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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反贼套路深[综武侠] > 第878章 第五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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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怜花自小跟着母亲隐姓埋名, 东躲西藏,自然比贾珂更清楚有人说他练了《无敌宝鉴》意味着什么。这简直像是一个紧箍,牢牢地套在他的头上, 他生下来就戴上了, 没得选择。

    他自己当然不在意这些人, 但是……

    王怜花眼珠一转,看向贾珂, 见贾珂若有所思, 便猜到贾珂和他想的是一件事,沉吟了半晌,突然将嘴唇凑到贾珂耳边, 低声道:“要解决这件事也不难。我看不如明年今日, 就是王怜花的忌日,此后我便以李清盟的身份生活。”

    贾珂伸手去拧王怜花的脸,说道:“别胡说!”然后一笑,说道:“咱俩好好的头婚变成二婚, 我好好的原配变成继室,我才不干呢。”

    王怜花吃吃一笑, 问道:“那你就心甘情愿去收拾我妈和柴玉关留下来的烂摊子啦?”

    其实王怜花也不愿意用李清盟的身份生活。倒不是李清盟的身份格外不讨他喜欢,或者他格外偏爱王怜花这个名字, 而是倘若王怜花死了几天, 贾珂便和李清盟成亲了,只怕他王怜花立刻便会从中原九亿少女最羡慕的人, 变成中原九亿少女最同情的人了,贾珂当年在床底写的那句“贾珂爱王怜花,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也要沦为一句笑谈了。

    贾珂向王怜花一笑,说道:“不然呢?我不给我老婆收拾烂摊子,给谁收拾烂摊子去?”

    王怜花笑道:“是啦,你做人家娘子,当然得贤良淑德,不给你相公收拾烂摊子,又给谁收拾烂摊子去。”

    贾珂大笑道:“贤良淑德?你杀了我吧,这我可做不到!”顿了一顿,又道:“其实这件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你不是你妈,我也不是柴玉关,而且你妈和柴玉关生前那些仇人,也不可能个个都清白无瑕,手上一条人命都没有。接下来若是有人找你讨要说法,十有九都是冲着那本据说在你手上的《无敌宝鉴》来的。”

    王怜花道:“我自然不担心那些杂碎来找我麻烦,我只担心你回了卫国,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你和卫国现在的皇帝可没什么交情,从前他来拉拢你,你没有让他如意,我看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就等你回京城了。你自己没什么把柄,他便是想要收拾你,也找不到借口,我的事却是现成的把柄,正好可以拿来收拾你。”

    王怜花吸走了逍遥子的毕生修为以后,武功境界不一样了,后来站在大光明境火炎殿的顶上,突然间像是被仙人抚了头顶,心胸豁然开朗,只觉自己就是天地的主宰,一念可叫万民生,一念可叫万民死,此后心境大大不同。

    王云梦、柴玉关生前仇人再多,他也丝毫不放在眼里,便是那些仇人全都来找他麻烦,要他血债血偿,他也只会笑话这些蚍蜉竟然妄想撼动大树。但是贾珂是不一样的,武林的规则和朝堂的规则也是不一样的,他想到这些烂摊子,就忍不住忧心起贾珂的前途来。

    贾珂无所谓地一笑,说道:“收拾就收拾吧,当年是他老子给咱俩指的婚,他再怎么看我不顺眼,也不可能下旨让咱俩和离。就算他真的丧心病狂地要咱俩和离——”

    贾珂说到此处,向王怜花一笑,笑容显得意味深长,继续道:“难道咱们会怕他吗?”言下之意是说,咱俩都已经打定主意要造反了,倘若李仁真的下旨要咱俩和离,那咱们直接把他干掉,就算时机不成熟,咱俩不好直接做皇帝,李仁有那么多兄弟,还找不到听话的傀儡么。

