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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吴雅准备拔下第二根金针、全部释放堆积在体内的药效的时候, 宫外突然传来太监尖利的声音。
“皇上到！”
康熙来了？！
听到太监的声音，吴雅的眼中顿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太好了, 这王八蛋总算来了，她终于可以不用被迫在这晦气的慈宁宫生孩子了！
但不同于吴雅的欣喜, 在听到康熙来了的那一瞬间, 太皇太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了。
看着现在本该在天坛、却突然出现在这里、一声风雪的孙子, 震惊、痛心、了悟、后悔……种种复杂的情绪在太皇太后的眼中闪过, 最后一切归于平静。
“孙儿见过皇玛嬷。”康熙朝着太皇太后跪了下来, 然后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太皇太后面目表情地看着康熙, 看似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你不该回来的。”
虽然太皇太后没叫起，但是康熙还是径直站了起来, 语气平静道“孙儿要是不回来的话, 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抱歉，朕来迟了！”康熙走到同样一脸怒气吴雅, 不由地有些歉意。
看着面前低着脑地、似乎在认错的康熙, 吴雅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哼，不迟, 你是来早了，再晚一点多好啊，你就能直接看到你儿子了！”
“……是朕的错。”被吴雅这么一怼，康熙不由地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却没有辩解, 直接认错了。
而回应康熙的, 依然是吴雅没好脸色的一个冷哼。
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孙子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的低三下四，太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果然、果然，哀家果然就应该一开始察觉出你的心意时就彻底斩断你的念想的。早知道你现在会变成这样，当初哀家就应该拼着你对哀家的不满，也要杀了这个女人！”
看着太皇太后这毫不掩饰地强烈恨意，康熙不由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拦在了吴雅的前面。
“皇玛嬷，德妃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也不是那种喜欢争权夺利之人，你为什么就是容不下她？”
“没错？让你的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人，为了她连自己的原则都能改变就是她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
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一辈子都做不了一个好皇帝、治理不好这江山。”太皇太后此时的声音异常的狠厉。
“呵呵，太皇太后你这角度有够清奇的，我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做一个好皇帝、治理好这江山还是靠一个女人决定的？太皇太后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康熙还没有说话，吴雅就忍不住先回怼起来了。
“妲己亡商，褒姒误国，大唐那般强盛却因为一个杨贵妃国力急转直下，就连前朝的贵妃万氏，都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差点害得国祚断绝。历朝历代种种之事，不一而足。皇上，你也是熟读史书的人，这点浅显的道理还要哀家教你吗？”
虽然看着像是在回答吴雅的话，但是太皇太后的眼睛却直直地看着康熙，一脸的悲痛。
“你的皇阿玛当初也因为一个女人，连江山、连你们这些子女，甚至连哀家这个额娘都不要了。皇上，你现在要走你皇阿玛、走那么多人的老路吗？”
听太皇太后提到自己的皇阿玛，康熙不由地沉默了。
康熙当然知道自己的阿玛为了孝献皇后干了多少疯狂的事，甚至于在孝献皇后因为自己独子和硕荣亲王的死悲痛欲绝，他的好阿玛为了让红颜心里痛快，差点杀了他给她他所谓的第一子赔命。
要不是太皇太后拼死拦下，现在的他早就成了他阿玛为博红颜一笑的刀下亡魂了。
“啪、啪、啪！”这时，一阵响亮的拍手声把有些失神的康熙唤了回来。
吴雅放下手，冷笑道“太皇太后说的还真是好大一通道理，但是在我看来却是狗屁不通！
什么女色误国，呸！？是明明是这些皇帝是能力不行物，才把好好的一个国家治理成那样！本身就是废物，就是给他们一个铁打的王朝他们都能折腾的亡国，这和女人有什么关系？
