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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大宋帝国征服史 > 第三十六章 异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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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的冬日照在汴京城上,一阵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将一起卷上城头。灰?的天空如城上守军的心情一样Y郁,空气还隐隐藏着一抹Si亡的味道。几十只寒鸦在空中飞舞,喳喳乱叫着。粗糙刺耳的声音如锉刀一般狠狠锉着人们的神经,双翅拍动间,不住散布着恐惧。

    这些不吉的黑sE幽魂,不时落下地面,叼起几条血R,又扑腾着飞上天空。就在寒鸦的落处,无数刀枪矢石散落于地,上百具残破不全的尸首横七竖八的躺着,鲜血已经凝固发黑,但从创口中冒出来的尸臭和一点血R被滚油泼过后产生的焦香,仍混入风中向四周散布开去——一场人数不多但依然惨烈的战斗刚刚在这里结束。

    隔着半里多地,完颜宗望看着东京城下宽阔的濠河不禁摇了摇头。昨日他找了几十条船从汴河上试探X的进攻了一下东水关,虽然被守军用飞石劲弩给击退,但也顺便测出了濠河的深度。一丈半的水深,想用地道炸开城墙,至少要挖到两丈半的深度,才能防止地道渗水,要不然就得从城墙根底下直接开挖。而这么做的结果现在就在城下。

    三百名神箭手护着百名工兵y冲到东京城下,城中的宋人不敢出城驱逐,便用强弩劲弓加上石块滚油拼命的丢下城来。虽然神箭手尽力护持,用弓箭S下了几十名冒冒失失的守军,但百名掘土的工兵还是Si伤了大半,顺利退回来的只有二十余人。

    尽管计划失败,不过宗望还是从中看出了城内守军地虚弱。他曾从当年的长生败军那里听说过东海人的箭阵,仅仅百人就能密如雨下,使JiNg骑不得突入。而东京城头的强弩,威力不弱于东海商人们在北地贩卖神臂弓,但准头和协调X却远远b不上东海。

    真正Si于箭下地士兵其实很少,更多还是葬身于当头而落地石块和滚油。而且城上的守军几乎是不要钱的往城下掷石泼油,石块堆得有两尺高,油料汇成了小溪,这些守城的宝贵物资被浪费得实在太多,远远超出必要的限度。

    完颜宗望啧了啧嘴,能用区区百条人命,就交换下来这么多守备物资,这笔买卖实在很划算,反正Si得都是常胜军,他没必要替郭药师那个三姓家奴心疼。拨转马头,领着一众亲卫,往大营奔回。这里离东京城太近了,当年澶州城下,Si于床子弩地辽将萧达凛就是太过大意,才让宋人捡了个便宜。宗望深悉历代战事,不会在无谓的地方冒太多地风险。

    宗望纵马回营,刚远远见着营门,就见另一个方向尘头大起,也是一队人马同样往大营这里奔来。宗望不以为异,这段时间,他派出营去开封附近的州县里打草谷的队伍实在数不胜数,看起来又是一队满载而归。

    对方渐渐奔近,面目也越来越清楚。宗望发现领队的竟是他的叔叔,阿骨打和吴乞买的异母弟弟,东路军名义上地主帅完颜母。

    “十一叔!”宗望惊道。

    “斡离不!”完颜母也远远地大叫着宗望地名字。

    宗望拍马迎上前去。脸sE微沉。母他怎么能随便出营!当初。宗望以自己身为侄儿不便对叔叔发号施令地理由。将东路军地主帅之位让给了母。不过实际上领军地还是身为监军地他。但就算是名义上地主帅。母也不该以身犯险。贸然出外抄掠。若是出了意外。对军心士气地打击不会小到哪去。

    只是母浑然不觉侄儿地怒意。轻轻一夹马腹。同样迎着宗望过来。在他地马鞍前。打横架着一名nV子。虽然面朝下看不清面目。但能被母看上。也不会是普通地美人。

    “斡离不。你看着汉nV如何?”与宗望双马交汇。母大笑着抓着头发把马上nV子地上身扯起。那nV子十五六岁地样子。面上涕泪横流。却依然能看出是一名绝sE。

    “地确不错!”宗望敷衍着说了一句。双眼在那个被掳来地汉nV脸上一掠而过。扫上母地队伍。只见人人马上架着一nV。而随行地战马上更是大包小包裹了不知多少财物。

    宗望有些不屑地看回自己地叔叔。身为主帅。任何劫掠来地战利品他都能分到最好地一份。何必自己动手。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如何打破东京城。东京城里地货sE更多也更好。

