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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b·吉尔福特
维拉德探长还没来得及脱掉大衣和帽,桌上的电话机就响了起来。来电话的女人哭诉道她是乔治·德温老先生的管家海波太太。
“我家主人德温先生……方才坐在书房写字台后面……让人暗杀了……后背插着一把尖刀……”
这时是午后一点半,探长刚吃过午饭回来。“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梅波太太?”他问道。
“就是几分钟之前,先生。”
他抱有一线希望地问道:“您知道是谁干的吗?”
“可能是……”女管家哭哭啼啼,断了答话,“可能是那对双胞胎兄弟的一个……我在发现德温老先生被害之前,亲眼看见他从草坪上跑了出去。”
“双胞胎兄弟的一个?哪一个呢?”
“这就说不清啦……他俩长得一模一样……”
维拉德立即采取行动,叫上指纹专家杰森警官,乘车驶向切尔顿镇。汽车走了20分钟。德温先生那所住宅是切尔顿镇最大的一所房;维拉德熟门熟路,因为乔治·德温算得上是他的老朋友了。维拉德空闲时常去找老先生下棋。
梅波太太在门口迎接他俩。他们立刻前去验尸。乔治·德温老头当时坐在书房写字台后面,这当儿身已经朝前歪倒,一头长而密的白发铺展在他正在书写的一张纸上。一把厨房用的尖菜刀插入了他的后背。
维拉德探长问道:“您方才说看见了双胞胎的一个从房里跑出去,是怎么回事?”
“说的是啊,双胞胎的一个从房里跑出去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窗外重复道。
这当儿突然有两个小伙站在那扇通往花园敞开着的落地窗前面,其之一在学舌。维拉德探长的目光当即从尸体转向他俩。说实话,他每次见到这哥儿俩都不禁感到惊讶,因为两人实在长得太像了。他俩一向穿着同样的衣服,叫人难以分辨谁是谁。个头儿一般高,肤色黝黑,蓝眼珠,长得都挺精神。他瞧着这哥儿俩,发现两人几乎同时把目光从他身上转向椅上那位死者,而且同时露出惊讶的神情。
“出了什么事?”其之一问道。
“你们的伯父让人谋杀了。”探长说。
哥儿俩都挺机灵,心里明白探长知道他俩不会为此而过分悲伤或震惊。其之一低沉地说:“我明白了。梅波太太看见我们之的一个从房里跑出去,你就断定是我们之一个把他杀了,对不对?”
“我刚刚来到这儿,”维拉德说,“还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才能下结论。可我认为你们俩都得作一番陈述。”
他吩咐杰森警官拍下照片,寻找指纹,对现场作一番调查。随后他带着梅波太太、唐纳德和大卫·德温兄弟穿过前厅进入饭厅,请大家坐下来谈谈情况。
“您先说一说,梅波太太。”他语气温和地提出来。
那女人讲得很简单,却挺为难似的。她原以为乔治·德温老先生的这对孪生侄没在家。他们俩不管白天黑夜都一向很少在家,切尔顿镇和别处叫他俩感兴趣的事太多了。她难过地谈出这些情况。
她说德温老先生独自一人吃过一顿简单的午饭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午餐后老先生回到书房写信。梅波太太正在饭厅里收拾餐具,忽然听到一声叫喊。起先她还当是从花园里传来的,朝窗外张望了一下,也就是那时,她看到一个侄匆匆跑出去。她放心不下,便去敲书房的门。里面没有应声,于是她打开门,发现了这桩谋杀案。
“我想你们俩现在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探长对那两个小伙说,“如今有一位见证人,在犯罪现场和犯罪时间亲眼看到你们之一个在这附近出现,而且是匆匆逃离的。一种内心发虚的可疑行为。你们想必也会同意这种看法。那么,现在你们俩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可以提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一个开始说。
“你是哪一位?”维拉德并不窘迫地问道。
“我是唐纳德。”
“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时正在毛熊酒店。”
“你一个人在那儿吗?”
