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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酒醉

    对上指纹,“滴”的声,门刚解锁,重力撞击门板“腾”的反弹而来,冯迟伸手一挡,动作再凌厉迅猛,还是被震的手发麻。《+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m.xiangcunXiaoshuo.org》

    梁跃江走了进来,拳头不由分说的砸向了他的脸,冯迟一躲,脸颊还是被梁跃江的大拇指擦中,火燎一痛,然后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蔓延开来。

    梁跃江狠厉,“冯迟!老子看不起你”

    脸上是火辣辣的疼,来不及感知,冯迟偏头又躲过挥面而来的拳头,梁跃江红着眼,“我说过不许你碰她!你算什么东西!”

    冯迟紧抿嘴唇,屈起手肘凌厉反击,梁跃江像只惊骇的野兽,憋了一晚上的怒意爆发,这力道,这手劲,完全是致命的招数。

    冯迟一开始就被他逼到墙角,动作舒展不得落于下风,好家伙,眼角又挨了一拳。他心思一转,语调别有意味,“宋,允清?”

    这名字一说,还带着他独有的低沉嗓音,一下子把梁跃江激怒到顶点,进攻和防御没了章法,冯迟冷眼瞄准他的弱处,膝盖一屈,重重的顶向梁跃江相对脆弱的腹部。

    “嘶……”疼的他捂住痛处弯下了腰。

    冯迟反攻,拽着他的衣领往后推,伸手去掐他的颈子,梁跃江一闪勉强避过,但鼻子撞上了拳头,一眨眼也是鲜血直流。

    “梁跃江,我这里不是给你放肆的!”局势扭转,他反而被冯迟压在了墙上,冯迟发怒的时候,依然自我克制,厉气慑人三分,“大清早的,梁经理发什么疯!”

    “你缺女人找别人,不要招惹她!”

    冯迟不屑,“我缺不缺女人干你何事”他慢慢松了手劲,冯迟这个男人,好像无论何时都是一派从容,此刻急喘的胸膛泄露了他的慌乱。

    “梁跃江你这么冲动,别以为全世界都在你的掌控中”冯迟狠狠把他推开,“我也,看你不惯……”

    梁跃江是烈火,那么冯迟周身都是寒冰,处事方式不一样,引起的碰撞更巨大。

    “你抢女人,也得看看对象是谁,暗地里耍手段真无耻”梁跃江冷哼,随手一擦鼻血,嫣红一片染上了鼻翼周围的皮肤。

    冯迟不怒反笑,唇角的弧度明显的轻视,“宋叔没告诉过你,易怒、冲动是商场大忌?”

    “接受或拒绝也只是我跟她的事,一个好女孩,被人喜欢合理不过,男未婚女未嫁,不逼不抢,如果我真想要一个女人,梁跃江,你什么都不是”

    静默,长久的静默,冯迟的这番话不轻不重,字字清晰,句句砸在他心里,激起的千层浪被生生压了下去,呵,冯迟,真是个厉害的对手。

    他的厉害,根本不把你当对手。

    梁跃江捡了地上的外套离开冯迟的家,yīn郁的脸色怖人的很,他说,“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回家之后别跟小清老师发脾气,她是个好女孩,遇上的这么早……你很幸运”

    冯迟拿出药箱,料理脸上伤口的动作很娴熟,“梁经理,慢走不送”

    *

    “宋小清老师,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不?”

    办公室门口,向暖阳小朋友把作业按在胸口,气鼓鼓的模样。凑在年级组长旁边看教学计划的宋允清对他招了招手,“进来说”

    “为什么要我重新画,我画的可好了咧”暖阳把画本推到她面前,脸憋的通红,肉呼呼的小手在上面比划,“这是衣服,这是裤子,我还给她带了朵小花”

    宋允清无奈,“向暖阳同学,你有没有看清作业要求呢?”

    “呵呵,暖阳,你画的是什么?”年级组长钟老师走了过来,摸摸他的头笑的很和善,“你们应该是画第十课的内容——最喜爱的服装?”

    向暖阳把画本递到钟老师面前,“是哇,我画了一套我最喜欢的”

    钟老师扯了扯嘴角,心里冒起了冷汗,向暖阳画的是:穿着比基尼的青春美少女,内衣和内裤上还点了好多小圆点,小孩一本正经的解释:“我画的是豹纹的哟,钟老师”

    宋允清严肃起来,“向暖阳,明天把作业重新交给我,不及格拿不到奖状”

    他瘪了瘪嘴角,“哦”了一声,老老实实的离开办公室。

    “暖阳很聪明,就是有点调皮”钟老师把打印好的教案放到宋允清桌上,“宋老师辛苦你了,王老师产假还有三个月,她回来后,把工作安排一下你也好好休息”

    “没关系,应该的”宋允清笑着说:“还没恭喜你当爸爸了”

    听到这个,钟老师喜上眉梢,“谢谢啊,我订了包厢,晚上大家一起过来玩啊”

    办公室的同事笑呵呵的,“小清老师,咱们一致要求你把家属带来”

    宋允清打电话给梁跃江,就想晚上带他一块去玩玩,私人电话一天处在关机状态,助理也说梁经理今天没来过公司。

    钟老师请吃饭,这群老师都是艺术院校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小钟是唯一做了爸爸的,和和气气的饭局,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和梁跃江的世界完全不同。

    宋允清参加过一次他和他兄弟的饭宴,**飞狗跳花样百出,让她极不习惯,或者说还有点惧怕。

    去洗手间的时候她又拨了梁跃江的电话,这次通了,却没有人接。

    “小清,我们叫了车,一起去唱K噢”同事问:“要不要等等你男朋友?”

    “不用了,我等会告诉他地址,他自己过来就可以了”宋允清晃了晃手机,笑着说:“他可能还在忙”

    包厢里大家唱的很尽兴,宋允清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心不在焉,梁跃江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急忙接通,快步走了出去。

    “小江,小江你……”

    她的话被一个陌生男音打断,宋允清眉头拧的越来越紧。边听边拦计程车,“师傅,麻烦你去橙色”

    *

    “橙色”是一家普通酒吧,梁跃江就醉倒在这个地方。

    喝醉也就算了,偏偏梁大少爷醉酒前发起酒疯把人家的场子给砸了,桌椅七零八落,酒杯酒水满地都是,整个酒吧就像进行过一次扫荡,更要命的是,台上的主唱捂着鲜血淋漓的头,哀怨的看着宋允清。

    而罪魁祸首梁跃江,倒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

    宋允清接手这么个烂摊子,再好的脾气也有点受不住,这间酒吧不是高档场所,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一道疤很狰狞,小寸头更添凶气。

    “我草,你男人吊的很啊,把我的地盘弄成这副德行!”

    宋允清掏出钱包,“损坏多少我们赔,您说多少钱”

    “臭钱,谁要你们的臭钱,人模人样的别到这种穷地方发疯啊!靠!”

    被男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宋允清呆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答,地上的梁跃江动了动身子,醉呼呼的喊了句“……老婆”

    “得!除了赔老子钱,还有他,他的损失也要赔偿”

    老板指向受伤的主唱,恶狠狠的说:“有钱人了不起啊,随便进行人身攻击啊,我酒吧的歌手被他砸出了血,唱不了歌,你!”

    他指着宋允清,“就你,你给我代他去唱,唱《好日子》!”

