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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轴的一边有行题字，已经被灼烧得面目全非。
清智将卷轴推了回来，“既是有缘，这幅画便赠予施主吧。”
清智大师眉眼深深，落翩翩也不再推辞，其中似乎暗藏了什么玄机。
落翩翩将卷轴和佛珠一并收好，俯身告别，“多谢大师今日的提点。”
她走出禅房，谢夕洲正背对着房门，负手而立，方才那副画上的绝世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那画上的沈黎，比眼前的谢夕洲更像现世的谢夕洲。若在现代，这一定也得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顶流。
偏生，两人性格还像得要命。
“谢夕洲。”落翩翩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本来想唤他的本名，可她忍下了。
谢夕洲回头，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不要紧吧？清智大师同你讲了什么？”
落翩翩不知怎么解释，只道：“他给了我一串佛珠，应该能化险为夷，放心吧。”
谢夕洲目光从佛珠上扫过，又落到落翩翩手中的卷轴上，却也没多问，只眉头一蹙，为她抖落了雪裘上的香灰。
“走吧，耽误久了阿许又该瞎折腾了。”
落翩翩点点头，两人再无言语，并肩往外走去，踏出朱门，小沙弥在身后送行。
山门再次轻阖上，与方才进去时已是两个心境。
“谢夕洲，你换脸的时候……疼么？”落翩翩忍不住道。
前面的身影微微一僵，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话关心他。
疼？自然是极疼的，可饮下毒酒的穿肠之痛，灭门之殇，顽疾发作的痛苦，又有哪个不疼。
他早已经麻木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轻轻摇了摇头，“再不走，就要留下来吃斋饭了。”
落翩翩赶紧追上他的身影，“谁说的，就算我同意，阿许小丫头能同意么？”
谢夕洲灿然一笑，“你倒是会拿阿许当幌子。”
这笑容与那副画卷上的绝色重叠，落翩翩一瞬间失了神，“其实，你生得挺好看的。”只可惜，命途多舛。
原本该是临京城最耀眼的东宫太子，如今也只能以商贾之子的身份在暗地里搅弄风云了。
她眼里闪过一丝痛惜，被谢夕洲收入眼底，勾着唇将她的额头一敲，“来寺庙一趟，你竟多愁善感起来，若是再待久些，怕不是要在清智大师的普度下要削发为尼？”
“嘁。”落翩翩不屑地哼了一声，往长梯下迈去，“我想入佛门，只怕佛门还不肯要我，为了沈君故得到应有的报应，我可是手上要染血的人。”
谢夕洲明亮的眸子一黯，自己又何尝不是？
汪家的几百余口性命，不能枉死，他要查清真相为汪家复仇，手上必定是要沾满鲜血。
这与从前主张仁义治世的沈黎早已背道而驰。
或许，沈黎早已经死了。
两人神色各异间，已走下长阶，落翩翩靠在柱上歇了会儿。
远远地，又传来一声狼鸣，她赶紧扯上谢夕洲的衣袖，“你听见了么？那狼还没走。”
谢夕洲忍不住开怀，“你也有害怕的东西？”
落翩翩瞧这人一点也不紧张，“你我都不会功夫，若给它撞上了，你打算怎么跑？”
“而且，狼是群居动物，不会是孤狼只身在这山林，就算一只尚有办法应付，那别的呢？”
“你考虑地倒是周全。”谢夕洲径直往前面走去，“不过，这狼本就是一只，前些年误入云福寺偷吃鸟雀，被住持关在后山了。”
落翩翩怒了，“所以你之前是故意捉弄我？谢夕洲！”
前面的长影突然停滞了脚步，却不是因为落翩翩的话，而且听到了不远处树林间疾驰而过的马蹄声。
落翩翩也注意到了，那马蹄声似乎离得不远，忽而停住了，又有一阵旁的马蹄声紧追着响起。
两人对看一眼，往声音的来源探去，树影重叠间，冬风簌簌，林中一道清丽的嗓音响起，带着些许不耐烦。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我有正事要办。”
落翩翩看向那声音的主人，骏马上一道衣袂飘飘的绝美绯衣，那女子五官英气又秀丽，周身都蕴藏着冷面美人的气韵，让人根本移不开目光。
她心中猛然一震，这难道就是……
“杨旗画？”一旁的谢夕洲突然低吟出声，思索了片刻，嗓音迷离，“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果然是她，原书的女主，谢夕洲命定的真爱。
不知怎地，落翩翩心里总有些闷意无法疏解，她扯嘴道，“你认识她。”
谢夕洲竟然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她是杨家的巾帼女将，常年与杨将军驻守在北地，杨家与陈家一样，满门忠烈，亦是扎在临风边境的定海神针。就是不知，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若无皇命传召，边境将领擅自回朝可是重罪。”
“哦，这样啊。”落翩翩心不在焉，这些外在身份，她只怕比谢夕洲还了解。
“不过，就仅仅是这样么？你与她不是幼年相识？”
落翩翩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实在太好奇此刻谢夕洲对杨旗画的看法了。
谢夕洲眉头锁着，盯着落翩翩很是意外，“你何出此言？”
当年的旧事，没有人知晓。那时他和杨旗画年龄尚小，所以在沂水重逢时，他没有贸然去相认。
毕竟儿时的情谊也止于当时。他早不是沈黎，也不该将无辜的外人牵扯进来。
“我……听父亲讲的，你曾入杨将军府学过几年武艺和兵法。杨旗画是杨将军最疼爱的女儿，你总不可能不与她打交道吧？”
反正手握剧本，即便她信口胡诌，也不会引起谢夕洲的怀疑。
谢夕洲果然没再生疑，不过总觉得落翩翩眸子里藏了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我与她的确是幼年相识，不过已经很多年了，没有什么再值得重提的地方。”
他的语气里，尽是坦诚，没有半分的惋惜和遗憾，落翩翩在心里暗自挣扎了好一番，不知是该为了私心而庆幸，还是怒其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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