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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射雕神雕诛仙魔道录 > 第206章 桃之夭夭长歌当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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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茅屋门呀的一声推开,杨过抬起头来,只见程因脸上微红,走近榻边,额边都是汗珠。

    他呼吸微见急促,说道:“杨兄,我在门外所布的土阵实在太拙劣,很难挡得住那赤练仙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帕,递给了他,又道:“他如冲进来,你就拿这块帕子给他罢。”

    杨过见那锦帕也只半边,质地花纹与陆无霜所给的一模一样,心下诧异,抬起头来,目光与他相接,灯下但见他泪眼湛然、又羞又喜,正待相询,程因斗然间面红过耳,低声道:“千万别让我表弟知道。”说罢翩然而出。

    杨过从怀中取出陆无霜的半边锦帕,与手中的半边拼在一起,这两个半块果然原是从一块锦帕撕开的,见帕子甚旧,白缎子已变淡黄,四角上所绣的红花却仍娇艳欲滴。他望着这块破帕,知道中间定有深意,何以他二人各自给我半块?何以要我交给李墨愁?何以他二人又不欲对方知晓?而赠帕之际,何以二人又都满脸害羞?

    他坐在床上呆呆出神,听得远处鸡声又起,接着幽幽咽咽的箫声响了起来,想是程因布阵已完,按箫以舒积郁,吹的是一曲〈流波〉,箫声柔细,却无悲怆之意,隐隐竟有心意舒畅、无所挂怀的情致。杨过听了一会,低吟相和,他记不得歌词,只随着曲调随口乱唱而已。

    陆无霜坐在土堆之后,听着表哥与杨过箫歌相和,东方渐现黎明,心想:“师父转瞬即至,我的性命是挨不过这个时辰了。但盼师父见着锦帕,饶了表哥和他的性命,他二人……”

    正自出神,猛抬头,突见土堆外站着一个身穿黄衫的道人,右手拂尘平举,衣襟飘风,正是师父李墨愁到了。

    陆无霜心头大震,拔剑站起。李墨愁竟站着一动不动,只侧耳倾听。

    原来他听到箫歌相和,想起了少年时与爱侣陆展元共奏乐曲的情景,一个吹笛,一个吹笙,这曲〈流波〉便是当年常相吹奏的。这已是二十多年前之事,此刻音韵依旧,却已是“风月无情人暗换”,耳听得箫歌酬答,曲尽绸缪,蓦地里伤痛难禁,忍不住纵声大哭。 m.a

    这一下斗放悲声,更大出陆无霜意料之外,他平素只见师父严峻凶杀,哪里有半点柔软心肠?怎么明明是要来报怨杀人,竟在门外痛哭起来?但听他哭得愁尽惨极,回肠百转,不禁也心感酸楚。

    李墨愁这么一哭,杨过和程因也自惊觉,歌声节拍便即散乱。李墨愁心念一动,突然纵声而歌,音调凄婉,歌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箫歌声本来充满愉乐之情,李墨愁此歌却词意悲切,声调更是哀怨,且节拍韵律与〈流波〉全然不同,歌声渐细,却越细越高。程因心神微乱,竟顺着那“欢乐趣”三个字吹出,待他转到“离别苦”三字时,已不自禁的给他带去。

    他慌忙转调,但箫韵清和,他内力又浅,吹奏不出高亢之音与李墨愁的歌声相抗,微一踌躇,便奔进室内,放下玉箫,坐在几边抚动瑶琴。杨过也放喉高唱,以助其势。只听得李墨愁歌声越转凄苦,程因的琴弦也是越提越高,铮的一声,第一根“征弦”忽然断了。

    程因吃了一惊,指法微乱,瑶琴中第二根“羽弦”又自崩断。李墨愁长歌带哭,第三根“宫弦”再绝。程因的琴箫都是跟黄药师学的,虽遇明师,毕竟年幼,造诣尚浅。

    李墨愁本来乘着对方弦断韵散、心慌意乱之际,大可长驱直入,但眼见茅屋外的土阵看似乱七八糟,中间显然暗藏五行生克的变化,他不解此道,在古墓内又曾累次中伏受创,不免心存忌惮,灵机一动,突然绕到左侧,高歌声中破壁而入。

    程因所布的土阵东一堆,西一堆,全都用以守住大门,却未想到茅屋墙壁不牢,给李墨愁绕开正路,双掌起处,推破土壁,攻了进来。陆无霜大惊,提剑跟着奔进。

    杨过身上有伤,无法起身相抗,只有躺着不动。程因料知与李墨愁动手徒然送命,把心一横,生死置之度外,调弦转律,弹起一曲〈桃夭〉来。这一曲华美灿烂,喜气盎然。

    他心中暗思:“我一生孤苦,今日得在杨大哥身边而死,却也不枉了。”目光斜向杨过瞧去。杨过对他微微一笑,程因心中愉乐甜美,暗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琴声洋洋洒洒,乐音中春风和畅,花气馨芳。

    李墨愁脸上愁苦之色渐消,问陆无霜道:“那书呢?到底是丐帮取去了不曾?”杨过将《五毒秘传》扔给了他,说道:“丐帮黄帮主、鲁帮主大仁大义,要这邪书何用?早就传下号令,帮众子弟,不得翻动此书一页。”李墨愁见书本完整无缺,心下甚喜,又素知丐帮行事正派,律令严明,也许是真的未曾翻阅。

