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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射雕神雕诛仙魔道录 > 第263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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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过听一灯讲了三鹿的故事,想起有生之物莫不乐生恶死,那瘦丐虽行止邪恶,死有余辜,但突然间惨遭不测,却也颇为怃然,又见慈恩掌力大得异乎寻常,暗想这和尚不知是谁,竟有如此高强武功?

    但听得慈恩呼呼喘气,大声道:“师父,我生来是恶人,上天不容我悔过。我虽无意杀人,终究免不了伤人性命,我不做和尚啦!”一灯道:“罪过,罪过!我再说段佛经给你听。”慈恩粗声道:“还听甚么佛经?你骗了我十多年,我再也不信啦。”格喇、格喇两声,手足铁铐上所连的铁链先后崩断。

    一灯柔声道:“慈恩,已作莫忧,勿须烦恼。”慈恩站起身来,向一灯摇了摇头,蓦地迅速转身,对着彭长老胸口双掌推出,一灯不及阻止,砰的一声巨响,彭长老撞穿板壁,飞了出去。在这铁掌挥击之下,自是筋折骨断,便有十条性命也活不成了。

    杨过和龙钰听得巨响,吓了一跳,携手抱着郭破虏从内室出来,见慈恩双臂高举,目露凶光,高声喝道:“你们瞧甚么?今日一不做,二不休,老子要大开杀戒了。”说着运劲于臂,便要使铁掌功拍出。

    一灯大师走到门口,挡在杨龙二人身前,盘膝往地下一坐,口宣佛号,说道:“迷途未远,犹可知返。慈恩,慈恩,你当真要沉沦于万劫不复之境么?”慈恩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混乱已极,善念和恶念不住交战。此日他在雪地里行走时胸间已万分烦躁,待得给“摄魂大法”一扰,又连杀两人,再也难以自制。眼中望将出来,一灯大师一时是救助自己的恩师,一时却成为专跟自己作对的大仇人。

    如此僵立片刻,心中恶念越来越盛,突然间呼的一声,出掌向一灯大师劈去。一灯举手斜立胸口,身子微晃,挡了这一掌。慈恩怒道:“你定是要和我过不去!”左手又是一掌,一灯大师伸手招架,仍不还招。慈恩喝道:“你假惺惺作甚?快还手啊、你不还手,枉自送了性命,可别怨我!”

    他虽神智混乱,这几句话却说得不错,他的铁掌功夫和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各擅胜场,当年本在武林齐名。一灯的佛学修为做他师父而有余,说到武功,要是出先天功一阳指全力周旋,或可胜得一招半式,掌上功夫却有所不及,这般只挨打而不还手,时候稍久,纵不送命,也必重伤。可是一灯抱着舍身度人的大愿大勇,宁受铁掌撞击之祸,也决不还手,只盼他终于悔悟。这并非比拼武功内力,却是善念和恶念之争。

    杨过和龙钰眼见慈恩的铁掌有如斧钺般一掌掌向一灯劈去,劈到得第十四掌时,一灯“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慈恩一怔,喝道:“你还不还手么?”一灯柔声道:“我何必还手?我打胜你有甚么用?你打胜我有甚么用?须得胜过自己、克制自己,这才有用。”慈恩一愣,喃喃的道:“要胜过自己,克制自己!”

    一灯大师这几句话,便如雷震一般,轰到了杨过心里,暗想:“要胜过自己的任性,要克制自己的随意妄念,确比胜过强敌难得多。这位高僧的话真是至理名言。”却见慈恩双掌在空中稍作停留,终于呼的一声又拍了出去。一灯身子摇晃,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白须和僧袍上全染满了。

    杨过见他接招的手法和耐力,知他武功决不在黑衣僧之下,但这般一味挨打,便铁石身躯终于也会毁了。这时他对一灯已钦佩无已,明知他要舍身点化恶人,但决不能任他如此丧命,心想凭自己单掌之力,挡不了黑衣僧的铁掌,回身提起玄铁重剑,绕过一灯身侧,待慈恩又挥掌拍出,便即挺剑直刺。

    玄铁剑激起劲风,和慈恩的掌风一撞,两人身子都微微一摇。

    慈恩“咦”的一声,万想不到荒山中一个青年猎人竟有如此高强武功。一灯大师瞧了杨过一眼,也甚诧异。慈恩厉声喝道:“你是谁?干甚么?”杨过道:“尊师好言相劝,大师何以执迷不悟?不听金石良言,已是不该,反而以怨报德,竟向尊师猛下毒手。如此为人,岂非禽兽不如?”慈恩大怒,喝道:“你也是丐帮的?跟那个鬼鬼祟祟的长老是一路的么?”杨过笑道:“这二人是丐帮败类,作恶多端,大师除恶即是行善,何必自悔?”慈恩一怔,自言自语:“除恶即是行善……除恶即是行善……”

