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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主？你做主上回你还说等麦田浇完就让我爹带我去的，咋今儿就不作数了！”
上回老丈人就催他，说城里农机厂的拖拉机现在正便宜，让他早点下手。
那时候他来找他爹，娘说让他等等。
这都半个月了，他再来找，他爹不管了？
有这么坑儿子的吗！
“你个不孝顺的东西，你爹凭什么管你！”
李元亮被气得双眼泛红，“我怎么不孝顺了？正月里买的肉，捞的鱼你和爹没吃？”
“那是你拿来换烟的！”这烟，说的是那位倒腾烟酒的表叔送了的几天烟，他送了老丈人两条。
李元亮虽然不爱和人计较，可他当真是不傻，甚至在和他娘争执的时候，很有些急智。
“那烟我哥也抽了，他给你们啥了？”
周月红想都不想：“我和你爹往后都是你哥养，我们的东西就是他的！你算啥？”
这下，可真是把李元亮的心给捅了个血窟窿。
慧宁刚盛上早饭，李元亮就进了屋。
她把肉饼放在盘里三个，剩下的都装在包里，“你爹牙口不好，去这一趟事儿办得咋样先放一边，你中午带他去找个饭馆吃点面。不然我估计这肉饼他吃着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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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亮看着她就着炒鸡蛋吃馒头，“你好歹吃点肉，那鸡蛋能有肉补啊？”
“鸡蛋咋了，鸡蛋也是荤。”慧宁道：“我现在还不至于看见都吐，万一吃上一口，连闻都不能闻了，你也要跟着吃素了。”
李元亮看着慧宁舒展的眉眼，没再说话。
这段日子难得的清净顺遂，这种操心的事就别跟她说了，省得她心里不舒服。
吃过饭，李元亮揣上装着肉饼的布包，穿上那件缝着钱的外套，踩着自行车就去了周家庄。
跟老丈人说明了来意，大舅哥周城道：“拖拉机买了怎么开回来？”
李元亮一怔，“不是管送的么？”
“送也得给人家出钱。”
周城对周父道：“爹，我去知会二银子一声，你带着他去吧。他表舅在城里农机厂当主任，说不定有内部价呢！”
周父点头，“也行。”
待大舅子走了，李元亮才问起‘二银子’此人。
“他是你大哥的拜把子兄弟，家里也有拖拉机，农机厂也有亲戚。咱村跟他关系不错的，买拖拉机都找他，能有内部价优惠，不过事后得有辛苦费。”
李元亮琢磨开了。
等大舅子和二银子一块回来，二银子给周父敬烟的时候，李元亮把周城拉到一旁，“大哥，这会不会欠人家人情啊？”
“欠什么人情啊！”周城看了眼正聊起拖拉机的俩人，低声对李元亮道：“你当农机厂傻啊？他们能不知道内部人员带人来买农机，收好处费的事儿？”
李元亮一怔，周城继续道：“临县也有农机厂，而且对咱们县里有优惠。咱们县农机厂产的都是拳头产品，不能明摆着降价，所以才弄出个内部价来，也是为了薄利多销。”
果然无奸不商，无商不艰啊！
连宁县农机厂这种省内有名的企业都得想办法解决问题，还不得不搞出个内部价来，他们家那点破事，简直不值一提！
“阿城，亮子！”周父喊了一声，见儿子和女婿看过来，他才摆摆手，“你俩过来。”
俩人走过来，周父才介绍开：“这是你张二哥。”
李元亮对那年轻人点头，“张二哥。”
二银子笑笑，“虽说是亲戚，但是丑话也得说在前头。”
后者点头，“二哥你说。”
“这内部价，得我表舅费费劲，你得出二百块钱辛苦费。”
李元亮想得通透，大钱都省了，出点小钱就不算啥了，“二哥你放心吧，我大舅哥和老丈人都是为我打算的，这事差不了的。”
一听他这么痛快，二银子拍板道：“行，那咱们坐车过去，回来的时候直接坐拖拉机回来。”
周父几人走到了门口，李元亮察觉大舅子没有跟上，又返回家叫他，“大哥，咱真不差多一个人，你跟人家张二哥是发小，好多话我说不出口，爹说又不合适。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周城想了想，“行，你等我去换件外套。”
几人坐着公交车到县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二银子找了个公共电话，给农机厂打了个电话找他表舅，简单说明了来意，几人便直接去了农机厂。
一行人还没到农机厂，就远远看到厂门口有个穿灰色工装的人在抽烟。
二银子快步上前，打了个招呼，“舅，这个月还有指标不？”
那中年人一笑，扔掉烟头踩了踩，“算你小子好运，这个月不但有指标，还促销！”
“走吧！”那人一摆手，带着几人浩浩荡荡进了农机厂。
几人先被带去看了看各种拖拉机机型，又被中年人介绍了一下价格，李元亮最后定了一辆8100块钱的，据说是厂里名牌兼高质量于一体的拖拉机。
“这辆内部促销价也得六千四。”二银子他表舅道：“你可想好啊，那辆27－6230也不错，还比这个便宜一千块钱呢！”
李元亮摇头，“舅，在哪交钱啊？”
“行，跟我来吧！”见他打定了主意，二银子他舅带着几人去了会计部，登记了车型和名字，最后交了6300。
那100块钱还是二银子他舅软磨硬泡磨下来的，出了门他就笑，“今天这事办得不好，这小会计刚来，谁都不给面子。”
“舅你说的哪里话，咱都知道你今天费心了。”二银子道：“这也快中午了，咱去吃个饭吧，吃过饭我们就直接开着拖拉机回家了。”
……
*
一个人在家总是懒得动，慧宁从上午十点，一直睡到了下午两点。
中午饭还没吃，慧宁懒得揉面，便直接去小卖部买了一封挂面。她回家时，刚走到拐角就看看李老头正站在门外。
“爹？”她皱眉，“你怎么在这？”他不是和李元亮一块去买拖拉机了吗？
李老头以为慧宁是不乐意让他来老院儿，当即拉下脸，“啥叫我怎么在这？你们分了家，老院也还是我的，咋？我还不能来了？”
慧宁没心思跟他争辩，只问：“李元亮不是跟你去买拖拉机了？你怎么还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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