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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我已经很久没试过睡得这么好、这么沉了。
昨晚趁着浴场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我抓住机会趁乱溜走，原本是想走后门，但路过消防通道时，偶然看见一扇封着不锈钢的小窗，直接连着对面的建筑。
于是，我大着胆子攀上去，手臂稍一用力就将钢条拧弯，从那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躲过了后面的所有监控。
从另一侧的建筑物里出来，我躲进不远处的小巷，看着路上警车呼啸而过，突然又想起高阳死前那张脸。
那条比平时吐出足有一倍多长的舌头，那双如死鱼般凸出的眼睛，一股无法抑制的厌恶猛地涌上心头，让我吐得一塌糊涂。
在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感到，我在吐出所有胆怯和懦弱同时，也在无意识间释放出了一个恶魔。
一个真正的恶魔……
花了半个小时洗漱、化妆，我将自己打扮成三天前的模样。
对当铺的那个老王头，我并不十分信任，如果他不仅不给我酬劳，反而要杀我，我就决不能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临出门前又看了一眼电视上正播放着的“每日新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有关昨夜的凶杀案官方只字未提。
或许和高阳的黑道背景有关？我不愿多想。无论如何，官方的沉默让我更加放心，或许，他们也会觉得这是替天行道的义举吧。
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很快我就来到了那条藏着神秘当铺的巷弄。
推开门，还是一阵熟悉的“叮铃铃”声，声音响起，把正在打着瞌睡的老王给吵醒了，略微不同的是，这次店里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我一进门就已经注意到了他。这是一位体态臃肿，已经发福谢顶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到发白的硬领衬衫，中间几个系在肚上的扣子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挣断细线迸飞出来。
然而，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他略显滑稽的外形，而是他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洁白细长的手指，平时保养地肯定很到位，就那么轻轻扣在杯把上，却让我后背生出一股冷意。
至于他的脸，虽然是在笑，但眼神中透露出的讯息却是四个字“生人勿近”，教人不自觉地离他更远些。
若是平时，我肯定不会留意到这些细节。但我已经不在是往日的那个“我”，对这些环境变化、气机牵引一类的东西，仿佛变成了一种身体本能，自动加以提醒。
“哦？是你？”
看到我，老王头明显有些意外。
“我来收钱。”
对他，我并没有太多的说话**，将那个牛皮纸信封从小窗口里递过去，就不再言语。
“没看出来，你的效率倒挺高嘛。”
老王头又多看了我两眼，接过信封扔到一边，拿起身前那部老旧的转盘式话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我无意偷听别人的秘密，但这种距离下，老王头的声音却像直接在我耳边响起，让我躲都躲不开。
“A150803号目标，嗯，确认了吗？好的……”
等了约莫半分钟的时间，老王头挂掉电话，从身后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方盒，把上面的条码又检验一番，这才从小窗口里推了出来。
“喏，这是你的。”
看到盒子的时候，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加速了一阵，这可是一条人命的代价啊。
“谢谢。”
打开盒子扫了一眼，我不想做当面清点的动作，免得让对方小瞧了自己。
“请留步。”眼看我转身就要走，老王头突然又叫住了我，开口问道：“阁下既然有一副好身手，有没有想过和我们长期合作？”
“长期合作？”
我闻言一愣，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
“呵呵，年轻人，你总不会以为我们这里是一锤子买卖，再无后续了吧？”老王头咧嘴笑道：“我们的主顾可是很多的，生意经常会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开玩笑，这种事一次就已经够了，做杀手的哪会有什么好下场？我刚想开口拒绝，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之前被忽略的问题。
“老王，我想问一下，你见没见过这个东西？”
我反客为主，从柜台上拿来纸笔，画了一个类似飞燕的图案。
一看到这个图案，之前还不动神色的老王头却是脸色一沉，沉吟半晌才缓声道：“你在被人追杀？”
他果然知道那些杀手的来路！
我心中一喜，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假装不解道：“为什么这么说？”
“这是一个杀手组织的标记，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老王头眯着眼睛说道：“他们行事大胆，无所顾忌，被他们盯上的人……”
“怎么样？”
“多半就是个死了。”
老王头的话让我心凉了半截，从他那种肯定的语气中我能听出这群人绝对不好惹！