    何况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味道。相貌虽好,但身份太差。宗望一向喜好贵家nV眷,身份越尊贵,他玩得越痛快。就算是半老徐娘,只要跟皇家王室沾点边,在他眼里,也b那些国sE天香的民nV强上百倍。他的帐幕中,充斥着辽国的嫔妃和公主,还有一些重臣家的妻妾。不过辽国再怎么b不上大宋的。听说南朝道君皇帝的后g0ng中尽是沉鱼落雁的佳丽,那些帝姬更是个个绝sE,想到这里,宗望心头一片火热,呼x1都粗重了少许。

    回到大营中,母打个招呼便带着抢来的nV子去自已营帐中快活去了。宗望也回到自己的大帐中。在两名汉nV的服侍下,脱去盔甲,一身轻松的宗望半靠在软榻上,计算着如今的局势。

    今次南下攻宋,b起对付辽人还要顺利许多,远远出乎宗望一开始的预计。当初的计划虽然明里说着要打进东京汴梁,但实际上,宗望只准备攻到h河边,b宋人割让河北河东就打道回府。只是有了东海新闻上的地图指引,又有了郭药师这个几年来多次去过东京、深悉大宋内情的识途老马,他才最终决定冒险渡过h河。

    而宋人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决定

    错。在h河南岸布防的宋军还未接战就一哄而散,河的五天五夜里,也没有一支宋军来g扰。一直攻到东京城下,那个叫何灌、在h河边逃跑地宋军将领,才被强b着返身作战,当然,结果可想而知。

    虽说东京城防严密,一时难以攻克,但宗望还有一招杀手锏,只要再等几日,就足以让他昂首走进汴梁城。所以这几天,他一边使人试探X的进攻,一边对南朝新皇帝派来的和谈使节狮子大开口,要南朝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并输款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还要派亲王出来做人质。不过,这只是宗望无聊时的一点游戏,耍个乐子罢了。等他打进东京,想要什么都有,不需要与人讨价还价。

    同时宗翰那边听说进展地也十分顺利,在火药地帮助下攻克太原城的消息宗望已经收到。太原是南朝河东核心所在,太原陷落,宗翰就能全师南下,按计划进b洛yAn。如果没有什么变乱的话,宗翰的西路军应该就在这几日便能攻下大宋的西京,将从关中来援地南朝西军,一起堵在潼关的另一边。

    据完颜宗望所知,南朝地军队分为禁军、厢军和乡兵三部分,其中厢军和乡兵都是凑数的,没有什么战力。

    而作为军中主力的禁军,同样分为三部分——河北军、西军以及京营,至于南方各路,所有的禁军加在一起,其数量也不及以上三部分中的任何一部。

    现下河北禁军在他的打击下全军溃散,要么散入乡间,要么gUi缩在河间、中山这些他没攻下地城池中,一两个月内不可能再集合起来。而京营禁军,宗望已经见识过了,b河北军还差,完全不值一提。至于南朝最JiNg锐的西军,党项那里会牵制一部分,剩下地只要宗翰把好关,也成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东海。不过现在天寒地冻,旅顺和天津地东海军全都无法出动,但宗望总要为日后考虑。今次就算攻下东京,等开春时,他还是要回北方。若是之后宋人和东海合力复仇,大金可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宗望不由得深深叹息,道君皇帝跑得实在太快了,若是这次能捉到他,将他和东京城的赵家宗室都掳回北地,再立个外姓来做皇帝,天下必然大乱。东海王据说是南朝太祖苗裔,届时他肯定要出兵来复国,不过以东海地兵力,等他收拾好南方,河北河东早就是大金的囊中之物了。

    ‘如果时局真的如此展开的话,按着大哥的谋划,与东海平分天下也不是不可能。’宗望遗憾的想着。但现在道君皇帝不知道逃到南面的哪个地方去了。有他在南方坐镇,南朝的天下乱不了。而且东海王据说对道君皇帝一向恭顺,一年四季贡使不绝。如果道君皇帝向他借兵求助,他至少**成可能会答应下来,那对大金将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宗望抬头盯着帐顶,苦思冥想,‘得想个办法让东海与南朝翻脸才行。’使人找来南朝的降臣,他问道:“东京城中可有东海的人?”

