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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向刀子嘴豆腐心惯了，不用放在心上。”关心雨抿唇，声音清冷如旧。
听着像是恭维赞扬的话，只有袁书琴最知道，关心雨的用意。但凡她反驳一句，那就是打她自己的脸，承认自己心胸狭窄。
有气没处撒，只能双眼怨毒的瞪着关心雨，咬牙切齿：“吃里扒外的东西！”
关心雨听力极佳，自然是听到了袁书琴的低语，眸子黑了黑，终究是没说什么，叫来护工和自己一起把老爷子扶到了车上。
与此同时，家里卧在床?A的关父，夜深九点才刚吃上晚饭。
“小梅啊，这菜里怎么没什么油水？”
小梅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长得也颇有些模样。
嫌弃的撇了一眼卧床在塌的残废男人，我因为你都不能回家过中秋节！你还想吃油水？
“没钱了。”
“怎么可能？我看到书琴明明给了你那么多钱。”
小梅极度不耐烦，就连喂饭都粗鲁了很多，恨不得一筷子伸到关父的喉咙里：“说了多少次夫人那是做给你看的，钱刚给了我，就又全收回去了！”
喉咙受到刺激，关父咳嗽不止，动作幅度大，原本就很烫的汤汤水水四处飞溅，洒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好似已经习惯了一般，缓过神来之后，提着一口气斥声质问。
“我不信书琴会那么做，一定是你把书琴给我的生活费全收纳到了你自己的包里对不对？书琴怎么会请到你这样恶毒的护工，我要告你！”
“老关头，我给你脸了是不是？”小梅冷笑，本来准备喂饭的动作停下来，她用力地将碗和筷往旁边重重一放，站起来就将骨瘦如柴的关父一把拽下床，拖着往外走。
“你干什么？”关父震惊地睁大眼，一向稳定如山的人突然慌了。
大学半年前，袁书琴就跟他商量，她给他找个护工在家里照顾他，她则到县城里给即将进入中考的女儿陪读。
袁书琴没有看自己残废而抛弃自己改嫁。关父无疑是感动的。
殊不知，每个月关雨都有十几万的钱打到卡上，一年下来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上百万的存款，袁书琴怎么可能会改嫁。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就是改嫁了还不一定过得现在这样富足的生活。
关父为人淳朴，憨厚老实，却是没想到这层，体贴袁书琴爱女心切，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这大半年，护工小梅对他其实算不上多好，关父也知道自己这个残废，有多让人恨怨，他自己也恨。
但他没想到小梅竟然会对自己恶毒到这步田地。何奈他双腿已经废掉，长时间营养不良手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出去。
从大屋卧房被拖但偏房杂屋，路面不平，关父坐被折腾得不轻，脸色一阵青白交替。他不知道，小梅会对自己做什么。
门“砰——”的关上！
小梅一脚踹在地上躺着的关父身上：“个老不死的，老娘给你做你还给老娘闲这闲那？”
关父气得咬牙切齿，手颤得不像话，脸上的皱纹也跟着抖。
“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等书琴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梅直接气笑了：“我恶毒？再恶毒也没有你家那位恶毒。盼她回来？你在这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只是去城里给女儿陪读，怎么会不回来？你在这里挑拨离间是何居心？”
“还跟我嚷嚷？”小梅是袁书琴花十万请的一年制护工，中秋回不到家，心里本来就有气。
没有半分犹豫地拿起地上沾染了灰尘的鸡毛掸子，重重的朝关父身上招呼。w~
好一顿毒打。
“你……就算书琴不回来，今天是中秋节，说不定我女……我儿子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到时候，我让他把你告到牢底坐穿。”铺天盖地的疼，侵袭全身，关父哀嚎着喊出声来，身体抖得不像话。
竟然是被打到失襟了。
屎尿流满一地。
关父已经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他就这么蜷缩在地上，浑浊的眼仍然带着些许亮光看着紧闭的房门口。
脸上都露着一种对生活的呆滞和茫然。
好像真的在期待，记忆中那抹青涩的身影破门而入。
