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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
莲笙有些尴尬起来,才记得晚膳时用得太少,男闷笑声震得胸腔如鼓鸣，她握起拳，轻捶他结实的胸膛,将头埋进去。
霍风长指一敲车壁,外面董方拉住马车的缰绳。
“爷，可有事”
“前面鼎盛楼停下。”
“是。”
等莲笙下马时才发现,这鼎盛楼正在长亭湖边上，飞翘的檐角如羽翼般高高扬起，蓝底黑金字的牌匾挂于正,她一看，轻笑出声，看字迹就知这是王爷的产业，当然现在全都是她的私产。
大堂的生意很是兴旺，霍风将她的脸挡住，护着走上二楼，柜台上的掌柜对跑堂的小二使眼色,自己则默默地跟在后面。
将两人安排二楼最间的雅间后，掌柜这才给他们行礼，霍风看下怀的她一眼，便开口报出几个菜名，她心欢喜，有鱼有虾，都是她爱吃的。
那掌柜的目不斜视，连一丝偷看她的意思都没有，听霍风吩咐完，便悄无声地下去备好酒菜，等酒菜端上然后退下，整个过程连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可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便有什么样的下人。
霍风这才将她外面的斗篷取下，她双眼含情地看着男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冷如峭壁的脸，再看他手下的轻柔，这是一个多么表里不一的男人。
这个男人将所有的不同都用在她的身上！
两人靠坐在窗边，这个位置，可将整个长亭湖景收于眼，夜色的长亭湖越来的朦胧，白日里的景致在夜色若隐若现，怪不得人说十里长亭处处景。
她眼荡出喜悦，前世这些京趣谈只能在旁人闲谈听到，想着自己以前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偷偷跑到宫门口去看外面的车马人群，那时做梦都没有想过，她还可以如今日般惬意地生活。
“京效有处庄，下有地热，每到大雪封山之时，便会鲜花盛开。”
霍风见她如此喜悦，轻声说道，并将挑好刺的鱼及剥了壳的虾放置她的面前，她抿唇一笑，想到前世里的那株小玉兰，便执起银筷进食起来。
“那我们到时去赏花。”
“好。”
“以后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他摸着她的青丝，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听闻此言，她笑得好看的眼睛眯成月牙形，重重地点头，他说的话，她都信！
外面，隐有琴声飘进来，丝丝入耳，长亭湖，远处那头可见大小不一的画舫，近处则清幽如水，她一边细嚼着，一边偷瞄身边的男。
他的背直直的，往日里古井无波的脸放松下来，眼低垂，长直的睫毛盖下来，修长的手指掀开那虾的皮，只一扯，便能剥出整只虾仁。
她疑惑起来，这般熟练，怕是常做？
似是感受她的目光，他的睫毛闪了下，终是一言不发，多前年，得知她爱吃虾，他便有心学如何剥虾，那段时间，霍老三顿顿吃虾，只把他吃得要吐，才算是收场。
后来学挑鱼刺，倒霉的董方刚开始还战战兢兢，要知道那些鱼肉可是王爷亲自挑的，感动得他每次都吃得光光的，后来吃得多了，是见到鱼就跑，现在还是，什么都吃，独不食鱼。
别说是剥虾，挑鱼刺，便是如何烹饪，他都亲自找御厨学过，她不知道的是，以前在宫，她有时嘴淡想开小灶，那些饭食起初确实是由宫姑姑备的，但是后来，都是他一手做的。
她的口味，他一清二楚！
莲笙盯着他的长指，见一碟虾剥好，男放到她的面前，她脸上泛起红霞，刚才似乎她看他看得呆掉了。
掩饰般地进食起来，心却如暖阳初照，四肢百胲无一不舒坦，蜜糖般的甜意在胸流动，她的身边，男寡淡的长相依旧无起伏，可如泉水般的目光却一直包围着她！