    ……………………

    睿思殿中一片愁云惨雾。

    御桌之后,当年赵的位置上坐着如今的皇帝。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相貌虽是遗传了赵的端正俊秀,却没有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和锐气,脸青唇白,双眼无神,绯红sE袍服下的身T削瘦g枯,毫无气势可言,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望之不似人君’。b他的父亲还要不堪。

    赵桓愁眉苦脸着,他并不是有决断的人。刚开始,金人还没围城时,他便犹豫于走与守之间。李纲说要Si守东京,否则宗庙难保,赵桓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等到耿南仲建议他巡幸陕西,赵桓又觉得的确先去陕西避避风头更安全些。李纲、耿南仲争执不下,其余的宰臣也分作守、走两派互相攻讦不已。

    当时赵桓是左右为难,李、耿两人一个是助他登基的功臣——当初赵意yu南逃,但只准备让赵桓以太子身份监国,是李纲与门下侍郎吴敏出言b着赵退位内禅——一个则是从龙的东g0ng旧臣,在赵桓身边服侍了十四年之久,情谊非常。他俩的话,赵桓都能听得入耳。虽然从心里上讲,他还是想逃远点暂避兵锋,但身边的班直护卫家室都在东京,b着他们妻弃子,全军登时溃散都不是不可能。

    不过当完颜宗望围城后,赵桓就不用再苦恼了,反正已经跑不掉了,现在要考虑的,究竟是战还是和地问题。只是李、耿二人争论的焦点,也从守和走变成了战与和。宰辅们有的要战,有的要和,金人围城已有数日,而赵桓地主意依然摇摆不定。

    赵桓坐在他父亲地位置上看着殿中,偌大的睿思殿空空落落,当年能入这殿中的文武官员足有数十人,但现在,却连区区十几名宰辅都没到齐。

    金人尚未围城的时候,上皇先带了大批的臣僚离开。有他做榜样,很快工部尚书张劝便弃职南逃,卫仲达、何大圭等五十六人也跟着弃职南逃。童贯带着三千胜捷军跑了,殿帅高也带着三千禁军跑了,还有蔡京,他带了一大家子上千人一起向南去找太上皇去了——赵桓私下里真是很服这位四次为相地权J,这么一大家子,竟能在金人眼皮下顺利南下,蔡京活了八十岁,当真不是白活的。

    就在赵桓他刚刚登基地时候,太学生陈东领着一帮只知道添乱的书生伏阙上书,劝他诛蔡京、王、梁师成、童贯、李彦、朱六贼以谢天下。赵桓不是不想杀这六贼

    皇留给他的臣子们,尽是六贼的门人党羽。他还没臣便逃了大半,若是点了头了,还能剩下几人?如今赵桓的朝堂上,少了整整近一半官员,剩下的一半也有大半是没来得及跑而不得不留下地,再少人,政府就要垮了。

    ‘朝中无人啊……’赵桓暗叹着。现在他能借重的,只有如李邦彦这等佞幸之徒,李纲、吴敏,只懂用大道理b着他做事,不懂为君分忧,而他能信重地东g0ng旧臣,如耿南仲、唐恪等人,由于资历不够,在李邦彦和李纲等诸宰臣的联合打压下,连说话都轻声了许多。

    太宰李邦彦,善调笑谑骂,能踢蹴鞠,经常以街市俚语为词曲,曾言‘赏尽天下花,踢尽天下,做尽天下官’,自号李浪子,人称‘浪子宰相’,为世人所不值。但这些年来,郓王赵楷谋夺太子之位,王、童贯、蔡京等人皆站在郓王一边,宰臣中惟有李邦彦一人始终不渝地支持赵桓,有护持拥立之功,所以赵桓甫登基,便升李邦彦为太宰,即为首相。

