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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领着安纹安颂两人到翠红院的时候，有婆正端着一盆血水从屋里出来。
王侧妃面色苍白地站在院一侧。
太妃坐在回廊下，王侍妾和刘姑娘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
娘经过王侧妃身前时，曲膝行了个礼，又快步走到太妃面前蹲下去。
“太妃娘娘赎罪，妾身来迟了。”
娘是府里最晚进门的，碧安院与两位通房姑娘住得翠红院一南一北，离得最远。
太妃点了点头，示意娘起来。
一会儿，有郎过来回话。
“这位小主身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如今怕是要好好休养一阵才能恢复，要是出血两三日后再不止，还请再找大夫开方。”
自有太妃身边的管事婆与郎封了诊费送了出去。
“你们好大的胆！”太妃拍着桌喝了一句。
翠红院一院的下人都跪了下去。
刘姑娘急急地行了两步跪在最前头。
娘见王小主只一脸不大耐烦的神色并未有动作，遂也只垂着头站了。
“竟敢隐瞒皇嗣，怀了胎为什不报给嬷嬷？你们做下人都是睁眼瞎不成？主有了两多月的身都没人知道？”
太妃一声一声地问下去，下头人齐齐磕头求起饶来。
王侧妃下巴上还带着一块淤青，由大丫头扶着走过来，抬起下巴道：“太妃娘娘且先别问旁人的罪，真要论罪，也该先问问郭通房本人的罪！还有谁比她本人最清楚！”
“闭嘴！”太妃道：“王侧妃还是想想你该怎么跟太爷交代！”
王侧妃咬着牙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又不是神医，能晓得她有了身？就是有了身，就不讲尊卑了不成！”
“这话你留着给太爷说去！”太妃怒道。
王小主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又很快隐了去，上前一步道：“太妃娘娘息怒，叫妾身说，这后院呀，就该太妃娘娘做主，不过一个婢妾，太妃娘娘做主该打该罚，命令下去就是，何必劳烦太爷！”
太妃脸色越发不好。
娘板着脸，做严肃状站了出来，道：“王姐姐又在说笑，事关太爷嗣，这样大的事，怎么能不与太爷通报！太爷是这府里的天，姐姐意思是还要瞒过天去不成！”
“你胡说……”
“够了！”太妃打断了王侍妾的话，“我怎么行事还要你们教不成！”
“是，太妃娘娘赎罪，妾身僭越了。”娘立即蹲下去道。
王侍妾慢了一步，不甘心地也蹲下去请罪。
太妃叫管事婆领着几个粗壮的婆把郭姑娘身边的丫头都拖了下去，另指派了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来伺候郭姑娘，着令管事不日领了丫头过来把人补上；同院的刘姑娘一并有欺瞒之嫌，革了三个月的月钱，禁足一个月；王侧妃行事暴戾，禁足一个月，抄佛经一百遍，好生修身养性。
太刚从宫里出来就得了消息，叫了暗卫来细细地问了一遍事情经过，自然没漏过娘曾经在院遇到郭通房干呕的事。
日头一日比一日毒，娘每日晚膳前去太妃院再走上一趟，若太妃有空便能留下来陪她说说话，要没空便在院里转一圈再回来当散步。
“姐姐，我真为你不值呢！亏得她刚进府的时候，姐姐还卖了好过去，瞧瞧，人家转眼就巴上了太妃娘娘的大腿儿！”王侍妾用象牙签拨弄着盘里冰镇西瓜道。
王侧妃正禁着足，太这半个月也没来回春院，心气儿不顺，闻言，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道：“谁是你姐姐？论年龄我比小，论身份，我比你高了几个品阶，这院里什么人都能姐姐妹妹的乱叫不成！”
王侍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勉强告了罪就离开了。
太妃这厢也正心气不顺。
却是郭通房流产那日太回了后院，冲太妃说了两句重话，责怪她监管后院不利，于王侧妃那里却半句也没多说，这些日一连四五天都宿在娘院里。
娘也是暗暗叫苦不迭。