    只不过阿紫和王语嫣都在这里,他二人说话声音虽然很轻,阿紫和王语嫣应该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谋反大事,须得格外小心,自然不便在外人面前说的太过详细。

    王怜花也是一笑,心想:“好主意!等回了京城,我就把那些皇子皇孙通通宰了,再找几个人来假扮他们,然后安排‘李仁’连下几篇罪己诏,表示自己罪孽深重,实在不配做皇帝,左思右想,只觉卫国这些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就数贾珂最为完美无缺。

    不仅精明能干,见识广博,屡次跟吴明等人斗智斗勇,拯救卫国江山于水火之中,最重要的是,对相公一心一意,实乃天下人的楷模,于是决定将皇位传给贾珂。”

    王怜花本来是想自己做皇帝,适才听到王语嫣提起《无敌宝鉴》,才意识到王云梦和柴玉关给他留下了一个怎样的烂摊子。凭他的出身,在卫国做皇帝,如何能够服众?到时候一定会有更多麻烦等着他处理。

    王怜花想到这些麻烦,就觉得头疼,心想他做皇帝和贾珂做皇帝哪有什么差别,何必为了一点虚名,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一下就歇了做皇帝的念头,觉得还是原本在卫国就威望极高的贾珂来做皇帝更好。

    王怜花心想皇帝让贾珂做倒无妨,但他可不要做皇后,就做皇夫吧。不过以贾珂的恶劣性格,到时候他只怕会一脸天真无邪地问自己:“皇夫是什么?皇帝的夫人吗?”王怜花正想自己应该如何回答,却见贾珂向他一笑,称赞道:“王公子为老公想得这么周到,可真是贤良淑德啊。”

    王怜花一噎,终于体会到贾珂刚刚听到他说“贤良淑德”时的心情了,随即叹道:“我虽然不忍打破你的美梦,让你这么快就从感动中清醒过来,但更不忍看你中了我的算计,却还把我当作好人。

    其实我刚刚跟你说那些话,不过是想着你回到长安以后,十有八|九会遇到这些事情,你如被皇帝打了个措手不及,事先没有准备,难免心生怨气,说不定还会迁怒于我,还不如现在就跟你说清楚了。

    现在你没有遇到那些事情,不知道它们的厉害,当然会轻描淡写地跟我说,它们没我想的那般严重。日后你真的遇到那些事情了,你也不好责怪我了。”

    贾珂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也就是说,我觉得你贤良淑德,是因为我中了你的算计,我不觉得你贤良淑德,就是看穿了你的算计?”

    王怜花笑道:“正是。你是个聪明人,当然不会做中了别人算计的傻瓜了,我说的是不是?”

    贾珂笑道:“当然不是。别人要算计我,我自然敬谢不敏,但是你要算计我,我却是心甘情愿,被你算计。”然后在王怜花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低声笑道:“我贤良淑德的王公子啊。”

    大概是因为王怜花刚刚在想日后贾珂做了皇帝,他绝不做皇后,这时贾珂说的虽然是“我贤良淑德的王公子啊”,王怜花却觉得贾珂像是在说“我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啊”。

    这一幕实在太可怕了,王怜花忍不住白了贾珂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目不斜视,一本正经地道:“我从来不跟傻瓜说话。”

    贾珂吃吃一笑,用手指在王怜花的手心上轻轻挠了两下,忽然走上前去,点住了阿紫的昏睡穴。阿紫正站在床边,立时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王语嫣心下骇然,不顾自己的伤势,扑上前来,伸手抓住阿紫的肩膀,恳求道:“表哥夫,求你不要伤她。”

    贾珂道:“语嫣表妹,你放心,我点住阿紫的穴道,不是要杀她,不过是因为我们在这里待得时间太久了,外面那些宫女侍卫随时会进来,所以我们得带着阿紫离开这里了。”

    他和王怜花并没有告诉王语嫣,现在的李讹庞是他们假扮的,只说他们今天偷偷溜进皇宫,正好撞见王语嫣背上插着毒针,昏死在地上,就给她喂下解毒的丸药,救了她一命。因为唐玉的同伙阿紫还没找到,他们想阿紫可能会来青凤阁刺杀银川公主,所以一直没有离开皇宫。

    王语嫣仰头看着贾珂,说道:“表哥夫,你们要去哪里?能不能把我带上?”

