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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落花辞 > 第96章 王帐设伏(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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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地点,用骨笛召唤出夜战营的死士统领们,了解情况。

    因而,在最荒凉的兵器谷附近,他遇见了彦。

    “见过殿下。”

    这里并无外人,彦却依旧恭敬疏离的对他行了礼。

    辰早就窝了火,怒道:“是不是他又对你说了什么话!”

    “他?”彦做出疑惑的表情,很快,莞尔笑道:“殿下如此称呼自己的君父,就不怕被人抓了把柄么?”

    “还有,日后殿下若有事吩咐臣,直接于帐召见即可,切不要再屈尊去督造营找臣了。殿下身份尊贵,自然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可臣却在意。”

    彦谦恭的说完这番话,隐有恳求之意。仿佛他们之间,如所有王室弟般,隔着一片烈火,稍有越界,随时会烧到他。

    这些话,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果然,又回到了当初。

    无论多么努力,兜兜转转,还是这个结果。

    辰忽然觉得彦也变得陌生起来,就像幼时,他看到巫王和时侯言笑晏晏时,觉得自己的父王很陌生一样。他一直都是一个看客,看客,是不能打扰主角的。

    彦很快告辞离去了。

    辰没有阻拦,只是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在夜空漫无目的的寻找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把视线转向彦离去的方向,黑眸隐有水泽。

    “我以为,你会跟他们不一样。”

    辰挑起嘴角,似是自嘲,一点水泽,却流出了眼角。

    七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嫉妒过时侯,也再也没有在母后面前同茵茵抢过食物,因为在西苑,他遇到了一个可以给他温暖的兄长。

    他把成长对光明的渴求,转移到了王宫里最暗无天日的地方。

    因为有这个资本,他依旧骄傲张扬的一个人长大,从不在意周围人势力的眼光,也从不因为父王的偏心和母后的冷落而患得患失。

    现在,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这种个性,是不是真的制造了很多麻烦,以至于父王、母后甚至彦,都不愿意亲近他,连整个东阳侯府,都因为这一系列的麻烦与他形同陌路。

    也许,离恨天说的是对的,他的性格里,真的存在着一些、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辰忽然想起来幽兰,那个与他并不算太熟的少女,曾经摸着他的胸口说「你的心是热的」,在那条被死亡笼罩的暗河里,她到最后,都没有扔下他一个人。

    在她眼里,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他无恃无怙,不可能重头再来,也没有回头的路了。就算曾经照亮他的灯全部熄灭了,他也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所以,很久以后,当幽兰对他说「你不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冰封已久的心,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在夜间,死士们果然是最敏锐的捕食者。

    骨笛一响,不过一刻的时间,十二营的统领已经集结于兵器谷。

    他们的装扮与辰想象的差不多,黑衣轻甲,干净利落,左臂之上,刺着各营营号。

    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少年主帅,他们敏锐异常的眼睛里虽有警觉与审视,却不至于让人产生不适感。毕竟,自公巫商殁后,死士营主帅之位悬空已久,一直由巫王兼管着。

    他们本以为,这一次,巫王会派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将来做掌管死士营,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少年。但一联想到这几日把破虏营搅得天翻地覆的那位季小侯爷,这事,也不足为奇了。

    “我叫辰,和诸位一样,喜欢黑夜。”

    “在下一个主帅出现之前,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直至死去。”

    辰简短说完,便抬起了自己的手臂。

    即使没有一点光亮,夜视能力超群的死士们,也清晰的看到,那个少年的臂上,埋着一个珍珠大小的血红色圆点。这并非什么特殊标志,而是一种「血雷」,死士营的每一个死士身上,都有。

    血雷,只有死士们遭遇危险时,才会被启用,这是他们对忠诚的最高诠释。

    昔日,巫、云镜湖大战,巫军被困于死谷,断粮绝水,一百名死士就曾以血肉为祭,为主君炸开一条生路。蛰伏在各国的死士,若是不小心暴露行迹,未免自己泄密,也常会引爆血雷,与对方同归于尽。

