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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美人醋 > 第33章 婚事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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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现下正坐在祠堂里的蒲团上吃着杏仁桃酥。

    杏仁桃酥干酥脆甜,极为的好吃。唯一不好的就是因着太酥脆了,所以吃的时候总是会有屑末掉下来。

    黄鹂就在一旁担忧的说着:“姑娘你慢些儿吃啊。还有千万不要落了屑末在地上,不然教明日打扫的小厮看到了,肯定会说到老太太那里去的。”

    到时老太太一看,我罚着你去跪祠堂,在祖宗牌位前面忏悔反省,怎么你倒好,直接跑祖宗牌位前面吃杏仁桃酥去了,这叫个什么事?

    明月口包了一口桃酥,对着黄鹂点了点头,示意她知道了。随后她便自袖掏了一块松花色的手绢出来,用左手托在下巴下面,接着掉下来的桃酥屑末。

    黄鹂这才放了心,又劝着她:“姑娘,夜里风大,你把这披风披上吧。”

    贤嘉让她回去拿护膝衣裳,她便拿了一双棉花絮的极厚的护膝,又拿了一领白色绣绿萼梅花的披风过来。只是这两样东西到现在明月都还没用上。

    蒋氏虽然是让明月来跪祠堂,但也并没有让人在旁边看着,所以明月一进祠堂,直接就在蒲团上面盘膝坐了下去。末了坐到现在觉得饿了,就从随身的荷包里面掏了两块杏仁桃酥出来吃。

    黄鹂一时都觉得,她家这位姑娘,对于这次跪祠堂可是一早儿就有准备了。甚至先见之明的连宵夜都给提前准备好了。

    而明月这时已经将那两块杏仁桃酥都吃完了,又从荷包里掏了一把柳糖出来,还分给了黄鹂三颗,说着:“夜里容易饿,快吃。”又用右脚勾了旁侧的一只蒲团过来,让黄鹂别在这傻站着了,多累啊,坐下来歇歇。

    黄鹂跟她在一起待久了,晓得她的性,于是便也不推让,伸手接过了明月递过来的柳糖,拿了一颗就送到了口。

    于是最后这场祠堂罚跪就演变成了现下主仆两个盘膝坐在蒲团上面,一边吃着柳糖,一边闲聊什么花样好看,什么颜色的衣裳搭配什么颜色的裙好看之类的事。

    两个人也不晓得是聊了多久,黄鹂忽然就听到了一阵呜呜呜呜叫个不停的怪叫声。

    武安伯府的这祠堂是照着庄严肃穆的风格打造的。四面白墙,地上铺的是一色寒浸浸的青砖,周边柱上吊的是青色的帘幔。有风的时候帘幔飘啊飘的,叮叮咚咚,咯吱咯吱细小的声音不绝于耳,很是?人。没风的时候帘幔虽然是静止不动,可这祠堂里面现下不过是点了几根蜡烛,照亮的地方有限,所以帘幔后面全都是一团黑黝黝的。人双眼盯着那里久了,总是会觉得下一刻那帘幔后面就会忽然的蹿些什么怪东西出来。

    黄鹂原本就已经觉得心有些发怵的了,目光不敢四处乱看,只是微垂了头,望着自己牙白色裙斓边上绣着的忍冬花纹。现下她猛然的又听到了这样时近时远,时缓时重的呜呜呜的怪叫声,只吓的尖叫一声,猛然的就蹿过来一把捉住了明月的胳膊,紧紧的闭着双眼,抖着声音就说道:“姑,姑娘,鬼,鬼叫啊。”

    明月早就是听到了这呜呜的怪叫声,而且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故意捏了嗓装出来的。

    非但是如此,她眼角余光还瞟到了糊着高丽纸的窗上面映着一个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飘忽不定的影。

    初时看着确实是很吓人,只会以为是外面有个什么人影在飘来飘去的。再配上这呜呜的怪叫声,说不定还真的是以为外面有一只鬼在叫呢。

    可若是看得久了,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一只大高竹笤帚外面挂了一件宽松的衣裳罢了。

    这样拙劣的吓唬人的功夫,明月都快要笑了。

    而且她随便想想也知道外面的人会是谁。

    她想了想,然后就拉着黄鹂的手,笑道:“不要怕,那是外面有人故意在吓唬咱们呢。咱们也吓唬回去。”

    说罢,她兴致勃勃的将自己的头发全都打散了,悉数披在了面前。又将那领白披风裹在了身上,随后就吩咐着黄鹂去将祠堂里面的蜡烛全都吹熄了。

    虽然黄鹂听得明月说外面是有人在故意吓唬她们,可心到底还是怕的,所以去吹蜡烛的时候双腿依然在打着飘。

    可等到她将蜡烛全都吹熄灭了,祠堂里面漆黑一团的时候,忽然就听得一直在呜呜的叫个不住的声音停顿了下来。

    而明月也眼尖的发现外面的那个枯瘦的人影停在那里没有动。想来对方也在疑惑震惊,怎么祠堂里的蜡烛全都灭了?