真正有能力的皇帝皆是意志坚定、心如明镜之辈，他们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们分的清善恶，辨得明是非，而不是被谁哄一哄就连谁忠谁奸都不知道了。
你的孙子可是八岁就登基执掌这个江山的人。14岁亲政，16岁除辅政大臣鳌拜，28岁彻底平定三藩，30岁□□，去年更是打趴了沙俄。未来更是要平定漠北、把整个喀尔喀蒙古都要纳入我大清版图的人。
拥有这样的不输秦皇汉武之志的帝王，太皇太后你认为他会被一个女人所影响？呵呵，太皇太后，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孙子？这点信任都不肯给他？”
康熙“……”
太皇太后“……”
吴雅的一番话掷地有声，震得在场每个人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全都震惊地看着吴雅，完全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康熙的眼中更是异色连连，强烈的欣喜和自豪之意在胸中不断他涌动着。
平时看着德妃总是对他明朝暗讽的，原来自己的形象在德妃的心中这般高大吗……
不同于康熙的骄傲，此时的太皇太后则是被吴雅气得脸色铁青。本来就已经行将就木了，此刻让人看着像是出完下一口气就直接见阎王似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只是太皇太后的愤怒中，又夹杂着一丝的迟疑和愧疚。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小看自己这个孙子了？
眼看着太皇太后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而德妃却越来越盛气凌人起来。康熙生怕这位老祖母真的被德妃给气死了，连忙提醒她收敛一点。
可惜的是，康熙的一片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还是说你也认同女色误国，我早晚要害你亡了这大清？”吴雅瞪着康熙一脸愤怒道。
都说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吴雅现在的状态就是如此。
刚刚死里逃生之后她是半点压不住自己的脾气了，加上面前的还是康熙，吴雅更是心里怎么痛快就怎么说，完全也不考虑后果了。
“朕不是这个意思……”
德妃难得这般赞赏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她说的不对呢？只是“亡大清”这样的话，在人前还是能说就不要说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吴雅得“理”不饶人，刚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觉得肚子一痛，吴雅忍不住闷哼了起来，连额头都沁出了汗珠。
“怎么了？”康熙立刻紧张了起来。
“没事！”吴雅咬了咬嘴唇道，“刚才喝了两碗催产药，又拔了一根金针，现在身体里只剩下一根金针在抵着，有点止不住药效的发挥了。”
说着吴雅从袖中抽出一根金针就往胸口扎去。
“催产药已经喝了，现在再用金针的作用也已经不大了，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不出三天我就要生了。”吴雅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
“那你赶紧先回去躺着吧，让锦珠赶紧把生产要做的东西准备起来。”一听到吴雅三天内就要生了，康熙就更紧张了，对吴雅刚才的举动没有丝毫的惊异。
倒是慈宁宫的那些人，在看到吴雅手拿金针刺入自己胸口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就连一旁葛太医也一副吓掉下巴的样子。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德妃娘娘居然还有这一手？
太皇太后在看见金针的那一瞬间，也终于明白德妃明明喝了催产药却一直没有动静的原因了。
“德妃，好本事，这一手金针封穴，就是太医院那些圣手都未必有你这样的功力，难怪你能撑到皇上回来，果然好心机，以前竟然一点都不露。”太皇太后咬牙切齿道。
千算万算，却没想到德妃还有这一手本事！这德妃，果然藏得够深！
“臣妾要是没一点保命的本事，臣妾怎么敢单刀赴会太皇太后这鸿门宴？只是臣妾再怎么有心机，在太皇太后如此的狠心下又能有几分活下来的希望？
臣妾若真的迟迟生不下来，想来太皇太后定会在皇上回来之前剖腹取子吧！”吴雅寸步不让反讽道。
“你……”
“行了，德妃，你就少说两句吧。”眼看着两人针尖对麦芒又要吵起来了，康熙只觉得一阵头疼，连忙打住。
“德妃，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朕就让梁九功先送你回去吧！朕和太皇太后还有些话要说。”
见吴雅还是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康熙不由地叹了口气“德妃，不要让朕为难，那到底是朕的祖母。”
看着神色有些疲倦地康熙，吴雅不由地有些心软，冷哼一声道“回就回，当我多爱呆这地方似的。”这破地方，她是一刻都不想呆。
说着吴雅就一甩袖子出了屋子，梁九功连忙跟了上去。
