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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卢白有些不悦。
卢白敏锐的感觉到，那串五彩的小石头上面还残存着顾晓黎的气息。
虽然她的味道并不难闻，但是卢白仍然不喜欢其他的味道沾染在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物品上。
卢白将那串石头仔细的擦了擦，默默收好。
顾晓黎发现了卢白对于那串石头不同寻常的态度，茫然又有些抱歉。
“它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不是故意碰它的，如果给你带来麻烦，对不起。”
卢白眼神低垂，掩盖了其中五味杂陈。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正午，在他还小的时候，卢白的兽母带着他第一次离开了草原，那里有广袤的森林，起伏的山峰，有湍急蜿蜒的河流。
在那里河边的一处浅滩，他和兽母抓鱼戏水，无忧无虑的玩耍。
河边闪亮着的小小石头吸引了卢白的注意，他迈着两条小腿，蹒跚在河边，一颗一颗捡起了那些七彩光滑的小石头，献宝似的捧到兽母面前。
卢白的母亲由衷地笑了，那是她第一次收到这个小小儿子的礼物。
她用锋利的指甲把石头中央掏出小孔，细细的编制了草绳，制成了简单又可爱的小项链，挂在儿子身上。
那时的兽母美好的期望她的儿子未来能如同这些小石头一样，五彩斑斓，闪耀璀璨。
可惜好景不长，风云难测，卢白的兽母不会料到，这一串小石头是她离开人世后，留给儿子唯一可以怀念的色彩。
兽母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之后，卢白亲手在绿洲边上的一角建立了一个小房子。
房子里的一切都跟他兽母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而那串珍贵的小石头，被他珍重的藏在兽母生前经常卧着的床铺上。
每年同一个日子，卢白都会带着兽母最喜欢的鲜花来到这间房子，蜷缩在兽母的床上度过一夜。
兽世里没有祭奠亡者的习俗。
可是卢白却年复一年重复着同样的行为，就好像他的兽母从来未曾离去。
卢白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在乎的一切都已经逝去，他只是觉得这间小屋像一个幽灵港湾，而他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亡者。
只有这里能给他些许慰藉，支撑着这个坚强又孤独的少年继续走下去。
卢白本不是轻易将情绪外泄的性格，但在顾晓黎的面前却不由自主地坦白。
“那是我兽母生前留给我的。”少年的声音低落。
顾晓黎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刚要进这间房子的时候，跟着她的几个豺狼神情古怪。
顾晓黎秉持着对死者的尊重，正感到十分愧疚，忽听得卢白一问。
“你想知道我兽母是怎么死的吗？”卢白抬起头，眼神凉凉的。
顾晓黎后背发毛，今天的卢白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像是对平时对万事都淡然处之的卢白，这次的卢白身上有种悠长的悲凉。
“呃，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告诉我的。”顾晓黎试图阻止卢白将话题继续下去，她隐隐觉得少年的秘密兴许不知道为妙。
卢白继续自说自话，语调讽刺而又凉薄，“因为她信了不该信的人。”
顾晓黎哑然看着卢白，少年突如其来的倾诉让她不知该怎样安慰。
卢白忽的对上了顾晓黎的目光，眼神里竟透出难得的真诚。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时候伤害你最深的恰恰是你最信任的人。”
顾晓黎微微皱起眉。
卢白没什么资格劝她不相信别人，他自己本就没少算计她。
卢白轻易看出了顾晓黎的矛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当初我把你藏在草原西边，卢隐的手下不可能知道你的位置，你知道萨克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顾晓黎回想了当时的情景，先是萨克毫无预兆地控制了卢白的手下，将她逼到绝路。
随后不久，卢深带人找到了她，她见到卢深的时候意识已经模糊，太多的细节都不记得。
卢白继续引导着顾晓黎。
“草原上传闻你身负异能，没接触你之前，谁都不敢妄图强行抓到你。”
“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出风声，让别的兽人先去试水，等尘埃落定，再渔翁得利。”
卢白的话像是一记重拳敲击在顾晓黎心头，颠覆了她的认知。
顾晓黎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心底又已经对卢深的行为有了猜测。
当初顾晓黎被萨克重伤，卧床动弹不得，对卢深的信任和依赖很大程度建立在他无微不至的关照上。
如果从她受伤开始，到疗伤以及签订赌约都是卢深一手策划，顾晓黎不敢深想下去……
顾晓黎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顾晓黎心乱如麻，甩了甩头，忽然觉得还好她还有捷风，捷风初出茅庐，没有豺狼族两兄弟那样的城府。
卢白一眼看穿了顾晓黎的心思。
“还指望着你那个小徒弟？他对你打什么主意，你还没看出来？”
顾晓黎对捷风很有信心，“捷风跟你们不一样。”
卢白蓦然笑了，他想起了兽母风华正茂的那几年。
她坚信着和卢隐的感情，不惜放弃了原本高贵的白狼血脉，离开家族的支持，只身一人来到了偏居一隅的豺狼族群，为卢隐奉献了全部青春，可最后还不是被弃之敝履。
卢白仿佛在顾晓黎身上看到了他兽母的影子。
卢白上前一步，将顾晓黎逼到墙角，低头迫使她直视自己。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内。”卢白很认真的对顾晓黎说道。
顾晓黎蒙了，僵硬的脊背挺得笔直，不可思议的看向卢白。
卢白特意揭了亲生兄弟的老底，又费尽心思的说捷风坏话，居然只是为了让她保持警惕？！
从一开始用曼陀罗将她迷晕软禁，到现在不离不弃的守护在她身边，难道不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吗？
可是如今却让她连卢白也不要相信，顾晓黎着实搞不清卢白的意思。
卢白苦笑一声，顾晓黎惊讶的反应在意料之中。
他本应劝说顾晓黎远离卢深和捷风的，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卢白觉得自己在她身边的时候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卢白默默退了一步，“算了，你不是想透透风吗？走吧。”
顾晓黎呆呆的跟着卢白离开了小屋，两人在绿洲度过了轻松又愉快的一天。
卢白又恢复了之前温文尔雅的少年模样，顾晓黎也识相地再没有提起卢白母亲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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