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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黜龙 > 第三十五章 雪中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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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秦宝勒马在队伍东北面数里外的枯树林侧,望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心下疑虑不减。

    身后有锦衣骑士上前,压低声音来问:“二爷,一路上除了几个逃亡民夫,都挺干净,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再往前就与谷熟城齐平了。”

    秦宝思索片刻,咬咬牙,回头相顾:“再走走,走到谷熟那边大道上去,再没事就回去。”

    说着,一夹胯下斑点豹子兽,便不清楚这些人是被这些锦衣骑士的乐于助人所感染,还是觉得趁机摆脱王公公的注意力比较划算。

    总之,众人合力,外加这些骑士明显有些修为的样子,乃是轻松将车子抬起,推到了路上。

    这还不算,这位张三爷复又低头去看地上那片泥淖地,竟然不慌不忙拔出刀来,往地上一指,然后众人亲眼所见,可能是天气寒冷,所以显不出寒气,所以只见到一条宛如实质的银灰色真气顺着道身往泥淖中铺陈而去。

    片刻后,还带着血丝、脚印,包括半个草鞋的整个泥淖便立即被封冻了起来。

    这时候,张行方才收手,前后催促,让车队迅速启程,莫要耽误了时辰,甚至不忘让那些骑士协助伤员爬上空置下来的马匹,一起上路。

    接下来,两拨人除了一些哀嚎与道谢声外,居然安安静静,相安无事,张行甚至在全身板结的王公公注视下沿途收揽了许多男女伤员,并在车队走到距离兔园几百步的地方停下后,继续帮忙推车拉畜,设置挡风带,以至于亲手帮忙点燃篝火。

    仿佛在做什么天经地义之事一般。

    这个时候,日头已经挨着地平线了,光线开始昏黄,但是北面寒风却呼啸不停,几乎是立即把众人经过的泥泞路面给冻了个七八分。而兔园外,到处都是哀嚎、哭喊、喝骂与恳求声,闻之仿佛不似人间。

    反倒是更外围的屯军与民夫那里,稍微安生了不少,安营扎寨,都有些章法。

    六千屯军,并没有半支离开,只是隔着数不清的?仁獭⒐?擞?兀?柿礁霭朐滦危?笤蓟ぷ〈蟀氡摺

    “二爷?”

    当中宫队伍抵达兔园的时候,秦宝也乘着夕阳来到了谷熟城东面的大道上,但是说实话,此地一眼望去,也空空荡荡,泥泞板结的地面也似寻常,而这让随行的骑士们彻底放下心来,只是请示外加催促起了秦宝。

    倒是秦宝四面望去,稍作思索便来问身侧骑士们:

    “这路为什么是黑的?”

    骑士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白绶来笑:“二爷说笑了,咱们一路走来,什么路被趟过去,还能不黑?”

    “咱们是咱们。”秦宝认真以对。“咱们是好几万人午后一起踩过去,自然要把泥翻上来……这条路怎么回事?咱们也走过?哪来这么多人,非得下午赶路?”

    骑士们诧异去看重新板结的路面,心中也有些慌乱起来,但马上又觉得有些勉强。

    “毕竟是县城对面的大路……”那白绶也认真来做探讨。“而且昨夜咱们不就宿在谷熟吗?会不会是曹太守催的急,昨天有民夫从这里往城中补充物资,所以弄成这个样子?”

    “是很有可能的。”秦宝颔首一时。“那咱们回去……从谷熟城绕一下,看一眼便是。”

    这是个两全的方案,骑士们也无话可说。

    尤其是这时候路面已经开始板结,但不是过于僵硬,顺着硬路走,速度反而提了起来。

    实际上,秦宝奋力疾驰,居然在最后一丝晖光沉掉之前,越过了涣水,抵达了紧贴着涣水的谷熟城,或者说是来到了城下。

    因为这个时候,城门早已经紧闭。

    “二爷……应该确实没啥事,咱们走吧!”

    说句良心话,此时寒风呼啸,一众巡骑又冷又累,还要回兔园,似乎夜里还要去南面做巡视,也委实有些敷衍起来,也就是秦宝平素对下属有板有眼,下面的人都愿意敬着罢了。

    秦宝点点头,终于也要放弃,便顺着城墙外沿往南面大路转去,然而,也就是转过城墙夹角的角楼时,借着最后一丝余晖,骑在马上的秦黑绶,一眼看到了角楼上的一个人影。

    当然,全副甲胄的对方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他。

    下一刻,似乎太阳便彻底落下,有些黑乎乎的城墙下,秦宝勒马而驻,与上面那人在暮色中隔空“对视”。

    骑士们不明所以。

    但很快,上面的人便先开口了:“秦二郎,多年不见,牛达有礼了……听我一句劝,莫让三哥为难,也不要兄弟我为难,你若有心,自己也罢,多带几位兄弟也好,到东面瓮城呆一晚,牛某自有水酒奉上,想来三爷也会立即过来给你做个安排……到时候兄弟相逢,一起干大事,岂不快活?”