翠姨娘在娘出门前，偷偷教了娘好些，什么男人都是要惯着得，尤其是在床事上；什么男人也很有些贱骨头，偶尔拒一拒，他反倒觉得更好；什么别看男人表面怎么样，床上都喜欢放得开的……
娘活了两辈的人，第一回第二回还装一装扭捏羞涩，后头什么花样都愿意做，生的又比时下女丰腴些，虽年岁还不大，却已经是□□，有模有样了，只娘平日穿衣服特意往宽大了去穿，并不能看出来。
太对太妃和王侧妃有气，又还新鲜着，在娘这里日日浪里翻花。
“给太妃娘娘请安。”
太妃看着娘眼下遮也遮不住的淡青，心里醋意压也压不住，叫娘起来后道：“你还年轻，不知事，你院里的嬷嬷也是蠢的，不知道劝着你些。太爷身上担着大事，我听说昨夜时还要了一道水？”
娘站在下首，微微福了下去，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太妃又训了几句，娘蹲的双腿发颤才听到叫起来。
等娘坐到左边下首，王侍妾脸上露出讥诮的表情，冲着娘轻笑一下。
待太妃又敲打了所有人几句，大家就散了。
“姑娘，太妃娘娘也太欺负人了，太爷愿意到谁院，别人还能做主不成！”安纹给娘敲着腿愤愤地道。
娘收回酸痛的腿，皱起了眉头，轻喝道：“太妃娘娘也是你能议论的？还有，说了多少次，别再叫我姑娘！你要是做不好，趁早回萧家去，省的连命都丢了！”
安纹猛地跪了下来，“姑娘、小主赎罪，奴婢知错了。”
娘端坐着，好一会儿才叫安纹起来。
花桃看着丫头婆摆了早食，过来请娘，就看到安纹红着眼睛往外走，拉过一个小丫头交代了几句，抓住人去了自己屋。
“快把眼睛擦擦，像什么样！”花桃拿了自己的帕递过去问：“这是怎么了？”
花桃和安纹是娘唯二两个带到府里的人，娘还有几房陪嫁都在庄或铺上。
安纹扑到花桃怀里把挨骂的事儿说了一遍。
“好了，好了，姑娘说的是实话，我们这院里筛一样，到处是眼线，这样的话但凡有人出去胡乱传一通，你的命还要不要！”花桃道。
安纹进院最初的日，整日帮娘干的活就是看着院里的各人，如何会不知道，这才重新涂了面脂出去干活。
“走，我们去翠红院一趟。”用过早食，娘吩咐道。
花香把一早准备好的两匹料包好递给安颂。
娘还没进屋先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一会儿一个婆拿着一块染了血的褥出来，随着门扉的打开，一股药味儿混着腥味儿兼仿若有了年岁的旧屋里的怪味儿散出来。
“郭姐姐今儿气色比前两日看着略略好了些，这里是两匹布料，等郭姐姐好了，做两身鲜亮的衣服穿。”娘坐在里架床一米开外道。
郭通房由于咳嗽，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瘦的厉害，明明是夏日，手背上却泛着紫红，说两句话就喘得厉害。
娘坐了一息就觉得仿若窒息一般，匆匆告辞。
随着身后两扇门吱呀一声又关上，大夏天里，娘猛地打了个寒颤。
太妃发落了郭通房贴身伺候的人，另派了人伺候，且不说忠心不忠心，定不如先前的贴心。夏日里，郭通房小产又受不得风，竟不知为何还染了风寒，已经换了几个郎，身下的血一直没有完全止住，好汤好药的养着人也看着渐渐萧条了去。
“回去吧！”
娘止了安颂要上前搀扶的动作，自顾往前走了起来。
“小主，这时节荷花开的正好，不如去水榭边走走。”安颂见娘面色不好，小心地建议道。
屋里每日花木的布置是安颂管着的，她老娘都在府上花房里当着职，打小就帮着打理花草。
娘心暗叹郭通房这样怕只是个开始，摆摆手，道：“直接回屋。”
这些日，娘已经不去园里头散步了，只在自己院里转上几圈，省的招了人的眼。
圣上的身体越发差，先前频频召了大皇、二皇说话，太求见三回里头能见一回就是不错，前一日早朝又给大皇、二皇指派了实职，一个去了吏部，一个去了户部。
太在朝事上频遭掣肘，昨日王侍妾送了汤去前院惹得太大发雷霆，连太妃也吃了瓜落。
娘一进院就看到太身边贴身内侍小喜公公守在院门口。
“哎哟，我的小主娘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太爷在里头等着。”
娘谢了一回，带着满心疑虑进了屋。
……(83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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