吴雅走后，康熙看向伫立在太皇太后床边的琪琪格，道“琪琪格，把这宫里的人都带出去吧！确保今天知道这里的发生的什么的人能够把嘴闭嘴。如果闭不紧，朕想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康熙环顾着这慈宁宫的奴才，一抹杀意在眼中闪过。
在太皇太后和苏麻的无比惊愕的眼神中，琪琪格朝着康熙单膝跪了下来，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行了一个有别于普通宫女的、独属于蒙古侍卫的效忠礼。
“皇上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
随着殿中的奴才一一被琪琪格带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康熙和孝庄太后两人。
“……你什么时候收买的琪琪格？”在知道琪琪格是康熙的人之后太皇太后，就像是真正的老人一般，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那浑浊的双眼木然地看着康熙，空洞地令人害怕。
康熙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早到太皇太后的床边坐下，熟稔地帮她盖着被子，淡淡道“没有收买，只是琪琪格一直都是孙儿的人罢了。”
“呵呵，难怪呢，哀家怎么说哀家除了苏麻外最信任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被收买？原来……”太皇太后不由地冷笑起来。
但是很快地，她就沉默了。
“如果皇上没有来得及赶回来救德妃，皇上打算让琪琪格做什么？”太皇太后突然问道。
康熙正在为太皇太后掖被角的手一顿，但是很快地就继续刚才的动作，若无其事道“没有如果，朕赶回来了，德妃也没什么大碍。”
康熙的反应没有逃过太皇太后的眼睛，但是正因为如此，她的心越发地凉了。
这就是她手把手教大的好孙子啊，如今为了一个女人连他的亲祖母都不要了，还真是……
想到这里，太皇太后不由地闭上了眼睛。
康熙也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太皇太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太皇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康熙，声音却沙哑无比。
“哀家可以不杀德妃，而且哀家可以向皇上保证就算哀家死了，也不会让哀家的人再找德妃的麻烦。”
“皇玛嬷的条件是什么？”康熙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沉声问道。
“哀家要你发誓，此生不能立德妃为后，不能废除胤?太子之位。”
康熙的脸色一下子冷了起来“皇玛嬷说的这两件，恕孙儿一件都不能答应您。”
“为什么？”太皇太后此时的表情也极冷，锐利的眼神直直地看向康熙。
“太子是国本，朕自然不会轻易废立。如果太子没有犯下什么大逆之事，朕自然是不会废除胤?的太子之位。
但是若太子无德狂悖、无力担负起这大清，朕也是不会轻易把这大清江山交给他的。至于德妃……”
康熙沉默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朝着太皇太后重重地跪下，道“在朕的心中，朕只有她这一个妻子，还望皇玛嬷成全。”这是内心最深处告诉他的声音。
“你真的是疯了。”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久久不起的康熙，太皇太后心中凛然的同时越发的痛心。
为了一个女人，皇上竟然做到这个份上？
“罢罢罢。”太皇太后转过头来望着头顶的床帐，脸上满是哀色。
“哀家都一个快死的人了，还算计这么多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只是有一点，哀家还请皇上看在太子那早逝的娘份上、看着这孩子是你一手拉扯大的份上，对他宽容些吧！他这些年在宫中，也过的很不容易。”
康熙慢慢地直起身子，低声道“……孙儿知道，孙儿定会把皇玛嬷的话放在心中。”
“去吧！哀家累了。”太皇太后挥了挥手，然后闭上眼睛。
第一次看到如此虚弱的太皇太后，康熙有些不忍，但是很快地，他的心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他不想辜负了祖母的期望，但是，他更不想让自己一辈子活在遗憾痛苦之中！
…………我是死里逃生的分割线…………
回到自己宫里的吴雅，一扫刚才在慈宁宫的盛气凌人，整个人就像是在水里捞出来一样，满头大汗。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肚子有什么事？娘娘赶紧坐下来谢谢。”见吴雅脸色不好，众人连忙把她扶到榻上坐着，又是拿靠枕又是端茶的，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一脸紧张地看着她，锦珠更是担心地都快哭了。
“别一个个都这个样子，本宫不过是有些累着了，歇息一下就好了。”吴雅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肉眼可见的虚弱。
刚才在慈宁宫只凭着一股怒气，现在死里逃生，只觉得一阵后怕，整个人全身的劲都泄了下来，只觉得累得很。