“当然跟莎莉在一块儿。她管理酒吧。如果你去问她,她准会为我作证。酒吧午一开门,我就去了,一直呆到10分钟之前才离开。”
“你是跟你的兄弟大卫一起回家来的。你在哪里找到了他?”
“我是在阿伦汽车修配厂碰上他的。那辆豹牌跑车在那里修理,我们俩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修好。”
“好吧,就算你是在修配厂遇到大卫的,可你们俩为什么忽然决定回家呢?”
“我们想跟伯父谈一谈,让他给我们再买一辆汽车。两人合用一辆车,这对我们实在太苛刻了。”唐纳德天真而圆滑地说;维拉德探长很了解他的人品。他对这两个小伙都很了解。
“现在不会再有想买汽车而手头没钱这类麻烦了!”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你们的伯父已经死了,你们俩马上就会阔起来啦。你们哥儿俩当然会是他遗嘱上的主要受益人。”
唐纳德笑了:“你是在指控我们之一个为了想得到钱买车而把他杀死了,对不对?”
“乔治·德温是个阔财主,”维拉德指出来,语气依然相当温和,“现在你们会有足够的钱,要买多少辆汽车,买什么东西都行了。别忘了,我跟他交往多年。他经常抱怨你们俩说他给的零用钱太少,不够花,其实给的已经够多了。让我坦率地说吧,你们俩当必定有一个可能等得不耐烦了,嫌老家伙总不死,对他的健康状况如此良好感到不痛快。”
唐纳德的声调也挺温和:“反正有人能给我作证。你们说有人看见案发后我们有一个逃离了现场,那你想必是要指控大卫啦?”
“还没有。我还要听听大卫自己怎么说。”
探长的目光转向另外一个侄。那个小伙坐在那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儿。“你想听什么?”他问道,声调跟他兄弟的完全一样,真叫人不可思议。
“你要是也有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就请说说。”维拉德探长向他提出来,“梅波太太是在一点半打电话给我的。那当儿谋杀案刚刚发生。你当时在何处?阿伦汽车修配厂吗?”
大卫咧嘴一笑。“这我恐怕没法承认,”他说,“尽管我巴望能够那样,可是阿伦先生想必不肯帮这个忙。对,正像唐纳德说的那样,我是在修配厂碰上他的。我们哥儿俩同时到达那里,只在那儿呆了一会儿。我承认我们是在差几分钟两点到达那里的。”
“从这里到修配厂只消走几分钟的路就到了。”
“对。”
“那我再问一遍,大卫,午后一点半你到底在哪儿?”
“我啊,在毛熊酒店。”大卫说,“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去问莎莉。”
这可真把探长搞糊涂了:“你是说你们俩都在毛熊酒店?”
“不对,”大卫说,“只有我一个人在那里。”
“可你的兄弟说他也在……”。
大卫咧嘴一笑,像是在开一个神秘的玩笑。“我又不是我兄弟的保护人,”他答道,“所以我不想替他说话。至于我本人嘛,当时确确实实在毛熊酒店。”
维拉德探长坐在那儿沉思,瞧了瞧兄弟俩。那两张脸长得别提多么相像了,都显出一种清白无辜的神情。“如此说来,”他最后说,“你们俩提供了同一个证人,对不对?”
“像是这么回事,探长先生。”唐纳德答道。
“可是你们之有一个人在撒谎。”探长推理道。
“那可不是我。”唐纳德说。
“那可不是我。”大卫说。
两人如此大胆放肆,终于叫维拉德探长沉不住气了。他越思索越感到气愤。“我明白了。”他告诉他俩。
“明白啥啊,探长?”
“这只是推理,可能在细节上还得推敲。不过你们这项阴谋已经露了馅。这全倚仗着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对不对?”两人谁也没吭声,谁也没显得惴揣不安。维拉德接着说:“首先你们俩都赞成杀死你们的伯父。当然是为了图财害命。但是你们策划这项阴谋时也意识到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就像所有蓄意谋杀犯那样,尽量设法消除或减少这种风险。你们考虑到会遇到不少麻烦,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明白首先受到怀疑的就是你们兄弟俩,因为你们俩确实有这种嫌疑。你们正确估计到,一名优秀的侦探总是首先要找出谋杀动机。你们面对这一问题,知道自己准会受到怀疑。于是你们就想方设法杀了人而同时又可以证明自己并不在犯罪现场。我说得对不对?”
