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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仙羽幻境 > 第四章 如此佳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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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众弟陆续散去,厉无怨只将小蛋留了下来,自是要亲自传授“铜炉心鉴”的入门功法。

    小蛋目送姜楚儿离去的背影,心头歉道:“也不晓得诸极玄黄洞天是个什么地方,竟让蒙师兄对我愤怒成这样。

    “唉,想必楚儿师姐这回要吃苦头了,等她面壁回来,我得找个机会向她好生赔不是。”

    正寻思着,厉无怨已站起身道:“随老夫来。”

    两人进到愚步斋内,里头别有洞天,竟是十余间形态、面积不尽相同的静室。

    厉无怨虽没回头,却注意到了小蛋在身后的举动,冷冷问道:“你在吃什么?”

    敢情站了一早上,小蛋的肚又觉饿了,正在慰劳自己,他忙把剩下的半截紫寒草藏进怀里道:“没什么。”

    厉无怨很是不喜,推开一间静室的门道:“又不是姑娘家,整天嘴里嚼着莫名其妙的零食,成何体统?”

    小蛋也不争辩,应道:“是,弟下回一定留神,尽量少吃些。”

    厉无怨没好气道:“进来!”阔步走入静室,在一个空蒲团上坐下。

    小蛋犹豫了下,在他对面的蒲团正襟危坐,静室的门无风自闭,光线顿时变得幽暗。

    厉无怨徐徐道:“还记得老夫适才告诉过你,本门的修炼心诀叫何名称?”

    对于刚说过的,小蛋还不会忘得那么快,回答道:“叫铜炉心鉴,分十八阶。”

    尽避小蛋只是答对了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厉无怨心里竟油然生出一丝欣慰道:“还好,至少他不是白痴。”想想堂堂忘情宫宫主兴师动众收下的弟,对其的要求仅是如此简单,他也不知该笑该哭。

    “不错,十八阶。”厉无怨道:“如你的蒙师兄,最近已修炼到了铜炉心鉴的第十三阶显定极风,你姜师姐稍差些,业已晋入第十二阶太安皇崖的境界。”

    小蛋心里动了动,想起了自己的师姐姜楚儿,正被罚往诸极玄黄洞天内面壁三个月,也不晓得她的情况如何了。

    厉无怨接着道:“本门功法不同于所谓的名门正道,讲究先易后难、循序渐进。所以初学者仅需三个月,就能炼成第一阶的虚无越衡心诀,一年内即可晋升到第三阶修炼赤明和阳的功法。

    “假如天赋过人又心无旁骛,不出二十年,太安皇崖的修为唾手可得。但再往上每行一步,都会凶险倍增、艰辛万分。

    好在,如今你还不需要考虑这些。”

    那倒是,二十年后,自己能否修炼到“太安皇崖”也未可知;又或许厉无怨压根就没看好他能修炼到十二阶呢?

    忍着嚼紫寒草的强烈欲望,听厉无怨又道:“大凡各家的心法真言均是洋洋万言,但修炼主旨却尽皆言简意赅。要想炼成本门心法,你只要牢记绝情灭性这四字真言,修炼起来当可事半功倍。”

    小蛋诧异道:“师伯,不是忘情见性么?”却是把忘情宫和见性山庄的名字熟记在心,这时给搬出来套上了。

    厉无怨一怔,没料到这傻小居然会顶撞自己,不悦地哼了声,也不理睬他,说道:“今天上午我传你虚无越衡的三十句口诀,你认真牢记、用心思悟。午后便在这里静修参悟,明日清晨老夫要考校你的进境。”

    小蛋应了声,看厉无怨眼睛微合,好像没在看自己,忙抓了把紫寒草塞进嘴里。

    然而厉无怨是何等人物,岂会被小蛋蒙过,勃然怒喝道:“你又在吃什么?”

    小蛋满嘴塞着紫寒草,堵得说不出话,只好老老实实从怀里掏出一根给师伯过目。

    厉无怨差点背过气,“啪!”一巴掌打飞紫寒草道:“你又不是畜生,吃草干什么?”

    小蛋三口两口吞下,肚里舒服了许多,嗫嚅道:“不是我要吃,是─”

    厉无怨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森然道:“别让老夫再看见你吃紫寒草,懂么?”