    只是这位浪子宰相,现在还在为城外金虏突然提出的新地和谈条件,而与李纲辩论着。

    ……金虏主帅完颜宗望想要东安王赵瑜的亲弟赵琦为质!……

    李邦彦玉立殿中,这位银匠的儿子以美风仪著称,他往殿内一站,那身姿便让人赏心悦目。大宋首相高声激辩:“……赵瑜远在东海,金虏就在城外,一在天边,一在眼前。还是先把金虏敷衍过去再说。”

    赵桓微微颔首,他的李太宰说得很有道理,虽然他是想靠东海解围,但远水解不了近渴,金人与他只隔了东京城的内外两重城墙、三十里地,而赵瑜的兵却在万里之外,的确是该先把金人敷衍过去。

    李纲立刻出班,与李邦彦针锋相对:“陛下!这是金人的离间之计。东安王最为护短,为自家商队,攻交趾、战金虏,连起刀兵。如今若中金人之计,与他交恶,恐怕入夏后,东京城下的围城之军,就要换做东海人了。”

    赵桓悚然一惊。也对!得罪了东海,等到入夏后,金人说不定会因暑热退兵,但东海人可不怕热,若是赵瑜再乘势起兵,他的位置可就坐不稳了。

    李邦彦x有成绣:“东安王不是自承为太祖之后吗?不若颁其玉册,将其一脉之名列入宗谱,认了他的身份。如此一来,赵琦即为宗室,为国效Si,理所应当,东安王当也无话可说。”

    赵桓眼睛亮了,如果能用一点虚名安抚下赵瑜,他不会吝啬认这门亲戚。

    李纲差点要破口大骂,李邦彦这根本就是要引诱赵瑜Za0F啊!他几年前曾被贬福建南剑州,为沙县监税。对于东海过在福建的势力之大,赵瑜的威名之广,他是清清楚楚。若是赵瑜有了宗室身份,再拿赵琦之事为借口,起兵入闽,福建各州几乎能传檄而定。而赵瑜的老家两浙,其势力更是根深蒂固,一旦赵瑜起兵,江南不复国朝所有。

    “陛下!”李纲竭尽全力压下火气,对赵桓解释李邦彦提议的危害,“若是将东安王一脉编入宗谱,若是日后他因此起了不臣之心,又该如何?!”

    赵桓沉Y片刻,缓缓点头,“李卿言之有理。”

    此事不可不防。一旦认了东安王一脉为太祖之后,等于让赵瑜有了争夺帝位地权利,对赵桓他自然大为不妙。既然拿不出好筹码安抚赵瑜,那就不能再开罪于他。赵桓现在觉得为免后患,还是拒绝金虏的提议b较好。

    随着殿外廊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赵桓的亲信内侍王孝竭这时捧着最新地战报慌慌张张地冲进殿来,

    “陛下……陛下……西京陷落!”

    殿中一下陷入Si寂。西京河南府,也即是洛yAn,为西军来援的必经之路,在另一个历史上,金人第一次南侵时,由于完颜宗翰的西路军被挡在太原城下,并没有能占领洛yAn,当宗望的东路军围攻汴京城的时候,他还在河东地崇山峻岭之间打转,所以大宋最为JiNg锐的部队,才能顺利抵达东京城下。但如今西军来援之路被堵,西军主帅种师道、姚平仲虽为名将,想在旬日间就冲破洛yAn之敌地拦截,几乎不可能。

    “西京城高濠深。王襄是怎么守得城?!”第一个在震惊中回过神来,李纲立刻质问道。

    “金虏兵锋突至城下,河南尹王襄畏敌如虎,连夜弃城而逃。主帅不见城中守军一齐溃散,金虏不发一矢,便顺利……”

    “够了!”赵桓狠狠的一拍桌案,腾地站起,一把抓过御桌上的一块透明雕龙的玻璃镇纸,用力砸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无数玻璃碎片如水花般溅开。殿中中人噤若寒蝉。

    扶着御桌剧烈的喘息了一阵,赵桓最后颓然坐了下来,双头抱头,人又缩了一圈。

    李邦彦这时上前一步:“陛下,开封四面已被金虏围困,现下西军又一时难以来援。不从其yu,恐遭大劫!”

