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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太太，温晚渔。”西西点了根香烟，说：“去年老李和他们一家去新西兰度假，在游艇上拍的。”
童妃意感觉有点不舒服：“她为什么这副打扮？是明星吗？”
西西g起嘴角：“后面有她的正面照，你若是好奇可以翻来看看。不过，我提醒你，很吓人的，小心点儿。”
童妃意心脏倏地收紧，下意识把手机推开，显然已经猜到了六七分，“她，她的脸……”
“她的脸没法看，二十年前被人泼硫酸毁容了。”西西吐出烟圈，突然手指往那手机屏幕上一划，后面的照片陡然出现在眼前，把童妃意吓得直往后缩。
“怕什么？”西西摇头：“这是他们的婚纱照，很模糊的。”
可事实上童妃意已经看清了。
照片中的温先生大约三十出头，模样b现在更加清瘦明朗一些，他望着镜头温柔浅笑，分明是如此赏心悦目的场景，却让人惊颤而心碎。
他的妻子依靠在他肩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努力笑着，愈发显得狰狞扭曲，惨不忍睹。
如此极端的两张面孔，如此亲密的一段关系，简直匪夷所思。
童妃意心头砰砰直跳：“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西西略有些失神，盯着屏幕自言自语：“真是白白糟蹋了。”
也不知她指的是温晚渔的容貌还是温先生，童妃意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忍不住问：“你刚才说，温太太被人泼了硫酸？”
“是啊，”西西开始细细讲来：“大概二十年前吧，她拒绝了一个疯狂的追求者，没想到那人心生怨恨，竟然丧心病狂地把她毁成了这样，真是变态。”
童妃意头皮一阵发凉：“那个人被判了多少年？”
“好像是终身□□。”
“不是在中国吗？”
“不是。”西西说：“温晚渔的父母很早就移民美国了，他们家境非常富裕，温先生就是他们家收养的孩子，两人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居然又是一对青梅竹马，童妃意发觉自己无法逃脱这四个字的魔障了。
“没想到温先生有这样的身世。”
“对啊，很不可思议吧？我听老李说，他亲生父母可能是偷渡过去□□工的，后来存够美金就回国了，但是没有带走他。”
童妃意脸sE变冷，“我最讨厌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了，简直该Si。”
“Si倒不至于，话说回来，要不是被遗弃，又被温家收养，恐怕他也没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西西按灭了香烟，叹一口气：“聊了这么多，你心里到底有谱没谱啊？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我，我有点儿同情他……”童妃意皱着眉头一脸严肃：“而且，他太太遭遇了那种事情，他依然不离不弃地和她结婚，陪伴了她这么多年，我觉得放在现实生活中挺难得的。”
西西笑：“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不过据我所知，他之前在美国有固定的情妇，去年回国之后也有X伴侣——我是说除你之外他至少有两个外遇对象，他太太或多或少都知道，不过装聋作哑粉饰太平罢了。”
童妃意着实愣了好一会儿，端起杯子抿一口绿茶平复心绪，“那个，我跟他没那种关系……”
“以后有没有可说不准。”西西挑眉：“他非常偏Ai你这种类型的nV孩，之前找的那个学生也差不多长你这样，短头发，鹅蛋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说实话，我觉得他会Ga0外遇才正常，你想想，二十年对着那么一张脸，要是我早就生无可恋了，他还跟她同床共枕，还生了个儿子，这内心得有多强悍啊。”
“话虽如此……”童妃意想到这几次和温先生的接触，那么清俊儒雅的一个男子，她实在很难接受他有这样沉重现实的一面，就好像美丽的梦境被打碎了一般。
西西看出她的遗憾：“不管当初他是因为Ai情、责任、亦或者其他什么意图而跟他太太结婚的，我都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心思深不见底，表面越温和，里头藏的东西就越汹涌。所以我劝你自己要考虑清楚，和他交往要慎重一点，免得将来自讨苦吃。”
***
和西西聊完天，走出神仙林时，天sE渐暗。她顺路去附近一家粤菜餐厅打包了蛋羹、瘦R粥，和鲫鱼汤，送到医院。
童大延日益衰弱，不知还能活多久。童妃意每天过来，常常就这么坐在他床边，与他相对无言。不晓得能说什么，该说什么，翻来覆去那些废话，他懒得回答，她也懒得再问。
“妃意……”今天倒奇怪，他一直瞅着她，yu言又止的模样。
童妃意低头收拾餐桌，听见他说：“爸爸对不起你……连累你了……”
手一顿，心头涌来沉重的巨浪，快要将她淹没。
人之将Si其言也善么？童妃意朝他望去，他却已经闭上眼睛，缓缓别过了脸。
脑子里闷闷的，喉咙也堵成一团，她收拾好残羹剩饭，拉过椅子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盯着电视。
没过一会儿，手机突然响了，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温先生。
“妃妃，”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你现在在哪里，出来吃饭吧。”
“我在市医院。”她见童大延似乎已经熟睡过去，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病房。
“医院？”温先生诧异：“你生病了吗？”
“没有，是我爸爸在住院。”她听他说到吃饭，肚子就咕咕响应起来，“昨天真的很抱歉，没有打声招呼就走掉了。”
“的确有些失礼，”温先生笑了下，“你现在有空吗，我过来找你，有话和你说。”
童妃意背靠在冰凉的墙砖上，默然思忖许久，“好，我到医院门口等你。”
她下楼，脚步匆忙，高跟鞋踩着地板发出一阵利落的声响，一下一下像是要将她自己踩碎。
走出医院大楼，晚风轻拂，吹散了消毒水的气味，这才令她稍稍缓解了些许心头的压抑之感，不再憋得发慌。
十分钟后，温先生的车子停在她面前，她上车，系好安全带，忽然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怎么了？”
温先生没有掩藏眼里的沉醉：“你今天很漂亮。”
童妃意微怔，低头瞅了瞅自己新买的裙子，“哦，今天同学结婚，我去参加婚礼了。”
“难怪，”他说：“这样很好看。”
童妃意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调侃：“以前你每次见我，我都化着大浓妆，难得这会儿你还能认得出来。”
温先生眉梢带笑：“我喜欢的人，无论怎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来。”
“是嘛？”童妃意g咳一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听见他叫她：“妃妃。”
“嗯？”
“……没事。”
“……哦。”
又过了一会儿，童妃意说：“我知道有个地方的牛R面特别好吃，我们能去那儿吗？”
“当然。”他笑：“你想去哪儿都行，我乐意奉陪。”
若是换做另一个人说这样的话，恐怕显得油腔滑调，但温先生却像夏夜温凉的涓流，细腻地淌过她心底，抚平了那些焦灼和不安。
无论他真心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此时此刻童妃意只想蜷缩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稍稍休息一下。今天她真的太累了，童大延在说“对不起”和“连累”的时候，她几乎要泪奔。
好在温先生出现了。
一个肩膀出现了。
在她脆弱无助的时候。这也许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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