    小蛋赶紧点头,只当师伯宽宏大量饶过了自己这回。他哪里晓得厉无怨生性冷酷,对自己的弟动辄凌辱大骂,更莫遑论忘情宫的一干部属了。

    虽说对待蒙逊和姜楚儿稍好一些,但触犯门规责罚起来亦绝不手软,今早的事情便是明证。只因无青私下交代他,对小蛋要“恩威并用,怀柔为主”,他才不得不收敛凶性,强自隐忍。

    要是换个人在他说话时偷吃,早一掌拍碎了脑袋。

    有了这一小段不愉快的插曲,厉无怨也无心再为小蛋详解了,说道:“我先念一遍三十句口诀,然后再做解释,你专心听好。”

    小蛋点点头,无奈眼皮开始犯困,似乎存心要和厉无怨过不去,脑袋渐渐变得沉重,有一下没一下地往下点着,迷迷糊糊就听师伯念诵道:“破浊念,是为显;守灵心,是为定。夫天设铜炉铸炼万灵,惟我辈矫矫不群,何也……”

    听着听着,小蛋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在这安静封闭的石室里,绷紧了数日的心神终于得到了放松,将厉无怨的诵读当作催眠曲般恹恹欲睡。

    其实,这不仅是小蛋体内与生俱来的“梦觉神功”在作祟。更为重要的是,他的潜意识里早对整个忘情宫产生了极度的抵触情绪。

    他忘不了盛年的悲愤,忘不了淡怒真人浑身浴血的身影,更不能忘记燃烧在翠霞山巅的火,这一切都令小蛋无法认同无青,无法融入忘情宫,甚至无视他对自己的优待。

    或许对某些人而言,能拜忘情宫宫主为师,乃是一件无上的荣耀,但对小蛋,却只不过是用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去换取罗羽杉的自由而已。

    他既无法开心,也不感兴趣,往后岁月的修炼成果亦就可以预期。

    起初,厉无怨以为小蛋在安静而专注地聆听,可慢慢觉得不对劲,待他定睛观察,不由火冒三丈,弹指射出一束精光,击小蛋胸口!

    小蛋啊呀大叫,身上像被蝎灼了口,火辣辣地疼,禁不住跳将起来,揉揉眼,便看到厉无怨满面狰狞正迫视着自己。

    小蛋自知理亏,不等师伯训斥,乖乖认罪道:“师伯,我错了。”忍着疼,毕恭毕敬重又在蒲团上坐下,拼命撑大眼睛,不让自己再睡。

    就这样勉勉强强熬过一个上午,稍事休息后,小蛋便独自在静室里,修炼起上午厉无怨传授的三十句“虚无越衡”心诀。

    由于盛年赠给小蛋的归元吐纳法,仅能用作导气筑基,本身并无法修炼翠霞派的“翠微真气”,故此避免了他同时修炼“铜炉心鉴”后,正魔两股真气相冲相激、走火入魔的可能。

    至于原本存在的那股不明不白的“梦觉真气”,连无青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无从识别其来历。

    念及明早厉无怨要考核,半个月后,无青亦将亲自检查自己的进展,小蛋偷偷嚼了两根紫寒草后,勉为其难修炼起来。

    果如厉无怨所言,“铜炉心鉴”初阶心法并不复杂,何况小蛋好歹也有点根基。

    静坐半个多时辰,丹田内一缕灼热流渐生,汩汩游走,痒飕飕的倒也好玩。似乎,圣淫虫的精魄对这缕新生的魔气也很对胃,始终蛰伏不动,省却了小蛋的麻烦。

    傍晚时分,厉无怨回到静室。见小蛋老老实实如老僧入定正在修炼,不由稍感气平,暗道:“笨不要紧,只要肯用功,总能将就。”回身往外退去。

    刚迈开步,忽闻背后传来细微的鼾声,厉无怨一呆,转过头,几乎没昏过去。

    这宝贝师侄哪是在入定炼气,分明睡得正香!

    饶是他凶残成性,这刻也只能绝望地哀叹道:“天啊,师弟这是给自己收的什么徒弟?异日本门的威名不毁在他手里,我就跟他改叫厉无蛋!”

    冲上去一把揪起小蛋的后脖领,左手“劈啪劈啪”连抽八个耳光,低吼道:“混蛋,你真当老夫不敢动你!”