    很好,就是现下了。

    于是明月快步的走到了门前,低声的吩咐着黄鹂猫着身拉开一侧的木门,随后她自己迈着小碎步,争取做到下半身一动不动,看起来像是她整个人都是从祠堂里飘出来的效果。

    彼夜正是初三,现下又已经是下半夜了,空的那轮上峨嵋月早就是没有了,唯有几颗星还挂在幽蓝的天幕闪闪烁烁着。

    明玉原本还躲在一旁,看着桃红一面手举了挂着宽大衣裳的大高竹笤帚在窗旁边晃,一面还捏着嗓发出怪叫,她心只乐不可支的想着,明月这当会还不定在里面吓成了个什么样呢。于是她由不得的就捂着嘴开始偷笑。

    可后来也不晓得是怎么了,祠堂里原本微弱的光亮忽然一下就没有了,变成了黑漆漆的一团。

    打死明玉也想不到明月竟然是有胆敢吹熄了祠堂里的蜡烛,于是她当时便被吓的心猛跳了一下。

    大凡用着装神弄鬼来吓人的,说明她自己也是很相信鬼神这种东西的。

    而这时明玉又听得极其沉闷缓慢的吱呀一声轻响,随即她目光就瞥到那祠堂的木门自动的开了,然后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影飘了出来。

    祠堂廊下悬挂了两盏白纸糊就的竹篾灯笼。不过今夜风大,这两盏纸糊的灯笼只被风吹的摇晃个不住,连带着里面的烛光也是忽明忽暗。

    而就着这忽明忽暗的烛火,明玉就瞧见那白影压根就没有脸,只有一头黑漆漆的头发披在前面。

    且这还不算。那白影出了门之后就一路向着她躲的方向飘来了。

    真的是飘啊,至少明玉是瞧见这白影下半身压根就没有动弹。

    她当即就只觉得有一股冷意从脚底板那里迅速的蹿了起来,大天里嚼冰块的感觉一样,通身都冰冷了。

    她哪里还敢在这里待下去?只吓得喉咙里发出来一声怪叫,然后回身就跑。因着跑的急了,脚下兜到了一块不算小的石,只听得啪嗒一声,她身往前就直扑了下去。可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敢在这里多待,忙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继续头也不回的往前飞奔。

    桃红见得她走了,她哪里还敢一个人在这里待下去?也是劈手就扔了手里拿着的大高竹笤帚,然后回身也跑了。

    而明月见得她们主仆两个人如丧家之犬似的跑的没有踪影了,就伸手将面前的头发全都拨到了后面去,然后她没撑住,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于是等到第二日她从祠堂里罚跪完毕回东小院的时候,薛氏见着一脸神采奕奕的她,不由的就纳闷,她这真的是被罚去祠堂罚跪了?怎么瞧着她整个人都好好儿的,而且还很高兴的模样呢。倒让自己白白的这担心了一晚上。

    至于明玉那里,她让小茶悄悄的去打探了一下,说是三姑娘昨儿晚上受了惊吓,正发着高烧,满嘴说胡话呢。三太太虞氏只急得都要去庙里找了人来驱邪,又求了符水来,正硬逼着三姑娘喝呢。

    明月听了,只捂嘴暗笑不已。

    薛氏一早就起来了,现下她正坐在临窗的木炕上用五色丝线编着长命缕。

    今儿就是端午了。她便想着要做三根长命缕,给贤嘉、明齐和明月每人的手腕上栓一根。

    等到用早膳的时候,她便让鸳用填漆小茶盘将这三根长命缕都捧了上来,笑着一一的替贤嘉等三人系在了左手腕上。一边系,一边口还念念有词着诸如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诸毒不侵之类的话。

    等到她给他们父父女三人系完了这长命缕,便见明月笑吟吟的自随身荷包里也掏了一根长命缕出来。

    “娘,”她一边拉着薛氏的左手来,替她将这根长命缕系在了她的手腕上,一边就笑道,“你也要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诸毒不侵啊。”

    明月是第一次做长命缕,手艺难免粗糙些,但薛氏还是觉得心欢喜。

    “好,好。”她笑得眉眼舒展,“我们一家都长命百岁,福寿安康,诸毒不侵。”

    明月笑盈盈的点头。

    一家开开心心的用完了早膳,随后贤嘉便说今日他和薛氏要去拜会苏州一家。

    昨夜他已是和薛氏商议过了,毕竟明齐和苏莹已经是定过了亲事,而且现下明齐也大了,都过了二十岁了,又了两榜进士,在翰林院里供职,理当成亲了。虽然苏州一家进了京也没有捎个口信来对他说一声,他不晓得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老话儿说的好,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他便是低声下气些也是应当的。所以他便想着,趁着明日端午佳节,他们备上一份厚礼,过去探探苏州的口气。若是这门亲事还作数,那他得赶紧的请了媒人上门提亲,然后早些给明齐和苏莹完婚才是。