    杨过隔着板壁听他师徒二人对答,已隐约明白了他的心事,知他因悔生恨,恶念横起,又道:“那二人是丐帮叛徒,意图引狼入室,将我大汉河山出卖于异族。大师杀此二人,实为莫大功德。这二人不死,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我佛虽然慈悲,但遇到邪魔外道,不也要大显神通将之驱灭么?”杨过所知的佛学尽此而已,实在浅薄之至,但慈恩听来却极为入耳。他缓缓放下手掌,一转念间,猛地想起自己昔日也曾受大金之封,也曾相助异族侵夺大宋江山,杨过这几句话无异痛斥自己之非,突然提掌向他劈去,喝道:“小畜生,你胡说八道些甚么?”

    这一掌既快且狠,杨过只道已用言语打动了他,哪料他竟会忽地发难,霎时间掌风及胸,危急中不及运劲相抗,索性顺着他掌力纵身后跃,砰彭格喇两声响,木屋板壁撞破了一个大洞,杨过飞身到了屋外。一灯大师大吃一惊,暗道:“难道这少年便也如此丧命?瞧来他武功不错啊!唉,我怎不及时救他性命?”心下好生懊恼。

    蓦地里屋中柴光一暗,板壁破洞中刮进一股疾风,杨过身随风至,挺剑向慈恩刺去,喝道:“好,你我今日便较量较量。”慈恩右掌斜劈,欲以掌力震开他剑锋。可是杨过这路剑法其实乃独孤求败的神功绝技,虽年代相隔久远,不能亲得这位前辈的传授,但洪水练剑,蛇胆增力,仗着神雕之助,杨过所习的剑法已仿佛于当年天下无敌的剑魔。慈恩一掌击出,杨过剑锋只稍偏数寸,剑尖仍指向他左臂。慈恩大骇,向右急闪,才避过了这剑,立即还掌劈出。两人各运神功,剑掌激斗。

    一灯越看越奇,心想这少年不过二十左右,竟能与当代一流高手裘铁掌打成平手,自己见多识广,却也认不出他的武功是何家数,这柄剑如此沉重,亦奇妙之至。一回头间,见龙钰手抱婴儿,站在门边,容颜灵秀美貌,神色闲雅,对两人恶斗殊不惊惶,暗想:“这个少年也非寻常人物。”随即见他眉间与人中隐隐有一层黑气,不禁叫了声:“啊哟!”龙钰报以一笑,心道:“你瞧出来了。”

    这时两人一剑双掌越斗越激烈,杨过却在兵刃上占了便宜,只听得砰的一声,木板飞脱一块,接着喀喇声响,柱子又断了一条,木屋既小,又非牢固,实容不下两个高手的剧斗。剑刃和掌风到处,木板四下乱飞,终于喀喇喇一声大响,木柱折断,屋面压了下来。龙钰抱起郭破虏,从窗中飞身而出,一灯在后相护,挥袖拂开了几块碎木。

    北风呼呼,大雪不停,两人恶斗不休。慈恩二十年来从未与人如此酣战,打得兴发,大吼声中铁掌翻飞,堪堪拆到百招外,但觉对方剑上劲力不住加重,他年纪衰迈,渐渐招架不住。杨过挺剑当胸刺去,见他斜走闪避,当即铁剑横扫,疾风卷起白雪,直扑过去。慈恩双目为雪蒙住,忙伸手去抹,猛觉玄铁剑搭上了右肩,斗然间身上犹如压上了千钧之重,再也站立不住,翻身跌倒。杨过剑尖直刺其胸,这剑虽不锋利,力道却是奇大,只压得他肋骨向内剧缩,只能呼气出外,不能吸进半口气来。

    便在此刻,慈恩心头如闪电般掠过一个“死”字。他自练成绝艺神功之后,纵横江湖,只有他去杀人伤人,极少遇到挫折,便败在周伯通手下,一直逃到西域,最后仍凭巧计吓退老顽童。此时去死如是之近,生平从未遭逢,一想到“死”,不由得大悔,但觉这一生便自此绝,百般过恶,再也无法补救。一灯大师千言万语开导不了的,杨过这一剑却登时令他想到:“给人杀死如是之惨,然则我过去杀人,被杀者也是一样的悲惨。”

    一灯大师见杨过将慈恩制服,心想:“如此少年英杰,实在难得。”走上前去,伸指在剑刃上一点,杨过只觉左臂一热,玄铁剑立时荡开。

    慈恩挺腰站起,跟着扑翻在地,叫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弟子罪该万死!”一灯微笑,伸手轻抚其背,说道:“生死大事,原难勘破。还不谢过这位小居士的教诲?”