    李纲大惊,正要出班反对。赵桓却一抬手,将其阻住,西京地战报让他终于下了决断,大宋皇帝无奈的叹道:“李卿……且医眼前疮……”

    ……………………

    赵府。

    赵琦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自金军南下地消息传开之后,他这位东海王弟突然热门了起来。赵、赵桓都是一日三遍赏赐,每日拜访他的官吏几乎把他府邸地门槛踩坏。而自从赵瑜自称是太祖遗脉之后,便绝足赵府的太学生们也纷至杳来。任谁都知道

    抗nV真铁骑地只有东海。

    宾客盈门,赵琦现在便在主厅中,听着十几个太学生们在那里高谈阔论,乱侃着如何锄J、退敌、灭金、复燕,继而直捣h龙的策略。指点江山是士子们的特权,赵琦面挂微笑,听着大宋未来的栋梁满嘴不着调的言论,不时颔首击掌,以示赞许。

    “三郎!”府中的老都管贴着墙边走进厅来,在赵琦的身边说道:“给事中李带官家口谕来了。”

    “给事中李?!”赵琦微微一愣,口谕倒没什么,这几天接得多了,倒是来传口谕的人选让他有些惊讶。

    “是那个六如给事?!”旁边的一名耳尖的太学生叫着,随即一群太学生就嗤嗤笑了起来。

    给事中李,本为通直郎、陕西转运判官,当金人刚刚南下的时候,他便上书自请奉使议和,以求幸进。大喜之下,道君皇帝便给了他一个借给事中的名头,让他去了金营。等他前日从金人那里回来后,便四处宣称敌强我弱,所谓‘贼人如虎,马如龙,上山如猿,入水如獭,其势如泰山,中国如累卵’,必须议和才能保国。故而时人遂称其为‘六如给事’。

    太学生们肆无忌惮的嘲笑着被金虏吓破胆的李,但赵琦却不能怠慢,连忙出门相迎。

    在赵琦的作陪下,身材矮肥的六如给事腆着肚子昂首直入主厅之中,与走避不及的太学生们撞个正着。李胖脸上的眉头一皱,随手一指太学生,说了一句“逐”,随行而来地五六名侍从便如狼似虎的冲进来,把闲杂人等向外赶去。六如给事负手仰头盯着房上的大梁,看也不看厅内的乱象,一举一动,都诠释着什么叫小人得志。

    “李!吾等有功在身,你竟敢命这等小人辱我!”一个三十余岁地高瘦太学生将扯着他膀子地侍从推开,指着李的鼻子大骂着。

    “本官奉旨降谕,闲杂人等自当退避,如何还能在此纠缠。尔等既入太学,这点规矩难道不懂?!还不速速退去,如再纠缠不休,本官当奏请圣上,夺了你这等不知礼法的狂生之功名!”

    李敢自请入金营,纵然人品不堪,却也是有着一点以命相搏的勇气,自不会将这些只有嘴皮子的太学生们放在眼里。一番劈头盖脸地喝骂,将那个三十余岁的高瘦书生,国子监三千学子地首领,伏阙上书、乞诛六贼的狂生——陈东驳得一时讷讷难言。

    李用眼角余光瞥着陈东,意甚不屑。他当然认识陈东。三天两头聚众闹事,入不了上舍,考不上进士,只能用这种办法求名声的蠢货,东京城里只有一个。天子、宰辅都对陈东的这种行径厌烦得紧,不会有谁喜欢下面的人天天添乱,就算是李纲,也不待见他。若非如此,何必连个同进士出身都吝啬不与。陈东闹了许久,现在竟还是个白身。李以己心度人心,把陈东看得甚低。

    赵琦见着不妙,连忙cHa到中间,温言将太学生们送出了府去,唯恐两方在他府中闹出事来。现在的太学生们一团怒火聚集于x,对李这等鼓吹求和地官员衔恨入骨,若是将他们的火气逗上来,冲上来报之老拳都有前车为鉴。

    等厅中闲杂人等一概被逐出,李提着嗓子高声唱道:“皇帝口谕,中大夫、瀛海军节度使、归德将军、汲郡开国侯、上护军、赐紫金鱼袋臣赵琦领旨!”