    孰知小蛋此际体内“梦觉神功”正在流转,受此刺激立时错乱涣散,身躯一颤,不但没睁开眼醒过来,反而“哼”地吐出口淤血,昏了过去。

    厉无怨一凛,已察觉到小蛋真气有异。他可不敢真弄死了这个不成材的混蛋,否则回头如何向无青交代?于是忙将小蛋放下,双掌抵住他背心注入铜炉魔气,替其疏导经脉,约束真气。

    好不容易真气纳入丹田,小蛋苏醒,浑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厉无怨站在自己身旁一脸紧张,感激道:“师伯,弟劳烦您老人家操心啦。”

    厉无怨万念俱灰,先前的怒气了无踪影,心道:“罢了,我为他费心作甚?随这小去罢,大不了今后找个机会劝师弟将他废去,也好过将来给本门丢人现眼。”终究,“厉无蛋”自己是万万不能做的。

    小蛋哪晓得他的心思,往敞开的门外看了看,惊讶道:“天已经黑透了。”

    厉无怨全没了火气,沮丧挥手道:“你回去罢,明早再来。”也不管小蛋是否答应,头也不回出了静室。

    小蛋乐得如此,摸黑出了愚步斋,江南居然还在门外守候。

    两人回到小蛋的宅内,推开厢房的门却是呆住了:地上桌上、柜里床下满满都是摊放的紫寒草。

    小蛋愕然道:“你们、你们一整天为我弄来了这么多紫寒草?”

    阿青笑吟吟端着洗脸水进来,说道:“这都是江爷的主意。他说您对咱们慷慨厚赠,无以为报,只好多摘些紫寒草聊表心意。”在小蛋看来,用那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贺礼,换来一屋紫寒草,实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连声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啦。”

    相处两日,众人对小蛋和蔼憨厚、毫无主人架的作风,都有了比较深刻的认识,也都亲近了不少。

    昨日为他取泻药的小避从门外探进脑袋,笑呵呵道:“要是寞少肯教咱们几手功夫,我明日就把忘情宫方圆百里的紫寒草拔个精光。”

    小蛋放下洗脸巾,疑惑道:“你们的功夫都是要跟我学么?”

    江南一呆,随即笑嘻嘻道:“寞少有所不知,咱们这些人,大都是从忘情宫后备弟的各类选拔里给淘汰下来的,自身修为着实有限。倘若能追随上一位好主人,愿意将他的绝学赏赐个三招五式,那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小蛋恍然道:“我说怎么在长生殿门口列队的灰衣武士,个个看上去都很厉害,敢情是通过层层选拔出来的。”

    “可不是?”小避道:“就算能选上,也得分个三等。譬如厉副宫主的灰霜营,那是万里挑一、精英的精英。他的八名亲传弟各领一个十一人队,可后头的候补武士还有百多个,随时等着入替。”

    小蛋听得咋舌,思忖道,忘情宫一战险些灭了翠霞,除了无青的谋略,其庞大的实力也真够瞧的,难怪能称雄西域、威压百派。

    江南苦着脸道:“相比之下,咱们这些人若非有幸追随寞少,恐怕在忘情宫混上一辈,也难有出头之日。”

    回想起这两天的际遇,小蛋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们跟着我也未必就是幸运。”

    阿青笑道:“不管怎么说,能遇上寞少就是我的福气。”

    不防门口有人叹息道:“只是像寞少这样的老实人,难在忘情宫里出头啊。”

    小蛋闻声望去,讶异道:“杜先生!”

    杜先生一醒,歉疚道:“老朽失言了,寞少千万别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说罢朝小蛋抱拳一礼,施施然离去。

    小避手扒着门框,目送杜先生低声道:“这老先生,老得有些阴阳怪气了。”

    小蛋默想他的话何尝没有道理,只是杜先生也决计想不到,自己其实并不指望能在忘情宫里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如果哪天,无青不再关注自己,最好是能忘记还有自己这么一个徒弟,那才是最让自己兴奋的一天。

    阿青道:“寞少,往后有空您就指点我们两手罢,反正各府的惯例如此,也不犯忌。”

    拂视过江南、小避和阿青满是期盼的脸,小蛋心苦笑。自己会的一点可怜的本事,可能连最低等的灰霜营武士也打不过,哪有资格来教他们?

    但不忍令他们失望,硬着头皮道:“好,等我回头好生想想能教你们什么。”

    众人尽皆大喜,江南道:“咱们不打扰寞少晚上用功了,不然可是罪过。”

    等众人退走,小蛋回屋上床静坐沉思。

    教江南他们什么才好呢?干爹的北海绝学未得允许,他不敢私授;盛年的天照剑道理也是一样。罗牛赠的天道星图,自己想教也教不了,算来算去,只剩下新近开始修炼的“铜炉心鉴”。

    可他自己才修炼到第一阶的前三十句,况且都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胡乱教授岂不害人?毕竟内功心法修炼起来极为凶险,闹出岔可不是好玩的。

    想了半天,仍旧不得要领,沮丧道:“再等等罢,说不定过几天师伯会传我忘情宫门的某种绝学,刚好合适呢?”

