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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哟,终于从乙方翻身做甲方了!quot;谭斌惊讶。
quot;是啊,不过这甲方做得灰溜溜的。quot;程睿敏笑,笑里却有隐约的苦涩。
quot;压力很大吧?quot;
quot;彼此彼此,都是为人打工,换汤不换药。quot;
话是这么说,谭斌却明白,此汤非彼汤,此药也非彼药。她抬头看看程睿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愿多谈,也明白他下眼睑处明显的黑眼圈从何而来。
论起行业排名,这家荷兰公司在世界级的同行中,绝对可以挤进前十名,但在中国,因为行业保护政策,它的发展非常艰难。目前的在华业务都是刚刚起步,还处在十几个人七八条枪的创业阶段。
程睿敏这个首席代表,完全相当于拓荒者的角色,没有定规可依,也没有经验可循,一切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业务发展还要依附于普达等垄断企业,算是他们的合作商。
做得好,自然成为公司元老,但稍有不慎,就会沦为长江前浪,为后继者做了嫁衣。唯一有利的,大概是他十年间在行业内建起的人脉,依然有效。
谭斌默默心算一下,发觉距离他离职,已经两个半月了。
回想这两个月,谭斌的感觉,竟像两年一样漫长。难得的是心情一直似坐过山车,上上下下,大喜大悲,冰火两重天。她把几句场面话在心里过了无数遍,好像哪句说出来都假惺惺的不着边际。
正踌躇着,程睿敏膝头的杂志滑落,他弯腰去拾。明亮的光线下,谭斌惊见,几根白发夹在乌黑的发丝间异常触目。她彻底沉默下来,目光转向窗外。
飞机正在云上缓缓飞行,机身下云海翻涌,云海之上却是天宇澄净,阳光灿烂。
谭斌忽然想起当年转职时,余永麟说过的话,quot;销售是最刺激的行当,也最摧残人的身心,我从不赞成女孩儿做销售,压力太大,代价太高……quot;
她转头:quot;ray,我想问个非常唐突的问题,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quot;
程睿敏笑了,把手里的杂志塞进座椅靠背。
过一会儿他说:quot;问吧,好像我还没有被人问倒的记录。quot;
quot;您后悔过当年的选择吗?我是说,选择销售这个职业。quot;
quot;没有。quot;程睿敏不假思索地回答。
quot;真的?quot;
quot;真的。quot;程睿敏静静地看着她,quot;你毕业得晚,没有赶上这个行业的黄金时代。那时公司面对新市场是一张白纸,客户对新技术有强烈的渴望,却一无所知。大家的要求都不高,彼此间从容探索磨合,我们在和客户一起成长,互相的信任和感情真正发自内心。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就算以后离开这一行,我也不会忘记这段经历。quot;
也包括经历过的艰难、伤害和绝望?谭斌想问,张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quot;没错,好的坏的都包含在内。quot;程睿敏仿佛看透她的心事,quot;我常对tony他们说,不要怕艰苦和压力,每一段荆棘走过去,回过头看都是你人生的一笔财富。quot;
quot;可是脚踩过荆棘,真的会疼。quot;
quot;你避不过去,小姑娘,这就是真实的人生。你只能往前走,走过去,同样的东西再伤害不到你。quot;
谭斌下意识地捏着手中的纸杯:quot;也许后面等着你的,更坏。在你觉得不可能更坏的时候,更加坏无可坏。quot;
程睿敏顿时莞尔:quot;小谭,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悲观主义者。quot;
quot;悲观不是坏事,凡事想到尽头,后来的每一分转机,都是意外之喜。quot;
程睿敏侧头看她,这回是真的笑了:quot;和你说话挺有意思,那你做了五年销售,后悔过吗?quot;
quot;never。quot;谭斌说,quot;路是自己选的,后悔也找不到替罪黑羊。所以我从不回头看。quot;
就像她大学时遇到瞿峰。他是什么样的人,在学校时她就清楚。那时他从不参加同乡会之类的活动,拼命交往的,是教授、系主任、学生会干部,出人头地的情结比谁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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