从医院出来，袁书琴将车开的极慢，心里一团乱麻，甚至隐隐有着眸中恐慌一直从脚底蔓延到心口。
女儿上初三，她就去了县城照顾女儿的饮食起居，已经大半年没有回来了。
这次回来，是要卖那老残废的房子的！
却冷不丁和这死小子遇个正着！
还有那个老残废的，也根本没去什么朋友家！恐怕拉屎撒全在床?A比粪坑还臭了。
袁书琴在想，还好，之前临走时，她就怕关雨说不定突然哪天就回来看老残废，还花了几个钱给老残废请了个护工。应该不至于死……
到家了，关心雨推着霍远山的轮椅往里走着，袁书琴一直假装在车里找什么东西，看着关心雨进了大门，腿脚麻利的溜了。
霍远山一进屋子，就闻到了一股很难闻的恶臭。
关心雨也闻到了。
不安的心理越来越强烈。
房间隐约还传来什么哀怨的低音，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得清，是一道男中音。
气若游丝。
“爸？”
关心雨仔细分辨着，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大步朝着原主记忆里的偏房走去。
霍远山也推着轮椅，顺着关心雨的视线看过去，那是夹在一堆房子里很小的一间房，很破败。
墙上的泥灰都剥落了，墙身又有石块又有石砖，小窗户上面的玻璃也碎了大半，缺口空空荡荡的漏着风。
又一声哀吟传来。
关心雨一脚踹开了紧锁的门！
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关父。
本来腊黄的一张脸此刻白得跟纸一样，嘴唇紫得极其难看，双眼紧紧闭着，一眼看去和死了没有分别。
关心雨双目大睁，心被狠狠震了一下，疾步走进去，将人扶了起来。
她怎么也没料到，情形她想象当中的还要恶劣。
关父恍惚听到记忆里熟悉的嗓音，轻微睁眼，双目爬满了血丝：“小……小雨，你真的回来了？”
“嗯。回来了。”关心雨漆黑的眸子变得黯然，眼底更是泛着冻人的寒气，声音颤了几颤。
一想到原主在外面拼了命的挣钱寄回家，那女人竟然完全不顾人死活，没人性到这种地步。
关父身下的那一滩，更是刺激的她周身寒气四溢。一双眼逐渐被烧红，迸射出嗜血的光，像极了地府上来索命的勾魂者。
这样狠厉的眼神，让门口的霍远山心中震动很大，也开始渐渐明白这小子的性子是怎么塑造而成的。
“你那后妈真不是个东西，照我的脾气，一定给她抓起来砍断手脚烹了。”
霍远山帮着关心雨将扶关父回到主卧，很快，身上已经被换上干净的衣服。
关父坐在那里，刚才的喜悦已经逐渐消失，一双眼睛变得更加浑浊：“小雨，怎么突然回来了？”
关心雨唇动了动：“回来看看你。”
关父又看向房间里坐着轮椅的霍远山：“这个老爷子是？”
“被袁书琴开车撞的。”
关父一听，似乎不满意关心雨对袁书琴的称呼：“小雨，你就是不改口叫妈，那也不能直呼其名啊，多不尊重。”
关心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向关父，想到原主以前对袁书琴的种种，心里有些憋闷。
“尊重？你还想我怎么尊重？从前，我把她当亲妈一样侍奉，那她给过你尊重吗？”
关父不说话了。
他知道自己刚才身下那不雅的一幕被自己的儿子看到了。
隔了一会儿，才语重心长的说：“小雨，你妹妹今年读初三，书琴去城里照顾你妹妹读书，还给我请了护工。爸这样子，她都没有嫌弃爸。已经很好了，你怎么就是不知道体谅书琴，体谅爸爸呢？”
“她给你请的那护工呢？”随随便便就能丢下他就跑了，可见那个女人挑人的时候多“仔细认真”。
关父正想说什么，关心雨眉头拢得更紧，表情看起来有些冷肃，眸光森冷：“还有你身上鸡毛掸子打出来的伤呢，是你自己在挠痒痒？还是你想说你好好的床不躺，双腿还能自己走到杂货房躺着？”
关父脸色一僵。
“小雨，我其实就是想说，那个护工太不是东西，书琴给我留的生活费，全被她私吞了，反正这不怪书琴。”
这话让关心雨胸口像是突然被人用什么碾过一样，闷疼。
一半来自原主本身的心理情绪。
一半，好像来自她自己。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男人。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关心雨喃喃。
“打了……怕你担心。”
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落。
关心雨伸手去触，凉凉的。
扭头对着若有所思的霍远山说道：“你要想住下来，我没意见，帮我照看好他，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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