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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知并无停顿,迅即接道，“唐延,当日，秦、晏二贼向朝廷进谗，以大义逼迫我父离城出战,我父无奈应允。
面对晏氏以傅家家眷相胁,我父叮嘱我,要服从国法，要遵从皇命,不要擅动干戈。他说,他行事自有分寸。
我这便按捺下来,安然静待消息。
可哪曾想，我等来的,却是你心腹李烈率人劫牢,告知我父亲战死、兄长身亡。我忍下怒气,打算先随李烈离开,一探究竟起。
可是，唐延，你没有选对人。
李烈的小动作，怎么能够逃过我的眼睛？他一路逼问，问我父查得的晏氏罪证，问胡荣将军是否知情。我当时只欲尽快见到我父兄,厘清事实，便只作懵懂不知。
本来，那个时候，你我便该碰面了。只是，晏正巍老奸巨猾，早在你队伍里埋了钉，就是那个叫做刘阳的。
晏正巍和你怀着同样的心思，也是想从我口探得什么，便放任李烈将我劫走，待到差不多，再行收网。这般一石二鸟，还可以抓着军将领人私自劫牢、触犯国法的把柄。
也就是因着这场混战，居然让我得知了我父兄出事的内情。而李烈见着突围无望，竟是掉转头来，意图杀我。
所以，唐延，你说，我该要放过你么？
……”
什么？唐延心头大震，李烈莫不是死在眼前这人手上的？
还有，她知道傅征之事，还是早已知晓，那么她这些日销声匿迹，是躲到哪里去了？又是去做什么了？
她怎么挑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几个意思？
唐延眯眯眼，想到胡荣对待大皇的态度，再思及他此战的殷勤急切，他这是想要同自己争夺傅家军？
那大皇呢？他是怎么想的？他同意胡荣掺和进来？他这个人，心性狠毒，重利轻义。
不，他不会相信傅家人的，自己才是对他最有用的。他此番不是还是令自己挂帅？
……
短短数息，唐延脑里转过千般想法，可面上却是只作愤怒之状。
“李烈？这人一向忠勇可靠，怎么会如此行事？傅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方才说道晏正巍，那老贼既是插了一杠，这许就是他的阴谋。傅小姐你可莫要了贼的挑拨之计。”
李烈同自己的关系，恐怕瞒不过在场的几人。此刻，自己只能为他遮掩。
唐延顿了顿，眼精光一闪，阴测测地补上，“唐某听闻，近来小姐可是客居晏府？”
“呵，”程知眉梢一挑，轻扯唇角，“反应不错。
不过，唐延，你也不必混淆视听。
我便告诉你，无论是背家弃国、祸乱江山的贼，还是害我父兄、品性低劣的小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接近晏正巍，自有我的用意。此番沂城之战，就算作是结果之一吧。
我也不妨告诉你，大皇此人，绝非明主，担负不了社稷之重。
我等武人，只需尽忠职守，护卫百姓，静待英主出世，整肃朝纲。犯不着为了德行不配的野心家，将刀锋对准同胞。
唐延，你须知，我傅家军手利刃，永远应当指向外敌。我想，这也是许多将士投身傅家军的初衷。
……
而我方才提李烈，并非是要将其作为指控你的证据。毕竟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你自可有百般说辞。
我想，你先要搞明白一件事情，我傅徵行事，自有我的一套准则。我不喜逞成口舌之利，这在事实面前，不过徒劳。
我眼下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已经知晓，并且已经确认前事内情。
今个儿，我找你，是要做一个了断。
……”
……
“你？！……”
唐延额间青筋暴起，强行压下心震颤。
什么叫做大皇绝非明主，担负不了社稷之重？这傅家人是搭上了哪方势力？
什么叫做此番沂城之战，就算作是结果之一？什么结果？接近晏正巍的结果？这和晏正巍又有什么关系？
依她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这兵围沂城，还有她的手笔？
还有这满地杀戮？……
……
唐延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看来傅小姐，你对唐某成见很深呐！”话音方落，便瞟了一眼胡荣，意有所指。
“却不知小姐想要怎样的了断？”