    宋允清被吓住了,满头鲜血的主唱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声嘀咕:“我就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他就冲上台爆了我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她下意识的问。

    主唱郁闷的说:“……枫池”

    *

    “别罗嗦,你给我上去顶唱!”气愤交加,老板对宋允清用吼的,她看了看地上的梁跃江,衬衫领口都染湿了酒,红色的印子很邋遢。

    酒吧里围观的客人还挺多,宋允清憋红了脸,小声的说:“……我不会这些,我只学过京剧”

    “……”老板显然怔住了,表情更加yīn沉,客人拍手起哄,宋允清蹲下来用力摇小江,他醉的不省人事,一把挥开未婚妻的手。

    老板不让走,还抢过宋允清的手机,事情的最后,小清老师硬着头皮唱了首江南小调,如诗如画的曲儿在这样的环境下简直是被糟蹋了去。

    口哨声吆喝声,不怀好意的笑声,台上清清透透的女人几乎是红着眼眶下去的。老板把手机还给她,哼了一声,两个手下架着梁跃江把他丢出了酒吧。

    宋允清扛不动他,梁跃江这会清醒了些在马路边狂吐,宋允清又气又心疼,电话打给爸爸宋子休,温和的声音一传来,她委屈的哽咽,“……爸”

    *

    宋子休亲自开车过来,看着台阶上的准女婿,再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本就不是好脾气的男人,这下火气直冒,吃了梁跃江的心都有!

    把车开到梁跃江的家,架着他丢到屋里,宋子休挡住女儿,声音冰冷冷:“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允清你跟我回家!”

    爸爸是真的动怒了,小清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帮小江洗把脸”

    宋子休一语不发,拿过女儿手中的热毛巾狠狠甩在梁跃江脸上。

    “回家!”

    *

    “这个臭小子!欠教训的家伙!”宋Boss接过妻子递来的热茶,眉间的怒火藏不住,“要惹事走远点,别连累我女儿!”

    “你少说几句,允清在这呢”

    “小时候一副老实相,越大越不靠谱,就是吃死咱女儿了!”

    宋Boss最看不得女儿受委屈,刚才电话里宋允清那声“爸爸”叫的他心都揪疼,宠爱二十多年的女儿,一个手指头都没打过,竟然为了梁跃江登台唱什么乱七八糟的歌。

    苏又清对沙发上一直沉默的女儿说:“允清,你先上楼”

    宋允清“恩”了声,走到宋子休面前小声的道歉,“爸爸,我替小江跟你说对不起”

    他的气焰一下子浇灭,但脸色更加yīn沉,“明天让他来见我”

    *

    小清在卧室里待着,摊开的画本一笔没动,她撑着下巴,盯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估摸父母都睡了,宋允清偷偷溜出了家。

    他住处的钥匙早就配了把给她,宋允清终究是放心不下,房间里没有开灯,梁跃江也不在地板上,宋允清听到卫生间传来干呕声。

    梁跃江撑在墙上表情很痛苦,人似乎清醒了些,宋允清心疼死了,“小江你靠着我,别抓着自己啊”

    看清了来人,嗅到熟悉的香味,他突然用力抓住宋允清的胳膊,眼睛通红,声音也像醉了般:

    “真后悔,当时没拦住你……去画室帮忙”

    11、歉意

    《强取》 第11章。

    他“扑通”一下直直栽去地上,宋允清没受住也被拖倒,梁跃江压着了她的右手,小手指受了全部的重量,疼的她差点叫出来。

    怕梁跃江洗澡滑倒,宋允清帮他把身体擦了一遍,换上睡衣,喂了醒酒的药片,一番折腾已是大汗淋漓。

    梁跃江这会倒是安静了,卷着被子睡的很沉,凑近了还是有淡淡的酒味,宋允清看着小江的背影,突然用力捶了下他的肩膀,“爸说你酒量不好,原来是真的,梁跃江你这个笨蛋”

    小清一脸委屈,一秒,两秒,她慢慢睡到他身边与他脸贴脸。梁跃江的睫毛长的很好看,描着眼的形状微微一条弧,宋允清起身给宋子休发了条短信——我放心不下小江一个人,对不起噢帅老爸,没听你的话。

    环着梁跃江的腰,两个人以拥抱的姿势沉沉入眠。

    *

    易和社预决赛,胜出者便正式入围决赛,清远堂的唐意浓,李氏集团的顾人北,众人早将他们列在名单中,名气实力无人有异,慕名参加的万计选手一路比拼,到此只余两百,一半晋级几率,决赛一百人,易和社的传统,从不设二三名,冠军是真正的百里挑一。

    《独绽》,唐意浓此次的华丽之作,冯迟亲自将画送至赛组委。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到易和社的顶楼。

    危安早料到冯迟会来,他把玩着手中的飞镖,“嗖”的一声凌厉出手,飞镖贴着冯迟的脸直刺墙上的靶,沉闷一响可见力道之大。

    飞镖正中靶心,冯迟淡淡瞥了一眼,目光落在眼前狂妄男人的身上:“危安,你手法倒是没有生疏”

    他笑,一语切中主题,“冯迟,今天你是为谁而来”

    “唐意浓”

    危安眼色微变,语气也不自觉的温柔起来,“意浓?”

    “上轮比赛的作品在途中被毁坏,你我都知道那不是意外”冯迟踱到窗边,把话挑明了说: “李氏这些手段,我出面不方便,危安,不论公私,决赛之前你帮我保护好意浓”

    “凭什么?”

    冯迟不紧不慢的回答:“凭你喜欢她”

    危安眉眼舒展,冷漠的气质像是被一道光破开,竟也有了暖意,“冯迟啊,你说话总是能够抓人弱点”

    “李氏也想借这次画赛打入日本市场,可惜不够你冯迟的心思缜密,从另一方面来说,顾人北和唐意浓论画工技巧不分伯仲,顾人北胜在经验,意浓胜在构思……”

    危安慵懒的靠在皮椅上,“前者走的更稳,后者,走的更远”

    冯迟说:“你是明白人,做事也有分寸,意浓有你护着我放心的很”

    “呵呵,我可不敢”

    “不敢?”冯迟玩味,“泼油漆吓女孩子、为知晓意浓的生活而在画室装监控器,还把我的告白录成视频发给梁跃江……”

    “这么劣等的事情你都敢做,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危安没有丝毫不悦,笑容更加放肆,“只要能不让你好过,什么我都敢玩……”

    冯迟背对他而立,伸手触碰桌上的文竹,细小枝叶绕在指尖,那一抹绿色养人眼,冯迟答了一句话:

    “危安,你不敢追求唐意浓”

    *

    自那场酒醉之后,梁跃江的气场一直很低压,当时宿醉醒来,宋允清窝在他怀里睡的不安生,眉目浅浅皱着,房间里乱的很,污秽的衣服、一地的纸巾,还有碰倒在地的水杯。

    记起昨晚荒唐之事,头疼更加欲裂,梁跃江看着怀里的人,她醒后显然被吓了一跳,“小江”

    他的眼神不似往常,沉如墨海。

    “昨晚你……”宋允清想去拉他的手,梁跃江不动声色的翻身,掀开被子下了床,“我先去刷牙”

    手心一空,只握住他动作时带起的风,宋允清蜷了蜷手,昨晚被他压住的小拇指还隐隐泛疼。

    “小江,还难受么?”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温热的小脸蹭着男人坚实的背,梁跃江一怔,不动声色的拂开她的手,“昨晚把你牙刷弄断了,先用我的吧”

    “是不是工作不顺,昨晚你喝了……”

    “不是”梁跃江打断她的话,声音很冷,“未婚妻会对我隐瞒了,怎么,从小到大没被人追过,你是想现在弥补遗憾吗?”

    这日清晨,这扇门,宋允清是哭着跑出去的。

    “砰”声从卫生间传来,梁跃江望着地上被自己砸碎的杯子,神情骇人至极。

    *

    “小姐怎么了?”

    “不知道耶,眼睛好像挺红的”

    “怎么穿着睡衣从外面回来?”

    “好像昨晚去了梁先生那吧,我看到她晚上溜去了车库”

    花匠在角落里小声议论,宋允清甚少有这么失控的时候,看到正在用早餐的父母,她敷衍的打了招呼,匆匆上了楼。

    苏又清推门进来的时候,女儿趴在床上哭。做母亲的除了心疼,也更心细,惹女儿伤心的,从来只有一个。

    “允清乖,不开心的事跟妈妈说好不好?”