    锦衣巡骑们如何不晓得三爷是谁,脑子登时炸开,坐骑嘶鸣声也一时在角楼下响个不停。

    暮色中,秦宝看似沉稳,但内心之惶乱不比这些身后骑士好到哪里去,他最担心的一个情况出现了,大的来讲,这叫兄弟阵上相逢,小的来说,这是护送队伍陷入到了绝对的危局中。

    前者他预想过很多次,但总想不到应对的法子,唯一能确定的一点是,若是朝廷这边占据全优,他必然要拼了命放对方离开,那个时候反而不用多想了。

    但是,即便是秦宝自己也知道,面对着那位张三哥,他委实没有太大可能性占据什么全优,更有可能的是被对方取得胜机,比如眼下……而这是最难堪的……他必须得尝试解决问题,最起码要当其职,履其责,尽力而为才行。

    一念至此,秦宝毫不犹豫,立即回身勒马相顾:“走!谷熟已经被对方大队攻陷,城上的贼首修为武艺也不差于我,这个时候得赶紧向上方做汇报!谁先回去,谁做汇报!”

    骑士们慌乱一时,赶紧随秦宝摸黑打马而走。

    城上没有吭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谷熟城已经被义军大队全据,但角楼上却似乎有点松了口气的样子。

    秦宝打马疾驰,顺着早已经结冰的大道奔行,却反而不敢走彻底硬滑的路面了,只能挨着道旁来行,可即便如此,一下午一傍晚的奔波,也开始有骑士陆续掉队了,所幸秦宝本人胯下的斑点豹子兽是条龙驹,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还是来到了早已经一片星火的兔园之外,然后不顾一切,往园内而去。

    “竟然这般苦吗?”

    看着疾驰入园的马队,张行收回目光,继续在篝火旁感慨一时。“其实兴亡都是百姓苦,放到你们宫中这里也是一回事,好的时候,好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坏的时候,多半也是你们来受这个罪……眼瞅着似乎有机会能往上爬,但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有时候问问自己是有牛督公的修行天赋,还是有高督公的狠劲?估计心里也明白,自己多半是路上被沉到洛水里的那个……当年靖安台清理周围潭水淤泥,从里面挖出来数不清的白骨,都是宫里冲出来的,连查都不敢查。”

    张行说着这话,篝火旁,周围鼻青脸肿的?仁堂歉龈龆⒆潘?环牛?馕?Я艘淮笕Φ钠锸棵且捕疾嘧哦?淙ヌ??踔劣衅渌?艋鹋缘?仁潭俗胖嗤胙???刺?

    此间周边,车上车下牲畜旁篝火畔,早已经挤得满满当当。

    便是拿雪块擦了脸的王公公,也只是在两位锦衣骑士的夹坐中隔着火苗愣愣盯着这位黑榜前三的反贼,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话……素来沉稳机敏的他丝毫不怀疑,此时若是他跳起来喊一声这些巡骑都是假的,这个黑绶是个反贼,只怕不用身侧两人出刀使真气,周围陌生的小内侍们也会把他王公公认定为失心疯给绑了也说不定。

    原因嘛,倒也简单,因为对面那位张三爷实在是太逼真了,而且太暖心了。

    点燃篝火后,这厮四下走动,维持秩序,大约圈定了千把人的范围,几十辆车子与牲畜……然后便将伤者与过于劳累者送入内圈,安慰失控哭嚎的男女,组织宫人与?仁谭肿榛グ锘ブ????税锩ψ龇埂⒂帽??料匆挛铮?仁倘プ霭嵩擞攵牙荨

    俄而,又有作孽的小部分?仁萄棺挪裥矫琢腹?矗?淳尤徽套盼沼蟹址⒉裥教炕鸬娜?λ饕?呗福?踔恋飨饭?耍?脖徽馕徽湃??踩斯?サ背≌蜓梗?妒琢宋?字?耍??嚼捶⑻啃健