“唐延，军是个讲速度、讲实效的地方。你我，也都是舞刀弄枪之辈。
那么，就直接点。
我也不同你多废话。给你一个选择。
我方才，经过数个时辰的鏖战，这会脏腑皆伤，快要支持不住了。……”
“徵儿？！”胡荣闻言，大惊，赶忙上前，作势便要查探伤情。
程知微顿，用眼神略加安抚，示意胡荣止步。
缓了缓，继续道，“唐延，眼下，我出一招，只一招。
一招过后，你若是还活着，那之后，我们之间的旧账，便算是清了。
我以傅家遗脉的身份，保证日后不咎。
你接受么？”
……
“……什，什么？！”
唐延瞪大双眼，怎么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了断方式。
“呵，”程知轻笑一声，“不拘手段，不论生死。只一招。
喔，对了，胡荣将军也是支持我的。我父兄之事，我不追究，他也不会再提。”
胡荣呆愣楞地瞧着眼前这个女，以一副平淡寻常的口吻，讲出了石破天惊的话语。而后，看向自己。
她的那双眸，让自己瞬间忆起她初时展露峥嵘的那一回。她宁静的眼波下，暗藏着何等的汹涌与睥睨。
于是，艰难而郑重地点点头。
“正是。……”
……
“唐延，你要想清楚，虽然当初参与围杀我兄长的人，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没有知情人了，不代表着就没有证据了，更不代表就不会有人提了。
今个儿，这许多人都知晓了事情因由，公道自在人心，大家伙儿自会去判断。
日后，若是有人质疑你，那也是你残害同袍，不救上峰，品行有亏，不堪为将。
这断然是越不过我傅家人头上，与你不共戴天的。
而我，这会儿要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了断，那么，以后的日，我必定会同你好好磨。
能够使得一个超一流高手余生记挂，那么，唐延，真是恭喜你，你会有一个奇妙的体验。
……”
……
“……”唐延闻言，眼神不定。
扫过眼前那人还在淌血的双臂，扫过她脚下不断晕染散开的血迹，扫过她微微颤抖正抵着地的刀尖，再扫过她贴在身上的一袭黑衣，湿漉漉的，仿佛是刚从水里捞起来。……
环顾四周，见着在场众人，或惊诧、或呆滞、或看好戏的神情，唐延心下挣扎，慢慢有了决定。
是了，同自己有仇的超一流高手身负重伤，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傅家人自个儿都放弃报仇了，傅家父的事情，还有谁能挺身而出？
胡荣说了不争，他日后出尔反尔，谁服？
除却胡荣，其余那些，虽有些麻烦，却是手足之疾，而非心腹之患。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可徐徐图之。
先解决了傅家旧事，待到大皇事成，那此事就可以翻篇。
唐延虽是怀疑眼前这人行事，可却着实是看不出来她能做出什么动作。
她知道傅征之死的内情，她要对付自己，她本身是高手，胡荣又是傅家死忠，那么，她有的是法，为何要这般…这般行事？
一招？还是挑在伤重不支的时候动手？她图什么？
她这样做，似乎压根不能给自己造成威胁？自己会站着等她来杀么？
唐延甩了甩脑袋，想不通缘由。眼角余光督过这满地的尸体，只能把这档事儿归咎于所谓武道高手的古怪与自大了。
……
唐延目光幽深，傅徵，你自个儿这个时候找死，那可就怨不得我趁人之危了。
量小非君，无毒不丈夫。
沉声开口，“既然傅小姐你执意如此，……
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傅小姐你此刻有伤在身，唐某便不与小姐多做争辩。待到小姐伤势痊愈，唐某再行登门，详述昔日过程，以证清白。
眼下，那便按小姐之意，先揭过此事。
……”
话音未落，唐延便飞速拔刀，同时脚下猛地一蹬，离地而起，刀尖直扑前方那人心口要害。
……
作者有话要说：
程知轻扯唇角：我不喜逞成口舌之利。
众人：……呵呵。你说得对！
……
唐延甩了甩脑袋，想不通缘由：她图什么？可能就是纯有病吧。
围观路人：恭喜你！答对了！这货正在变态和发病的路上狂奔不停。
……
所以，这个了断方式好嘛？程知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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