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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从霜望着院中的一切，角落里的那棵柿子树已经挂上了青涩的小柿子，她记得每每霜降之后，哥哥就总是带着她，背着仆从爬到树上悄悄拿了棍子去捅，她便抬头喜滋滋的看着满树橙红的柿子。
熟透的柿子一碰就掉了，啪的正巧打在她的头上，她当即就哭了，苏夫人闻言赶来，将哥哥一顿臭骂，让她往后再莫同哥哥一道玩耍了。
可回头她又乐颠颠的跟在苏暮宁的身后，简直就是只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
柿子树旁还有一挂秋千，那秋千的麻绳已经换了新的，如今哥哥已经为人父，有了一儿一女，想必那秋千就是给小侄女重新弄过的。
她从前也好在这秋千之上，每每都要哥哥推的高些再高些，秋千随风飞的老高，她又开始害怕，那似飘入云端的感觉叫人心都似乎抛了出去。
这院里的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人却已经没了，她生前如何会想到，有一天竟会是自己回家报自己的死讯。
苏暮宁沉默许久开口道：“这事稍后我讲给祖母她们吧，所幸如今祖母身子大好，想来是可以熬的住的。”
“至于你对国公府的猜测，先且放一边吧，阿烟为人颇有气度，处处与人为善，在国公府这么些年上上下下也都是赞誉有加，不至于要如此加害于她。”
“只是她年纪轻轻就没了，此事还是有诸多可疑之处，还是要多方打听一下。”
苏暮宁还是多年前送嫁的时候去过京都，对于国公府诸人也只是来往信件之中了解，她又是素来报喜不报忧，哥哥如何知道她的实际情况呢。
索性这仇是自己来报，必然不能连累家中之人，哥哥既是不信国公府的豺狼之心，也就不让他牵扯进来了。
苏暮宁进去之后不久，便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声，接着是苏夫人撕心裂肺的哭泣。
韩从霜站在外面，心似有只大手紧紧拧住，不时的收缩，叫人疼的专心，或许是近亲情怯，她居然不敢去面对自己母亲。
过了许久，哭声慢慢平息下去，却听见仆妇们惊恐的喊叫，韩从霜连忙进去，就见苏夫人已经晕了过去。
她一声“娘亲”生生憋在喉咙里，上前与仆妇一起将苏夫人放到榻上，见着原本优雅从容的娘亲徒然添了老态，她憎恨着自己，为着赵怀安那点可笑的怜悯，害的母亲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真真是作孽啊！
苏老太太招手让韩从霜过去：“皎皎，你...你姐姐是如何没了的？你与我好好说一说。”
韩从霜看着面如缟素的祖母，心中悲鸣难平：“外祖母！”
“无事，你外祖母我一生经历也不少，这点事我还是熬得住的，孩子，你与我说说吧！”
韩从霜噙着泪将国公府过往之事讲给了老太太，她似又回到了那个大雪压断树枝的夜晚，还有谁比她更清楚呢。
只是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如何能讲给祖母她们听，只能是避重就轻的讲了个大概。
苏老太太捂着眼睛，良久抬头将眼泪憋了回去：“回去后与你娘亲说，不要与国公府的人过不去，人家如今势大，咱们斗不过，她身后还有韩家一家人，这老天他是有眼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且等着看，赵家会有他倒下的那天的。”
韩从霜心中哀痛，老天如若有眼怎会让自己枉死，又怎会给了表妹那般结局？
可若是老天无眼，自己如今活生生的站在此处又算什么？
老天要如何她不管，只是赵家之人必然是要还回去的。
待苏炳文回家之时，家中也是气氛压抑沉重不已，连着苏暮宁的两个小儿女也极为乖巧的跟在各自的奶嬷嬷身边。
“这是怎么啦?好端端家里弄得如此肃穆做什么？”
吴氏前来替他接过衣帽：“今日京都的表姑娘回来了，估摸着是许久不见表姑娘让人高兴罢了。”
听闻外甥女回来了，苏炳文还是极为开心的，他与妹妹小时感情交好，后来成家之后妻子与小姑也是极为和睦，对于这个外甥女夫妻二人一向都是极为疼爱的。
听说此事就匆匆去了老太太的院子，吴姨娘的丫鬟撇撇嘴：“今日老爷怕是要留在那边了。”
吴姨娘面色平静道：“以后莫要讲这些，本就是老爷的嫡亲外甥女，多年未见，如今来了，当舅舅的如何不高兴。”
那丫鬟不敢再说话，吴姨娘却是望着窗外有些心不在焉，苏暮雪自去岁开春就去了京都，这都足足有一年半了，怎地如今同在京都的韩从霜都来了，她为何没有动静？
可是有什么事了？她就这么个孩子心中也是极为牵挂的。
苏炳文跨进老太太的院子就听见一阵悲泣之声，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这一个个的怎地没事找事。
待见了自家老娘一脸哀容之后，方才觉着这是有事发生了。
“母亲，听人说皎皎回来了，何故如此悲伤？”
苏老太太看了眼儿子，又忍不住难过：“当年我就说，咱们家的女孩没必要去攀高枝，就在本地找个合适的人家，放在眼面前与娘家常来常往，时常可以看顾着多好。”
“可你父亲与你一门心思想去攀那高门大阀，想要借此让苏家一飞冲天，可如今....如今....如今竟是....”
话未说完已然是泣不成声了，苏炳文心中一惊：“母亲，莫不是娇娇出了事？”
给祖母沏茶的韩从霜回来就见着父亲在问话，鼻子一酸上前与父亲行礼：“皎皎给舅舅问好！”
苏炳文见着多年不见的外甥女也是满心欢喜，只是此时见着母亲神情不对，也就顾不了那么多：“皎皎，你祖母如此伤心，莫不是你姐姐她病了还是被人欺负了？”
苏炳文一直宠爱吴姨娘，连带着如若自己与苏暮烟有什么纷争，他都要自己让着妹妹，是以她一直以为父亲不疼爱自己，如今见他一脸关切之色，方才明白，原来他心中也是疼爱自己的。
“姐姐她....”韩从霜说不出口，又咽了咽心中酸涩：“姐姐她去岁冬月就没了。”
苏炳文闻言怔忪片刻，随后身子一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形恍惚差点没坐稳，半晌喃喃道：“你姐姐不过双十出头，年华正好，如何就没了呢？怎会如此呢？”
说话间，韩从霜惊见父亲那素来沉稳深邃的眼中竟然泛了泪光，原来并不是对自己毫无关心的。
苏老太太捂着嘴：“阿宁啊！赵国公府位高权重，我们苏家不能与之争锋，你日后要多多努力啊！”
“阿烟，如此年轻就去了，若是说他国公府没有半点猫腻，老婆子活了这么久如何能信啊！”
苏暮宁咬牙道：“前些日子听说那赵世子居然自关城带回了怀有身孕的妾室，妹妹又如此匆匆的就过世了，若说是病了去的，为何同在京都的姑母连点音讯都没收到就过世了。”
“病的再重，他国公府就不应去娘家人那边通知一声，让娘家人见见最后一面的么？”
苏炳文点头：“确实如此，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如今阿烟已经去了，咱们家的姑娘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楚去了。”
韩从霜看着父亲与祖母，心中一横，事已至此，干脆把其余事一并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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