    这还不算,意识到风的确很大后,他又亲自带着几个骑士,动身往屯军、郡中官吏那里一行,认真交涉,给了一些金银,多要了一些柴薪与米,相当于给这周围千把人平均多要了一碗热粥。

    下面?仁唐鸷澹?氤没?嘁??直凰?浦梗?刀?詹裥郊枘眩?际橇嚎ぐ傩彰把┏鋈タ撤ス┯??吹模?滓彩潜镜匕傩战赡傻模?思乙餐??潜?煅┑兀??壹抑欣嫌滓苍诳噢呒⒑??蠹曳讲胖棺 

    如今坐下,居然又跟这些边缘?仁趟盗税胩斓比斩?季赴蔡ǎ?灾劣诎榧莩鲇喂匚鳌⒃颇诘墓适拢??盟?腥私蚪蛴形丁

    有时候王公公自己恍惚听进去,都会忍不住想,要是这位没造反,路上他来协助高督公,或者干脆自行做主,会不会真的好很多?想到这里,他便忍不住泄气,想着干脆就这么装糊涂过去。

    然而,时不时北风呼啸,扰动篝火,打断交谈,王公公还是会清醒过来,然后清楚无误的提醒自己,对方这等级别的反贼,既然来了,就绝不会只来做个公道人的。

    今夜要出大乱子。

    而他,是北衙的公公,甚至是这群?仁棠壳拔ㄒ灰恢Я偈笨尚ξ淞Φ氖琢臁

    从头到尾,王公公都在天人交战。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行都已经说到三征了,忽然间,这位张三爷主动停了下来,然后往兔园核心区上方看去。

    众人随之望去,却看到两道金色辉光一前一后,一大一小,忽然腾起,然后小者复又落下,只有一个稍大的辉光金点,在空中摇曳了一下,似乎要往北面来路而去,也是引来周围宫人?仁叹?刹欢稀

    张行回头,往身后去看,从容吩咐:“估计是哪位靖安台朱绶要去办事,雄大哥,你跟上去照应一二。”

    在车上坐着听热闹的一个雄壮骑士点点头,直接扯下身上锦衣,然后一团紫色真气浑身流转,却也是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低空腾跃了一阵,然后从兔园内部区域,猛地腾空而起,去追那个金色流光去了。

    东都的人,尤其是宫里的,如何会没见识?

    只是片刻后,便有小内侍小心来问:“张常检,你是黑绶,手下如何有比得上其他朱绶的高手?”

    张行失笑,便欲解释。

    倒是旁边早有懂得多些的其他的?仁汤春浅猓骸澳愣?銎ǎ?懦<煸缢盗耍??砭们氨愕椒??懒耍?姨?怂担???浪淙灰菜憔赴蔡ǎ?锤?谒?潜卟灰谎??耸侵笔艄?械模?褂凶约旱陌姿??尬?捕几?咭徊恪!

    众人恍然,张行也笑:“没错,俗称的大内高手,外面因为牛督公的缘故,都以为是你们,其实反而是我们了。”

    众人也哄笑起来。

    笑声中,还是有小内侍忍不住出声来问:“可是我怎么听说如今伏龙卫已经散了呢?”

    这话众人听得清楚,又来看张常检。

    孰料,张常检似乎没听到一般,只是继续照着之前故事说了下去:

    “回着之前说,我被余公公叫到御前,圣人问我什么动静?我便哄骗圣人,说是有一群仙鹤腾空而起,圣人大喜,看我已经是黑绶,直接许了我一个郡守的位置。而那虞相公素来与我相善,又直接帮我弄个河北武安郡的好去处,当晚便拿到了文书。我当时虽然觉得不光彩,但又走了几日,到了登州大营,还是决定去上任为好,便连夜动身离开大营,准备去河北赴任。”

    远处夜空中,隐隐有两个光点在晃动,只是天气寒冷,风又大,大家普遍性缩着头,都没注意到罢了。

    譬如说张行这里,听到这位张常检自陈做了太守去赴任,周围?仁潭及崔嗖蛔。?灾劣谟腥说背±次剩

    “张常检做了大郡太守,为啥现在又回来做了常检,是遇到贼人造反了吗?听人说,河北、东境到处都是反贼!”

