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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B市飞回来，由于嘉世的逗留上一次未能如愿的亲卫军，重新组织了接机仪式。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飞机落地没几分钟，空中就飘起了雪花，又几分钟过去，雪花变成了雨雪夹杂，小雪变成了大雪。
荣耀听见机场候机的旅客讲，谁叫乌云都聚集好几天了。
机场的公交车因为天气原因停运。道路湿滑，各部门一直在打太极。出租车也少，出租车那里排了长长的队。
崔立面色不太好，荣耀于是跟崔立打了个招呼，荣耀去和亲卫军沟通。接机搞得声势浩大，有车没车的大家挤一挤，还有六十多人凑不上。
荣耀做事一向麻利，人数统计这种事荣耀会说他扫图毫秒级计算出来吗？
队员那边才刚上完厕所。
荣耀把事情跟叶修一说，叶修把电话拿来，又从嘉世叫了一辆车。
一辆巴士坐六十多人那可就要有人站着了。
“差十四个？”叶修确认了一遍。
“是，有八人着急回去。”荣耀点头。
于是，十四位嘉世粉丝表示这雪来得太TMD好了。近距离接触偶像，乃人生一大幸事。
他们兴高采烈地坐上了嘉世战队的专用客车，其他人羡慕得眼睛都红了，荣耀还跑过去安抚了一遍。
车上，队员还是照旧，该聊聊。w~
偶发粉丝溜过去要求签名，偶发粉丝插话聊天。
苏沐橙睡着了，叶修把外套盖在苏沐橙身上，这时有个粉丝斗胆走到叶修和苏沐橙那里，叶修一回头，就看见这人站那儿，不说话，什么也不干，光望着叶修。
“签名么，给我吧。”
男粉丝递过来这次全明星赛的小册子。
“你也刚赶回来？”叶修问着就给那册子签上了。
“能问两个问题么？”男粉丝说。
“嘘，有人在睡觉，小点声就行。”叶修说。
没一会儿，粉丝满意而归，胆子肥了的他就瞅着前排空位坐下了，想趁机听听职业选手在聊些啥。
很快，男粉丝茫然地听着贺铭和张家兴在聊着上次去哪个大排档不好吃，叶修大神和崔立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着美国总统大选，过一会儿又转到最近的热点新闻。
队里唯一的姑娘苏沐橙睡着，一支队伍十个大老爷们，聊来聊去也就这些话题。跟他们粉丝聚会的时候谈得也差不多。
男粉丝伸着脖子到处望，翟木转过头来，跟他挥了挥手。
翟木打了个手势，要坐过来么？
今日翟木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男粉丝摇了摇头，他也清楚战队有战队的规矩，更何况，翟木常出现在他们粉丝聚会，两次翟木就能去一次，翟木又很健谈，不差这一次。
咦，翟木身边还能空人，挺稀奇的。
男粉丝摸出手机，找了个角度拍张在嘉世专车上的照片，珍惜地存了起来，然后一边想着今晚吃什么一边刷起朋友圈。
车上氛围还不错，客车在公路上稳稳地前行，荣耀望着窗外的大雪。
后台程序跑得飞快。
因为担忧，回到俱乐部，荣耀行李放在前台，后脚就去了老板办公室。
叶修来的时候，荣耀已经和陶轩谈了二十分钟。
叶修敲了敲门。
荣耀走过去给他开门，然后站在门口，有些迟疑。“要不，你们聊？”
叶修好笑地摇头，走进陶轩的办公室，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你赶得这么紧，想就留下来吧！”
荣耀望向陶轩的面色。
陶轩在这点上跟叶修特别一致，面露笑意，招呼荣耀坐回来。
陶轩走到一旁拿出红酒。用不着客气，陶轩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回到位置上。