    她哭了一会才起身,睫毛粘成一小块眼眶红的厉害,苏又清听明白了整件事,梁跃江这皇太子脾气,出口伤人只是一句话的事。

    “砰”的声巨响,房门几乎是被踹开,宋子休怒火腾腾堵在门口,“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你怎么在门口偷听啊!”苏又清急急迎了上去,“女儿又没伤哪,你这么大脾气干嘛!”

    “***要是不想过,一拍两散!”

    “你还说!出去出去”苏又清推搡着丈夫,眉头拧的紧,“梁跃江不就是跟你学的?一样的臭脾气”

    宋子休动了动嘴角,牵起妻子的手一脸郁闷的下了楼。

    *

    宋允清和梁跃江陷入了冷战,小清老师少女时代的桃花,被梁跃江这个霸王太子折断在花骨朵时期。两人不在一个高中,梁跃江的眼线却遍布她的四周。

    十六七岁的正太几近变态的占有欲和毁灭欲,谁还敢去招惹宋允清。

    梁妈妈死前含泪对她说的话,“阿姨拜托你一件事,如果没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一定好好跟小江过日子啊,他就对你死心眼,换了别的女人,真的震不住他”

    母亲纪芙是城北纪家的千金小姐,父亲梁叙在商政两界颇有声望,纪家和梁家只有梁跃江这一个独子,只要他要,没有不得。

    以柔克刚,从一而终,梁跃江的心眼很小,小到只容的下一抹温柔。

    冷战第六天,梁跃江每晚做三百个单手俯卧撑,把自己折腾的精疲力尽才能入睡,梁跃江在感情上近乎白纸,25年,身心只臣服过一个女人,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个劲敌出现,从来都是别人捧着珍宝一一摆在梁跃江面前任他挑选。

    而冯迟,只要他想,便是绝对的进攻型,冷静锐利步步为营。

    冷战第七天,宋子休一拳把他打醒。

    脸颊生疼,睡眼惺忪的梁跃江敢怒不敢言,缓了气叫了声:“……爸”

    “叫宋叔”

    宋子休不悦,表情紧绷的很,“你这是在演哪一出?耍脾气,还是等着我女儿来哄你”

    梁跃江别扭的转过头,宋子休暗骂,臭小子,耍什么少爷脾气,老子当少爷的时候你连受精卵都不是!

    “我知道冯迟喜欢允清”宋子休很不屑,“除了允清爱你,我实在是不知道你有哪里好”

    梁跃江一愣,也忘了脸上的疼。

    “除了允清爱你”

    “除了允清爱你”

    这六个字像是咒语,砸散他心里的迷雾。

    “臭小子别惹我不爽,你要再敢欺负我女儿,第一个砍了你青梅,踢翻你竹马的人就是我”

    梁跃江气势幻灭,毕恭毕敬的送未来岳父下楼,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说,没有什么比女儿的幸福更值得捍卫的。

    宋允清是他生命至此一段无法弥补的遗憾,四年父爱的空缺,他永远记得21年前的夜,空旷坪地,月朗星稀,粉嫩的身影一点点靠近身边,扒拉着他的腿,一句“爸爸”叫的奶声奶气。

    “你叫什么名字?”

    “允清,宋允清”

    沧海遗珠重现光芒,失而复得,骨血相亲,他有多硬朗,便有多柔嫩的情感。

    父爱一场,温柔以待。

    “我女婿是什么样的人,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我女儿的感受”

    这是宋子休对梁跃江说的最后一句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宋家女婿不是非你梁跃江不可,只要宋允清愿意,冯迟、冯早他都无所谓。

    消磨她的爱而去证明自己的爱,迟早完蛋。

    梁跃江似乎懂得了一些东西,他掏出药箱给自己抹药,脸肿了一小块,白色药膏细滑冰凉,指尖一揉就融开,梁跃江心情好了起来,“恩哼 ̄我上药的动作也娴熟的很嘛”

    *

    据说,哄女人需要耍一些手段。

    当宋允清看到他而捂嘴尖叫的时候,梁跃江知道冷战结束,他倚着车门,慢悠悠的说:“老师,我被人揍了”

    “你别担心,医生说我的右脸半个月之后就会消肿,很快的”

    宋允清拧眉,听他继续说:“开了一堆药,用法用量写了一页,内服外用都有,你放心,我每晚都花一个小时按顺序吃”

    “小江,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他愈发淡然,“昨晚碰到几个小混混,拿着棍棒下手很重”

    宋允清“哦”了一声,干净的眼神看的梁跃江一阵发虚,小清老师说:“小江,其实我爸爸都告诉我了,他昨天找过你,还打了你一拳,爸爸控制了手劲,你脸上的伤五小时就会消肿……”

    梁跃江动了动嘴角,现在,很适合喷血吧。

    “其实你大可不必往自己脸上造假”宋允清靠近他,“还有,别把我爸爸说成小混混,我很介意”

    她转身要走,梁跃江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双手扣紧宋允清的腰,用力一提,把整个人抱离了地面,“对不起,小清,对不起”

    只这一句话让宋允清停止了挣扎,梁跃江贴着她的脸,柔软熟悉的感觉重回,他心疼的像针扎一般,“……我知道错了”

    12、萸萝

    《强取》 第十二章

    她转身要走,梁跃江从背后一把将她抱住,双手扣紧宋允清的腰,用力一提把整个人抱离了地面,“对不起,小清,对不起。”

    只这一句话让宋允清停止了挣扎,梁跃江贴着她的脸,柔软熟悉的感觉重回,他心疼的像针扎一般,“……我知道错了。”

    “小江你放手,我喘不过气了”

    宋允清去掰他的手,梁跃江箍紧了她,“我错了还不成吗,爸爸打的好痛,你也知道他是靠什么起家的,这么久我难受”

    “不是,小江你放手”小清急了愈发挣扎,“你手别往上去,我的内衣被你蹭掉了”

    梁跃江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我帮你穿上”

    “咳咳!”重咳声让两人迅速分开,端坐在车里的宋子休神色严峻,目光越过车窗直落梁跃江身上,宋允清微红着脸,“……爸爸”

    梁跃江往前走了几步,不动声色的把小清护在身后,一声“宋叔”叫的毕恭毕敬。

    “今天这么早回家呀?”宋允清跑到车前,弯着腰对父亲笑颜如花,“帅老爸,晚上你想吃红烧肉还是脆柳**丝?”

    小女儿承欢膝下,乖巧懂事的模样醉了身后的夕阳。

    梁跃江走近,左手虚扶着她的腰讨好的说:“宋叔,陈酿37,这酒我特意帮您留意了,今晚陪您可好?”

    宋子休虽没有正眼看他,但眉间再无凌厉,下车后任女儿挽着手,悦色浮面笑容至深,梁跃江静静的跟在后面,小清回头对他笑,淡淡一抹藏不住的情深。

    “腌点酱油,呀,别放这么多,两勺半就可以了”宋允清抓稳了梁跃江的手,急急的说:“小江你别帮忙了,去陪爸爸聊天。”

    梁跃江“哦”了声,站在原地不动。

    宋允清笑,“真别扭”

    择菜拌料,小清知道爸爸的口味,梁跃江老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她的身影竟然出了神。见她用刀切生姜,梁跃江反应过来,“我来弄,别伤了你的手。”

    蹭亮的刀转到他手中,梁跃江使的不熟练,姜片切的很厚,“让嬷嬷准备作料就好,你就当当大厨,别握刀了。”

    梁跃江对这些很敏感,因为宋允清曾经受过刀伤,左手食指的指甲盖都被削了一半去,愣是半个月才长齐了肉,梁跃江心疼了好久,托朋友从国外捣鼓些五花八门的药膏,帮她擦药的时候都不敢用力。

    “小江,你重一点没事的,这样根本没贴上伤口”

    梁跃江好温柔,看着她的眼神都软了,“我怕你疼,试试这个药,一定不会留疤的”

    “留疤也没关系啊”小清笑意盈盈,“有个标记,以后不会认错”

    “不许乱说话,什么认不认错的”梁跃江严肃着脸,“你又不会走丢,要标记有什么用”

    十九岁的梁跃江面庞稍显稚嫩,握着她的手悉心上药的姿态却是稳重至极。

    “在想什么?”梁跃江把切好的葱段蒜末放到碟子里,小清把手巾递给他,“倒是有模有样的,比上次切的好看多了”

    梁跃江放下东西偏头看她,不说话不动作,目光落在小清脸上,笑意隐隐,像是要把人的魂勾了去。

    晚上拥她而眠,小清在他胸口划圈圈,柔软的食指蹭着皮肤,梁跃江的心都酥了。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只是把她抱的更紧。

    小清快要睡着的时候,梁跃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允清,我想妈妈了。”

    他眼神里无法隐藏的落寞,宋允清握紧了他的手,“我们去看她好不好?”