    负责给死士们种「血雷」的,是死士营一位资质颇深的老医官。每一个孩童经过严苛的训练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死士时,都会到他那里来进行这项仪式。

    “作为主帅,是不用种这东西的。”

    当辰找到他时,这位医官十分惊讶。

    显然,在此之前,还没有哪个死士营主帅,在自己身上种过「血雷」。

    辰把手臂伸到他跟前,轻描淡写的道:“这是王上准许的,你不必顾忌。”

    老医官这才打消了疑虑。就算有人假传王令,也不会是这种命令。

    此刻,兵器谷内,所有死士的目光都凝聚在对面少年的手臂上,褪去了怀疑,多了丝敬畏。

    这个少年,令他们感到匪夷所思。

    于是,这一夜,在没有任何眼神交流的情况下,十二营的死士统帅,莫名被一个有些疯狂的少年主帅征服了。

    辰当然也清楚,以自己的资历,想要控制住死士营,在巫王面前立稳脚跟,这是最快速有效的方法。

    简单会过面,丑寅卯四营主帅留下待命,其余八营统帅各自散去。

    辰道:“这次的任务,是明日酉时三刻,在王帐外设伏,将各国暗探一网打尽。”

    “今夜,营先抽调二十名死士,协助我在王帐周围埋上箭阵,其余三营,分三层,在外围布防。现在,我需要知道各营所长。”

    “要留活口么?”说话的,是向来惜字如金的营统帅。

    辰一笑:“不必。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探,就算被擒,也不会吐露秘密。”

    四位统帅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问:“将军可知,在夜里,想杀敌于无形,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

    辰示意他们说下去。

    营主帅道:“是毒。”

    辰略一皱眉:“这些暗探,定然接受过专业的下毒、识毒、解毒训练,万一被他们发现,岂不是打草惊蛇?”

    卯营主帅道:“这种毒无色无味,本身并无毒性,只有碰上龙涎香,才会变作剧毒。我们只需在王帐里点一根龙涎香,只要那些暗探靠近王帐,就会筋骨酥软、内力尽失。其后,营协助将军以箭阵困之,其余三营在外围围之,天罗地网,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插翅难逃。”

    寅营主帅补充道:“就算偶有武力高强者,配上「剜心爪」与「碎骨链」,必能将其制服。”

    辰满意点头:“明日酉时前,这些东西,必须出现在该有的位置。”

    四人齐声道:“得令!”

    次日酉时,延氏兄弟便被押解到了王帐外。

    巫王带着列英和王使坐在特设的一处帐幕下,观察下面的情况。

    辰把解毒的药丸溶在茶水,递给巫王,道:“父王龙体贵重,不必亲自坐镇。儿臣愿代替父王,去引那些贼入帐。”

    一旁的列英也有此担忧,忙附和道:“殿下说的不错,臣也愿意代王上坐镇王帐。”

    巫王不急不缓的喝了口茶水,眉峰微挑,道:“这些探狡诈得很,孤若不亲自出面,他们怎会轻易上钩?”

    说着,他扫了眼辰:“布防之事,可准备妥当?”

    辰点头:“四营死士皆已埋伏好,只等酉时三刻。”

    巫王搁下空茶盏,扶衣而起,朝王帐方向走去。

    列英神色凝重,忧虑重重。

    王使轻叹一声,看着辰:“过会儿,殿下可千万不能对那些贼心慈手软。”

    辰盯着王帐方向,嘴角微扬:“难道,在王使眼,我竟是一个心存妇人之仁的人?”

    王使打了个哈哈,道:“是臣多虑了。”

    酉时三刻,夜黑,无云,唯有清寒的山风,将王帐吹得翻起层层褶皱。

    在延氏兄弟即将踏入王帐的一瞬间,漫天箭雨毫无预兆的在王帐四周拔地而出。

    这是——有人触动了机关!

