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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一个觉出不对劲的是韦夏，他看着韦神羡忙上忙下地收拾东西，进屋问道：“姑姑，你是要和寿王私奔吗。”
“私奔个鬼！”韦神羡抄起一件衣服盖韦夏脸上，“我这是要去扬州找姜穆呢！”
韦夏听到姜穆这个名字，眼里一亮：“姑姑你最近吃的是什么东西，又不擦脂抹粉的，怎么气sE看上去那么好呢。”
韦神羡被韦夏夸得很受用，但是一想到明年他就该入考场了，再受用也得拉下脸来拒绝他：“你少拍我马P，明年春天你就该进考场了，万事都得靠边站。我可告诉你啊，爹已经不在国子监了，能不能入围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韦夏最近也被科举的事情搅得好不心烦，韦神羡这边又提起，更加是毛躁了。他本来是想考武举以后上战场杀敌立功的，但是韦家父nV说什么都不允许他走这条路，非把他按在书房里天天之乎者也的灌他。
他一踢地上的坐垫，蔫了吧唧地说道：“姑姑，老爷不清楚就算了，我跟你全国上下走了一圈，身手筋骨如何你知道的最清楚，连?哥都说我是练武的料子，你怎么就舍得把我变成个书呆子！”
叠衣服的韦神羡听了他的抱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她又不瞎，怎么会不知道韦夏的身手如何。凭他的身手以及谋略，确实是个将才，然而一个韦氏的将才注定了是当权者的眼中钉R中刺，非得连根拔起才罢休的。
韦神羡将衣服摞成一摞，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对韦夏解释道：“姑姑当然知道你身手了得，可惜姑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或者丢了X命，我当初不是白救你了。”
韦夏瘪瘪嘴不再说话。不管韦神羡对自己提多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全盘接受，更何况这个要求说得有理有据，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看到困惑与不甘交织在韦夏脸上，韦神羡心里也是内疚的。她刚才那番话说得好像通顺，实则是经不起推敲的搪塞，只不过仗着在韦夏心中的分量，料定他不会质疑自己才敢说得如此堂而皇之。
男子汉大丈夫，当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衣锦还乡，要告诉他此生因顶了这个姓氏而不得出头日，韦神羡自问没有这般的心y能做到。
总觉得他还是那个满头卷毛，一晃一晃跟在自己身边努力装出大人模样的小孩子，能让他少知道些凡尘俗世就少知道一点，哪怕代价是自己辛苦一点也值。
韦神羡看着韦夏撅着个嘴抱着手臂倚在门上，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旋即她又认识到自己作为一名未婚nVX居然能T会到这种为人母的感情，实在是有点而滑稽。
启程的那一日李清特意来韦府送她，尽管韦昭训听到寿王这个名字还是各种吹胡子瞪眼的不乐意，不过韦神羡全当做没有看到的样子，兴高采烈地上了寿王府的马车。
谁知原本是送她的李清也一身劲装，车厢里摆了两个大包袱，还有他的贴身小厮匡孟匡孔在车厢外的沿上坐着，一瞬间韦神羡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阿清，你不会也是要跟我去扬州吧？”韦神羡环顾着宽敞的马车问道。
李清得意地显摆自己的新马车：“这是g0ng里前日送出来的马车，最是适合长途旅行的了。你看这车内还有床榻，就算走到荒郊野岭也不用担心投宿的问题。”
这话说得很对，但是韦神羡还是觉出了不妥之处：“阿清……你不觉得你现在邀我同床共枕，有点太快了嘛？”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她又给补一刀，“况且现在我是以男儿身的打扮跟你同居同坐呢。”
李清看着吓了一跳的韦神羡，突然恍然大悟。
他一直以为韦神羡这个岁数了，早该到过尽千帆皆不是的境界了，跟她开些男nV之间暧昧点的玩笑也无伤大雅，其实不是的。她看上去好像虚长到了二十三岁的年纪，细算起来人生之中好像正儿八经表白过的就自己一个，哪怕她能飞天遁地长生不老，在男nV之间上还是一无所知。
竟是自己白白耽误了她。
想到这里，李清也敛了涎皮赖脸，正经了一点提醒道：“你不是还有一乘小马车在后面跟着吗，如果真的走到荒无人烟的地界，我去那边睡着也无妨。”
韦神羡哦了一声，呆呆地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行李放在一角，坐了下来。
车厢内安静得有点不自然，两个人相对而坐面容柔和，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只要目光轻轻一触，就知道对方其实在肚子里存了千言万语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罢了。于是两个扭捏的人就这样你等我我等你，最后等得车外侍候的匡家兄弟都觉得尴尬了，冲马车吼了一嗓子王爷是男人就说出来以后，两人才满脸通红地看向对方。
