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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当铺迎接我们的不是老王头，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这个人的打扮很像那个介绍我“入行”的神秘人，黑色风衣，圆顶高帽，一副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也隔绝了我的审视。
我很想问他是不是那个人，但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我们不要问任何问题，只需跟住他的脚步。
对于这样的要求，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意见，或者说在对方那种无形的威压下，我们连提意见的勇气都需慢慢积攒。
男子自称为“马领队”，他也确实将领队这一职责履行地很好。从第一辆面包车开始，我们几乎是马不停蹄，从一辆车换到另一辆车，从汽车换到动车，从动车又换到飞机，上午八点出发，下午五点的时候我们已经到达了北方一座偏远城市。
出了机场，一辆大巴正停靠在路边等候我们，车上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从他们或是冰冷，或是病态的眼神中我能嗅出同行的味道。
“这是今天最后一批。”
马领队朝着司机说了一句，大巴就开始缓慢开动，方向是城市外的荒漠地带。
车上很安静，没有人说话，大家或许都累了，或许都有各自的心事，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内心深处我想多少也会有些激动吧。
趁着这个时间，我将今天的一幕幕重新整理了一番，不由对所在的这个杀手组织又有了新的认识。
从开始到现在，我和罗福、郑英三人根本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出示过任何证件。所有车辆、飞机都是他们安排好的，所有关卡都没有一点为难，甚至大部分时间走的都是VIP通道。
这要多大的能量才能办到？我反正是想象不出。
总之，黑暗世界向我掀开了冰山一角，我这个蝼蚁般的小人物立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世界这么大，高手这么多，自己能行吗？我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死胡同。
“你猜我们要去哪儿？”身旁的罗福难得开口道。
他似乎也被一路上的寂寞折腾地够呛，再加上身份敏感，难免提心吊胆，现在身处国家最偏僻的地方，反倒感觉到几分舒适。
“不知道，反正不会把我们拉去卖咯。”我开着不咸不淡的玩笑，有些心不在焉。
罗福在座椅上挪了挪略显臃肿的身躯，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又说道：“这个地方其实我来过，呼伦贝尔大草原。”
草原，我当然也看到了草原，只是不知道这就是闻名已久的呼伦贝尔。
“或许是让我们来牧马放羊的？”我心里不负责任地想着，嘴上却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罗福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干我么这一行的，自然是来杀人。”
看他似乎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我便不再打扰他。跨省作业的机会并不常见，杀手们似乎也讲究地域之分，习惯只在自己家的一亩三分田耕耘。
不过，若目标人物去了别的地方，身为杀手自然也要跟着过去，只是不知道罗福当年的那次千里追杀都经历了哪些故事。
随着车辆愈行愈远，路途也越发颠簸起来，随着窗外的夜幕降临，晃晃荡荡间我不禁有些犯困。
就在我架不住困意，正要进入梦乡时，突然发现大巴的窗户外落下一层黑布，彻底隔绝了我们的视线。
紧接着，车身猛烈一抖，原本似老牛爬行的汽车像是磕了药，速度陡增。
我原打算叫醒身旁的罗福，但又觉有些大惊小怪，想想还是作罢，既然来了还是随遇而安吧。
半小时后，大巴似乎驶进了一处隧道，窗外除了大风隐约间还是水声传来，让我忍不住想透过窗户间的缝隙瞧个清楚。
可惜，没等我做好准备，大巴突然就停了。然后，地面下沉，我们就像坐上了电梯，一点点往地下降去……
“欢迎来到我们的‘北斗星三号基地’。”
从大巴上下来，耳边响起一阵亲切的女声，如果不是气氛过于压抑，我甚至想问问马领队，自己是不是来到了某种导弹或者卫星的发射现场？
“跟我来。”
马领队轻车熟路，用眼神制止了张口欲言的罗福，领着我们向基地内部走去。
我们下车的地方像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库，整整齐齐地停靠着数十辆大巴。此时，除了我们这辆车外，还陆续有其他车子到达，在身穿黑色紧身战斗服的工作人员引导下，分别驶向不同的区域。
这些区域用巨大的英文字母划分开来，我们停靠的地方标着“E”，而停车场尽头标注着“A”的区域，有一辆车刚刚到达，从上面也下来数十个人正对我们行着注目礼。
“那是几个直辖市的，其中有两个人也参加过上一次的选拔。”郑英眼力不错，隔着老远就认出了几个旧识。
不过，看她的表情，显露出来的可不是什么善意。
直辖市，当然就是首都“上京”、陪都“望津”，以及江南一带人称魔都的“江海”、东南的“远州”、西南的“吴庆”五市在内的超大城市群。
对这些城市的人来说，其他地方都属于“乡下”。
城里人自然是看不起乡下人的，个个鼻孔朝天，身上自带优越感，眼里流露出的信息只有四个字：高人一等。
我其实挺佩服国人这种浓烈的地域歧视，它可以不分种族，不分年龄，不分性别，不分身份，现在连杀手这一特殊职业都无法幸免了。
难道你们杀的人就高贵一点？什么玩意儿！
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我撇嘴以示不屑，留个他们一个深邃而又神秘的背影。
当然，自我感觉良好的不止我一个，罗福和郑英更是信誓旦旦地要在选拔中证明自己，这让我们的马领队也生出了同仇敌忾之心，向擦身而过的黑衣人比划了下中指。
那个黑衣人自然就是直辖市的领队，他显然和我们的马领队是老相识，面对老马同志的挑衅只是轻声回了句：“这次可别再吃鸭蛋了。”
我顿觉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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