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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选择暂时放弃与赵忠的会面。毕竟，说到底，这次会面也只是出于我的直觉。
从赵忠这里离开后，曹小娥穿过前厅，走进了疗养院的病房，那里本就是她这个“住户”应该待的地方。
我悄悄地跟在她身后，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会去哪里。
深夜，病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前台的护士和保安们面无表情，远没有白天时候那般热情。
奇怪的是，他们看到曹小娥这个随意走动的病患，竟然连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似乎曹阿婆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药已经按时吃了吗？”对着迎面走来的护士长，曹小娥冷声问道。
“都吃了，有几个原本不肯吃的，被我们好好教训了一顿，也乖乖吃了下去。”护士长连忙回道。
“哼，不肯吃？多吃几次就由不得他们了。”曹小娥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里走，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脚步。
看到这儿，我已经明白了很多，慈祥可亲的曹阿婆和冷酷无情的曹小娥，这是一个双面人的幸福人生。
我只是不明白，她在养老院里到底要做些什么？
“咔”
把走廊尽头的灯柱向右一掰，地面上竟出现了一个地道入口，原来下面还别有洞天。
走过一段点着灯的甬道，空间豁然开朗，这是一个设备精良的地下手术室，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紧张有序地进行一台手术。
“哎，人老了就没用咯，也就是身上这些‘零件’还值几个钱。”看着手术人员片刻功夫便摘出一个肾脏，曹小娥突然出言感慨道。
“连自己的亲人都懒得管，他们这些人活着本来就是多余，还不如让咱们再利用一把，好好发挥下余热。”护士长的谄媚笑容让人忍不住想冲上去掴她两记耳光。
躺在手术台上的这个老人我还记得，白天的时候曾在花园里见过，应该也是刚进来不久的新人。
事实上，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家疗养院竟是个“吃人”的地方，曹小娥是这里的女刽子手，而赵忠扮演着什么角色，还有待我进一步调查。
不过，至少现在，这位人见人爱的曹阿婆已经有了取死之道。我不知道是谁要买她的命，但无论如何，她这条命我都取定了！
曹小娥并不知道隐藏在角落里的我已经对她起了无尽杀意，她只知道一颗肾脏的黑市价格二十万到三十万不等，而一个人身上能够卖钱的器官还远远不止这些。
旁人只道是将父母送来这里养老，孰不知，这是在往她口袋里送钱，一个人就是一百万，事后再喂些混乱神智的药，真正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一台手术很快就做完了。伤口缝合好，手术台上的老人被人推了上去，疗养一段时间后便能进行下一次收割。
曹小娥和医生们放肆地交流着买卖人体器官的经验，哈哈大笑中却猛然注意到地下室多出来了一个人。
我没有蒙面的打算，反正这些人都要死，就让他们死个明白。
“是你？！”曹小娥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却再也不想见到这个疯婆子的脸。
医生挥舞着手术刀朝我扑来，或许，他们还幼稚地在想以多打少，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的确没有武器，因为我用拳脚就已经够了。
身体左右摇摆，急速运动中，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首歌：一个马步向前，一记左勾拳、右勾拳，一句惹毛我的人你有危险……
伴随着一个个白大褂的倒下，尖叫声像是在为之伴奏般不断响起。最后，当我一巴掌呼在护士长的脸上，终于将她的惨叫声一并打进喉咙，不再骚扰我的耳神经。
剩下的当然是BOSS。
曹小娥，曹阿婆，可亲可敬的曹奶奶。
“为什么？”
对这种简单的问题，我根本不想回答，身为一个三观端正的优秀青年，我的回应只有一记摆腿，踢断她的拐杖，踢断她的门牙，正中她那张龌龊不堪的脸！
回去或许要洗洗鞋？
我冷笑一声，打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将敬老院里所有为虎作伥的杂碎都扫荡了一遍，当我路过那处阁楼时，又想起了窗帘后的白发男人。
“赵忠？”
推开房门，借着窗外微弱的星光，我能看到一个人影正跪坐在床前，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主啊，愿你能宽恕我们的罪，阿门……”
随着阿门的结束，一把闪着微弱锋芒的短刀从门口直刺我肋下，果敢狠辣又悄无声息。
这是我体质改变以来遭受的第一个重大考验。说实话，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躲开这一刀，除非他不正常。
很可惜，我虽然是不正常，却也不正常的有限，关键时刻闪开了要害，仍是没有完全避开刀锋。
“嗤”
短刀在我腹部划开一个寸长的口子，所幸，伤口不深，还能让我出招擒住来人，教我看个清楚。
“赵小姐？！”
今夜的惊喜真是接二连三，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软弱的前台接待赵小姐竟然是这么凶残的人物。