    梁母离世的第三个年头,梁跃江心里塌陷的那块血肉仍会泛着尖锐的疼,那年二月下大雪,惊艳了这座江南美城,于梁家,不过是更添几分冷落清愁。

    出殡的前一晚,宋允清陪着梁跃江在灵堂跪了一整夜,此生不多,她看到小江的眼泪,扎心般的难受。

    今年二月,天气却好的很,暖阳亲吻这座华丽之城,后天便是梁母的忌日,宋允清描着梁跃江的眉,两人的目光融在一起,她听到小江说:“对不起”

    “我不该凶你的,允清,他说的对,你是个好女孩,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我脾气不好,我就是受不了你旁边有别的男人,也许下次还会控制不住,做些让你生气的事,但是允清……”他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愈发小,“你不要生气太久好不好”

    这一晚,梁跃江说了好多话,说小时候被她欺负的可惨,被小允清怂恿着去烧了自家厨房,梁老子操起**毛掸子追杀,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想每天见到她,十六岁的少女一袭白裙对他盈盈微笑,五月的阳光倾泻满地,梁跃江的世界从此有了中心。

    还有两人第一次的交欢,去年订婚之夜,梁跃江把她困在身下,亲吻她羞红的脸庞,虽然过程很曲折,两人折腾了半天才成功,但快乐战栗了整个夜晚。

    梁跃江说的杂乱无章,渐渐的睡了过去,宋允清反而愈发清醒,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没有安全感”

    *

    高尔夫球场,冯迟在旁看宋子休打了一轮,杆杆精准,球稳妥的落入洞中。最后一杆,他把球杆递给冯迟,“来,收个尾”

    球影在半空一闪。利索的坠了下去,冯迟穿着白色羊毛衫,挥杆的动作极标准,长空蓝天之下,衬着碧绿草坪,这个男人眉眼生动至极。

    宋子休的眼里都是赞许,“小子,技术没生疏啊”

    冯迟把杆递给球童,摘了白手套笑着说:“宋叔,下次跟您比一场”

    “呵呵,冯迟啊,这次要是赢我,想要什么东西?”宋子休说的别有含义。冯迟和他对视,依然云淡风轻,“要,我有想要的,只是怕宋叔舍不得给”

    “给对了人,也无所谓舍得了”宋子休敛了笑意,眉目间的霸气依然不减,“要不要的起,你自己可得先弄明白”

    冯迟低头,遮去了眼里的情绪,在画室和她独处之前,冯迟就没隐瞒过宋子休,一句“宋叔,我对允清有好感”说的坦坦荡荡。

    宋子休太了解冯迟,这个男人没有临界点,为人处世都是这般客气,你看不到他的怒,也摸不到他的底线,除了宋允清,别的女人镇不住梁跃江。

    而冯迟,似乎没有任何人镇得住他。

    让他开口承认一份感情,虽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至少是敞开了心。宋子休明白,对冯迟来说,这已是万分难得。

    “寄养在你那的萸萝也该开花了吧?”宋子休转移了话题,冯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宋叔把它放我那儿养了四个月,过几天可以移到花园里了”

    萸萝这种植物,幼苗时期矜贵的很,每天都得固定时间浇水,长成株了,移到花园里连成很大一片,尤其花开之时,当真应了姹紫嫣红这个词。

    当时女儿说到萸萝很感兴趣,闲谈中,宋子休本是无意提及,哪知冯迟真上了心,帮他养了几盆放家里。

    “今晚我送过来?”

    “不用了,我让允清去你那拿”宋子休看了看时间,“她已经过去了”

    *

    老爸难得要她办事,宋允清下了课就去找冯迟,到他家楼下时还很早,冯迟住的地方很清净,干净的小区依山伴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所以楼盘价格也高,大都是身家富裕的人居住。

    冯迟开了快车赶回来,眉间有了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久等”

    “没事,这地方挺漂亮,我随便看看”宋允清跟着他走,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惊艳:“真想不到,R市还有这么山水如画的地方”

    “喜欢就常来玩”下台阶的时候,冯迟伸手虚挡了一下,见她稳妥落地才把手收回。

    冯迟的房间整洁不染一丝灰尘,三盆萸萝放在客厅里,含苞待放之时,颜色也逐渐艳丽,倒是给这房间增了不少光彩。

    她捧了一盆,冯迟提着另外的两盆走在前面,宋允清注意到,他极小心的避免碰到枝叶,从头至尾,细心从容。

    “怪不得萸萝长的这么好”宋允清偏头打量他,“冯迟,你是不是种了很多花草?”

    他正弯腰摆放植物,一叶绿色擦过他的下巴,听到小清的话冯迟淡淡一笑,“我只是喜欢这个过程,植物长开了,就把它们送人”

    “这两天很湿,萸萝不要浇水,放屋里再搁一晚,嫁接的时候记得固定好它的根枝,萸萝的根系很矜贵,要好好养着”

    宋允清听的很认真,冯迟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她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的手从绿枝上抬起慢慢向她伸来,发间一软,耳根上被夹了什么东西,宋允清下意识的去抓,冯迟制止:“别用力”他笑容凝在眉眼,温和之色悦了宋允清的眼。

    冯迟说:“是花”

    他递来手机,黑色的材质低调奢侈,完全可以当镜子用,宋允清从中看到自己的耳际,确实别了一朵。

    萸萝的花期分三拨,第一次只是盛开一两朵探风头,后面两次才是真正的怒放,冯迟把凋落的萸萝夹在她耳际,动作自然而然,也没有半点避讳。

    宋允清脸皮薄,冯迟一句“很好看”让她红了脸颊,等看清他的表情,竟有了些恍然,冯迟的目光落在花朵上,宋允清一时怀疑,刚才那句话是说她,还是说花。

    “我是说花”

    耳间一动,冯迟的手已经收回,那朵落花在他手间安静待着,宋允清别过头假装看别处,脸上的红晕深了三分。

    冯迟低头一瞬笑容掠过,一弹指,落花掉在了盆里。

    *

    电话震动打破了这各怀心事的气氛,似乎是不太好的消息,冯迟一句“知道了”说的不耐。

    “小清老师你回家吧,载我一程,我不去拿车了。”

    她点头,估计是遇到了急事,冯迟连绕个圈去拿车的时间都不想费,一路她开的很快,正是下班的点,人多车挤,到了他说的地方,宋允清已经知道是谁出事了。

    唐意浓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拽着,似乎纠缠不清。

    见到来人,唐意浓像是找到靠山一般,只冯迟一眼,意浓的委屈便一分分外露。她渐红的眼眶让拽着她的危安一怔。

    冯迟觉得闹心,声音冷的很:“怪不得……她不喜欢你”

    无再多言转身就走,危安松开意浓,她躲避的速度就如看到了洪水猛兽,危安眯眼,没有半点爽意。

    拦了冯迟的去路,危安瞥见还没离去的宋允清,他冷笑,“我不缠意浓,今晚我就缠着她”

    冯迟不动声色,语调没有起伏,“随便”

    危安勾起笑,一步步走近宋允清,冯迟依然没有回头,背影清冷的很。

    一把将她拉下车,小清痛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揽住她的肩,迎面而来的拳头挥中右脸,冯迟面色铁青,他终于被危安逼怒:

    “谁让你碰她的!”