韦神羡抬袖掩面，本是极温婉的遮羞动作，但她此刻身着男装并没有宽大的袖子可遮挡，反而一扭头露出一线脖子优美的轮廓，看得对面的李清心痒痒。
在心中默念了几声把持住后，李清率先开口道：“小神仙你也知道的，我父皇他和杨氏……不管怎么说，很快我就要没有妻子了。”
“阿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韦神羡想起昔日的场景来，面sE就带了一点儿哀怨，“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喜欢上杨氏。咸宜公主大婚那天晚上，你们才初次相见。我与你相识那么多年都…你们真的是那天夜里第一次见面吗？”
“那日的确是我第一次同杨氏见面。后来她邀请我去府上一叙，你也是知道的。”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来，李清一直开朗的面容蒙上了一丝Y翳，“只是那个时候我一心想要当太子，所以才娶了不碍事的杨氏。”
原来真的是为了这个。韦神羡闭上双眼，觉得眼球在火辣辣地烧，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还是砸到了地上。
她未知晓真想前还可以一厢情愿地将怨恨往杨玉环身上发，但是如今这样听来，错都是在李清身上也不为过了。
他母妃叫他夺嫡他就去夺，暗中告诉他要斩除什么人他就鼓动御史去参奏。他知道自己不能娶犯皇帝忌讳的韦氏nV，所以在妹妹的婚礼上与杨氏一拍即合，白白耽误了人家五六年的功夫，也弄得与自己几乎缘散。
韦神羡张嘴张了好多次都发不出声来。马车外面是长安郊区的融融暖意，隔着一层薄薄的木壁，又是一副别样的光景。
“小神仙，小神仙！”李清见韦神羡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凑到她面前，焦急地说道：“万般皆是我的不好，你可千万别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
“有什么气坏身子的，要真这样你成亲的时候我就该上路了。”韦神羡推开李清扶自己的手，“只是有点儿失望罢了。”
李清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渐渐地暗了下去。他想起来当时匡孟告诉自己韦神羡乔装而来的时候，自己是如何下达命令让王府大门紧闭给她吃闭门羹的，也记得韦神羡最后一次来自己府上时悲痛的模样。一切都是自己做下的，现在韦神羡对他感到失望，他又何尝不对自己的过去感到失望。
“小神仙。”李清拉了拉韦神羡的衣摆，像小时候一样蹲下来仰面看着她说道，“阿清知道错了。”
原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被李清这句低声下气的认错给退了回去，韦神羡哭笑不得地锤了李清一下，嗔道：“你啊。”
她能怎么怨？就算李清告诉他自己准备谋逆，只怕她最后也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替他奔走。
于是李清就势往韦神羡边上一坐，手臂一伸已将她搂进怀里。
在睡梦里在遐思时设计过千百次的重逢，总得是轰轰烈烈最起码两人得泣不成声才行，然而实际做起来两人抱了半分钟后，韦神羡便觉得别扭难受了。
“阿清……要不，你松开？”
“嗯，我也觉得这样坐好累。小神仙，你又肥了。”
“……”
马车走走停停，这回他们是直奔扬州，故而并未在路上四处游玩，一个月不到就到了江浙的地界。他们的马车刚过了扬州城的城门，就有姜府的下人候着，一路将他们二人送到了镇子上一座院子中。
韦神羡来的路上就看到有客栈，被带到了私宅便多嘴问了句怎么回事，领头那个人回答说是少爷知道龙公子不喜欢吵杂的地方，所以特意将一处院子收拾了出来。
韦神羡打量了一圈四周的环境，尚且算得清幽，也就不再多说便住下了。那管事又交代了一些琐事后离开了，一时之间一个四进四出的大院子里只有主仆四人，安静得好像如置身世外了。
匡孟匡孔两兄弟自然是忙着去收拾屋子摆放行李了，韦神羡很久没有享受过有专属仆役的待遇了，将包袱一丢就拉着李清往花园里跑，果不其然里面植着一片nEnGh的迎春花，香气伴着微风徐徐吹来，直令人醉在这满园的□□中。
“你的这位朋友倒是个有雅兴的。”李清看着这后院中的景致带着赞赏的语气说道。
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小在宁王府里长大的，能看上眼的花园没有几个，然而姜穆这在城边上的一所宅邸里的小花园，倒是布置得sE彩浓淡相宜，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虽然并没有宁王府中名贵的花朵，但是寻常又有寻常的好来，让人真的可以放下心中烦忧，一品其中奥妙。
满园的□□看起来正像少年清淡的眉眼，韦神羡又想起了李?来。好像也是这个时节，她也是在江南水乡里，梦到了少年离自己而去的场景。
真是旧事如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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