两位顶尖选手，一位是喝不了酒，一位是年纪尚轻。陶轩知道问了也是白费口舌，更何况，陶轩这昂贵的红酒，被两个毫不懂酒的人喝了，还仿佛他刁难人一般。陶轩想到此，摇了摇头。
“全明星落幕了。”陶轩说。
“下半年没什么事，挺好。”叶修说。
“还有春节，对了，今年春节你什么打算？”陶轩说。
“没什么打算。”叶修说。
“接下来的宣传还需要战队配合。”陶轩说。
“我懂。”叶修说。
“能做什么我都会尽可能做的。”荣耀说。
“小翟的经纪人找了么？”陶轩笑了。
荣耀挠了挠脸。
“您看见我微博了？进行座谈我是另有想法。”
陶轩点了点头。
话题就这么中断了，荣耀思索着，抛出了一件陶轩也许会感兴趣的事。
“Easter他们有一个世界级计划，前天找我视频聊，他会以公开信的方式过些天寄到联盟。算是技术盛宴的后续。我不确定是否要参与其中。”
陶轩肯定道：“是好事，对俱乐部是好事，对你个人更是。你放开手去做吧。”
陶轩随后说：“聊聊T市的事。”~
出乎叶修预料，陶轩一上来居然让了一步：
“这件事算我考虑不周，不为难你们了。”
叶修望向荣耀，荣耀摇头。
叶修想，不是小翟，那就是崔立又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戒了？”叶修掏出烟盒。
“戒了。”陶轩道。
叶修看了一眼荣耀，荣耀连忙摆手。
很快，叶修那边白烟袅袅。
陶轩摇了摇头：“说起欧洲的活动，第二天晚上你打得很出色，可惜十对十的第一场被一个小伙子抢了风头。”
荣耀：“Duden？”
陶轩：“德国的小伙子，技术只能算得上一流，就是爆发的场合撞了大运。我当然不是否认你的发挥，只能说美中不足，瑕不掩瑜。”
叶修淡淡道：“比赛本来就是发挥和实力参半。”
陶轩：“你清楚那天欧洲都是怎么报道的么？”
叶修笑：“国内不也一样？”
陶轩：“正因为观众不同。”
叶修：“是，但是也有一些东西超越国界。”
陶轩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背朝两人，面对窗户。
陶轩：“比赛是有人看的。国外这么报道，是因为噱头，每一个搞得红火的联盟，这些年都是一样。不仅是嘉世，不仅是咱们联盟，是所有。那天，你打得最好，记者发布会却没请你去。”
荣耀解释：“叶队没被邀请，是因为是欧洲内部的发布会，仅欧洲选手出席……”
叶修：“问题不在这里，是一分实力几分收获的问题。”
荣耀不再说了。
荣耀发觉，他能计算出妥当的对话，可以比真正的人类还熟知人性，但无论如何他都弥补不了这种多年培养起来的熟知。
而叶修和陶轩无疑就有这种“每一句话都相信对方能听懂”的熟知。
“我们俩一路走来，你很明白。”陶轩说。
“幸好还没到分道扬镳的地步。”叶修说。
“时代变了。”
“总归有些不变的东西。”
“你认为我走得太过？”陶轩问。
叶修打了个中断的手势，示意陶轩不用继续说下去。叶修笑了笑说：“我明白，不是每一次资本和对比赛的热爱都会站在同一边。”
“你知道就好。你认为我走的太远了？”
“不，你是老板，我是战队队长，仅此而已。”叶修说。
陶轩叹了口气，轻到只有荣耀的精密探查才捕捉到了。陶轩抿了一口红酒，红酒的醇香在他口中四溢。陶轩再一次摇头。
陶轩：“我一直想知道你怎么定义娱乐化。”
叶修也摇了摇头：“老陶，你真的希望我说吗？关键不在于咱俩对于娱乐化的分歧。”
陶轩：“你这么说，我倒挺意外。说说看。”
叶修道：“娱乐化，或者说互联网化的一个副产品。”
陶轩：“随之而来的是一套新的规则，遍及方方面面。”
叶修肯定道：“明星、粉丝、曝光、表演、噱头……随之明星的地位水涨船高。我承认我对这套规则持保留态度。但老陶你想过么，你其实跟我一样无法接受全套的规则。几十年前的歌星、影星照样拿着平常人的工资，公司不让他上就没戏。我谈判资本提高，粉丝频繁逼宫，这是娱乐化的另外一面，你准备好接受它了么？”