    13、烙印

    危安踉跄着向宋允清倒去,冯迟真是下了狠手,危安自认定力不错,这下竟然稳不住了脚步。宋允清手一紧,冯迟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任谁都看出来,这个男人在保护她。

    唐意浓,离他五步之远的唐意浓,眼里的光一点一点暗灭。

    危安抹了嘴角,只觉一股腥甜,他冷如冰,定在冯迟身上像是要把他开膛破肚一般。良久,危安笑,他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冯迟,你有弱点了”

    危安的邪气悉数释放,如发现新游戏,精彩和刺激的未来让他迫不及待。他指着宋允清,看向冯迟的眼睛,危安用口型告诉他:

    “冯迟,你完了。”

    *

    “意浓,走”

    冯迟声音清冷头也不回,唐意浓木偶一样跟在他身后,忽视不了这个男人,也忽略不了他自始至终,牵着宋允清不肯松开的手。

    冯迟把宋允清推上车,“你回家,路上小心。”

    他依旧从容,只是车门关上时重重的力道泄露了他的情绪,冯迟微微弯腰,隔着车窗说:“萸萝在室内放一晚,记得保护好它的根须,第一天不用浇水。”

    宋允清点头,“再见”都没来得及说,冯迟只留一个背影,带着唐意浓离开。

    回到家,管家对花草的热爱显然超过她老爸,宋允清喜欢这些青翠的植物,和管家搬弄的不亦乐乎,把冯迟的嘱咐重复好多遍给他听。

    “李伯伯,明天我们把花园的地清理干净,你帮我忙好不好?”

    宋允清托着萸萝的绿叶,越到叶尖的绿越耀眼,这植物的长势和姿态是富养之物。

    管家乐呵呵,“难得小姐有这份闲心,明天梁少爷不回来吗?”

    “他的事还没处理完,赶不上明天的飞机”

    到底有些失落,情人节这三个字,对女孩子来说是一种放不开的情结。

    宋子休进屋的时候,宋允清正盘腿坐在地上,白纸素笔,作画的姿态认真温婉,她已画了大半,萸萝之美,竟也可以跃于纸上,如此传神。

    “我看看,我女儿画的什么”宋子休蹲下身,和女儿并肩坐在地板。萸萝摆放在偏厅的木台上,后面是巨大落地窗,玻璃上印出父女俩的身影,正是暮色交替之时,屋里的灯光更显几分温柔。

    “这花啊,被冯迟宠坏了。”

    宋子休话里有话,“对花都如此,倒是一个有心的男人。”

    宋允清一笑就没再说话,把画纸抽出来给宋子休看,“萸萝花期最美,我画下来做个纪念。”

    宋子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画的很漂亮。”

    她莞尔,凑到宋子休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和妈妈的爱情故事,老爸你真厉害!”

    “哦?”男人的眉一挑,连故作严肃的模样也带了几分慈爱。

    宋允清晃了晃手里的笔,调皮的很,“脾气最厉害,所以你以后不要看不惯小江哦,他除了脾气差了些,对我真的很好。”

    小清低下头,那一瞬的眉眼里都是温柔,“就像你对妈妈那样的好,跟他在一起我好开心。”

    宋子休明白,这是女儿的表态,她听出了他的意思,有心之人冯迟,宋允清你有没有半点动摇。

    小清的心,清清白白,从小到大只有一个梁跃江。

    *

    睡前接到梁跃江的电话,时差颠倒,那头应是最繁忙的时候,梁跃江飞到美国处理一个并购案,比原定的返程日期要晚两天。

    他说没有忘记今天是情人节,准备了巨大惊喜,兴奋的语气惹得宋允清的心也一阵乱跳。

    第二天清早收到超大纸箱,粉嫩的样子可爱的很。

    从门口经过的苏又清听到房里传来惊叫,她推门而入,“允清你怎么了?!”

    看到地上的东西,苏又清也吓了一大跳,“梁,梁跃江!”

    宋允清无奈地望着妈妈,两人同时笑了,巨大的人偶逼真至极,白T恤黑短裤,正是梁跃江的模样。

    宋允清一打开箱子就被煞到,哆嗦着把玩偶扔到地上,类似于充气娃娃的逼真程度,让她以为梁跃江真把自己收拾在这小纸箱里漂洋过海而来。

    苏又清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容颜更加舒展,“小江这孩子还真是有意思。”

    “爸爸又会说他傻了。”

    小清把一米多高的玩偶捡了起来,眼睛笑如弯月。苏又清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收拾会,下楼吃早饭。”

    妈妈离开后,宋允清“扑腾”一下倒向床,抱着梁跃江的充气娃娃笑的脸都红了。

    *

    临近期末,宋允清代着另个老师的课,一天下来没有休息过,下班时碰到向暖阳,小家伙虎头虎脑,“宋小清,昨天你是和冯迟过的情人节吗?”

    “小八卦,别乱说”小清弯腰拍了拍他的脸,“人小鬼大。”

    “我有证据!”暖阳哼哼,“我看到你和冯迟走在一起,手里还拿着几盆玫瑰。”

    宋允清记起来了,想必是前天在冯迟家拿萸萝被这小家伙撞见。她无奈,“你什么时候搬去那的?”

    “上个月呀,向阿虎挖了个金矿,赚钱了!”他蹦蹦跳跳的冲小清老师招手,“我跟你说哇,我把这件事告诉梁老板了,他用十个冰激凌贿赂我!”

    “早上我看到他啦,他说提早回来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说我替小清老师还你一个惊喜!”

    向暖阳兴高采烈,“我就说嘛,冯迟的眉毛长的比他好看,不知道梁老板这次会不会剃光他的眉毛咧?就像奥特曼打小怪兽!”

    宋允清一听头都大了,“暖阳,你会害惨我的。”

    他不懂,眼里写着为什么,“梁老板用冰激凌诱惑我,小孩子的话他不会信的。”

    两人对望,暖阳的眼睛乌溜溜的转,小清老师,好像有点郁闷啊。

    小孩的话往往很直接,“两人走在一起,还捧着好多玫瑰”。

    这是暖阳的亲眼所见,童言无忌大可一笑置之,梁跃江不信的,只是冯迟这个人。

    宋允清其实很怕梁跃江生气,动荡以及冷战,不是她所期望的生活,感情世界,小清是被动的,从小到大只有一个人挡在她前面,以男人的身份在她的感情和身体里驻扎,这是一种烙印。

    她的生命绕满了一种名叫“梁跃江”的香水,倾洒她的世界。

    所以,当梁跃江让她来滨江路时,宋允清是忐忑不安的。而最意外的,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冯迟,竟然也在。

    “小清老师,你最好把你未婚夫劝走。”冯迟被惹到了极致。

    两个气势相当的男人面对而站,梁跃江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听到这话,看着冯迟不屑的表情,他火气直窜。

    冯迟冷眼观之,“你又想打我吗?”

    “打的就是你!”梁跃江一拳揍过去,两人间的距离和站位,冯迟完全可以轻松躲过,他不闪不避,生生挨了梁跃江的拳头。

    而这一幕,恰好被宋允清看到。

    冯迟眉头紧皱,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控,梁公子自小跟宋叔打打杀杀,浑身都带了杀气,这一拳下去不痛才怪。

    “小江,你干嘛打人。”宋允清拽着他往后拖,憋红了脸跟冯迟说“对不起”。

    “你还道歉!”梁跃江这一吼,让宋允清汗毛都立起来,她一愣,变红的,还有眼。

    梁跃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也想起了那晚答应过她什么,他脸色yīn沉,心一下子变虚,“我走了。”

    不再多言,背影匆忙消失,房间里只有冯迟和宋允清,半掩的门像是被鞭子抽开的伤口。

    “对不起。”

    她低下头表情狼狈,冯迟“恩”了一声,“我接受。”

    他语意不善,一天的好心情被梁跃江搅的一团糟,良久,冯迟说:“真是可惜了。”

    声音很小,近乎叹息,宋允清一时没听清,她看着冯迟的脸,“你刚才可以避开的。”

    “恩?”