其之一——维拉德已经闹不清他俩谁是谁了——耸耸肩说:“这是你自己编造的故事,探长。”
“好吧,那我接着往下说。你们决定干这项勾当,便用最简单而直接的方式把你们的伯父杀死了。因为你们反正总要受到怀疑,所以你们就豁出去了。可是有人看见了你们其一人仓皇逃跑。你们甚至连这一点也早有准备,因此另一人在谋杀发生时呆在毛熊酒店里,好提出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现在就得证明你们俩其一人当时到底在何处。干得真鬼!我不得不承认,我们如果没法证明你们俩谁作的案,因为只有一个人是凶手,那就不能随意控告并逮捕你们其一个人。尽管有一位见证人,可是没有哪个审判团会在百分之五十错误的可能性下作出判决。现在告诉我,我说得正确吧?”
孪生兄弟之一无礼地哈哈大笑。“算了吧,探长先生,”他说,“我们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机灵,就不会承认这一套推理。我们要是承认你所形容的那种蓄谋,你就会指控我们俩是同谋犯,把我们哥儿俩都送上绞刑架。”
“我会那样干的,”维拉德探长答道,“你们连这种结局都估计到了,对不对?好,这证明我的判断正确无误,尽管审判团可能不大会同意。”
“那我们真该庆幸你只是在侦破这桩案件而不是在对我们作出判决。”那一丝微笑明显带有傲慢的挑衅意味。
维拉德尽量使自已集思路,可是面对这对孪生兄弟却又难以办到。他觉出自己浑身发烧,脸也红了,露出受挫的气愤神情,尽管他心里并不想暴露出这种情绪。
可他办不到。唐纳德和大卫一向是他最讨厌的两个小伙。他清楚他俩的全部经历,听够了他俩的所作所为。这对孪生兄弟是乔治·德温那**成性的弟弟的儿,他们的母亲是一名走江湖的女演员,哥儿俩在学龄前就被遗弃,由伯父来照管。乔治一直容忍他们。如今哥儿俩已经22岁,先后被几家最好的大学开除,切尔顿镇的交通警察和体面姑娘的父亲都嫌恶他们俩。乔治早已把他俩立为继承人,不过希望自己还能活得久一些,好看到这两个小伙随着年龄增长会改邪归正。这种糊涂想法现在叫他付出了可悲的代价。
“我料想,”双胞胎之一几乎猜出了探长的想法说道,“你从个人的感情出发,很想把我们俩都逮住吧?”
