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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柳菀与空儿察觉到身侧苏裴怡与裴礼灼灼的视线，二人才略显尴尬地松开了彼此。
空儿急忙擦过眼泪，走到苏裴怡身侧，轻声道：“小姐，竟未想到会在此再遇到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听闻你们被拦路阻截……怎会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安平洲？”
“说来话长，许是来不及与你细言。”苏裴怡拉起她的手，说道，“我就知道你方才定是认出了我。可是……你怎会寻到我们在此处？她们不是答应了要为我们保密吗？”
空儿轻轻摇头，解释道：“只因刚刚与你匆忙相见，实难解相思之绪，便让人跟了几步。不过小姐，你放心。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晓你们在此。皇后亦不知晓。”
苏裴怡听到此语，这才放下心来，又想起尚文翰被俘一事，怜惜地看着空儿，问道：“空儿，你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空儿淡淡地弯了弯唇角，说道：“一切安好。总归……我是他的亲妹妹，那些事亦不至于牵连到我身上。”
“如此甚好……”柳菀在侧凝视着空儿，小声呢喃。
空儿听言回头看向柳菀，又柔声道：“只可惜，在宫中仿若坐牢一般，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思念。”
一时深情，四目相视。久久不愿挪开视线。
苏裴怡见得他们二人如此，只得莞尔一笑，轻声道：“知晓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你们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
说着，她又挽住裴礼的胳膊，笑道：“可惜这雅居屋室狭小，也没办法给你二人留出什么单独的空间了。若不介意，就当我们此时皆为失明聋哑便是。”
空儿连忙低下头，双颊霎时飞上了两朵红晕。
柳菀亦别别扭扭地小声说道：“夫人，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取笑我们。”
他说话间，抬眸看了空儿一眼，那眼神中的挚切却毫无遮掩。
苏裴怡只淡然一笑，与裴礼转身向内室床榻行去。
而在她拉过屏风之前，又转身笑道：“六万，你不是还有东西要给空儿吗？”
柳菀这才想起来此事，连忙与空儿说道：“你……你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他便向床榻之侧的阁柜跑去。
苏裴怡看着他匆忙地打开阁柜，在行囊中翻找地那急切而又兴奋的模样，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她思忖片刻，小声说道：“柳菀，空儿陪皇后礼佛，等不了太久。”
柳菀手上动作忽而停顿了片刻，而转瞬间又继续翻找起来。
几许，他取过那个步摇，拿在手里，对苏裴怡弯了弯唇角，说道：“柳菀知晓。此生还有机会，能将此物亲自送给她，我便知足了。”
说着，他便又笑着转过身，向空儿跑去。
屏风之后，苏裴怡坐在裴礼身侧，不经意地听得空儿与柳菀的窃窃私语。
他们从未听到过柳菀如此温柔的说话声。
亦从未听过空儿曾有过这般娇羞的笑语。
片刻相守，再转身，却可能会有永别。
这般甜蜜与痛心，许是只有切身之人才能铭心刻骨。
而自始至终，却未听得他们任何一人，提及“别离”之词。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柳菀没有说起让空儿随他们一同逃走的傻话；空儿也再没有了当年要他带自己私奔的执拗。
可他们越是对这些绝口不提，苏裴怡越觉心痛，越觉得这一切对他们二人太过残忍。
她抬眸看向裴礼，裴礼只轻轻揽过她的肩头，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再多的困境，都敌不过彼此的相依。
没过多久，空儿忽而站了起来，轻声道：“我……需得尽快离去了，不然皇后寻不到我，或是要起疑了。”
苏裴怡与裴礼听言，亦连忙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
“不能多留一会吗？我还有千言万语要与你说……”柳菀愣在那处，喃喃说道。
空儿惨然一笑，又摸了摸头上的步摇，转身看向苏裴怡，问道：“小姐，好看吗？”
苏裴怡心中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顿时只觉憋闷难抑。
她亦莞尔一笑，抿唇点了点头。
空儿却似孩童一般，故作骄傲地炫耀道：“他送的。几时未知，他这人不怎么样，眼光却不错。”
苏裴怡知晓她是再借玩笑之语，遮掩当下的苦涩，亦未多言，只走上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照顾好自己。”苏裴怡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空儿亦道：“小姐，前路万险，你与公子……也千万保重。若有机会，帮他寻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为妻。”
苏裴怡连忙起身，帮她拭过眼角的泪痕，小声道：“说什么傻话，除了你，他这傻小子心中哪里还装得下旁人。”
空儿侧眸看了柳菀一眼，又破涕为笑，说道：“那就让他打一辈子光棍。且帮我看好他。”
苏裴怡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心有不舍地挽过空儿额角的碎发，心中纵有万千情绪，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此时，远处传来些许脚步声，空儿立马警觉，忙说道：“小姐，我会嘱托庙庵师太帮你们备好车马盘缠，记得走得越远越好，切莫再回来了。我需得尽快走了。”
空儿说罢，又重重地看了柳菀一眼，便毅然推门走了出去。
柳菀追到门口，却始终再未出一个字，只将头抵在被空儿关起的房门之上，许久未再转身。
苏裴怡与裴礼对视一眼，正欲上前劝慰，却见得屋外廊前一众人影列队行过。
三人顿时警觉起来，避与墙后，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可皇后的一语传来，却让他们的心脏皆漏跳了半拍。
“空凌郡主？你为何会从那间屋室出来？”
刚从苏裴怡房中出来的空儿，猝不及防间听到身后传来这声问询，只得故作淡然地转身施礼。
“刚刚去那边雅室未见皇后踪影，寻而不得，便以为您到这边来了。”
空儿低下头，硬着头皮解释着，又故意转移话题，问道：“皇后方才是去了何处？害妹妹苦寻了许久。”
皇后听言眼神不自觉地向空儿身侧的那间雅室瞥去，虽有犹疑，也要但持威严。
她将视线缓缓移到空儿身上，轻声道：“随本宫走吧。本宫带你去见一个人。”
空儿一时不解，问道：“见何人？”
“先别问太多，去了你便知道了。”
说罢，皇后便又转身缓步行去。
而在她转身之际，视线明显在那雅室门口停留了几许。
空儿心中已狂跳不止。
她忐忑地看了那屋室一眼，便匆匆地跟上了皇后的脚步。
屋室之内，三人听得那些脚步声越行越远，这才皆松了一口气。
柳菀默默地走到了桌案之旁，看着刚刚被空儿端进来的那些饭菜，喃喃自语道：“但愿她不会有事……”
苏裴怡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坐下，轻声道：“她是郡主，不会有事的。”
“可那凌月也是郡主……”柳菀不安地说道。
苏裴怡一时语塞，愣了几许，又回头对裴礼说道：“该吃饭了，再过一会要冷了。”
不知为何，三人对坐，各自端着食碗，却皆是难以下咽。
许久，苏裴怡放下那只动了几口的饭碗，说道：“许是这斋食还是不合口味，你们慢慢吃。”
而在她起身之际，裴礼却拉住了她的胳膊。
“裴怡，空儿与凌月不同。她不会有事。”裴礼说着，又看向柳菀，说道，“你也别想了，不过徒劳罢了。”
柳菀叹息着抿了抿唇，却难以压抑心中思绪，小声道：“可她……是尚文翰的妻子。皇后娘娘，当真会宽以待她吗？”
苏裴怡看向柳菀，一时间，对于他此刻所要表达的所有，皆了然于心。
他说的没错。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皇后当时确是在苏裴怡面前，提及过她和尚文翰之间的纠葛。
无论如何，皇后对于空儿的情感，定是再无往日那般纯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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