    这个猜想就合理多了,包括之前有疑问的?仁潭家丫?圆钩隽嘶乩匆蜃锝档鹊南仿搿

    “是也不是。”

    又两队骑士从兔园中出来,沿着涣水向上下游分别驰去,张行瞥了一眼,继续来说。“我带着文书,从登州大营里出来,拿着罗盘,顺着山势去走,稀里糊涂走到了一个荒村……村里人明显是春耕后整个逃离的,山坳里全是庄稼,村子里却全是杂草,遮蔽了道路,偏偏这荒村还是我当年二征东夷逃回来时的落脚地,还是认识的……我在村里砍了半日草,怎么都砍不干净,就心里负气,觉得大丈夫生在世上,遇到这世道,怎么能去摧眉折腰事权贵,换个安享富贵呢?原本就觉得这个太守得来的太腌?,此时起了意气,干脆掉头折返了!”

    众人听得入迷,有人不顾身份,忍不住催促:“没遇到贼,那后来呢?三爷回来后呢?”

    “回来后,本想凭一股意气做些大事……”张行看了眼又一个腾空而起的较小流光,复又回头去喊人。“徐大,你听那么认真作甚?不用干活吗?”

    靠在车上,同样听得入迷的徐大郎醒悟过来,腾空一跃,甚至顾不得低空转移地点,便卷着一股公公们最熟悉的长生真气去寻新腾起的流光了。

    而张行也回过头来继续跟这些?仁套鼋玻

    “但我比较年轻,眼高手低的,原本计划在淮上做事,结果走到半路上,天热炎热不堪,又遇到大雨,道路泥泞的厉害,有人喝了浑水,再一中暑,倒头就死,死了就臭……渐渐的,随行的军士、民夫,包括靖安台的人全都忍耐不住,怨气丛生……”

    “可不就是跟眼下一样。”

    “不错,一个热一个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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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一样,但关键不是天气,严寒酷暑、冰霜雨雪,天道自然,关键是上面的人不把下面的人当成人。”张行认真以对。“不要说你们,便是做了巡骑,穿了身锦衣,他们也只把你当成一把子薪柴,你的命,在贵人眼里便不是一条命……”

    周围人纷纷点头,都说张常检说到点子上了,便是王公公也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而待周围人渐渐缓和下来,张行方才讲了下去:

    “剩下的没什么还能说的了,因为很多人估计都听过,当时群情鼓噪,我一时忍耐不住,便手刃了鼓动三征和修大金柱的南衙相公张含,挂着他的首级,带着我两个伴当浮马过了沽水,从此做了反贼,当时靖安台和军中高手全都在旁,却无一人拦我,反而十之八九渡河逃散……你们说。人心如此,空有武力,又能如何呢?”

    周围陡然安静到了极致。

    有些人明显反应了过来,有些人似乎早就在等这一段,还有些人依旧在茫然,只是意识到气氛发生了变化。

    而伴随着发生在不远处夜空中凝丹高手缠斗,以及周边骑士各自去摸刀兵,张行正色看向了王公公:

    “老王,我也不瞒你,后面的谷熟和前面的下邑都已经被我们取下,你们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你准备怎么办?”

    “张三爷想我怎么办?”话到了这一步,王公公反而坦然。“反倒是我不能理解,我一个?仁蹋?嫫?还??鋈?酰?笙乱坏犊沉吮闶牵?伪厝绱耍俊

    “那他们呢?”张行反手指向周边。“他们也只是一群?仁蹋?椅?斡忠?⒏楣Ψ颍俊

    “要做大事,收拢人心嘛……阁下刚刚也说了。”王公公冷笑一时。

    “那你不是人么?不长心吗?”张行追问不及。

    王公公登时沉默,但片刻后,随着外围屯军开始躁动呼喊起来,他终于缓缓开口:“我大概知道张三爷想要我们做什么,但我们是一群?仁獭??稻洳缓锰?模??烁?忝窃旆矗?蓟鼓芘涓??孔隼掀牛?颐且蝗?仁蹋??忝窃旆矗?闶悄忝亲约沂孔洌?母銮频闷鹞颐牵课颐遣恢?缆纺炎呗穑靠晌?裁椿挂?拥舳?嫉恼?印⒔鹨??郯桶偷娜ソ?迹课颐侵荒苋ソ?迹?煜滤浯螅?粗挥心抢锏男泄?苋菸颐恰!