    贾珂安抚地一笑,说道:“不是我们不想带你离开皇宫,只是你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西泥国的皇帝为了抓住唐玉和阿紫,封锁了城门,我们离开青凤阁以后,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和王公子是局外人,躲起来不难,把阿紫藏起来也不难,但若把你带走,西泥国的皇帝发现你不见了,一定会把兴州城翻个底朝天,到时阿紫只怕也藏不住了。她是唐玉的同伙,若是落入官府手中,一定性命不保。”

    王语嫣听到最后这句话,脸上又白了几分,灯光下白得近乎透明,抓着阿紫的肩膀的手指,也无意识地缩了起来。

    贾珂道:“而且西泥国的皇帝把你抓来,是要你假扮银川公主,只要他没找到更加合适的人选,他就不会伤害你。你如今受了伤,宫里最不缺医术好的大夫和珍贵罕见的药材,还不用忍受奔波之苦,你待在宫里,可比待在宫外舒服多了。你先把身上的伤养好,等我们要离开兴州城了,你若是不想做这银川公主,我们自然带你一起走。你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再来看你。”

    王语嫣当然知道她留在青凤阁是最好的选择,她只是放心不下阿紫,说道:“表哥,表哥夫,你们明天来过看我,能让阿紫跟你们一起来吗?”

    贾珂道:“我没法跟你保证,一定能让阿紫跟我们一起来,不是说我们今晚就要杀了阿紫,或者不让你们俩见面,只是现在局势太乱了,不是唐玉、阿紫和上官丹凤都被抓住了,局势便能稳定下来。

    只今天一天,就发生了很多大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明天也许还会发生很多大出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我们不一定能把阿紫带进宫来。我只能向你保证,如果一切顺利,我们会带阿紫过来的。”

    王语嫣在曼陀山庄的时候,因为母亲性格强硬霸道,向来独断专行,每每做出决定,哪怕那件事与王语嫣息息相关,或者干脆就是王语嫣的事情,也不许王语嫣质疑,更不会跟王语嫣解释,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语嫣自小到大,遇到的会跟她又耐心、又温柔地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人,就只有贾珂了。王语嫣虽然还是担心阿紫,却也忍不住深信贾珂说的句句都是真的,点了点头,笑道:“表哥夫,我听你的。”

    贾珂一笑,将阿紫抱了起来,说道:“你早点休息。”然后拉开屋门,走了出去。王怜花拿起自己的扇子,跟着贾珂走了出去。

    王语嫣见屋门关上,躺回床上,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心中一忽儿喜一忽儿愁,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又睡了过去。

    贾珂和王怜花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青凤阁,自然轻而易举,外面那些侍卫再增加一倍,也休想发现他们,带着阿紫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青凤阁,自然也是轻而易举,难的是青凤阁的宫女们都知道银川公主把鸿章留在卧室说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鸿章自然不能凭空消失。

    两人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王怜花听着里面的呼吸声平稳悠长,说道:“她睡着了。”说罢,推开了屋门。

    两人回到卧室,王怜花走到床前,伸手点住王语嫣的昏睡穴,用的力气很轻,这样一盏茶时分以后,穴道就会自己解开。

    贾珂将阿紫放到地上,王怜花用缩骨法改变身形,好和鸿章看上去一模一样,好在阿紫为了避免有人看见鸿章,想起她自己,穿了两只木制假脚,来增高身形,王怜花的身高倒不用改变太多。他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再把一些易容用的材料涂在脸上,很快就扮成了鸿章的模样。