“娘娘，奴才还是赶紧叫太医来给你瞧瞧吧！您现在这个样子可不像是不要紧的样子。”小宁子道。
吴雅本想说不需要，但是看着众人这么紧张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小宁子立马跑了出去。
“娘娘，刚才在慈宁宫到底发生了什么？”锦珠端着一杯热茶送到吴雅手中问道。
当时只有娘娘一人在慈宁宫，慈宁宫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就算是用脚趾想就知道娘娘当时肯定是惊险万分，不然娘娘不会一出慈宁宫就一脸煞白的，更是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慈宁宫……”喝了一口热茶，吴雅的心稍稍定了一些，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被太皇太后喂了两碗催产药。”
“催产药！”
一听到娘娘被喂了催产药，而且还是两碗，众人脸色全都变了，锦珠更是一副要昏过去的表情。
“产婆、赶紧找产婆，对了，赶紧烧热水，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之前准备好的剪子、纱布都给我找出来……”锦珠连忙吩咐道。
“别忙活了，本宫用金针封住了穴窍，暂缓了催产药的药效，所以一时半刻本宫不会生的，你们至少还有两天时间去准备。”吴雅把人喊住了。
听娘娘说还有两天的时间，众人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娘娘身体里有针，锦珠就忍不住忧愁起来。
“娘娘，这金针留在你的身体里没事吗？”这金针到底是异物，长时间留在身体里怎么是好。
吴雅“没关系，等过一会催产药被胃酸中和掉，这金针就可以拔了。”
“那就好。”看娘娘一脸轻描淡写的样子，锦珠顿时放下心来。
“行了，把外面的梁总管叫进来吧！本宫要问他一些事。”吴雅道。
“是，娘娘。”
不一会，梁九功就被叫了进来。
吴雅一脸肃穆道“梁总管，明人不说暗话，本宫也就开门见山了，本宫想知道，皇上怎么这么快就折回皇宫了。这个时候皇上不是本应该在天坛为太皇太后祈寿吗？”
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梁九功，吴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从康熙离宫，再到再次出现在慈宁宫，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时辰左右。这么短的时间，顶多够康熙从紫禁城到天坛走一个来回罢了，而且这走的速度还不能太慢。
更何况现在京城暴雪，这雪下得都有半人高了。常人行走都难了，更别说皇帝出行这慢吞吞的队伍了，那可真是比乌龟爬的还要慢。
就算有人在之前就已经把康熙行进的路线的积雪都清扫干净了，但总不能说康熙到了天坛后就直接往紫禁城奔吧！
又不是后世去庙里上香那样，上炷香、磕两个头、许个愿、再往功德箱里扔两钱就完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梁九功躬身道“回德妃娘娘，皇上这个时候的确本该在天坛的，只是由于京城连连几天的暴雪，把去天坛的必经路上的一座石桥给压塌了，皇上过不去。
若是绕远路的话，由于积雪把路面全都掩盖住了，更加危险。加上天寒地冻。为皇上安全计，大臣们都劝皇上先行回宫，皇上无奈，只能先行折返了。”
吴雅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又不是洪水，怎么就能把石桥给压垮呢？”
那桥她知道，坚固地很，不过是下了几天的雪罢了，怎么能说垮就垮呢？
但随即吴雅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地脸色一变，失声道“是皇上……”
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梁九功，吴雅最终还是把嘴边的话样了回去。
吴雅抿了抿嘴，神情复杂，低声道“皇上的用心，本宫知道了，麻烦公公替本宫谢过皇上。”
梁九功有些诧异地这位德妃娘娘，随即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道“娘娘放心，娘娘的谢意，奴才一定会带给皇上的，想必皇上也一定会很开心。娘娘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奴才就先回去了。”
“公公慢走。”
只是刚走没两步，梁九功又折返了回来，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奴才觉得要告知娘娘一下。其实皇上就算真的赶不回来，娘娘您也是不会有事的。太后身边的琪琪格……会帮娘娘的。”
吴雅的瞳孔骤缩。
虽然康熙之前就已经和她说过，他若赶不回来，有人会帮她。但是她没想到这个会是琪琪格。
琪琪格……那不是太皇太后除了苏麻外最信任的人吗？她要是没记得她还是苏麻的侄女，没想到她是康熙的人吗？
想到这里，吴雅的表情越发地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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