    赵琦应声跪倒,领着府中地仆役在厅中外院跪满了一地,数十人大礼参拜。赵琦这一长串官位多半是这几天刚刚获赠,几乎是一步登天的坐上了除了藩王以外,外藩之人能得到地最高官位。

    李来传的口谕很短,并无他事,除了又赏赐一些什物外,就是召赵琦入宣德园陛见。对此,赵琦丝毫不以为怪,东海是天下间唯一能压倒金人地势力,现在找他入g0ng,多半是为了求援。他双手撑地,便要再拜领旨谢恩。

    “慢着!”一个从厅外庭院的角落里传来的声音突然急叫道,打断了赵琦的动作,“皇帝真的是要瀛侯去宣德园陛见吗?我怎么听说是金人恨我东海入骨,yu求瀛侯而甘心。所以皇帝听信了谗言,准备将瀛侯献出去求和呢?”

    李脸sE骤变:“是谁在胡言乱语?!”

    “当真是某在胡说吗?那为何府外会被皇城司的五百兵马围上?”声音继续从院墙下的Y影中冒出来,赵琦的脸sE也微微一变,那是高明光的声音——看起来这道口谕确是有问题。

    李的视线在厅里厅外来回梭巡,终于发现了出言之人,他眯起眼,对站在墙下Y影里的高明光寒声质问:“你是谁!?”

    “某乃大王帐下一走卒……奉王命守护瀛侯。”高明光一身深蓝sE的东海军服,手扶腰中佩刀缓缓从Y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他面沉如水,平日里一直挂在脸上的谦和笑容收敛不见,x章上的一枚金星亮得炫眼。身为东海职方司外放主事中唯一的一名中郎将,举手投足便能搅动京中局势的王牌间谍,当他抛弃一切伪装,从骨子里透出的JiNg悍,如同宝剑新砺,锋芒直摄人心。一露面就镇压全场的魄力,让人不会当真以为他只是一无名小卒。

    高明光缓步上前,眼光沉沉有如实质,浓浓的杀意罩在院中,连呼啸了竟日的寒风在这一刻,似乎都停了下来。眼见他步步b近,李紧张得双手握拳又松开,最后一咬牙,壮着胆子大叫道:“本官身负皇命,召你家瀛侯入g0ng陛见。你横加阻拦,妄言恐吓,你…

    作反不成?!”

    “某岂yu作反……”高明光低低回了一句,突然舌绽春雷,一声怒喝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是皇帝想b大王作反!!”

    他大踏步的走到李两步之外,将赵琦护在身后,凛然说道:“我家大王最是Ai惜子民,若有外人敢伤,虽远在万里,亦必提兵诛之。若是大王唯一的亲弟被你们骗去献媚于金虏,你说大王会怎么做?!”

    “十年前,交趾李乾德不过伤了东海百条人命,大王便亲提大军,南征万里,灭其国,俘其王,于逝者灵柩之前数其罪而斩之。”

    “七年前,nV真已立其国,尽灭契丹百万大军,但因其犯我辽南,大王又领大军北上,一战灭贼十万,自此,金虏即绝足辽南,不敢南顾一步。”

    “四年前,倭国劫掠了我一东海子民,大王再次亲征,三月之内,尽屠百万倭人,在倭都以四十万首级立三十丈京观,倭国遂灭。”

    “于此同时,金虏携平燕灭辽之余威攻我天津孤城,围攻月余而不克,我三千守军一战灭虏万余,当时金虏领军的完颜斜也,正是如今地南侵主帅!”

    高明光历数着东海建国以来丰功伟绩,百胜雄威让赵府中人听得热血沸腾。盯着面无血sE的李,高明光狠狠得踏前一步:“李给事,你只道金虏‘六如’,言其‘人如虎,马如龙’,那你可知道,金狗在我东海大军面前,当真只如狗一般被宰杀!你家皇帝畏惧金人,独不畏惧我东海?!”