    周围许多伶俐的?仁潭家丫?圆沽诵矶喽?鳎??耸碧?酵豕??鲅裕?匆灿行?鋈缓屠渚蚕吕础

    “我承认。”张行坦然点头。“你们便是造了反,我们黜龙帮内里也必然有许多人瞧不起你们,而且你们这些?仁蹋?诠?醒?鸫τ殴吡耍?埠苣咽视Φ胤缴系募杩啵?绞焙蛭乙?纤嗑?停?挂?浅鲂矶嗍吕础???牵?蚁胛释豕??妇洹??湟唬?腋崭斩妓盗耍?旅娴南乱匾脖晃颐钦剂耍?忝亲急父冻龆嗌偕送龀鋈ィ磕忝钦饷炊嗳俗叩浇?迹?降啄苁6嗌偃耍科涠??忝钦嬉晕?搅私?急隳芏愎??觯?湍馨参然钕氯ィ俊

    王公公张了张嘴,似乎是无言以对,也似乎是不想多说什么。

    兔园内部再度起了骚动

    “也罢。”张行依旧坦然,丝毫不以为自己是在浪费时间,他站起身来,继续说道。“老王,你是懂道理的,便该晓得,这等世道,想要活命,想要别人看得起,须自己去争、去做,所谓容身之处,也要靠自己来立才能稳当……我言尽于此,你们便是不愿随我起事,也请让着点,省得平白送了性命。”

    说完此话,张行努嘴示意,两名骑士放下了王公公,随即,这位前伏龙卫副常检转身与众骑士牵上马匹,离开篝火,然后往骚动愈发明显的兔园深处道路而去。

    所谓兔园,其实是前唐盛世时一位受封梁地亲王的宫廷园林,又称梁园,彼时繁华无度,连绵三百里,只是几百年风吹雨打,改朝换代,早已经沦为了一个地名,外加特定的一些小型馆邑罢了,勉强够贵人们和精锐巡骑们屯驻而已。

    至于张行这里,因为兔园距离谷熟有点近,其实是准备明日上午再动身夺取上下两城的,只因为王振仓促来报,说他那边有叛徒出逃,张行这才被迫提前发动。乃是让几十个好手换上少花纹的锦衣,拿上两郡净街虎的弯刀,伪作锦衣巡骑看押民夫运输物资,率部众轻易骗开城池,然后便又匆匆南下,亲自来做侦察,准备随机应变。

    而如今,张大龙头眼见着随着两头城池失陷消息传开,园内巡骑又一队队被调开,预估中的好手也都上了天进行兑子,更重要的是,屯军大队几乎整个被庞大的?仁獭⒐?擞?馗?粼谕馕В?词呛敛挥淘ィ?酉履切?仁滩还埽?树砹?锏募甘?镄尬?檬置侵苯油?爸欣戳恕

    这是战机。

    身后骚动只被四面更大骚动淹没,沿途所有人都只以为是锦衣巡骑的队伍,居然放任他们一直走到距离中间灯火通明的最大居馆建筑群的前方百十步的距离。

    而拦住张行等人去路的也不是什么关卡或者盘问,而是说,对面于骚动中,又涌出了一队锦衣骑士,并且似乎是在护送着什么人,正往外来。

    双方相距三四十步,对面率先开口,赫然又是一个熟悉到不得了的声音:“是秦二还是吕黑绶?谷熟和下邑确系一起被拿下了吗?如何回来的这般快?”

    黑夜中,张行尚未回复,对方便又有一人开口:“不管是谁,速速护送本官往外围屯军中寻郡中官吏和两位中郎将做指挥,中宫不能乏人,外面?仁讨兴坪跤钟猩Ф??詈阽匪偎倩厝ビ肷蛑扃坊愫习桑 

    回应对方的是些许沉默与与压抑不住的嗤笑声,这让对方微微一愣。

    而张行骑在黄骠马上,也懒得理会周围动静,只是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运行寒冰真气,不急不缓,在黑夜中扬声宣告:“黜龙帮右翼大龙头张行,偕黜龙帮好汉全伙在此,闻得皇后经行梁郡,特来请谒!曹太守、李十二,还不前头带路?!”

    整个夜晚都似乎迟滞了一下。

    下一瞬间,居然还是张行抢先拔出制式弯刀来,浑身真气不要钱的流出,然后往前一指,往后一顾,继续轻声下令:“杀。”

    “杀!”

    周行范先行奋力一喊,随即绽放离火真气,跃马挥刀向前,而黜龙帮众骑也随之轰然启动,各自引出真气,汇成一团,齐齐喊杀,往当面冲去。

    兔园内外,登时乱起,刀兵篝火,映照涣水冰层,回旋于夜幕雪地之间,登时惊破了旅途片刻哀梦。

    ps:大家午安,顺便感谢昨日来聚餐小伙伴……这年头,吃顿饭不容易,大家辛苦了,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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