    明齐听得贤嘉说今日他和薛氏要去苏家说亲的事,自然是心高兴。

    自打上次苏玉他们打马游街那日他见过苏莹一面,这么些日他可没再见她一面,他心自然是甚为想念。他也想着要早些成亲,可又觉得臊得慌,不好意思开口对贤嘉和薛氏提起这事,难得现下贤嘉主动提了这事,他自然是心欢喜了。

    于是他欢天喜地的送着贤嘉和薛氏出了门,然后在屋里也坐不住,只来来回回的走个不住,不时又探头望着门外,看他们可回来了。

    明月在旁边见了,只抿唇笑个不住。

    好不容易儿的等到快午膳的时候,贤嘉和薛氏终于是回来了。

    只是他们两个人面上的神情都不大好,薛氏更是气愤愤的一副模样。

    明齐心咯噔了一下,忙上前问着这是怎么了。

    据薛氏所说,她和贤嘉到了苏宅之后,几次三番的求见,最后都没有见到苏州,反倒是孙氏来见了他们。

    这倒也就罢了,左右这些事同孙氏说原也是一样的。

    只是等他们和孙氏谈起什么时候挑个好日,给两家孩完婚之类的话之后,孙氏却是茫然着一副表情,说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贤嘉便说了那时和苏州在酒桌上说起给明齐和苏莹定亲的事,孙氏就说着,酒桌上的话哪里作得数的呢?且随后家又并没有遣人来正式下定,他们就只当这事是玩笑罢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贤嘉自然是说这不是玩笑之语,又低声下气的说原是他的疏忽,那时他便该遣人上门正式下定的,现下只盼着苏州和孙氏能早日让两个孩完婚。

    但孙氏却是忽然勃然大怒,说他们家一个清白的女儿,被他们这样说已经与明齐定了亲是个什么意思?没的倒败坏了她家女儿的名声,这让她女儿往后还怎么嫁人?

    薛氏当时便也怒了,就说着那会在泰州的时候,还是苏州主动和贤嘉提起要苏莹和明齐做亲的事,现下孙氏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孙氏的意思很简单,反正就是死不承认当初贤嘉和苏州给明齐和苏莹定过亲事的事。而且听她那言下之意,现下苏州是正四品的通政司右通政了,可贤嘉却只是个五品的户部郎,这样明齐如何还配得上苏莹?往后他们家苏莹是要嫁王公贵族的。且还奚落着他们家是癞想吃天鹅肉。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贤嘉和薛氏自然是恼了,便拂袖转身走了。

    薛氏这当会就在劝慰着明齐:“齐儿,娘晓得你和苏莹彼此有意,只是现下他们苏家是这样的狗眼看人低,爹娘也没法。所以你和苏莹之间的事便算了吧。”

    贤嘉也说着:“你弱冠之年便了两榜进士,现下又在翰林院为庶吉士,这样的年轻有为,何愁找不到良妻?便不要执着于苏莹了吧。”

    明齐闻言,只紧咬着唇默不作声。

    他自然是舍不得苏莹,可是看着爹娘今日在苏家受了如此一番的屈辱,他又如何能忍心让他们两人再为他担忧奔波?

    也唯有将所有的苦水都独自一个人咽下去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他虽然面上表现如常,但贤嘉等人自然是晓得他心难受,但也唯有暗地里叹息一声,只想着时日长了,他自然是会渐渐的释怀这事的。

    可明月晓得明齐不会。

    她哥哥是个一根筋的人,但凡只要对一个人动了情,那即便是天荒地老他都不会轻易释怀。就算是他往后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另外的女为妻,但他这一辈只怕都无法忘却苏莹,且还会一辈郁郁不乐。

    明月觉得她不能看着她哥哥一辈就这样过去了,她觉得她有必要做些什么。

    而首先她需要确认苏莹是不是也同她父母一样的想法。如若苏莹也是同她父母一样的想法,那算了,这样的女原也配不上哥哥,往后她势必会想了法让哥哥忘了苏莹才是。而若是苏莹也是被迫的,那她就得想了法让苏家同意和她哥哥的这门亲事。

    那首先她得想了法儿的去见苏莹一面。不过现下她便是去苏家上门求见,只怕苏州和孙氏也是不会让她见苏莹的,所以得想了个其他的法才行。

    然后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忽然就想到了苏玉。

    她可以先去找苏玉的啊,然后让他给苏莹递话,再约了她出来见面的啊。

    主意已定,明月就决定了,明日她要趁苏玉散值的时候,去翰林院的门口堵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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