    紧接着,有闷哼声传来。

    一声,两声,三声……

    有人负伤坠地,有人依旧在挣扎反抗、试图冲开箭雨。

    他们内力尽失,只能靠高于常人的毅力和血肉之躯与这些夺命利箭做搏斗。

    辰依旧站在帐幕下,远远观望,直到有两个暗探浑身是血的从箭阵冲出来,他才摸出腰间骨笛,吹起一声尖厉的短调。

    埋伏在暗处的死士幽灵般携刀飞出,刀锋过处,那两名暗探眨眼便被削得血肉全无,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骨架,在风晃了晃,才倒了下去。

    这样刁钻狠辣的刀法,辰是第一次见到。

    他想起,营统帅穆寒提起营「阎罗刀」时,面上掩饰不住的得意与自豪。

    辰终于明白,当年,威虎军为何会被冠以“好战、嗜杀”之名。

    后面陆续逃出来的几人,也相继被这些死士以同样的刀法就地斩杀。

    刀锋溅起的血雾,将王帐染红,瘫倒在王帐门前的延陵干呕不止,连速来胆大的延山都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滚落在身旁的一具白骨。

    这一场杀戮很快归于平静,死士们亮如鹰隼的双目,依旧在王帐四周小心逡巡着。

    这时,一道潋滟剑光,毫无预兆的冲破漫天箭雨,自夜空撕裂而出。

    辰遥遥看见,一人青衫染血、落在延氏兄弟身边,眉角眼梢,是他熟悉的冷漠与不屑之色。

    此人竟能如此从容的冲出箭阵,列英讶然问:“这是何人?”

    王使摸着假面,目光凝重:“西楚第一剑客,离恨天。”

    辰一懵,脑袋轰然炸开。

    暗处的死士们立刻合围过去,意欲捕杀,离恨天露出抹轻蔑的笑,袖间寒光一闪,两名死士刀未挥起,便被剑气抹了脖。

    列英不由惊叹:“一剑光寒十四州,便是如此景象罢。”

    死士们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死死的将离恨天围住,暗暗观察。

    阎罗刀出如紫电惊雷,已是极快,没想到,连那青衣人的衣角都擦不到。

    穆寒亦觉棘手,他不能堵上营所有死士的性命,急至辰跟前:“将军,此人剑术太厉害,不如,调丑营的人过来支援罢!”

    “他了毒,不会支撑太久,只要合两营之力,必能困死他。”

    辰捏紧掌的骨笛,指节泛白,手指微微颤抖。

    列英和王使同时看向了站在前方的少年。

    王使暗自叹息,列英只当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得不知所措了,忙道:“殿下不必忧心。若人手不够,其余营盘的人,皆可调遣。”

    辰轻道:“不必。”便把骨笛放到唇边,吹出了两个短调。

    丑营擅用铁链,每条铁链皆以浑铁打造,足有五十斤,铁链一头都扣着一颗布满铁钉的狼牙锤,能敲碎人的骨头,因此被称为「碎骨链」。遇战,死士们手的铁链都足够长,往往人未至,铁链就已缠上猎物的腿脚或脖颈。

    此刻,这些擅于远攻的死士们,臂上缠着碎骨链,既能灵活自如的发起进攻,又能巧妙的避开离恨天咄咄逼人的剑气,显然十分难缠。

    王帐之前,青衣萧然,剑光如漫天飞雪,带起片片血色,硬生生将死士们又逼退丈远。

    一声长喝,外围的死士们齐齐抛出碎骨链,锁住雨点般坠下的剑气。而随着内力的流失,离恨天袖剑气也逐渐转弱,开始转攻为守。

    远处观战的列英和王使皆感叹于离恨天精妙绝伦的剑术,唯独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包围圈的那抹青色,掌心,不知何时已冒出冷汗。

    又一轮激战之后,离恨天身形几不可见的晃了晃,然后,那柄明如秋水的君剑,终于被他握于掌,开始近距离厮杀。

    辰知道,离恨天的内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驱动剑气了。

    但纵使如此,死士们也很难在他精妙绝伦的剑术里寻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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