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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太监忽而高呼一声：“哟，这孩子竟真不哭了！”
苏裴怡困惑地向裴礼及他怀中的婴童看去，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而在侧瘫倒在地的张水吟，破涕为笑，连忙起身跪地说道：“皇上明鉴！这孩子许是真有灵性！初见其父亦可辨骨肉之亲啊！”
苏星原微眯着双眸，盯着裴礼说道：“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裴礼缓缓抬头，却略过苏星原，视线停留在苏裴怡身上。
苏裴怡闪动着双眸，与裴礼的眼神不期而遇，却又不禁躲闪开来。
见得裴礼不作答，那小太监尖声说道：“胥语延，你可莫要不识抬举！这孩子经得数人怀抱，偏偏在你这停止了啼哭，你还不肯认吗？”
裴礼似若无闻，只凝视着苏裴怡不语。
苏裴怡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心情去细想这一切为何会发生。
眼泪不停地涌上来，似乎一并带着刺骨的痛楚涌入了头脑。
她期待着裴礼的回答，却又惧怕着他的回答。
而此时，张水吟在旁哭诉道：“胥郎！你怎可如此负情！当初与我一夜旖旎，暗结珠胎，而今我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你们胥家的子嗣，你便真的忍心送他去见阎王吗？”
听到此言，裴礼面色微怔，缓缓地将视线移到张水吟身上。
可是苏裴怡读得出，那神情却只余凛厉但无柔情。
此时苏星原握着苏裴怡肩头的手加了几分力气，又故意轻柔地帮她拭去泪水，为她整理鬓边的乱发。
小太监抬眸看向皇上，见他毫无动容，一言不发，又故意轻咳了两声，装腔作势地说道：“胥语延，你究竟认还是不认？若是你当真如此铁石心肠，那这对母子……便要以欺君之罪论处了！”
裴礼听到此言，许是手上顿时加了几分力气，那孩子竟又忽然高声啼哭起来。
张水吟见状，连忙从他手中将孩子抱在怀中，哭着安抚道：“孩儿，我的孩儿！为娘此生所遇非人，没能护你周全。但愿来生，你能投胎个好人家……”
裴礼抿紧双唇，又看向苏星原，见到他对苏裴怡的那些暧昧之举，不禁悄悄地握起了拳头。
他沉默几许，终于缓言说道：“皇上，你究竟想要草民认什么？”
苏星原愣了一下，这才抬眼向他看去，冷笑道：“你还想认什么？你已然认下了从前的苦肉之计，而今这私会民女，暗诞子嗣之事，便不肯认了吗？你以为便是不认下这孩子的生父，怡儿就能原谅你不成？”
裴礼看向苏裴怡的满目泪容，不禁抿了抿唇角，轻声道：“你……会原谅我吗？”
听到这话，苏裴怡瞬间又是泪如雨下。
她慌乱地摇着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亦不知晓裴礼到底在问什么。
原谅……原谅什么？
原谅他从前那些莫大的谎言，还是原谅他与张水吟的这些……龌龊之事。
无论是哪一个，苏裴怡都只觉得胸腔之内隐感剧痛。
她只能摇头，不停地、毫无章法的摇着头。
她什么都不想再听，什么都不想再知晓。
在现代时，时晓经过了那么多次卓杭的婚内出轨，自以为早已“身经百战”，能够从容应对这些肮脏混乱之事。
可是……这件事发生在裴礼身上，她便再也无法自控。
那些曾经自以为的坦荡与淡然，一瞬间全然崩溃。
苏星原见到苏裴怡如此，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将她的头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可他的眼神却向裴礼看去，视线之中皆是轻蔑与莫名地骄傲。
裴礼迎上他的视线，几许，竟忽而苦笑了一下，对苏星原说道：“若是我认下了……你能让她平安无恙吗？”
苏星原弯了弯唇角，明知裴礼所言的“她”是指苏裴怡，却故意说道：“是。若你认下此事，朕自会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让你们带着这孩儿……双宿双飞。”
裴礼无奈地摇了摇头，原本拄着身体的胳膊瞬间失去了气力，若非张水吟见状连忙搀扶，他定是要倒在地上。
张水吟在裴礼耳侧小声哭道：“认吧！你便是认下吧！如此，你我与这孩子才能活命，才能再谈今后啊！”
裴礼抬头看向张水吟，又缓缓地摆脱了她搀扶着自己的手，强行撑起身子，怒视着苏星原，说道：“好！我认！”
听到裴礼说出这个“认”字，苏裴怡惊诧地向他看去，只觉得自己的魂魄似乎随着这个字一并散去了。
苏星原听言，却忽而高声大笑起来，拉起苏裴怡的手向后走去。
苏裴怡毫无知觉的随着苏星原踉跄而行，来到他的桌案之后。
被苏星原按住双肩，苏裴怡亦茫然地顺势坐了下去。
她的眼神中只有裴礼，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竟坐在了皇上的御椅之上。
苏星原有些得意的看向裴礼，又质问道：“说清楚，你认什么？”
裴礼咬紧牙关，强忍着随时迸发的怒火，说道：“我认……认是这孩子的生父！”
这一瞬，苏裴怡只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
她凝视着裴礼，缓缓地摇着头。
而那太监听言亦是冷笑了一下，说道：“当着皇上的面，还不把话说清楚！你是孩子的生父，那孩子的母亲又是何人？你们是何年何月何时行的这媾和之事？快说！”
小太监说着在裴礼的身后推搡了几下，裴礼不堪其力，竟又向前倒去。
加之他残断的双腿，以及那沧桑的面容、凌乱地发丝，确是狼狈不已。
苏裴怡看在眼里，终是没有再继续直视的勇气，俯身趴在了桌案之上。
泪水汩汩流出，不及片刻已然将那案上的书册沾染。
可裴礼的声音，却还是传入了苏裴怡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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