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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黄明晰也说神宵宫出钱的条件是要帮助高延昭提高声望，发展信众。
宗泽对此甚有顾忌。
几乎没有真正的儒士会对神棍产生好感，他岂能为其助威？
其实黄明晰将宗泽拉拢过来，一来是宗泽是登州政务的现管，说话比知州王师还管用。二来，则是制衡神宵宫，以免其突然反水。毕竟田庄名义上是属神宵宫所有，单凭黄明晰与张老道间接的友谊即使让神宵宫有所顾忌，其作用也是有个限度的。
解决问题的关键是各人想要的是什么？通过屯田得到了什么？
“以我的经验，公司组建初期最忌就是责任权力不明确。”黄明晰道：“所以我意思是采用董事制，董事会不直接管理田庄，而是以雇佣代理人的方式施行。如此有效避免我们几方之间的冲突，也避免大家直接对田庄发行不理智的指令。
而且，由于田庄比较特别，至少在初期，都并非以盈利为目的。所以董事会成员并不能像桃花商行一般得到利润分成。一切的利润，七成作为扩张的资本。三成则作为内部员工的激励。
也就是说，投资人将得到慈善之声誉，而田庄员工则得到实体之利益！”
说白了，黄明晰打算组建的是一个有自主权力的机构，一个有着自我扩张能力的机构。
这个机构并不算各方的势力，又因为短期内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实际的利益，正是这一点构成了神宵宫、宗泽、桃花坞合作的基础所在。
因为神宵宫要地是宗教领土。宗泽要得是民生。黄明晰要地却是将来立足北地地粮食基地。
这一点各人都已得到满足。
至于实质利益和权力地分配。与其让各方纠缠不休。不如干脆利落地将各人限制在一定范围。如此至少在屯田未得利时。各方不会贸然冲突。
所谓不患贫而患不均。既然你对我有意见。我对你有意见。那么公平起见。大家都别想插手。对于宗泽与高延昭来说。这是个勉强能接受地办法。
当然。黄明晰说地是明明白白。其实暗地里。桃花坞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田庄真正施行。最终靠得还是桃花坞地管理人手。精通商业体系这一点优势让黄明晰必定处于权力和利益地最大一方。
这一点跟现在的桃花商行一样，可惜现时高延昭和宗泽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一旦屯田成功，桃花坞的手牢牢抓住了一块土地，不再是孤立海外的荒岛，这点意义更是重大。
黄明晰隐下别样的心思，又细细将一个使宗教融合于生活却并不干涉生活的社区模式解释了一下（详看‘谈天说道’）。
宗泽微思一阵便作了同意决定，因为这个实际上与当初他屯田的本意相差不大，唯一的是多了一个田庄的统合组织。
虽然对自己权力有所限制，但是只要在登州屯田，还能避得开他这一州通判不成？
这可不是问题。
又按黄明晰的所说，高延昭立派，无疑让神宵宫走向另外一条可供朝廷控制的道路，与龙虎山张天师的册封模式相比各有利弊。比起目前天下的牛鬼蛇神四起乱舞，甚至直接威胁到地方官府权责的现状却好得多。
……
程玉娘和弘莺莺并肩而行。
弘莺莺问道：“你与岛主会面，有什么趣事？”
程玉娘望她那处望，见她淡妆素服，一脸笑意盈盈之色。心犹豫了一下，便回道：“莺姐早知他要北上？”
弘莺莺有点惊讶，想不到黄明晰的嘴这么不严实，要知这事流传开去的后果难料。她眨眨眼，笑道：“不是北上，就是南下。我受他邀请，作了桃花坞主事始便知道这点。说来，若是他整天牢牢盯着坞里，我还不屑接这份差使！”
程玉娘心骤然生起一个念头，她紧盯着弘莺莺的眼睛，认真问道：“他的安危，你真的不在意？”
弘莺莺脸色微微一僵，她没有立刻回答，程玉娘也觉得自己或许问得唐突了，两人在街上就这么默默地走了好一会儿。
“其实，你是想知道我与他的关系？”直到分手之时，弘莺莺才开口问。
她见程玉娘脸色不甚自然，自嘲一笑：“老实说，刚刚我接受他邀请，还真有点意思。”
程玉娘脸色一变。
弘莺莺却道：“似我这种身份的女人，除了嫁人做妾室，又或遁入道观尼姑庵，还有何处可以容身？可是，现在不同了。”
“不同了？”程玉娘似是问话，也似是轻轻重复她的话语。
弘莺莺道：“习惯了颐指气使，习惯了正眼望人，习惯了他人的小心翼翼的屈从，习惯了别人的依赖与尊重……你以为我还能回复那种卑躬屈膝，笑脸侍人的日？说来，我越来越不愿意自称奴家了。”她有点凄迷又杂带幸福的笑容让程玉娘心一阵刺痛。
“或许男女的感情让人疯狂，可是你这种年龄或许体会不到。这世间也有其他的情感，比男女之合，更加珍贵更加持久！”弘莺莺淡然道：“我不否认我对他有别样心思，不过，即使是他愿意，我也绝不能容忍目前这个距离被打破。”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弘莺莺念了一句诗，转身踏步而去，远远地道：“对于男人，我将敬而远之！”