    杨过本就疑心这位老和尚是一灯大师,给他一指荡开剑刃,心想这一阳指功夫和黄岛主的弹指神通真有异曲同工之妙,当世再无第三人的指力能与之并驾齐驱,当即下拜,说道:“弟子杨过参见大师。”见慈恩向自己跪倒,忙即还礼,说道:“前辈行此大礼,可折煞小人了。适才多有得罪。”指着龙钰道:“这是弟子爱人龙钰。快来叩见大师。”w~

    一灯吃了一惊,但见龙钰抱着郭破虏,敛衽行礼,皇室之中男宠亦有,他修为高深,一讶不显。

    慈恩道:“弟子适才失心疯了,师父的伤势可厉害么?”一灯淡然一笑,问道:“你可好些了么?”慈恩歉仄无已,不知说甚么才好。

    四人坐在几株大树之下。杨过约略述说如何识得武三通、朱子柳及点苍鱼隐,又说到自己如何在绝情谷中毒,天竺神僧及朱子柳如何为己去求解药被困。一灯道:“我师徒便是为此而去绝情谷。你可知这慈恩和尚,和那绝情谷的女谷主有何渊源?”

    杨过听彭长老说过“铁掌帮的裘帮主”,便道:“慈恩大师俗家可是姓裘,是铁掌帮的裘帮主?”见慈恩缓缓点头,便道:“如此说来,绝情谷的女谷主便是令妹了。”慈恩道:“不错,我那弟弟可好么?”杨过难以回答,裘千尺四肢被丈夫截断筋脉,成为废人,实在说不上个“好”字。慈恩见他迟疑,道:“我那妹妹暴躁任性,倘若遭到了孽报,也不足为奇。”杨过道:“令妹便是手足有了残疾,身子倒挺安健的。”慈恩叹了口气,道:“隔了这许多年,大家都老了……嗯,她一向只跟她大哥说得来……”说到这里,呆呆出神,追忆往事。

    一灯大师知他尘缘未断,适才所以悔悟,只因临到生死关头,恶念突然消失,其实心中孽根并未除去,将来再遇极强的外感,不免又要发作,自己能否活得那么久,到那时再来维护感化,一切全凭缘法了。

    杨过见一灯瞧着慈恩的眼光中流露出怜悯之情,忽想:“一灯大师武功决不在他弟子之下,始终不肯还手,定有深意。我这出手,只怕反而坏了事。”忙道:“大师,弟子愚不解事,适才轻举妄动,是否错了,请大师指点。”

    一灯道:“人心变幻难知,他便将我打死了,也未必就此能大彻大悟,说不定陷溺更深。你救我一命,又令他迷途知返,怎会是错?老衲深感盛德。”转头望着龙钰,问道:“公子如何毒入内脏?”杨过听他一问,似在沉沉黑暗之中突然见到一点光亮,忙道:“他受伤之后正在打通经脉治疗,不幸恰在那时中了喂有剧毒的暗器。大师可能慈悲救他一命?”说着不由自主的双膝跪地。

    一灯伸手扶起,问道:“他如何打通经脉?内息怎生运转?”杨过道:“他逆转经脉,又有寒玉床及弟子在旁相助。”一灯听了他的解释,不由得啧啧称奇,道:“欧阳兄真乃天下奇人,他武功向来极高,开创逆运经脉之法,更加匪夷所思,在武学中另辟蹊径。”伸指搭了龙钰双手腕脉,脸现忧色,半晌不语。

    杨过怔怔的瞧着他,只盼他能说出“有救”两个字来。龙钰的眼光却始终望着杨过,他早便没想到能活至今日,见杨过脸色沉重,只为自己担忧,缓缓的道:“生死有命,人身无常,因缘离合,岂能强求?过儿,忧能伤人,你别太过关怀了。”

