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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不遗点了点头。他从来不曾见过，有人的表情可以那样扭曲，仿佛很兴奋，又仿佛很害怕，似乎是期待的，却又似乎内心抗拒不已。那表情就好像是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生生地拉扯着毛伟，让他痛苦不已。
“食人小毛伟，因为他吃人，而让众人害怕。”朝公的目光有些忧伤，看向窗户外的雅苑风景，淡淡地道。
乔不遗微微颔首：“因为这样的行径不是常人能做出来的，毛伟的武功固然不低，但是他身上最让人害怕的，还是他吃人的喜好。”
朝公嗤声一笑：“他的喜好？你看他当时的表情，是喜？是好？”他袖的指尖微微地颤抖，忽然忆起自己品尝那口大铁锅肉汤的滋味，他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乔不遗也察觉出不对，也许是少了份敏锐，也许是没有朝公在观测人心方面的天赋，他始终无法准确地抓住心里那若隐若现地一条浮丝般的思绪。
“你的意思是——”他目光濯濯地看着朝公，希望对方能进一步的解释。
真是阿布才有的清澈目光。朝公在心里轻笑，难怪会那么信任他，就好像信任自己一样。可是，自己却早就没有了这样地目光呢！
“他在害怕。”朝公收回自己的心绪。冷冷地道。
乔不遗闻言轻扬剑眉。
“害怕？”
“是的，毛伟害怕。”修长的手指，优雅地伸向桌上的茶壶，轻轻地将它提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只是，他一向很稳的手却在此时，抓着一把茶壶时。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那壶嘴险些对准偏那精致的茶杯。
乔不遗无言地注视着他的动作。
然而，朝公似乎并不在乎自己这样地状态被乔不遗看见，他甚至抬起头来，对着乔不遗一笑。那笑容明朗得好似秋日正午的阳光，带了一点凉意，却依旧暖人。这笑容来得太过突然，乔不遗只是一愣，等他再看。那人却又不在笑了。
“人人都道毛伟喜欢吃人肉，可是毛伟好像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喜欢。”看着刚倒不久仍在杯微微晃动的茶水，朝公说道。他的脸上，有一种近乎奇怪的悲天悯人。
乔不遗知道自己不用再多问些什么。朝公似乎不打算再闭口不谈了他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聆听。
“毛伟第一次吃人肉，你我都知道，他吃的是他妹妹。”
朝公慢慢地道，就好像一个花了很长精力去理顺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后。不紧不慢地将其绕成一个线团。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有些凉了的茶。朝公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又似乎在冥想着什么。
“那时。他是在救自己地命，吃下妹妹是自保，是逼不得已，但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朝公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
“要是，那时他被救回家之后，肯对身边的人吐露实情，而不是选择自己闷在心里，期望那件事情能自己慢慢烂掉，”朝公摇了摇头，“或许，事情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乔不遗看了看床上依旧睡着的阮。她熟睡的脸庞让他心疼，被毛伟捉去她大概也没少吃苦头吧，居然睡得那样香沉。
他听朝公地话音落下后，便接了一句：“家族忽然而至的没落，也是他大受刺激的原因之一吧。”
朝公点了点头，忽然皱起了眉，将杯的水一饮而尽，语气也不由加快了起来：“他心里知道吃人不对，却又不得不去吃。”
乔不遗扬了扬眉：“因为上瘾？还是借吃人带来的刺激来帮助她忘记自己现在地处境？”
朝公似乎很渴，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着那水却又没有端起杯，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乔不遗，缓缓地摇了摇头：“都不是。”
“哦？”乔不遗坐正，洗耳恭听。
“他吃人肉，是因为他害怕吃人肉。”朝公冷冷地一笑，神情忽然便万分冷静，只是，说出来地话，却又似乎是相互矛盾地。
乔不遗却在心里，细细地品味他的这句话。
“他害怕吃人肉，就越要吃，因为，他试图通过这样的办法，来证明给自己看，其实，吃人也不是那么可怕地一件事情。而且，因为他第一次吃人，吃掉的是自己的妹妹，所以，就像是一个标志一样，他总是会找一些有兄长的妹妹来当自己的食材。”朝公摇了摇手的杯，看那茶水轻轻摇晃，目光专注得好似在看着什么珍宝一般。
“所以，你才非要等那女被他杀死了，烹成一锅肉汤了，再进到屋里去。”乔不遗已然明白了当时朝公按兵不动的原因。
公点了点头，“你现在清楚我没有做任何阻止毛伟杀那女的原因了。”
“因为，那时的毛伟刚吃下人肉，”朝公顿了顿声音，才接着道，“他会发现……”
“发现他还是害怕，那恐惧根本没有因此而消散，所以他绝望，无助，乃至我们冲进去之后，他都没有怎样地反抗。”乔不遗接着他的话说完。
朝公点了点头：“是。”
乔不遗皱紧双眉，清楚明白，不代表他认同：“可是，别人的命是你可以决定的吗？”他问得铿锵。
朝公似乎厌烦于他一直的追问：“我说过了，做某件事情，都有他的代价，这女的命，就是杀毛伟的代价，就是救和紫罗的代价，就是救出如若杀不死毛伟他日后必将加害的那些女的命……”
“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冷冷地看了乔不遗一眼，朝公长袖一甩，走出了阮的房门。
只留下乔不遗一人，紧皱双眉地站在桌边。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想起那口肉汤的味道，喉咙不由一阵发涩。
终于，他将之前喝的那些水，都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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