    王怜花装扮自己的时候,贾珂也没闲着,把那些易容的材料涂在脸上,变回李讹庞的模样,一手提起阿紫,一手抱着王怜花的衣服,笑道:“我在御花园等你。”

    当下两人分头行动,王怜花扮成鸿章,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青凤阁,贾珂提着阿紫越窗而出,先带着阿紫回了御书房,把阿紫放下,然后去了御花园。他刚在御花园的那株绿梅下面站定,就见“鸿章”和那个陪着鸿章去了热水房,然后陪着鸿章去了青凤阁的侍卫走了过来。

    那侍卫见到皇帝,连忙行礼,说道:“参见皇上。”“鸿章”自然跟着福了一福。

    贾珂故作疑惑地看了“鸿章”一眼,问道:“这是谁?”

    那侍卫忙道:“回皇上的话,这是武三通的义女何沅君进宫的时候,带在身边的丫鬟鸿章。”

    贾珂“哦”了一声,说道:“朕想起来了。武三通还好吗?他今天下午在宫里发疯,非要朕帮他找他的女儿,朕看在极功帝的面子上,答应了他。如今他女儿回到他身边了,他得偿所愿,总该恢复正常了吧。”

    那侍卫当然不想多说,说道:“卑职看武三通挺正常……”

    他话未说完,“鸿章”突然说道:“皇上,我是今天才跟在何姑娘身边的,我不知道他们父女俩从前是怎么相处的,但我看何姑娘今天晚上的模样,她只怕很快就要被武三通逼疯了。

    我出来要热水的时候,武三通就让何姑娘晚上睡觉不要关门,他要进去看何姑娘,还抓着何姑娘的肩膀,拼命摇晃她的身子,问何姑娘,她那个小白脸畜生哪里好,何姑娘说没有小白脸,他就说那就是小黑脸了,何姑娘既然喜欢皮肤黑的,干吗出去找别人。

    我虽然是乡下姑娘,但也知道这种淫词浪语,不是父亲对女儿说的话。何姑娘的父亲这样不堪,武三通那三个师兄弟袖手旁观,一点都不知道‘廉耻’二字是怎么写的,唯一能救何姑娘的人,就是皇上您了,求您救救何姑娘吧。”说到最后,拿出手帕,在脸上轻轻一擦,两串泪珠登时从面颊旁滚滚而下,眼眶也微微发红,跟着双膝一屈,便要跪倒在地。

    贾珂道:“你起来说话。”然后一笑,说道:“朕有这么可怕吗?好端端的,怎么跪下了?你抬起头来,看看朕是不是你想的那么可怕。”

    那侍卫听皇帝的语气突然间如此温柔,不禁心头一跳,偷偷看了两人一眼。只见“鸿章”站了起来,慢慢抬头,灯光照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她的眼睛反射灯光,宛若星辰般灿烂生辉,她本来生得明艳娇媚,这会儿目光含怯带羞,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那侍卫不知不觉间也瞧得痴了,但见“鸿章”目不转睛地也瞧着皇帝,一眼也不肯施舍给他,也就冷静下来,心想:“原来皇上看上这小妞了,这小妞一定也看上皇上了,她跟皇上说起何沅君的事,只怕就是想要给自己创造和皇上说话的机会,好踩着何沅君的肩膀一步登天哩!”

    贾珂笑道:“朕可怕吗?”

    “鸿章”笑道:“皇上当然一点也不可怕。”

    贾珂笑道:“这就是了。你下次见到朕,可不用动不动跪下了。”

    “鸿章”叹了口气,说道:“多谢皇上。”

    贾珂道:“怎么,你不高兴吗?”

    “鸿章”道:“皇上叫我不用下跪,我当然很高兴,但我连宫女都不是,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皇上。”

    贾珂笑了,说道:“你还想见到朕?”