    这晚他也不去继续修炼“铜炉心鉴”,只对盛年的归元吐纳法静心参悟,以期能镇住来日可能造反的虫宝宝。

    后半夜不觉又睡了过去,第二天的晨课自又一次习惯性迟到了。

    如此日复一日,教的人失望灰心、不愿尽责,学的人漫不经心,也不专注,其效果如何可想而知。

    这天清晨小蛋照常前来愚步斋报到,却意外地看见师尊无青赫然在座,这才意识到今天是考评进境的日。

    他不清楚,自己的师伯会如何向无青评价这半个月的修炼情况,从师父不见喜怒的漠然神情里,也看不出丝毫端倪。走上前躬身施礼道:“弟拜见师父!”

    无青微一颔首道:“常寞,你自觉通过这些天的苦修,进展如何?”

    小蛋看了看一旁默坐冷笑的厉无怨,回答道:“弟也说不好,让师伯费心了。”

    “蒙逊。”无青吩咐道:“用三成功力和常寞试招,只当是实打实的对决,但不得伤他性命。”

    蒙逊应声出列,躬身道:“请问师父,弟是否将他击倒在地就算赢了?”

    无青摇头道:“何时叫停听我命令,你只管与他过招就是。”

    且不说蒙逊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个小师弟,仅是姜楚儿受小蛋牵累,被罚往诸极玄黄洞天的事,蒙逊早已耿耿于怀。今日难得无青“开恩”,他焉能不好好招待小蛋一番?

    走到小蛋面前,草草一礼道:“小师弟,请先出招。”

    小蛋不知厄运将临,仍当是普通的一场同门切磋,好让无青考教自己的进境,当下还礼道:“多谢蒙师兄赐教。”调息凝神,想着该如何出招。

    来了半个月,他只练了个似是而非的“铜炉心鉴”初级,忘情宫的诸般掌法身法、剑法指法一概不会,如今要让他出招和人对练,也着实够为难小蛋。

    吐气扬声振臂出掌,一招攻出,用的还是常彦梧所传授的“摩冰掌”。

    蒙逊重重一哼,侧身出爪,“哧拉”一响,小蛋右臂衣衫破裂,露出三道血淋淋的指痕,痛彻心腑。仅这一招,已高低立判。

    但无青有言在先,他不叫停就不算结束,蒙逊放开手脚左腿飞出。小蛋忙朝左闪,岂知了对方的虚晃,“砰”右肩又捱了一掌。

    他跌跌撞撞退出数步,险些坐倒在地,整条右臂麻木难当,已不能动弹。

    旁边的厉无怨等人瞧得无不摇头,暗道这哪里是同门切磋,给蒙逊当练功靶都欠奉。

    蒙逊虽对小蛋心不满,但不敢违拗师父严令,果真只用了三成功力,接着拧身欺近,又一爪锁向小蛋咽喉。

    他的劲力虽减,速度却愈发迅捷,小蛋只恍惚看到一只大手五指齐张,奔着自己插了过来,不及反应本能地抬左掌封架。

    蒙逊手腕一沉晃过小蛋,铁爪“嗤”拉下他身上一大片衣衫,外带加赠五道血痕。似乎还嫌这不足以替师妹出气,跨步出腿蹬小蛋胯骨,“呼”地飞跌出去。

    小蛋满眼金星,结结实实摔落在地。咬咬牙他挺身跃起,重新摆开门户,眼角余光打量无青,思量道:“敢情忘情宫里同门过招是真打,他存心考验我来着?”

    蒙逊见师父不出声喊停,纵身再上拳脚相加,短短半盏茶的工夫,小蛋已是口吐血沫、吁吁喘息,每摔飞一次都晕头转向地勉力爬起。

    他不求饶,无青也不喊停,蒙逊索性揍个痛快。左一拳、右一腿,终于小蛋倒地不起,努力撑了几次又无力地扑倒。

    无青居然还没有开口,好像真铁下心,要把这个新收的不成材弟,给活活打死算了。

    小蛋全身真气淤塞,眼前一阵一阵的黑了又亮,亮了又冒金星,耳朵里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再也察觉不到其它,甚至,不远处蒙逊的身躯,都化作了一道朦朦胧胧、看不真切的黑影,在剧烈晃动。

    他不明白无青为何如此,也不晓得蒙逊的下手为什么那样重、那样狠。只是迷迷糊糊想道:“我要爬起来,他没叫停,我就不能认输!”

    在他木讷温和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刚毅血性。只是,很少有人了解,而他自己也从未真正意识到。

    又吐了口血沫,第七次的起身又以失败告终。额头“咚”地狠狠撞在坚硬冰冷的地砖上,差点令他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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