    杨过又从怀中取出两片半边锦帕,铺在床头几上,道:“这帕子请你一并取了去罢!”李墨愁脸色大变,拂尘一挥,将两块帕子卷了过去,怔怔的拿在手中,一时间思潮起伏,心神不定。程因和陆无霜互视一眼,都脸红起来,料不到对方竟将帕子给了杨过,而他却当面取了出来。

    这几下你望我、我望你,心事脉脉,眼波流动,茅屋中本来一团肃杀之气,霎时间尽化为浓情密意。程因琴中那〈桃夭〉之曲更是弹得缠绵欢悦。

    突然之间,李墨愁将两片锦帕扯成四截,说道:“往事已矣,夫复何言?”双手一阵急扯,往空??出,锦帕碎片有如梨花乱落。程因一惊,铮的一声,琴弦又断了一根。

    李墨愁喝道:“咄!再断一根!”悲歌声中,瑶琴上第五根“角弦”果然应声而断。李墨愁冷笑道:“顷刻之间,要教你三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快快给我抱头痛哭罢。”这时琴上只剩下两根琴弦,程因的琴艺本就平平,自已难成曲调。

    李墨愁道:“快弹几声凄伤之音!世间大苦,活着有何乐趣?”程因拨弦弹了两声,虽不成调,却仍是“桃之夭夭”的韵律。李墨愁道:“好,我先杀一人,瞧你悲不悲痛?”这一厉声断喝,又崩断了一根琴弦,举起拂尘,就要往陆无霜头顶击下。

    杨过笑道:“我三人今日同时而死,快快活活,远胜于你孤苦寂寞的活在世间。因弟、霜弟,你们过来。”程因和陆无霜走到他床边。杨过左手搂住程因肩头,右手搂住陆无双肩头,笑道:“咱三个死在一起,在黄泉路上说说笑笑,却不强胜于这恶人十倍?”~

    陆无霜笑道:“是啊,好傻蛋,你说的一点儿不错。”程因温和一笑。表兄弟二人给杨过搂住了肩头,都是心神温暖。杨过却想:“唉,可惜不是龙哥哥在身旁陪着我。”但他强颜欢笑,双手分别轻轻将二人一手,拉近二人,靠在自己身边。

    李墨愁心想:“这小子的话倒不错,他三人如此死了,确是胜过我活着。”寻思:“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之事?我定要教你们临死时伤心断肠。”于是拂尘轻摆,脸带寒霜,低声唱了起来,仍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那曲子,歌声若断若续,音调酸楚,犹似弃者吞声,冤鬼夜哭。

    杨过等三人四手相握,听了一阵,不自禁的心中哀伤。杨过内功较深,凝神不动,脸上犹带微笑;陆无霜心肠刚硬,不易激动;程因却已忍不住掉下泪来。李墨愁的歌声越唱越低,到了后来声似游丝,若有若无。

    那赤练仙君只待三人同时掉泪,拂尘挥处,就要将他们一齐震死。正当歌声凄婉惨厉之极的当口,突听茅屋外一人哈哈大笑,拍手踏歌而来。

    歌声是女子口音,听来年纪已自不轻,但唱的却是天真烂漫的儿歌:“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歌声中充满着欢乐,李墨愁的悲切之音登时受扰。

    但听她越唱越近,转了几转,从大门中走了进来,却是个蓬头乱服的中年女子,双眼圆睁,嘻嘻傻笑,手中拿着一柄烧火用的火叉。李墨愁吃了一惊:“怎么她轻轻易易的便绕过土堆,从大门中进来?若不是他三人一伙,便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了。”他心有别念,歌声感人之力立减。

    程因见到那女子,大喜叫道:“师姐,这人要害我,你快帮我。”这蓬头女子正是曲傻姑。她甚实比程因低了一辈,年纪却大得多,因此程因便叫她师姐。

    只听她拍手嘻笑,高唱儿歌,什么“天上一颗星,地下骨零丁”,什么“宝塔尖,冲破天”,一首首的唱了出来,有时歌词记错了,便东拉西扯的混在一起。

    李墨愁欲以悲苦之音相制,岂知傻姑浑浑噩噩,向来并没什么愁苦烦恼,须知情由心生,心中既一片混沌,外感再强,也不能无中生有,诱发激生;而李墨愁的悲音给她乱七八糟的儿歌一冲,反连杨过等也制不住了。李墨愁大怒,心道:“须得先结果此人。”歌声未绝,挥拂尘迎头击去。

    当年黄药师后悔一时意气用事,迁怒无辜,累得弟子曲灵风命丧敌手,因此收养曲灵风这个女儿傻姑,发愿要把一身本事倾囊以授。可是傻姑从小就傻傻的头脑不清,大后亦未便好,不论黄药师花了多少心血来循循善诱,总是人力难以回天,别说要学到他文事武功的半成,便要她多识几个子,学会几套粗浅武功,却也万万不能。十余年来,傻姑在明师督导之下,却也练成了一套掌法、一套叉法。

    所谓一套,其实只是每样三招。黄药师知道什么变化奇招她决计记不住,于是穷智竭虑,创出了三招掌法、三招叉法。这六招呆呆板板,并无变化后着,威力全在功劲之上。常人练武,少则数十招,多则变化逾千,傻姑只练六招,日久自然精纯,招数虽少,却也非同小可。

    至于她能绕过茅屋前的土堆,只因她在桃花岛住得久了,程因的布置尽是桃花岛的粗浅功夫,傻姑也不须学什么奇门遁甲,看也不看,自然而然的便信步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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