    “鸿章”羞涩一笑,说道:“我当然希望日日夜夜,都能与皇上相见。”

    贾珂笑道:“既然你这么想见朕,往后就跟着朕吧。”

    “鸿章”满脸惊喜,说道:“真的?”

    贾珂笑道:“自然是真的,朕乃一国之君,向来一言九鼎,难道还会欺骗你一个小小女子不成?”握住“鸿章”的手,低声笑道:“你的小手可真软,朕喜欢,不知道你的嘴是不是一样的软?”说到后面,还对“鸿章”□□了两下。

    “鸿章”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瞥了一眼旁边侍卫,见他看不见自己的动作,狠狠地抓了贾珂的手心一把。

    贾珂疼得龇牙咧嘴,只好哈哈一笑,来掩饰自己的表情,说道:“你从前是何沅君的丫鬟,朕也不能白要了她的丫鬟,也罢,朕就去管一管这件闲事。”

    当下看向身后的一个太监,命他去取三十两黄金,一柄玉如意,两匹彩缎,然后牵着“鸿章”去了武三通等人所住的地方。那个跟着“鸿章”过来的侍卫,还有其他从御书房跟着贾珂来御花园的宫人,都跟在贾珂和鸿章后面。

    过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住所之前,围在外面的那些侍卫见皇帝来了,连忙上前行礼。

    贾珂放开“鸿章”的手,说道:“朕听说武三通在这里闹得很不像话,朕让你们守在这里,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看猴戏的,他闹得这么不像话,你们也不知道管一管吗?”

    武三通再怎么发疯,也是皇帝的客人,众侍卫自然不敢得罪他,而且他们收到的命令是在这里看守武三通等人,在众侍卫的心里,只要武三通等人没有离开住所,或者闹出太大的动静来,比如在住所里打架,店伙、砸东西,他们便算是完成任务了,哪想到武三通因为义女发疯,他们也得管。

    众侍卫虽然心里不服,觉得武三通发疯,连皇帝都管不了,他们如何管得了,难道要把武三通打晕吗,但更不敢反驳皇帝的话,只有唯唯诺诺。

    贾珂道:“你们把何沅君带出来,现在就送她出宫,交由任得敏代为抚养。至于武三通,朕不想再见到他了。今天下午,他打伤了罔萌世安和数十名官兵,按照律法,理应处死,暂且把他关进大牢,给他喂点儿药汤,让他这几天都说不出话来,免得他再在牢里胡说八道,四处宣扬他那些龌龊心思,连累了功极帝晚节不保。”

    贾珂带着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地过来,又在门口跟众侍卫说话,朱子柳一直守在大厅,自然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朱子柳心思灵巧,一下就猜到皇帝最后这句话是给自己三人的交代。

    他自从听说了武三通下午的行为以后,就一直担心武三通见到何沅君,会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丑事。

    他们是出来救镇南王的,如今镇南王没有找到,就出了这样的事,如果他一直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朱子柳不知道别人会怎么做,他是一定没脸回大理了,估计直接找一棵歪脖子树自尽了,就怕师父听说了这件事,觉得自己教徒无方,无颜面对世人,也羞愧自尽了。

    偏偏他是武三通的师弟,不好跟武三通说得太难听,武三通也不会听他的,另外两位师兄觉得他是在杞人忧天,武三通虽有疯病,却也不可能做出那么过分的事来,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尹侍卫还不肯把何沅君带走,非要何沅君和武三通住在一个屋檐下。

    朱子柳眼看局面愈发不可收拾,愁得忍不住去揪自己修心保养的胡子,现在皇帝突然出手,解决了这个困扰他一个晚上的难题,他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信佛,但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如果不是现在去见皇帝,显得他在偷听皇帝说话,他一定倒履去向皇帝谢恩。

    朱子柳向门口看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继续看书,他现在心情轻松,反而比刚刚还能看得进去。

    突然间朱红色的大门打开,二十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见朱子柳正坐在大厅里看书,为首那个姓赵的侍卫拱手说道:“朱先生,请问令师兄武三通现在在哪里?”

