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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沧泉张府，一遇胥语延则误终身，到二人在张府数十日如何苟且缠绵，如何私定终生。
苏裴怡低头看着她含泪的双眸，以及那不停言说的双唇，只感觉自己在听一则笑话。
“后来，胥语延忽而收到安平洲的信笺，说胥夫人遇难。我本以为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怎想，他竟说一切恰好，正好与我留在这沧泉张府。”张水吟轻声道，“若非我劝诫他那医馆尚有御赐之名，他这才带我回程。”
张水吟每说一句，便不自觉地抬眸瞥向苏裴怡一眼，而苏裴怡则只报以冷笑。
这些言语中的每一句，都不是裴礼。
裴礼是什么样的人，苏裴怡比谁都清楚。
这些诋毁，根本不会改变她的心思分毫。
而张水吟又道：“我腿脚不好，经这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安平洲，胥语延便将我安置在医馆之中，还让他手下小厮将我尊为夫人。当时，我们皆以为……以为胥夫人已然遇难，可不曾想……”
她说着，又想看苏裴怡，小声说道：“不曾想，你、你当时竟已平安归来。我当时真的是有心做妾，与你共事一夫……可怎想，那日竟不小心与你生了些许不快。
“再后来……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个柳菀便将我带到一处偏僻的院所。这期间，胥语延也来此看过我几次，可……可自他知晓我有了身孕，竟对我态度大变。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他竟想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再而后，胥语延再也没有来过，只让那个柳菀每日给我送来汤药。我自是知晓那是什么药！幸而我的腿脚当时已被医好，这才仓皇之下，逃回了沧泉。
“可是……我一女子大着肚子回府，我爹娘知晓此事，亦是颜面无存，竟、竟只给了我些银两将我扫地出门，说张家从没有过我这种厚颜无耻的女儿。”
张水吟说到这，已然泪流满面。
她抱紧怀中的婴童，又俯身冲着苏星原磕了两个头，哭道：“民女谢过皇上隆恩，在危难之际，若非皇上出手相助，我和我这孩儿，恐怕早已命丧黄泉！谢过皇上，谢过皇上！”
苏星原并不理会，只是淡笑着看向苏裴怡，说道：“如何？你可听明白了。”
苏裴怡却只是冷笑了一下，低头看着张水吟，说道：“故事，你可讲完了？”
“胥夫人，我再说一遍。我所言，句句属实。”
张水吟那略显沧桑的面容挂满了泪痕，抬头看向苏裴怡时，竟让她有些触目惊心。
“可是我不信。”苏裴怡坦然说着，看向苏星原，又质问道，“裴礼究竟身在何处？”
苏星原拿起案上的茶杯，轻轻用茶盖拨动着茶汤，轻呷了一口，又道：“怎么，你急着行这滴血认亲之事吗？”
苏裴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滴血认亲本就是荒诞之举。只要血型相同就能相融，根本无法断定是否有亲子关系。”
“哦？”苏星原对于这些说辞亦不惊诧，只淡笑着说，“怎么，这些也是那裴礼说给你听的？”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苏裴怡淡然说道，“无论怎样，这位张小姐之言，我不会相信。一个字，都不信。”
苏星原只抿唇一笑，说道：“怡儿，你以为朕带这女子上来，是为了让你相信吗？莫说是你，便是朕，都不肯相信。”
张水吟一听，一阵惊慌，连忙哭诉道：“皇上！民女口中无半句虚言啊皇上！”
苏星原眉头微凝对那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便立即俯身将张水吟拉了下去。
苏裴怡看着她挣扎着，哭喊着，耳畔只余她怀中婴童的阵阵啼哭。
不知过了多久，这声音终是渐渐淡去。
苏裴怡不明白张水吟为何会说这些，又为何要信誓旦旦地诋毁裴礼，而那婴孩又是怎么回事……
她只感觉心头混乱不已，虽然她口中说着不信，但她明白，自己心中确有丝毫的动摇。
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张水吟所言是真的？
苏裴怡闭上双眼，努力扫清这些混乱的情绪，又抬头看向苏星原，问道：“皇上即是不信这女子言语，为何又要带她上来？”
苏星原弯唇一笑，说道：“只是此前听到此等传闻，觉得甚是有趣。这等趣事，自是要与怡儿分享才是。”
而未及苏裴怡动怒，苏星原又站了起来，暗自抿唇笑了笑，又道：“不过，朕这尚有另一则趣事，不知怡儿可有兴趣，听上一听？”
苏裴怡无心理会，脑中皆是刚刚张水吟被拖出去的场景。
她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处置谁？刚刚那个口出诳语的女子吗？”苏星原摇了摇头，又笑道，“即是她所言皆是假语，便是欺君之罪，按律当斩。”
听得苏星原如此云淡风轻的就要斩杀一人性命，苏裴怡惊慌不已。
她连忙说道：“如此便要斩杀？她不过是一介妇人，那孩子尚且刚刚出生，无论她是何居心，也不能说斩就斩啊！再说你若是斩了她，那孩子该怎么办？不过婴童，一生来便没有母亲……你怎可如此残忍！”
苏星原凝视着她，淡笑道：“那朕便连同这孩子一起问斩。如此，他便无需历经人世之苦，便也算不得朕残忍了，不是吗？”
“你！”
苏裴怡心中愤懑，却又不知还能再言什么。
“怡儿，你即是一直以民自居，便要遵这为民之道。所幸此处没有外人，要不然，便使你这一句句‘你’，亦不知要被问斩几许了。”
苏星原轻声说来，不夹杂着任何语气，可在苏裴怡听来，却已觉察出其中威胁。
她屏住呼吸，抿紧双唇看向苏星原。
而苏星原亦挂着一丝淡笑凝视着她。
许久，苏星原才又笑了一下，说道：“怡儿，那张水吟并非罪不可赦。若是……她所言皆是真的，那便不用死了。”
“不可能是真的！”苏裴怡笃定说来，心底却又一丝动摇。
若那些都是假的，张水吟便难逃一死；
可若是真的……苏裴怡不知晓自己到底能否承担这个事实，承受裴礼曾背叛与她，又如此相瞒的事实。
若张水吟之语为真，那裴礼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曾经的那些信誓旦旦，那些他们二人朝夕相处的点滴……便皆成了笑话。
而如今站在苏星原面前，如此执拗于他们二人情感的苏裴怡，亦变成了一个笑话。
一刹那，苏裴怡只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裂开了。
可这些，似乎正中苏星原下怀。
他轻轻地拉起苏裴怡的手，说道：“怡儿，我知晓。我知晓那裴礼花言巧语，早已将你蛊惑。所以我不怪你。趁你还没有伤心欲绝，到我身边来。这世上，现在只有我是真心待你。”
苏星原的这几语，故意没有再用“朕”字，可苏裴怡却只觉得有些恍惚。
她连忙甩开苏星原的手，说道：“谈何花言巧语，谈何蛊惑之词？裴礼是何人，不是那张水吟三言两语便可断定的。我只信我心中的那个裴礼。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到他！”
苏星原摇了摇头，说道：“怡儿，听了我刚刚所言的另一件趣事，再见他亦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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