    高明光的声音越提越高,说道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叫了出来。原本就被他吓得胆寒的李,不禁畏缩地向后连连退去,却不意被一块翘起地石板绊了跟头。几名侍卫忙过去搀扶,高明光却冷笑着抢上前,手一提,半出鞘的腰刀将几人吓得不敢稍动。

    他站在几乎要失禁的六如给事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冬天的yAn光从他背后照过来,面目尽遮在Y影中,李等人只能看清他冒着寒光地双眼和说话间不时露出的森森白牙。

    “如果日后大王因今日之事起兵于海上,yu得给事和诸位地首级而甘心,你说……当今的皇帝会不会答应下来?!”高明光寒声质问着。李瑟瑟而抖,但高明光忽然间又转颜一笑,满面杀意化为一团和气。在李茫然的眼神中,只见高明光蹲下来轻拍着他冷汗涔涔的一张肥脸,语气平和得同在拉家常:

    “李给事,你已经去金营出过力了,何苦再趟这趟浑水。不过吃金虏一吓,上皇就忙不迭的将张觉献出。如今又是被金虏一吓,今上又想将我家瀛侯献出。这样的胆子,日后大王要你地全家X命,官家敢不给?!……不如回家罢!你看你,一下流了这么多虚汗,肯定是生了重病。如今的官家仁德,若是知道你突然得了急症,定然会好言抚慰,不会再b你出来地……”

    ……………………

    李刚被吓走,高明光立刻摒去围上来的众人,拉着赵琦走到一旁,“马植都逃了,殿下你还留在这里做甚?末将不是早派人请你离城了吗?为何只让夫人公子离开……你知不知道,开封城就要破了!”他在赵琦耳边急声叫着。

    赵琦苦笑摇头:“本以为开封城防完固,濠河水深……”

    “但只能防爆破,不能防火Pa0。”高明光立刻接口道,他没时间再与赵琦磨嘴皮子,急急地把手上的情报直言相告:“末将刚从滑州查探回来,完颜宗望此行总计带了八门火Pa0南下,昨日刚过了河。虽然有两门落水,但其余六门都在往东京城下运来。以他们地速度,三天之内必至,只要火Pa0开火,东京城保不住的。”

    高明光看看左右,虽然并无人偷听,他仍压低了声音:“李现在虽被我吓走,但很快皇帝还会再派人来的。金虏与我东海新仇旧恨,深如渊海,若是殿下入其营中,必然难保!还请殿下早些更衣,即刻随我离城。府外的五百皇城司人马,我还没放在眼里!”

    赵琦犹豫了一下,却摇了摇头:“我不走!”

    “殿下!”高明光急得直跺脚,都这时候了,赵琦还在犯倔。不由分说,他强扯起赵琦的袖子就要往后院去。

    赵琦SiSi钉住脚:“我不能走,我这一走,府中之人必然遭人报复。他们服侍我多年,虽为主仆,实如家人,我岂能弃他们而去?何况京中多少士民苦盼东海来援,若是我临敌潜逃,对我国的名声殊为不利。且我常年在东京,为东海无尺寸之功,今次自当略尽绵薄之力。我这一入金营,王兄就能名正言顺的起兵了,我知道王兄等这天等了很久,不能让他错过。”

    他甩开高明光的手,先恭恭敬敬对高明光拱手一礼,直起腰轻笑道:“多谢高兄弟你这几年对我的看顾,若没有你常来探访,这日子还真难过。也多谢高兄弟你前些日将我的妻儿送出城去,不然生离Si别,临到头来倒真让人受不了……还请高兄弟回去与王兄说一声,请他念在一母同胞的兄弟情分上,多多看顾我那几个孩儿。我这做弟弟的,怕是不能看见他身披龙袍登上皇位的样子了!”

    高明光眼定定看了赵琦许久,突的一声长叹:“末将身负王命,须保得殿下平安无事。如今殿下意yu入虎口,末将岂能眼睁睁看着。也罢,就陪殿下入虏营走一遭!”(未完待续,如yu知后事如何,请登陆idian,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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