    朱子柳站起身来,只作不知这些侍卫的来意,拱了拱手,说道:“武师兄应该在他的房间里休息吧,诸位大人可是有事要找武师兄?”

    贾珂说话的声音不小,这些侍卫哪会不知道,朱子柳是在明知故问,但也只作不知,说道:“武三通下午打伤了罔萌将军和数十名官兵,皇上下令严查此事,给他们一个交代。朱先生放心,这件事武三通自己做的,和三位没有关系,三位只管安心住在这里就好。”

    朱子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武师兄从前是御林军总管,最是爱惜下属,敝人从未听说他有疯病,今日受了刺激,疯病发作,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实在对不住各位。”

    赵侍卫听了这话,知道朱子柳对皇帝的决定并无异议,客气道:“如果武三通能像朱先生一样明白事理,那得省下咱们多少麻烦。

    对了,朱先生,皇上还说,本来让何姑娘进宫小住,是出于一片好心,哪想到武三通疯得这么厉害,听鸿章姑娘说,武三通见到何姑娘以后,说的话,做的事,都非常不堪,快要把何姑娘逼疯了。自从有了银川公主,皇上就见不得姑娘家受苦,担心何姑娘继续留在这里,可能会受刺激,刚刚下旨让何姑娘到任得敏大人的家里暂住。”

    皇帝要何沅君搬出去这件事,朱子柳刚刚听到了,自然不觉意外,令他意外的是,赵侍卫竟然称呼一个外面来的丫鬟为“姑娘”。

    朱子柳笑道:“大人说的鸿章姑娘,是沅君侄女那个丫鬟吧,她刚刚出去要热水,一直没有回来,想不到这么有福气,竟然遇到了皇上。”

    赵侍卫也笑道:“鸿章姑娘自然是洪福齐天。”

    赵侍卫虽然没有明说鸿章遇到了什么事,但朱子柳侍奉极功帝那么多年,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鸿章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配得上“洪福齐天”这四个字,只能是因为皇帝看上了她,皇帝对何沅君的安排,想必也是投桃报李。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几个侍卫抬着武三通走了出来,武三通双目紧闭,人事不知,也不知是被打晕的,还是被点住了昏睡穴。

    朱子柳只作视而不见,忽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怒喝:“你们这是做什么?”跟着就见两位师兄快步走了出来。好在这两位师兄,一个从前担任大将军,一个从前担任水军都督,又不像武三通那样受了刺激,疯疯癫癫的,知道宫里的规矩,虽然满脸怒容,却始终没有伸手阻拦那些侍卫。

    朱子柳向赵侍卫拱了拱手,说道:“失陪了。”然后快步走到两位师兄面前,低声向他们解释眼前的情形。

    那两人听说武三通是因为殴打官兵和将军,因此要被送去大牢,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当然知道跟朝廷命官动手,形同造反,加上朱子柳是他二人的师弟,他自己在他二人面前威信不足,于是三句不离师父,用师父来压他们。

    那两人和武三通一样,对师父又敬又畏,奉若神明,虽然心里着急,但更不愿意武三通连累得师父晚节不保,只能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侍卫把武三通抬了出去。

    武三通刚一出去,就见两个太监走了进来。一个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块青色绸锻,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二十锭金锞,还有一柄玉如意,一个手里抱着两匹彩缎。

    点苍渔隐和樵子见到这两个太监手里的东西,都不由暗暗惊奇。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是赏给姑娘和小孩的,这屋子里的姑娘只有何沅君一人,难道皇帝是觉得自己带走了何沅君的父亲,愧对何沅君,所以给她这些补偿?