一时间，室内只听见她细不可微的咀嚼声。
突然，外面有轻叩门的声音，打破这一室温情，他的眉蹙起来，酒楼的管事都知只要他来，若非他召唤，无急事不可打扰。
“王爷，王妃，蕴雪冒昧打扰。”
外面响起姜县主婉转的声音，如莺啼般悦耳。
莲笙嘴角一勾，心复杂难言，姜蕴雪……
霍风手上继续剥着虾，脸色冷若冰霜，对那娇柔的女声充耳不闻。
“进来吧。”
莲笙开口道，话声一落，那门就推开，盛装美妆的姜蕴雪便走了进来，她今日一身赤色石榴裙，上面是云色小袄，脸上的淡妆恰到好处，笑吟吟地对着他们行礼，不可否认，她这京第一美人的称号确实是当之无愧的。
“望王爷和王妃莫要怪罪，蕴雪实在是鲁莽，只因今日与人商讨诗会事宜，故约在酒楼。”她微低着头，脸带着笑意，又道，“不欲占用王爷王妃太长的时间，只因上次与王爷提过那百美朝颜图。”
“赠予王爷着实不妥，不如蕴雪就赠予王妃吧。”
姜蕴雪说着，从含秋手接过一个长锦盒，双手递到莲笙面前。
“多谢县主割爱，”莲笙将画接过，轻笑一声，“然而我夫妇二人却不想占县主半点便宜，这画资，必会送到国公府。”
姜蕴雪脸色未变，依旧笑道，“就依王妃所言。”
莲笙直视她，似轻叹一声，“县主为人真是执着，其实一幅画而已，何必非得赠予我们夫妇，且县主太过有心，这画居然还随身带着，这份心常人真是难以比肩。”
“这是蕴雪的不是了，偏认死理，既然说过要将画赠送出去，就不会再留在手，想着不敢上门打扰，便带在身边，若如上次那般偶遇王妃，也可当面交付。”姜蕴雪也迎视她的目光，不躲不避，语气轻缓。
“好，县主的心意我夫妇心领，执着未必是坏事，可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不是聪明人所为，县主说对吗？”
“王妃此言蕴雪不敢苟同，不为如何能知不可为之。”
两个女人都含笑地看着对方。
静默，男冰冷如霜的声音响起，“一条路走到黑，到头来只会发现前面是死路，县主好自思量。”
姜蕴雪脸色微变，似摇摇欲坠，低声道，“是蕴雪失言，不打扰二位，蕴雪告退。”
她又似想起什么般说道，“诗会那日，还会王妃一定出席，刚才蕴雪还与其它几位小姐商量，今年的诗会定要与众不同，不在室内，设在室外，既能赏景，也不受冷。”
“且红梅此物，开在冰天雪地，若非坚持，哪来如此清雅的冷香，如何能在万物萧条时独占鳌头。”
莲笙微微一笑，她这是把自己比成红梅，当真是好心思！
门闭上前，姜蕴雪再看一眼冷气凌凌的男，视线转到桌上的盒上，对着莲笙一笑，那笑带着三分轻视，三分自傲，眼的深意大抵是这百美朝颜图送给你，你能看欣赏吗？最后还不是落在王爷的手。
且论美貌，她不输于任何人，才学，更是人人夸赞，这今后是东山起还是西山升，还未可知，她深看那市井出身的王妃一眼，将门合上。
莲笙一直对她报以微笑，目光不躲不闪。
“姜县主，冰雪盛开的不止是梅花，还有雪莲花，与雪莲一比，红梅俗不可耐。”
一直不发言的霍风突然开口，听得莲笙会心一笑，那姜蕴雪的脸变得煞白，有些摇晃，这男怎么可以……
她已经抛却女的矜持，为何？都是她的错，以前她总想着，等时日久了，他总会忘记夏泽芝，发现痴恋苦等的自己。
万没想到，却被其它女人勾走，想着那坐在他身边笑语嫣然的女，心越发恨，不过是个徒有外表，长得几分似泽芝的破落户，也配拥有那样出类拔萃的男。
等她的人一走，莲笙看着一直冷着脸的男，嘴角上扬，夫君万般好，也难怪他人惦记，可这男人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若有人真敢来战，那么定当奉陪到底！
他定定地看着心爱的人，不语，终是叹口气，将人搂着，看着重新合上的门，刀削般的唇紧闭，无人见着的眼底，森意漫延开来！
莲笙白玉般的手指将那锦盒转动几下，随意揭开锦盒，一股沁兰的花香扑面而来，锦盒内躺着一卷画轴。
轻轻打开，稍有些泛黄的画卷便映入眼帘，逍遥山人独特的印章端正地显于下方。