    “他打你的时候,你完全可以避开的。”

    “你觉得我是故意的?”

    宋允清不说话,冯迟了然,“我知道了,你走吧,去哄你的未婚夫。”

    她说:“这不用你费心。”

    静默,长久的静默,两人距离不过几步远,中间横着显而易见的较劲。冯迟的脸色不好看,紧抿的嘴角藏着压抑。宋允清一想不对劲,他再生气,脸色也不会差到这种地步。

    宋允清下意识伸手去探他的额,眉心拧的更紧,“冯迟,你在发烧。”

    他别过头,小清的指尖蹭到他的脸颊,冯迟声音平淡:“所以,我不是故意不躲的。”

    *

    宋允清帮他买了药,“一天三次,我觉得退烧了就可以不吃了,是药三分毒,平时多注意。”

    冯迟点头,喉咙润了水舒服许多,他听到宋允清说:“对不起,误会了你。”

    冯迟笑了笑,“我也给你造成了困扰。”

    她莞尔,“你好好休息,按时吃药。”

    “宋允清。”冯迟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她静待下文,握着门把的手停在那,几秒之后,冯迟轻声说:

    “没事了,路上小心。”

    *

    R市的冬天是一种yīn冷,宋允清没有直接回家,绕去城北小巷买了粟米糕,沾了芝麻和花生,咬下去香的很,她没什么特别喜欢吃的,唯独不忘这家小店的糕点,高中时梁跃江还会陪着她,穿过半座城买米糕,牵着手笑她是小馋猫。

    如今他忙,不似小清的规律作息,在她馋嘴时,梁跃江会搂着她,伸手一捞手机直接让助理去办。

    从“梁少爷”到“梁总经理”,唯独不变的,是她的这句“小江”。

    南方女孩的吴侬软语,温柔直坠梁跃江的心。

    宋允清很怀念那时候的时光,青葱年华,稚嫩时的梁跃江很王子,牵着她的手神气至极。

    回家时快九点,宋子休每天都要看到女儿回家才放心去做别的事。小清递过袋子,“吃吗?芝麻很香。”

    宋子休拿过女儿手中被咬了一口的米糕,笑着说:“让吴妈给你熬了粥润喉咙,去喝一点。”

    宋允清神色很疲惫,她看了看楼上,“爸爸,他在吗?”

    “梁跃江?”宋子休摇头,“这小子就像浑身长满虱子一样,回来就没个安生,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晃的我眼睛疼。”

    宋允清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眉眼里终于有了悦色。进去卧室,看到小江躺在床上,手里抱着那个充气娃娃,一真一假的梁跃江,真的这个,表情郁闷落拓。

    看到来人,他“腾”的坐起,可怜巴巴的望着小清,“……我又做错事了。”

    宋允清再也严肃不起来,“扑哧”一声,暖色浮面,笑容如花开。

    14、同类

    《强取》

    当一样东西在你生活里存在,七天养成一个习惯,二十年的相依相伴,于宋允清,她对爱情的态度,是认命。

    所谓契合,一凹一凸,要想完整,必需妥协,宋允清深知这些,梁母去世前对她说的话,她一直记得。

    妥协二字,如果非要理由,宋允清想了很久,最后只是抱着身边的男人轻轻蹭着———她是爱他的。

    夜晚她口渴,动作间发出的声响惊醒梁跃江,他双眼朦胧,只消一个对视的眼神就可明白她所想。

    “我帮你拿。”

    梁跃江把矮桌上的水杯递过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他突然翻身抱住小清,“弄疼你了吗?”

    宋允清有些脸红,“不疼。”

    才发现,梁跃江已经睡熟,刚才那句像是他的呓语。时间是凌晨两点半,他睡时的眉目舒展,无论过去的,还是未来的生活都无需他担忧,一帆风顺的人,睡眠都安宁几分。

    几小时前,原以为无法避免的一次争吵竟在两人一个交汇的眼神里平息,甚至不要半句言语。她推门而入,梁跃江一脸无以言说的愧疚表情,加上手中那个充气玩偶,更添喜感。

    默契比言语生动。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即使一个软弱,一个冲动。

    去美国个把星期,重欲的梁跃江发狠的折腾小清,小清就是那种柔的掐的出水来的人,晚上被梁跃江掐出的,是身体底层的情*欲。

    后来他控制不住了,直接把她的腿屈起,白嫩的脚丫架在他手臂间,随着他进出的动作晃荡不止,梁跃江不是肤白的男人,和小清交缠在一起,视觉上两人的力量更加悬殊。

    直到小清红着眼喊疼,他才不舍的撤出来,拔下重重的套子抱她去浴室洗漱。

    身心臣服一人,你知你心,这是一种很富裕的满足感。

    满足塞的太满,人心难免滋生几分异样,碰到一点变异的端倪,安全感便在缺失在叫嚣。

    对梁跃江来说,这个端倪,是冯迟。

    R市他风光无限,直到冯迟默然出现,世上优越的男人不止一个。

    而宋允清,只有一个。

    *

    “早上好。”

    梁跃江醒来就看到小清枕着手臂,俏生生的跟他道早安。

    “啪嗒”一声,他的手臂横过去,不轻不重正好盖在她的胸上,懒洋洋的说:“我觉得昨晚比较爽。”

    眼尖,瞅到小清旁边巨大的玩偶,“梁跃江”牌充气娃娃,正贴着她的背挨的可紧了,

    梁跃江一皱眉,腿也横向她的身,脚丫一用力,“去你的!”———充气娃娃被正牌男友踹到了地上。毫不留情。

    “你傻哟!”小清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轻轻刮了他的鼻子,“虐自己。”

    “你疼我就好呗。”梁跃江一口含住她欲离开的手指,舌头吸吮着,“啵”的一声,暧昧的响。

    他突然正色,漫不经心的说:“我觉得,当初允许你去画室帮忙,才是真正的自虐。”

    与冯迟有关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在这种气氛下提及,宋允清转了话题,“今天能早点回来么?陪我去唐叔叔那儿做检查吧。”

    梁跃江一下子变的紧张,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好,我今天不去公司,季节交替的时候,你要多注意,不舒服了一定要告诉我。”

    宋允清点头,笑着往他怀里钻。

    *

    对于女儿,宋子休一直觉得亏欠。恋爱时,他拥着苏又清,“生女儿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允清,宋允清,我允诺你一生。”

    你的名字,我的姓氏,是这世上最动听的誓言。

    意气风发时强取强夺,唯我独尊的性子给爱人造成了太多束缚,以至最后,她跪下求他,流的是泪,还有下身涌出的血。

    他才知道,世上有了一个小允清,来不及喜悦,就面临着失去。

    小小的肉胚强附在母亲身体里,一别四年才昭然若揭的真相,21年前洒满月光的大院,雪团似的人儿哼唧着:“爸爸抱,爸爸抱。”

    那晚的月光,美的一塌糊涂。

    宋允清身体底子不好,哮喘病生来就跟着她,妻子只告诉宋子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她被河水淹过,十一月的凉水有些刺骨,受了惊吓的,还有肚里的小允清。

    俩夫妻到这个份上了,过了无话不说的阶段,更多的,是相互的尊重,分离的四年,是妻子不想说的过去,那么,他就不问。

    小清三个月大的时候差点丢命,气管里发出难听的声音,那是呼吸不畅快的反应,小脸憋的紫红,一拳挥在妈妈脸上,好在,因为一个男人的及时出现,她化险为夷。

    丁小瑞,救过小允清命的男人,她四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男人,也许,他在妈妈生命中的位置,是微妙的。

    好在悉心照顾,易过敏的季节就靠中药调养,定期的检查,合理的治疗,除了发病时的那几周,宋允清也没什么大碍。

    每次半夜咳的睡不着觉,梁跃江心疼的厉害,拿药倒水,最后抱着她好紧,恨恨道:“去***病!”