    一灯自进木屋以来,第一次听到龙钰说话,听他这几句话语音温和,而且心情平和,达观知命,不禁一怔。他不知龙钰自幼便受师父教诲,灵台明净,少受物羁,本想这少年小小年纪,中毒难治,定然忧急万状,自当与当年郭靖、黄蓉前来求自己救治时心情相似,哪知说出话来竟是功行深厚的修道人口吻,心想:“这对少年真乃人间龙凤,一个武功如此了得,一个参悟生死,更加不易,即是苦修了数十年的老僧老道,也未必有此造诣。郭靖、黄蓉武功为人,足可和他们比肩,但达观知命、漠视生死,比之却有所不如,我那些弟子更无一能及。唉,但他中毒既深,我受伤后又使不出一阳指神功。”微一沉吟,说道:“两位年纪轻轻,修为却着实不凡,老衲不妨直言……”杨过听到这里,一颗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双手冰冷。

    只听一灯续道:“这位小公子剧毒透入重关,老衲倘若身未受伤,可用一阳指功夫助他体内毒质暂不发作。然后寻觅灵药解毒。如今嘛……好在小公子内功所积颇厚,老衲这里有药一颗,服后保得十八日平安。咱们到绝情谷去找到我师弟……”杨过拍腿站起,叫道:“啊,不错,这位天竺神僧治毒的本事出神入化,必有法子解毒。”

    一灯道:“倘若我师弟也不能救,那是大数使然。世上有的孩子生下来没多久便死了,小公子长得这么大方始伤重,也不为夭。”说到这里,想起当年周伯通和刘贵妃所生的那个孩子,只因自己由妒生恨,坚不肯为其治伤,终于丧命;而那个孩子,却是慈恩打伤的。

    木屋倒塌,四人在大树下避雪,龙钰抱了郭破虏,拾块木板遮在他头顶挡雪。

    杨过睁大了眼睛望着一灯,心想:“钰儿能否治愈,尚在未定之天,你却不说一句安慰的言语。”龙钰淡淡一笑,道:“大师说得很是。”眼望身周大雪,淡淡的道:“这些雪花落下来,多么白,多么好看。过几天太阳出来,每一片雪花都变得无影无踪。到得明年冬天,又有许许多多雪花,只不过已不是今年这些雪花罢了。”

    一灯点了点头,转头望着慈恩,道:“你懂么?”慈恩点了点头,心想日出雪消,冬天下雪,这些粗浅的道理有甚么不懂?

    杨过和龙钰本来心心相印,对方即是最隐晦的心意相互也均洞悉,但此刻他和一灯对答,自己却隔了一层。似乎他和一灯相互知心,自己反而成为外人,这情境自与龙钰相爱以来从所未有,不禁大感迷惘。

    一灯从怀中取出一个鸡蛋,交给龙钰,说道:“世上鸡先有呢,还是蛋先有?”这是个千古不解的难题。杨过心想:“当此生死关头,怎地问起这些不打紧的事来?”龙钰接过蛋来,见是个磁蛋,颜色形状无一不像。他微一沉吟,已明其意,道:“蛋破生鸡,鸡大生蛋,既有其生,必有其死。”轻轻击碎蛋壳,滚出一颗丸药,金黄浑圆,便如蛋黄。一灯道:“快服下了。”龙钰心知此药贵重,放入口中嚼碎咽下。

    次晨大雪兀自未止,杨过心想此去绝情谷路程不近,一灯的丸药虽可续得十八日性命,但还须全力赶路,毫不耽搁,方能得到更多救治时间,说道:“大师,你伤势怎样?”一灯伤得着实不轻,但想救援师弟、朱子柳和龙钰三人,都片刻延缓不得,袍袖一拂,说道:“不碍事。”站起身来,提气发足,在雪地里窜出丈余。杨过等三人随后跟去。

    龙钰服了丸药后,只觉丹田和缓,精神健旺,展开轻功,片刻间便赶在一灯大师之前。

    慈恩吃了一惊,心想这文弱的小公子原来武功竟也这生了得,蓦地里好胜心起,腿下发劲,向前急追。一个是轻功天下无双的古墓派传人,一个是号称“铁掌水上飘”的成名英雄,霎时之间赶出数十丈,在雪地中成为两个黑点,杨过生怕慈恩忽又恶性发作,加害龙钰,当即追上相护。他轻功不及二人,但内功既厚,脚下劲力自长,初时和二人相距甚远,行不到半个时辰,前面二人的背影越来越清晰。

    忽听身后一灯笑道:“小居士内力如此深厚,当真难得。师承是谁,能见告么?”杨过脚步略慢,和他并肩而行,说道:“晚辈武功是我爱人教的。”一灯说道:“小公子虽内力颇深,但尚不及你啊?”杨过道:“近数月来,晚辈不知怎的忽地内力大进,自己也不明白是何缘故。”一灯道:“你可服了甚么增长内力的丹药?或者是成形的人参、千年以上的灵芝?”