画，高高的宫宇阁楼上，站着一位盛装丽人，双手叠在一起置于前方，迤逦的明黄金丝长裙，螺纹髻上簪满宝石晶花，额前一枝玉凤华胜，眼神微抬，睨着下方，眸一片淡然。
她的目光，流露出那藐视天下苍生的霸气，平静地俯视着下面的人群！
下面是花团锦簇的园，正间的空地上，一群花红柳绿的贵族少女们略弯着腰，恭敬地对着上方行礼。
细细地看着，那宫装丽人的眼神似是有些不耐，心赞道，果然不愧是逍遥山人所画，这传神之处，如活人立于眼前，放眼古今，无人能及。
宫也有收藏逍遥山人的画，不过是一幅山水画，只那画工，高山仿若眼前，水似轻轻流动，可惜，只那一幅，听说山人传世的画作并不多，前世，因为身体的缘故，她最爱的事情便是作画。
目光触及那丽人的腰间，她脸色微一变，只见那腰间挂着一个玉佩，缀着明黄的络流苏，上面的雕花图案与她手的那块两半的玉?一模一样！
这……
莲笙微皱下眉，心已有猜想，转头看向一直望着她的男。
男大手将她揽过去，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史书有载，前朝殷皇早年草莽出身，一路征伐撕杀，其皇后一路追随，且颇有才干，几次救殷皇于凶险之。”
“后开国建朝，皇后独宠后宫，可惜只得一女，朝大臣不满，连连奏请殷皇纳妃，至使帝后不合，等有宫女产下皇，册为贵妃，殷皇后慢慢消声于后宫。”
“男皆薄幸，功成便弃妻。”莲笙有感而发。
话才一落，便被霍风搂得喘不过气，红唇也被堵上，只能呜咽出声。
“此话不可再讲。”
他的眼神危险得如要吃人，黑眸如暴风般暗沉。
见她露出乖巧的笑容，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接着道，“等皇女皇长大，大臣们开始劝殷皇立太，殷皇后现于人前，要求立皇太女，并力排众议让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太女，若是所料不差，画人便是那位皇太女。”
莲笙点点头，这段秘史她也读过，后来不知为何，殷皇一直想改立储，立儿楚王为太，皇太女一气之下，请愿西征，后下落不明，野史还有人说，殷皇后得知爱女失踪，曾指着殷皇的鼻说，不出五年，殷朝必亡！
后来果真如她所言，殷皇宠信贵妃，越发糊涂，皇后幽居深宫，不再见人，直至殷朝灭亡，夏月王朝的将士们冲进皇宫，只见双双身死的殷皇与贵妃，其余人等皆不知所踪。
“萧远志便是那皇楚王一脉，当日殷朝宫破，楚王早已离宫。”
霍风的眼色晦暗，萧远志此人确实有才干，要不然也不会坐上左相一职，只他那长却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萧长桓那蠢货，还想光复殷朝，简直是蜉蚁之力，自取灭亡！
莲笙轻轻地开口，“那我母后与洪家祖母，怕就是那公主的后人。”
转念又想到，若母后真是前朝后人，那皇兄与她及侄儿皆为前朝后人，如今侄儿是当今天，是否也算是那殷朝换了个方式存在？
想着又摇下头，世间轮回因果，缘之一事，皆是天机，纠缠自有他的道理。
霍风看着怀的姑娘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按住她的小脑袋，在她眉间一吻，眼宠爱如故，薄唇轻抿，不再言语。
前朝后人又如何，他霍风的妻，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谁敢置疑！
且那殷朝不过区区几十年，无民心，无遗老，如何起复，也就那天真的人，才会相信这样的王朝还能光复。
他的眼冷光闪现。
萧家，不过是他人手上之刃！(83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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