    这男人,连表达心疼的方式都这么直接。

    梁跃江今天还是没有陪她去唐医生那做检查,欧洲分司的供应商出了纰漏,梁跃江独挑大梁,不得不去开会商议。

    梁跃江走的急,也放不下小清,拨了电话让助理陪她去看医生。

    助理一早在医院门口等,是个大四的学生,覆住耳朵的短发很软,面容清秀,她有些拘束,“宋小姐,我是行政部的乐颜,梁总让我陪你。”

    她手上夹了张纸,“我已经挂好号了。”

    宋允清不解,唐叔叔是世交直接去就行,她一看纸上的内容,好尴尬。

    “我不用挂妇产科……”宋允清声音很小,乐颜傻了,刚才总秘的电话接的急,“去富克找唐教授”听成了“妇科”。

    “对,对不起。”乐颜局促,从学校初入职场,浑身的稚气未脱,她知道宋允清这个人,宋氏的大小姐,梁经理的未婚妻。

    见到她时,和想象相差甚远,气质没有半分攻击力,但那些身份光环让乐颜心存敬畏。

    “没关系,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就行。”宋允清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安慰道:“我会跟梁经理说的,别担心。”

    乐颜走的时候还弄错了方向,宋允清拉住她的胳膊,“诶,那边有电梯。”

    看着女孩慌乱的背影,宋允清一恍然想到高中时候的自己。

    *

    再见冯迟是从唐叔叔的科室出来,医院门口,他的车平稳驶过,然后缓缓倒车停在她面前,“小清老师?”

    冯迟问:“你不舒服?”

    “啊,没,我是来找人的。”她微微弯腰,“冯迟,你身体好了吧?”

    见他不解的模样,宋允清指了指额头,“上次你发烧。”

    他点头,“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有开车。”

    冯迟笑了,“小清老师,我是坏人么?”

    是他的职业习惯,对一些上心的事物总是分外敏感。一路而来,没有看到一辆车牌号以“s”打头的车。

    最重要的,宋允清实在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她的眼里有明显的迟疑和故作轻松,外露的一塌糊涂,更何况,精明如冯迟。

    宋允清不攻自破,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冯迟开了车门,“上来吧,我不会把你吃了。”顿了顿,他轻松道:“我不干强抢民女的勾当。”

    冯迟难得开起了玩笑,虽然并不好笑,宋允清上了车,“我爸爸前几天还说起你。”

    她颇感好奇,“诶,你真的养过狼?”

    冯迟应声,“养过,后来送去国外了。”

    “你舍得啊?”

    “嗯。”冯迟淡淡的,“我只是喜欢这个过程。”

    宋允清偏头打量他,“我感觉你……”她用了“不食人间烟火”六个字去形容冯迟。

    冯迟笑着摇头,“宋叔没跟你说吗,我祖师奶奶是小龙女。”

    她笑出了声,“原来你也会幽默。”

    “我很严肃?”他自问自答,“幽默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等你变成我这样就明白了。”

    宋允清低下头,嘴角浅浅一弯,“经历太多,人情世故都看个透,情绪就内敛了,久而久之也忘了快乐是什么,更多的是一种交际和应付,活的太累,很孤单。”

    冯迟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分一分变紧,指节都泛了白。

    轮胎急速转向,地上磨出了灰白的痕印,急刹车让她的身子前倾,手很疼,他抓的她很疼。冯迟把她摁在车门上,眼如墨海,还有一丝来不及收回的狼狈。

    宋允清不躲不惊,平静万分,两人挨的很近,冯迟身上也有淡香,不似一般的男士香氛,是一种寡淡,与他的气质合拍至极。

    他眼睛微眯,敛眉间闪过一丝狠劲,“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了?”

    冯迟怒,手上的力道更重,逼近她,直到动弹不得,他低头,缓慢而又磨心,身影遮住了小清面前所有的光。

    再近一分,就吻上了她的唇。

    呼吸很沉,拂过宋允清的鼻尖,冯迟将她笼罩,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强势姿态,一秒,两秒,噬人的占有欲渐渐颓去———

    冯迟突然笑了。

    “你不会爱上我。”他说:“小清老师,你不会爱上我的。”

    她问:“为什么?”

    “因为眼睛不会撒谎,而你实在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冯迟抬手,手指抚过她的眼,“刚才我靠近你的时候,这里没有一点波澜。”

    冯迟的生存之道,其一是猜心,其次,噬心。

    猜透了她的心,不可改变的结果,也就没必要去逆转去吞噬了。

    宋允清莞尔,“冯迟,你在试探我。”

    “呵呵,你不也在试探自己吗?”

    “你想知道在另一份追求面前,自己的心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刚才不躲不挣扎,你只是想在我身上找一个答案。”

    冯迟笑容很浅,“允清,你很聪明。”

    她没有否认,一个“是”字答的干脆有力。冯迟看着她的眉眼,感叹道:“你还是像宋叔的。”

    到家的时候,宋允清问他:“要不要进来看萸萝?”

    冯迟摇头,“我怕又被梁经理打。”

    宋允清突然叫他的名字,“冯迟。”

    “恩?”

    “其实我们都一样。”

    冯迟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依然很淡,“你不是真正爱我,冯迟,你只是对我有好感,因为你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追过人,你也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试探自己。”

    “你的底线在哪,你自己都摸不到了。”

    当宋允清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时,冯迟有种被电直击心脏的感觉。

    她笑的时候更无攻击性,柔软的像三月初生的花骨朵,温言软语字字清晰:

    “冯迟,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类。”

    15、危欢

    宋允清突然叫他的名字,“冯迟。”

    “恩?”

    “其实我们都一样。”

    冯迟没有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依然很淡,“你不是真正爱我,冯迟,你只是对我有好感,因为你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追过人,你也想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其实,你才是真正的试探自己。”

    “你的底线在哪,你自己都摸不到了。”

    当宋允清平静的说出这句话时,冯迟有种被电直击心脏的感觉。

    她笑的时候更无攻击性,柔软的像三月初生的花骨朵,温言软语字字清晰:

    “冯迟,某种意义上,我们是同类。”

    *

    冯迟回家时已是十点。

    唐意浓等了他很久,客厅就留一盏小灯,她身上一圈光晕如镜头的特写,一回头,眼眶似有泪。

    “来了多久?”

    冯迟走到她面前蹲下,见她含泪,眼神一软,“意浓,怎么了?”