程玉娘傻傻地看着她坚定的身影，一时泪眼婆娑。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喃喃自语道：“我真卑鄙啊！”
程府卧室，茶雾缭绕。
黄明晰专注彻着的团茶，炙、碾、烘、候、拂、烹，十指翻动，力度适宜。茶香淡而不浓，持久而清新。
老夫喝了不少酒，醉意上涌，斜靠在床榻上，半眯着眼，似乎失去了神智。
“东邪，你急躁了！”程老夫突然开口道。
“是，老师！”黄明晰随口回道，放慢了手动作。
过了一会儿，程老夫又道：“你有事要说吧？吞吞吐吐的不像你！”
“是的！”黄明晰手顿了一顿，眼睛仍然盯着茶具，接着动作，然后平静地回道。
“说吧，直说！不要有所顾虑！”
黄明晰呆了好一会，没有玩任何花招，照直道：“我接了个差使，将要北上联金。”
“说说你的想法！”老夫并不意外，声音很平和。
黄明晰回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草原是一个盅，契丹这只蛊已经衰老不堪了，女真正一步步成长为新一介大蛊。而我，却要跟它争一争养分，免得它太壮了，危及我汉家这另一个大盅。”
“明论……”老夫轻轻念道。
黄明晰将茶彻好，小心翼翼地端到老夫面前。
老夫随手将它推开了。
黄明晰抓拿不稳，给那滚热茶水烫了一手，他咬了咬牙，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只听老夫长长谓叹，道：“其实，我不认同你的民权之论，三儒之说，更枉论这蛊毒之理。你天资聪颖，但凡道理都能说一道三。正因此，所以我才一直等待，等待你幡然醒悟，发掘到真正的圣人道理。可是，现在我都不知道能否等到这一日了？”
真正的圣人道理？黄明晰疑惑而又惶恐，迟疑叫了一声：“老师？”
“我与你不同！”老夫眼睛睁大，却无焦点，似是在回忆，又似在迷惘。他继续道：“我并不喜欢争辩。争辩只反映你的才思敏捷与否，其结果却未必是对的。一直以来，你嘴里说的多，可是你心所想所思，又有谁知？”
黄明晰哑然。老夫从没对他的说法做出一面倒的评价，向来都是模棱两可，其实他心眼一直很清很清。
“东邪？”老夫再次郑重呼唤。
“弟在！”黄明晰木然应声。
老夫突然生起神采，酒气上涌带的满脸通红，他大声道：“你尽管去做吧！既然作了决定，不见南山便不要回头。你定要给我证明你是对的还是错的？”他顿了一顿，道：“因为不但是你，为师也需要一个真真确确的答案！”
“为师想知道，吾之所知所想，真的合乎圣人之道？为师想知道，圣人的典籍所语，真的是其意思？为师想知道，天下为公的大同之境到底可不可实现？”老夫道：“东邪，真正的圣人之道，我也不知道啊！我是你老师，我以何做你的老师？很多的真理与假论，我都无法判断，不敢去判断，唯有让你去探索啊！”
“老师？”黄明晰眼圈一红，哽咽唤道。
老夫却张嘴吐了一个饱嗝，接着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徐徐倒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黄明晰静立良久，最后屈膝拜了三拜，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又一章，说说感想吧。虽然自从作品发表之后，我一直在申请三江。但这一周才发现，其实我还没准备好三江。真是愧对了编辑的错爱，汗！
原本打算上个周周日存点稿的，但是那两天却要加班，所以连日来都是在写一章传一章，对于作品的质量我也没甚信心，尤其是那被编辑催着更改的开头两章……大汗！
老实话，对这一卷，我有点腻了。原本后面还有不少情节，就是黄学七论后面的几论，军队组建，何仙姑引出的宗教改革，与马政王师的盟约之类林林总总的，按原本的计划只怕还要几万字。可是我决定还是尽快了结这一卷吧。
或许这叫审美疲劳吧，第一卷说的太多，做得太少，连我这个作者都觉得腻了。下一卷便是“海上之盟”，多写点情节，少说点理论吧。
又，
这一周的几章，早早地将何仙姑安排出场实在有点草率了，相信在现时细写宗教改革不是什么好主意，现在只能作为后面的伏笔。而宗泽那几章，其实已经说出了主角将要在北地采取什么样的政体架构，大家也不用猜。初期发展，尤其是面对军事的威胁，当然要用集权方式来快速增强实力。主角即使再理想，也只能坚持埋下分权的伏笔而已。）
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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