叶修：“正是因此，当初，我意识到露面只能短时间缓和矛盾。”
叶修话锋一转：“为了队伍生存，我很感谢你这些年为俱乐部所作出的付出。”
“你曾经说过，做老板最好的成绩就是能让队员安心打比赛，而不用担心生计，我记得你说这话时是第三赛季，当时我没说什么，但私下里跟其他队员聚餐时好几次引用了你这句话。”
陶轩怔了。
“老陶，你有你的工作，我有我的。我否定你的提案，不是以功劳相逼或者其他。只是因为这个提案在我看来不合适。我也是常人，不要太高估我的能力，我当然会有疏漏，但可别想我因此闭嘴。”
“小翟怎么看？”
叶修突然把话题丢给了荣耀。
“具体事情发生前，我不知道。我会先考虑有没有两全之策，若是没有，就另想办法。”
所谓的另想办法，对荣耀来说可不是个托词。
“你会有的失误呢？”叶修问。
“最短时间补救。”荣耀说。
“是么，那希望你能如愿以偿，还有能一直保有你的原则。”叶修说。
刚才的烟早剩了个烟头，叶修把烟头扔了，又点上一根。
陶轩主动把话题转为闲聊。
陶轩和叶修两人，有几年没这样子闲谈了。
谈话的结束是因为叶修的烟抽光了。
于是话题只能中断。
叶修招呼荣耀：“我要走了，你是一起还是在老板这里再坐一会儿？”
荣耀分辨了一下陶老板的面部表情，毫秒级的色带扫描数据告诉他站起没有问题——陶轩是荣耀的重点关注对象，鉴于陶轩是老板，又喜欢这些“礼数”。
荣耀于是说他不再叨扰了。
陶轩站起，拍了拍荣耀的肩。面对叶修，陶轩说：“那你就在你的路上继续加油吧。”
叶修道：“会的。”
陶轩：“你不好奇，小翟跟我聊了些什么吗？”
叶修估摸着说：“国际上的事？”
陶轩把最后一口酒喝光：“小翟跟我说，无论如何，他会留在嘉世。他是因为你的邀请来的，但他已经喜欢上这个名字。”
叶修道：“这话分量可不轻。（荣耀对他点头）那就恭喜你老陶，也恭喜嘉世。”
陶轩：“你还记得自助餐的比喻么？”
叶修笑：“你喜欢苹果，分歧不过是是我喜欢梨子而已。”
陶轩：“我也坚持继续拿苹果，并没有关系，不是么？”
叶修笑着点头。
陶轩伸手，必须得是陶轩主动才行。时隔多年，两人在办公室又握了握。
末了，陶轩送两人出去。陶轩道：“网上有人讲，一个会议的重要程度和它的人数成反比。嘉世的麻烦不会比当初少，我有预感，下半年事也少不了。我的办公室离训练室很远，但现在有电梯也不累么。”
陶轩呵呵地笑着。
离开陶轩的办公室后，荣耀说：“其实不是苹果和梨子那么对等的关系。”
叶修嘘了一声：“老陶是老板，懂不懂？”
荣耀点头。
叶修：“懂你还不快走？”
荣耀按照叶修的督促快走了几步，又问：“每支队伍都会发展成这样么？我在说同城的兴欣。”
叶修安慰道：“既然有常规，就会有特例出现。这都是没准的事。”
叶修：“既然你提起了，我有些经验之谈，你可以转告你那位朋友。工作建立在友谊的基础上是好事，一路一起走过风风雨雨是件好事，但有时也能变成坏事。双方太知根知底了，出现分歧就更容易不解，会妄断，会冲动。”
荣耀点头：“像家人？”
叶修：“对。”
荣耀：“我跟老板聊的——”
叶修：“是你的真心话么？”
荣耀：“我没考虑过转会，以后也不会考虑。但我是说……”
叶修打断：“没什么可说的，我听了高兴还来不及。一直想找你谈谈，后来觉得还得看你。嘉世是我奋斗了这么多年的事业，我当然希望嘉世能越来越好。其他的还能高过它么？”
叶修好笑道：“你担心个什么劲啊？”
荣耀摇了摇头。
【我不是选派别、站队。只是觉得老板手里没牌，更容易不欢而散。】
【算了，终究了结一件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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