    杨过摇了摇头,说道:“晚辈吃过数十枚蛇胆,吃后力气登时大了许多,不知可有干系?”

    一灯道:“蛇胆?蛇胆只能驱除风湿,并无增力之效。”

    杨过道:“这是一种奇蛇之胆,那毒蛇身上金光闪闪,头顶生有肉角,形状十分怪异。”

    一灯沉吟片刻,突然道:“啊,那是菩斯曲蛇。佛经上曾有记载,原来中土也有。听说此蛇行走如风,极难捕捉。”杨过道:“是一头大雕衔来给弟子吃的。”一灯赞叹:“这真是旷世难逢的奇缘了。”

    两人口中说话,足下毫不停留,又行一会,和龙钰及慈恩二人更加近了。一灯和杨过相视一笑。他二人轻功虽不及龙钰和慈恩,但长途奔驰,最后决于内力深厚。再看前面两人时,仍是并肩而行。疾行间转过一个山坳,杨过指着前面道:“咦,怎地有三个人?”

    原来龙钰身后不远又有一人快步而行。杨过一瞥之间,便觉此人轻身功夫实不在龙钰和慈恩之下,见他背上负着一件巨物,似是一口箱子,但仍步履矫捷,和龙钰始终相隔数丈。一灯也觉奇怪,在这荒山之中不意连遇高人,昨晚遇到一对奇特的少年,今日所见此人却是个老者。

    龙钰听得背后脚步声响,只道杨过跟了上来,转头一看,那人白发白须,竟然是周伯通,他一转头就与裘千仞远了几尺,见到周伯通又觉得有些好笑,便停步等了他一下,又慢了数丈,周伯通笑容可掬的指着背上的箱子,笑道:“你到箱子上来歇一歇,养养力气,不用怕那老和尚。来,来,来!”龙钰认得木箱是重阳宫藏经阁中用来藏装全真教道藏经书之用,不知他为甚么这般巴巴的背负出来。龙钰微微一笑,尚未回答,周伯通突然身形晃动,抢到他身边,一伸臂便托着他腰,将他放上了箱顶。

    这一下身法既快,出手又奇,龙钰下意识闪了一招,周伯通“咦”了一声,又出一招,龙钰下意识又避,周伯通笑道:“好功夫,不过可别再闪了,再闪就离和尚远了!”龙钰微微一笑,抱着郭破虏身子已在木箱之上,周伯通已自飞奔而起,龙钰虽然闪开了周伯通两招,仍不禁暗自佩服:“全真派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果有过人之处,重阳宫的众道人打不过我,只因没学到师门武功的精髓而已。”

    这是杨过和一灯也均已认出是周伯通,只慈恩生怕龙钰赶上,全神贯注的疾走,不知身后已多了一人。周伯通迈开大步跟随其后,低声道:“再奔半个时辰,他脚步便会慢下来。”龙钰笑着轻声问:“你怎知道?”周伯通道:“我跟他斗过脚力,从中原直追到西域,又从西域赶回中原,几万里跑了下来,哪能不知?”龙钰坐在箱上,平稳安适,犹胜骑马,低声笑道:“老顽童,你为甚么帮我?”周伯通笑道:“你模样儿讨人欢喜,人又好说话,我偷了你蜜糖,你也不生气。”

    这般奔了半个多时辰,果如周伯通所料,慈恩脚步放慢。周伯通道:“去罢!”肩头推耸,将龙钰送出丈余,他养足力气,纵身奔跑,片刻间便越过慈恩身旁,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慈恩一惊,急忙加力。两人轻功本在伯仲之间,但龙钰内功甚是了得,又休憩已久,一个却一步没停过,相距越来越远,再也追赶不上。

    慈恩生平两大绝技自负天下无对,但一日一夜之间,铁掌输于杨过,轻功输于龙钰,不由得大为沮丧,但觉双腿软软的不听使唤,暗自心惊:“难道我大限已到,连一个少年也比不过了?”他昨晚恶性大发,出手打伤了师父,一直怔忡不安,这时用足全力追赶龙钰不上,更加心神恍惚,但觉天下事全属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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