“年轻人，俗话说得好，背靠大树好乘凉，如果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抱住另外一条大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老王头看出了我的失态，意味深长道：“考虑一下吧，先做我们的长期合伙人，到时候再看看我们有没有缘份成为‘一家人’。”
从老王头的话里听出了几分希望，我不禁追问道：“你们能和这些人对抗？我怎么才能加入到你们的组织？”
“别误会，我们和他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条平行线，彼此互不干扰，你加入我们的唯一好处就是能够得到对方的消息，其中的好处自是不言而喻。”老王头继续道：“当然，前提是你够资格被我们接纳。”
听了这话，我虽略觉失望，但还是忍不住要询问更多有用的情报。可老王头显然已经不愿再讲太多，直接又递出来了一个信封。
“这是？”
“先完成这个再来找我。”
从当铺里出来，被午后的阳光一照，我有种荒唐至极又回到人间的感觉。
原本是打算收了钱后，便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开启我的新生活，不成想，三言两语间却成了这个神秘组织的长期合作伙伴，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不是我糊涂，而是我真的很想知道那些杀手的来历。既然已经做过一回猎人，谁还愿意再回到过去，做那惶惶不可终日的猎物呢？
将脸上的伪装卸下，把信封揣进口袋，我一边往回走，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又走到了蔡老板的店。
最近饿得很快，尤其是在做了那些“超常规”运动后，每次一饿，那种推山倒海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整牛。
所以我没得选择，直接抬腿走进了蔡老板的馆子。这次我不打算再吃霸王餐了，五万块傍身，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
“欢迎光临，咦，是你！”
没想到往日里绝不屑于身体力行的蔡老板，今天却亲自在店里充当起“迎客僧”来，我稍一打量四周，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原来，今天店里来了一桌贵客，一群粗壮汉子簇拥着一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正酣畅淋漓地吃着本店的招牌打卤面。
从旁边店伙计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些人是那种他们绝对得罪不起的人。
“龙哥，这就是前天来闹场的臭小子！”
蔡老板倒是精神抖擞，像献宝似的把我交了出去。
天地良心，我只不过多吃了他们几碗面，距离砸场子的地步可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龙哥？”
听到这个这几天反复在我耳朵边出现的名字，我突然想到了，这不会就是高阳他们口中的那个龙哥吧？
事实上，本市城东区一带，能够被称为“龙哥”的也就眼前这位青蛇帮红人“李大龙”了。
因为我不是混黑道的，所以对地面上的事情不太明白，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判断，一山不容二虎，一区自然不容二龙。
“小子，过来。”
龙哥也就四十上下的年纪，方脸阔鼻，一脸的络腮胡配上蓬发很像是湾湾综艺节目主持人，张菲。
当然，他绝没有张菲那样的幽默感。
我依言上前，心里不能说没有几分紧张，但更多的却是兴奋。我在想，老子今天够倒霉的了，正缺人泻火，这岂不是天意？
“龙哥是吧？出来练练！”
右手食指轻轻一勾，嚣张的做派连我自己的都觉得恶心，更别提首当其冲的古惑仔们了。
“哟呵，活得不耐烦了是吧？”
几条大汉“噌”地站起身来，那个刚要挥拳，被我一脚踹飞，另一个才拿起板凳，连人带凳被我一招下劈腿干倒，最后一个似乎想抽刀，可惜动静太大被震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在和墙体做亲密接触中。
三两下收拾完小喽???一肥右恢埽?昀锏目腿嗽缫雅芄猓?暝闭?г诓汤习迳肀呱??⒍叮?褚恢诲钊醯睦夏讣α熳乓蝗吼起?*着抵抗霸王龙。
“你、你要干什么？”
至于龙哥，显然没料到我会是这么个硬茬，但他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关键时刻，发型不乱。
“龙哥，听说你有个手下叫高阳？”
“你提那个反骨仔作甚？”
“高阳昨天死了，想必你已经收到消息，那你想不想知道自己那批货在哪儿？”
“莫非你知道？”
说到这儿，龙哥算是彻底冷静下来，显然，他把我看成了有备而来的“江湖人物”。
“哼，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能帮你把货找回来！”既然对方自动进入角色，我自该配合着演下去。
“都是道上的兄弟，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听了这话，龙哥立马拍着胸脯道。
“龙哥别误会，我可不是想要好处，只不过是看不惯那些吃里扒外的家伙，仗义出手罢了。”我一脸豪爽道：“当然，如果能借此与龙哥结个善缘……”
“哈哈……好说好说，兄弟不妨留下个名号，日后若有差遣，我这做哥哥的绝无二话！”江湖人士，说话自不能当真，但有了这么层关系，我还是乐见其成的。
话说到这份儿上，大家自然一笑泯恩仇，既往不咎了，重新收拾了一下，摆开碗筷，我们很快就打得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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