    “就是在,等你啊。”

    “等”字被她念的很心酸,唐意浓抬头看他,这个男人养了她近十年,给她最好的一切,没有了父母,却依然是他的千金大小姐。

    付出和回报有比例,却一定不是正比,爱如意浓,心扑在冯迟身上八年,却成不了他的爱人。

    “我以为你不爱任何人的。”唐意浓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为一个女人打人。”

    “那是危安过分了。”

    “我也看到你在画室,你和她待了一天,还有你写满了一页她的名字。”唐意浓突然掩面而泣,“你们才认识两个月。”

    一说更加苦涩,两个月就破了你的临界点,以前以为是他不想停留,现在才领悟,是没有找到一个能让他停留驻扎的人。

    “意浓,不值得的。”冯迟轻声说:“你乖,为我不值得。”

    “我活的累,我会拖垮你,你年轻,有才华,我是一个无良商人,我没有过去,我还欠了一条命。”

    唐意浓悲怆,“危欢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的,她自己做了傻事,自己轻易舍命,冯迟,这不是你的债。”

    谈及危欢,她是一道坎,易和社的娇蛮小姐,如向日葵,唯有耀眼的光芒才能将她吸引,生命的意外,是她遇见冯迟———

    樱花树下,男人轻吐烟圈,头微仰,也许天意厚爱,一树的樱花摇曳而舞,落花粉白,簌簌扑面。

    危欢看到冯迟的嘴唇上落了一片花瓣,他没有挥开,舌尖一抵,竟把它含进了嘴里。

    他是一个妖孽。

    这是危欢对冯迟的定义,因为这惊鸿一瞥,她开始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

    她告白,沉溺,爱的死去活来,当危欢拍着桌子扬声而叫:“冯迟!我就喜欢你这个妖孽男!”时,他很淡,根本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冯迟说:“妖孽?那抱歉,人妖殊途,劝你别做血本无归的买卖。”

    危欢哭过闹过,还割过腕。危欢如飞蛾,二十二年,只为玩一场扑火游戏。

    她威胁他,如果不爱就去死,冯迟眼里起了一丝波澜,很快又平静,他说:“危欢,为我不值得的。”

    她最后从茂世大厦跳下,22层的高度,终结她22年的生命。

    没有遗言没有遗书,也没有任何责备抱怨,但所有人都知道,她因谁而死。

    葬礼上,冯迟让人送了一个东西,透明的许愿瓶,里面静静待着的,是一朵樱花———

    人生若只如初见。

    *

    “意浓,听我的话,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一定给你办场风光婚礼。”冯迟顿了顿,叹气道:“危欢的死,让我折福。意浓,我命硬,给不了你幸福。”

    他抹她的眼泪,“你看你一点也没变,只在我面前哭。”

    唐意浓觉得这样的冯迟,真是要命,她扑在他怀里哽咽,“那现在呢,你找到你想给她幸福的人了,对吗?”

    良久,他说:“不对。”

    “小清是个好女人,意浓,你们都一样。”

    冯迟笑,“她不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却是我见过最有分寸和把握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冯迟指着心脏的位置,“尤其这里。”

    不久前,宋汉南正式接任宋氏副总的职务,宋子休外设宾宴,豪华至极,晚上在宋宅也办了内宴,受邀的都是私交不错的各界精英。

    宋子休和宋汉南并肩而站,众所周知,宋总对儿子苛刻严厉,22岁的宋汉南,自有一番浑然天成的霸气。

    两人在二楼,大厅所有人举杯致意,仰望着另一个人中龙凤。

    宋允清待在角落里,侍者最先经过她面前,瞅准想要的便拦了下来,“麻烦给我这杯酒,谢谢。”

    RO醇酿,红酒的色泽浓厚匀称的像匹绸,允清浅抿了三口,喜笑颜开,果然是好酒。

    小孩偷欢的调皮模样尽收眼底,事实上,冯迟一直追随她的身影。

    隔着人群,他对她举杯,宋允清不好意思的笑,她穿一身白裙,在灯火通明里,显的肤色更晶莹。

    “小清老师,你躲在角落里喝?”

    点头,“躲妈妈”

    她无奈摊手,还不忘抿一口杯中酒,“这个系列我找了很长时间,在爸爸的酒窖里找到,但是妈妈不给喝,说女孩子不要沾酒。”

    允清吐了吐舌头,小女儿姿态尽显无疑,“宋太太很凶。”

    “我以为,你滴酒不沾的。”冯迟笑着,“RO系,我藏了全套,35到70的,你可以去我那找。”

    宋允清满脸愉悦,冯迟以为她会开心,哪知允清摇了摇头,竟礼貌的拒绝了。

    有董事上来敬酒招呼,冯迟笑意不减,侍者把酒端给他,他没有接,而是自然而然的拿起桌上的另一杯———

    宋允清刚才抿过的酒。

    冯迟是个很耐看的男人,气质冷淡摸不到底线,这么有意而为的举动,宋允清怎会不懂。

    “冯迟,你等一下。”

    她走到他身边,长裙拖地款款温柔,如葱的十指轻轻提着裙摆,高跟鞋隐隐露出,闪耀至极。

    “换杯酒,你手里那杯我喝过的。”

    冯迟温和,“我不介意。”

    他作势就要抿酒,一抬手,腕间的袖扣露了出来折出悦眼的亮。

    “不要。”宋允清声音很软却干脆有力。她依然保持得体的笑容,她对冯迟说:

    “可是我很介意。”

    她介意,这种相亲相吻的事,她不愿意与他做,哪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杯子。

    冯迟从这一刻起,隐隐觉得有些挫败和颓然。也渐渐明白,小清老师是个底线不比自己浅的人。

    或许是早有准备,所以当她说出那句“冯迟,我们是同类”的话时,他有的只是被人看透的震撼,难过与伤心的成分却寥寥无几。

    这一晚,他说了很多关于宋允清的事,唐意浓有些不明白了,冯迟对小清,到底是不是爱。为什么她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同类的心心相惜。

    一个求爱,一个拒爱。

    这个过程到头来,无关爱情和痴男怨女,也许,他们只是在彼此试爱,试着去弥补各自人生里有关感情的遗憾和空白。

    *

    期末大考已过,连着三天没休息,改试卷登分数写评语,整理教学总结及来年开学计划,宋允清忙到九点半才回家,好在,明日她也休寒假了。

    进门吓一跳,“汉南,怎么不开灯呀!”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无精打采,“姐,我好像做错事了。”

    “工作不顺利么?”宋允清坐到弟弟身边,小声问:“惹爸爸生气了啊?”

    宋汉南看着姐姐,几秒沉默之后,他突然往后靠,烦躁不安,“我上了一个女孩。”

    小清一下子没听清,“什么?”

    宋汉南又重复了一遍,“那晚喝醉了,折磨了一个女孩子,怕是伤到她了。”

    商场之事,宋允清向来不过问,应酬或者手段,这些是男人的世界。弟弟和她很交心,不是万不得以,必定不会跟她说这些。

    “小南,女孩来找你麻烦了?”

    “她没有来找我。”宋汉南眉往上挑,眼里竟有几分落寞,“是我主动去找她,但是她不愿意见我。”

    宋允清了然,“喜欢了?”

    “也许吧,不知道。”他心情不佳,“只是放不下。”

    她摸了摸弟弟的头,“不错嘛,学老爸年轻时候的招数啊?”宋允清玩味:“要不要去跟老爸取取经?唔,不过你得躲着妈妈,不然她肯定会揍你。”

    宋汉南同意,“选个时间去问老爸。”

    “傻瓜。”宋允清拍了拍他的肩,“先想清楚自己的感觉,你不是任何人,谁也帮不了你。”

    “姐。”

    宋汉南叫住正准备上楼的宋允清,她回头,“怎么了?”

    “没事,就觉得很羡慕你。”

    她点头,笑起来时面若桃花。

    梁跃江在房间等她,察觉脚步声,故意躲在门后,她一推门进来,梁跃江就从门后冒出一把抱起她,吓的她尖叫,“放我下来,小江,你吓死我了!”

    梁跃江抱着她转圈圈,小清头晕目眩,双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下一秒两人滚落向床。

    “哈哈,我老婆明天放假了。”

    允清的晕劲还没缓过来,她捶他的胸,“梁跃江你真的好闹!”

    “我老婆闹一闹怎么了?”他嬉皮笑脸,眼神邪恶的很,“不止闹一闹,我还想做点别的。”

    宋允清挥开他不老实的手,“你每次都弄的我很疼。”

    “谁让你那么小”梁跃江不怀好意的在她耳边调情,“所以,我得帮你撑大点。”

    宋允清推开他,红着脸往卫生间走,梁跃江懒洋洋的靠在床上,笑的好不得意。

    估摸好时间,里面的人应该脱了外衣了吧,梁跃江眼神狡黠,边走边吼:

    “允清!我来帮你脱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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