”
“可惜，我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你的迭倍实力的。”
他那覆盖了骨甲，不容易看出表情的面孔居然都能看出明显的无聊。
“如果不是我先前受了伤……”
东文瑞恨声道。
他不甘心。
如果不是几天前莫名其妙地吐血，他的实力就不会下降。
他的实力没有下降，就不会急于解除血种的变身状态。
那么此刻他就还有一拼之力！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万和摇摇头。
没有人能永远保证自己对敌的时候处于巅峰。
他也不能。
白老鬼有句话说的好，挨打就要立正。
倒是东文瑞受伤……
万和有种预感。
还是自己干的好事。
惊魂鼓在不断翻新他的认知。
灵?山掌门吹牛一般的话居然是真的。
当然，放前世万和其实是信的。
但现在的世界，那残破的惊魂鼓居然还这么能干……
万和忽然有些期待到底有多少人吐血。
不管事情本身怎么样。
这是属于万大长老曾经时代的辉煌。
“所以说金天岳也不用不服气，他受伤未愈，对手其实也是一样的。”
表情上虽然看不出来了，但金天岳昨晚的语气跟今天的东文瑞明显如出一辙。
“就是这些人因为距离更远了可能受伤更轻一点。”
万和在前进。
东文瑞在后退。
他汗出如浆。
人老了通常不会因为自己活的足够长够本而不畏惧死亡。
相反，因为接近生命的终点，他们反而更加珍惜生命。
“你不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
东文瑞急声道。
“出卖？”
万和一愣。
万大长老坦坦荡荡，除了锁妖塔就没有什么秘密，谈何出卖？
他也得有什么让人卖才行。
“你不好奇吗？”
东文瑞说话又急又快。
万和已经离他太近了。
“你杀了大总管，燕王府即使立刻派人调查，也要耗费不少功夫，为什么马上就找上了你？”
“你说这个？”万和有些好笑。
他杀那个太监的时候虽然没几个人看见，但尸体的处理都是随手喊来衙门的人干的。
具体情况一打听就知道。
他就没想着遮掩什么。
燕王府的人要么报复，要么不报复。
早来几天晚来几天万和其实无所谓。
就是没想到牵连了金天岳有些抱歉。
“是灵?城的黎大善人家派人报的信。”
这是东文瑞仅有的能打动万和的消息。
能用来延缓一下万和的脚步也是好的。
“黎大善人……”
万和沉吟了一下。
他最近确实跟姓黎的有过交集。
一个年轻人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蠢到给老虎解开缰绳的年轻人。
爱心泛滥，可惜没泛滥对地方。
在万和救了他之后。他对万和是表现出了一些怨气的。
不过万和当时没在乎。
脑子坏掉的人有很多，一个个计较就太累了。
“黎大善人有个儿子，派下人快马把你的情报报到了王府。”
东文瑞看万和有在听，一股脑说了下去。
“至于吗？”
万大长老陷入了沉思。
多大仇？
老实说，他觉得自己对那个年轻人不说有恩也是无过的。
万和不但从虎口救了他，事后还把让人把他送回了家。
“怎么就发展到，他恨不得我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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