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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气温更是骤然下降，草地上结了白白一层霜，与千里皓月遥相呼应。
距离长宁不到半日路程的人来疯客栈关了月余，前两日重新亮起了灯火，但门却紧闭着。
掌柜的还是那个白白胖胖笑的一团和气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后头捣鼓一个青花瓷对嘴鸳鸯壶。
老板娘坐在屋中桌上，朱纱红衣换做一身朱红的锦缎，衣襟、袖口镶着雪白细绒，瞧着便觉暖和。她手里飞地转动着一支筷子，满脸的百无聊奈。
目光一转，落在老?身上，秀美紧紧一皱，“别摆弄你那不值钱的玩意儿了。”
她着话，手中竹筷脱手而出，直奔老?去。
老?抬左袖将酒壶护住，右手并二指将筷子拈住，犹如拈一瓣花、一片叶。他将筷子插入竹筒，笑：“拈花教的兄弟刚给了几个方子，饮之能使人飘飘欲仙，意乱情迷。”
响尾怪笑一声，“你想祸祸谁家姑娘？”
“我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却无拥香弄玉之癖。”老?着，目光往通向后院的门望去，“不过好之心，人皆有之罢了。你这世间情事，但真可控吗？”
“老娘只对银子感兴趣。”
扫见老?的视线，她冷眼道：“你可别打那几个的主意。”
响尾话音刚落，门外马蹄声急，她立刻翻身上梁，从墙上窗口望出去，见一人一马披星载月而来。
马上的人裹着一件墨黑斗篷，寒风吹着袍服猎猎声响，容颜隐在兜帽内，瞧不真切。
那人到了客栈前，翻身下马，掀帽露出一张凝了寒霜的脸来。
“是凤白梅。”
响尾着翻身下来，开了门，将人迎进屋中，“老?，赶紧端个火盆出来。”
拆掉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斗篷，凤白梅里头却是一件艳紫的衣裙，裙身绣着夸张大朵的牡丹花，看起来很是艳俗。
她本是扮作朝花楼的戏子出城，挽了个灵蛇髻，但一路策马赶路，满头珠钗早被她扒了，胡乱用手拢了，拿缎带束上，同那一身艳俗的穿搭一处，就显得不伦不类。
她将斗篷扔在桌上，伸手在烛台上烤着，问：“有吃的吗？”
老?端了个火盆出来，闻言：“蒸了饺子。”他将火盆放在桌上，又回身去端饺子。
响尾将她上下瞧过，想起初次见面时，这人一身白衣白裙，满头珠花，把自己装扮成个不谙世事的女子，而后借着拈花教的名头，在她这里白抢了几千两，把个长宁掀了个底朝天。
“凤将军，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啊？”响尾打趣一句。
“金蝉脱壳。”凤白梅一边着，一边就往柜台边去找酒暖身子。
见她提了那青花瓷壶，响尾忙上前去拦下，将那酒壶往旁边一推，笑：“这酒女儿家可吃不得。”
她话又蹲身打柜台下抱出个酒坛来，倒出一碗给她，“将军尝一尝，今年新收桂花酿的。”
那酒闻着清香，凤白梅端着回到桌边，烤着火盆，又抿了几口，方觉身上寒意散尽。
老?也将饺子端出来，“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薄皮儿肉馅儿大饺子，一屉十二个，客官吃好。”
凤白梅饿极了，蘸着醋连吃了好几个，才得空问：“人怎么样？”
“按照你的意思，五个人五间房押着，房间里蒙了油毡布，里头的人人不见天日。”
响尾着又偏了题，“你这一家子人也真是怪哈，被我们抓了后不言不语，给东西就吃，不给也不闹。尤其那个年轻的，手掌伤成那个样子，一声儿也不吭。”
“多谢。”凤白梅将几个饺子尽数下肚，又抿了口桂花酒，“我要见老的那个。”
响尾前头带路，很是好，“将军，那几人是你仇家吗？”
凤白梅：“不是。”
响尾愈发好，“那是你朋友吗？”
后院那片彼岸花已经谢过，只留满院子的绿叶在凛冽风中茂盛生长。
凤白梅想起这花的寓意，花开叶落永不相见，便觉心思烦闷，不作应答。
见她明显不想多，响尾也知情识趣儿地不再追问，径直来到后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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