维拉德忽然沉重地意识到自己已经53岁了,满头灰发,肌肉松垂,甚至连脑也不好使了,而这对年轻的孪生兄弟却以清新的头脑在干罪恶勾当。这真是一场智慧的挑战,一场年轻人向老年人的挑战!他俩早就料到伯父的一个老朋友会来调查这桩案。好吧,那他就打起精神干起来。
他没有理睬哥儿俩对他的指责。“请随我来一下。”他对他们说,然后领他们回到前厅,在书房门口站住,把杰森叫出来。
“取一下这两个家伙的指纹。”他指示道。
两人没有抗议就接受了,其之一说:“你当然会发现在那间屋里到处都有我们的指纹。要知道,我们就住在这所房里。”
“刀把上有指纹吗?”探长问杰森。
“查过了,”杰森答道,“已经给擦得干干净净。”
探长没瞧那对孪生兄弟,深怕会见到他俩的嬉皮笑脸。他又对杰森作了一系列指示,接着说半小时内如有什么事要找他,就打电话到毛熊酒店跟他取得联系。
“我们可以跟你一块儿去吗?”孪生兄弟之一问道,“听一听莎莉怎么说倒也挺有趣。”
“我也正打算带你们俩一块儿去呢。”维拉德说道。
他俩跟他一齐登上了汽车,还主动指明哪条路去毛熊酒店最近。维拉德注意到只走了4分钟就到了。那家酒店离城镇大道相当远,是一座土里土气的老式两层楼房。要不是那位吧女长得特别漂亮,这里真不像德温兄弟常会光顾的地方。
她确实挺漂亮,这会儿正在清理两位顾客方才占用的店内仅有的那张桌,维拉德和孪生兄弟走进去时,那两位顾客刚刚离去。姑娘一见到维拉德身旁的两位伙伴,马上停下了手的活儿。
莎莉亭亭玉立,按照维拉德这一代人的眼光来看,也许会说她长得“丰满而成熟”。深色头发留得长长的,眼睛碧蓝,颜色也很深。脸上没涂脂抹粉,显得健康、光彩照人。她上身穿一件从两肩垂下的乡村式白衬衫,下身穿一条宽松而颇带挑逗性的裙。也许是为了突出她的细腰,她系了一条又宽又紧的黑腰带。
“是莎莉小姐吗?”探长威严地问道。她点点头。他冲她露了一下警察身份证说道:“乔治·德温老先生不幸被人暗杀了,我正在进行调查。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请你把店门暂时关上几分钟,这样我们就不会受到干扰了。”
她当即服从。在她去关门的时候,探长把两兄弟隔开,分别安置在房间两头的椅上。房间相当大,两头距离很远,他俩没法进行沟通,也听不到他要跟姑娘说的话。探长和莎莉在柜台前的高凳上坐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他小声提问。
“那两个小伙是否有一个今天午时分来过这里?”
“来过先生。”
“是来了一个,还是两个都来了?”
“只来了一个。”
“哪一个?”
姑娘犹豫了,最后答道:“我也分辨不出他俩谁是谁。”
“那么今天来的那位没说明他是难吗?”
“没说,先生。”
“你也没问他是谁?”
“没问,先生。”
“他俩大概常到这儿来吧?如果只是一个人来,难道你也不问他是哪一位吗?”
“我过去倒是问过,可他们俩净爱开玩笑。我压根儿闹不清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所以后来我也就懒得问了。”
“嗯,我明白了。”
“是他俩其一个把乔治老伯杀死了吗?”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忽然问道。
“眼下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探长如实地答道,“我只是在调查所有跟老先生有关系的人,看谁不在犯罪现场。”莎莉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似的。“眼下。”他说,“我想知道唐纳德或者大卫,甭管他是谁,今天午在这里的情况。我希望你能说得越详细越好,不管是你还是他都说了些什么话。任何情况都有助于侦破此案。”
她皱起眉头思索。探长觉得这个姑娘确实很漂亮,太招人爱啦。她身上有一股吸引人的磁力,连她本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
“喏,”她终于开口,“我12点钟来上班的时候,**公就在门口等我了。”
“**公?”
“这是我对他俩的称呼,因为我压根儿闹不清来者是唐纳德还是大卫。”
“唔。”
“这家酒店是米勒太太开的。她上午打扫店铺,我午来上班她就上楼去睡觉。这样我们俩便可以在晚上接着干活儿。眼下她正在楼上睡午觉呐。”
“米勒太太有没有见到小德温先生?”
“我猜想她见到了,可她也分不清他俩谁是谁。反正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在12点钟左右来到这里,也许稍微迟一会儿。我在镇上买了点儿东西。您瞧,我买了这条腰带,喜欢吗?”她得意洋洋地让他看看,那是一条崭新的闪闪发亮的黑腰带。探长说很好看,耐心听她慢慢往下说。“**公正在门外等我。他进来之后,米勒太太就上楼去了。他喝了几杯啤酒,我也喝了一杯。店里没有别的客人。”
探长慢慢追问,尽量不让她害怕:“他是用玻璃杯喝呢,还是就着酒瓶口喝?”
“哦,像往常那样用玻璃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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