    那两个太监从点苍渔隐和樵子面前经过,向里面走去,点苍渔隐和樵子追了过去,樵子走了两步,觉得不好,停了下来,点苍渔隐继续追了过去,就见那两个太监走进了何沅君的房间。

    点苍渔隐心想武三通被那些侍卫抓走,何沅君作为武三通的女儿,现在一定又忧又急,哪想他走到门前,向里张望,只见地下一片狼藉,一把椅子被打成碎块,木块滚得到处都是,何沅君站在房里,脸色略显苍白,看向那两个刚刚走进来的太监,笑靥如花,神采奕奕,眼光中流露出欢喜无限的神情,仿佛听说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点也看不出父亲被侍卫抓走,对她有什么影响。

    点苍渔隐和武三通交情极好,这时见何沅君容光焕发,似乎每根头发都笑了出来,忍不住圆睁怒目,喝道:“好个忘恩负义的臭丫头,你爹爹刚被那些侍卫带走,你怎的不见一点忧色,反而高兴成这副模样?”说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似是想要上前扇何沅君两巴掌,但是手指动了几下,想到太监还在这里,到底还是克制住怒火,两手捏得关节咯咯作响,双目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冬华见到他这副怒不可遏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忍不住躲到何沅君身后。

    何沅君却不理睬点苍渔隐,看向那两个侍卫,笑道:“两位公公可是找民女有事?”

    那两个太监同样没理睬点苍渔隐,笑道:“何姑娘,你的丫鬟鸿章姑娘,皇上甚是喜欢,就把她留下了,这三十两黄金,一柄玉如意,还有两匹彩缎,是皇上给你的赏赐。”

    何沅君这次进宫,一直在心里琢磨如何嫁给皇帝,以便借皇帝之势,摆脱武三通。

    适才二十几名侍卫闯了进来,把武三通打昏带走,何沅君就在旁边看着,心想武三通打官兵的事,是今天下午发生的,这件事发生以后,皇帝对武三通一直挺客气的,还让武三通住在宫里。虽然不知道皇帝怎会突然翻起旧账,把武三通抓走了,但看皇帝下午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太过为难武三通,可能关个十天半个月,就把武三通放出来了。武三通出来以后,定会继续对她苦苦纠缠,她要想摆脱武三通,只有嫁给皇帝这一条路可走。

    何沅君如此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七分是因为武三通被侍卫带走了,她总算可以清静一会儿了,三分则是因为这两个太监手里拿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宫里的大人物给她的赏赐。这人会是谁呢?十有八|九就是皇帝。何沅君本来就因为她不能去拜谢皇帝而沮丧,见到皇帝给自己的赏赐,可见自己在皇帝心里其实有点分量,焉能不高兴?

    哪想到这些赏赐确实是皇帝给她的,但不是因为她在皇帝心里有点分量,而是因为她的丫鬟在皇帝心里有点分量,所以皇帝赏赐给她这些东西,就当她的丫鬟的卖身钱了。

    何沅君见自己的目标被自己的丫鬟捷足先登,不由一愣,跟着听到门外一人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跪下谢恩?”

    何沅君回过神来,向门口望了一眼,见朱子柳和樵子也都过来了,便即收回目光,跪在地上,说道:“民女多谢皇上恩典。”冬华同时跪在地上。

    那两个太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冬华,冬华连忙站起来,接过这些东西。其中一个太监说道:“何姑娘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该走了。皇上已经下旨,让任得敏大人暂时抚养姑娘。这几日姑娘就住在任大人的家里,任夫人为人慈和,必不会对姑娘失礼。”

    何沅君听说自己可以离开皇宫了,不由松了口气,心想:“如今爹爹去了大牢,我要逃跑,倒也不用找别人帮忙,等城门开了,我便离开兴州城,一路往东,去卫国看看,再也不回大理了。”

    那两个太监说完了话,看向何沅君,似乎在等什么东西。

    朱子柳见何沅君没有反应,只好走了过去,说道:“沅君侄女,鸿章姑娘既然跟了皇上了,她的卖身契,你快拿出来给两位公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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