“手下留情，她是我们的女儿！”
床上的人终于开口了，嘶哑的声音却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这个人把我们辛苦建立起来的东西全毁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感受到从赵小姐身上传来的剧烈挣扎，我双手仍将她死死扣住，容不得她再兴风作浪。
但令我紧张甚至有些冒冷汗的是来自这个女人的杀意。昏暗的光线下，赵小姐的眼睛就像行走在黑夜里的猫，散发着慑人光芒，仿佛随时都能将你吞噬。
我甚至觉得这个女人比我更适合当一个杀手。无论是她的气息、她的动作还是她的狠辣，比之她母亲曹小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突然，挣扎不脱的赵小姐“咔嗒”一声，硬是扭断了自己的手腕，用常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侧过身体捡起地上的短刀再度向我刺来。
这回，我的身体本能反应要比神经反应更快，一个几乎违背人体极限柔韧度的回旋踢，让这个疯狂的女人终于消停了下去。
“小曼？！”
“不用怕，她只是暂时失去意识了。”我阻止了赵忠扑上来的愚蠢举动，冷声道：“现在，你是不是该向我解释一下，这家养老院，还有你们这莫名其妙的一家子？”
赵忠停下脚步，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映出许多纵横交错的皱纹。岁月似乎在他身上留下了太过深刻的烙印，以至于将他的生活也切割成一块块不堪回首的苦涩记忆。
苦笑一声，他却开口问道：“我是院长，你不觉得我才应该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
“幕后操纵者可不会被自己妻女变相软禁起来。”我不由撇嘴道。
“对，你说得对，我只是个没用的男人。”赵忠像是被人点中了死**，有气无力地说道。
接着，他就坐回床边，将这件事对我娓娓道来。
事情还要从二十几年前说起。一对年近四十的夫妻老来得女，这本该是件喜事，可丈夫嗜赌如命，在狐朋狗友的劝说下，抛下还未出月的发妻和嗷嗷待哺的女儿，一走就是五年。
这五年，他几乎都是在牢房里度过的。
聚众赌博，事后又发生械斗，导致一死一伤。五年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但对他来说已经够长，长得让他足以洗心革面，大彻大悟。
从牢房里出来，他第一时间就去寻找自己的老婆孩子，即便双方已协议离婚，他仍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弥补对她们的亏欠。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他找到她们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以前那个温婉贤惠的妻子已经不见了。
是什么样的岁月沧桑让她变成了那个样子？贩毒、偷窃、甚至还做过入室抢劫的勾当。
是他改变了她？还是这个世界改变了她？丈夫不知道答案，他只需要替她承担那些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责任。
“我代你去坐牢吧，你只要养大孩子，好好活下去。”
丈夫这句话只换来妻子冰冷的一瞥。或许，在她的想法里，自己的丈夫早就死了，这个男人愿意当冤大头就让他去，我不欠他什么。
故事就在这二十多年来往复循环。妻子犯罪，丈夫坐牢，他们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养育着自己的女儿，维系一个早已支离破碎的家。
直到现在。
“她害了太多人，她已经疯了，必须要有人来阻止她。”赵忠缓声道：“我做不到这些，我无法面对她，所以，我只能让你们来……”
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放出委托的人竟然就是赵忠！
“坐牢的时候，有个狱友告诉我，你们虽然收费离谱，但效率很高。所以，从我放出委托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你。”
“你怎么知道是我？”
“杀过人的人和一般人不一样，我见得多，自然认得出。”
“所以，你之前就想见我一面？”
“嗯，我看到了窗台上你的手影。可惜，当时小曼还在屋子里，所以我只能关灯把你惊走。”
“你见我是想告诉我什么？”
“留小曼一命，她是最无辜的。”
我默然。
赵小姐，不，现在应该叫赵小曼。我不知道她在这件事，甚至在她母亲的生活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并不无辜。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也该履行自己最后的使命。”沉吟片刻，我终于开口道：“报警，告诉他们一切，再把牢底坐穿。”
“那小曼呢？”
“警察会告诉我们她到底无不无辜。”
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离开。
我实在不愿继续逗留，因为腹部的伤口还在渗血，如果不是赵忠言简意赅，将故事介绍地很快，我相信我很难保持住一个杀手应有的风度。
夜漫长，路也漫长，恍然间，我觉每个人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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