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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希不说话, 默默地盯着他。
小迷弟刘基赫咽了咽口水，他误解了南希沉默的意思，又努力在钱包内搜刮了一通，只不过这次连钢?都用上了, 也没能凑足五千块。
他干脆将钱包全部递到南希面前：“剩下的钱……我、我以后再补给你……”
他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毕竟早在搬来伊甸考试院的第二周, 他就知道了自己这位美艳漂亮的女邻居对于金钱的渴望度。根本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态度。没有钱还想让她帮忙办事, 简直是痴人说梦。
正在迟疑, 一只手机就递到了自己面前。
“用不着，我也不是什么黑心魔鬼, 既然刚才电话没打通, 就不收你费了。”
“不过你要继续打电话？我不看好。”
南希并没有接他的钱包, 只是冷眼扫过他，语气中满是不赞同的意味。
她不会坑自己人, 也有耐心跟他讲清楚这么做的道理：“我不管借走你手机的人有什么目的，但从他直接切断电话这点来看, 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指望打电话让他把手机送出来是不可能的。”
不是南希悲观, 而是身在地狱, 就要对周遭的一切生物保持足够的警惕。
“打电话？不是不是……”刘基赫连忙摆手。
他看了眼钱包，最终饥饿还是战胜了面子, 赶紧将其收起来。
“不是传闻四楼闹鬼吗？我想搜索个驱鬼的符咒。”他慎重接过手机，快速操作一番, 然后将手机页面反转过来给南希看：
屏幕上此时显示的是一张黄纸上绘制的血红色咒符，南希看不懂符咒的意思，用装载了【玻璃眼珠】的右眼去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这玩意儿能驱鬼？”她哂笑，“开什么玩笑。”
用手机上搜索出来的符咒驱鬼，还不如她现在就下楼翻出【《风中的旅人》】, 利用它的特殊功效驱使鬼魂为自己所用。
“你别不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大师给骗了吧？”
南希上下打量了刘基赫几眼，只觉得他的模样倒是和贞子有些重叠：同样是从小城市来的孩子，同样刚步入社会，这样的孩子总是更容易遭受到社会无情的毒打。
倒不是说他们智商有问题天然容易受骗，而是这类人自幼生活在相对较为淳朴简单的环境中，乍一来到大染缸里，身上那种纯净的气质像是夜间发光的明珠，会被各种邪恶觊觎。
刘基赫对上南希的视线，只觉得浑身上下皮一紧，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没来由地想到自己家乡严厉的奶奶，不自觉垂下脑袋，缩起脖子。
之前要搜索驱鬼符咒的自信也没了，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再给自己辩解：“可以的……”
刘基赫还在老家的时候，就听说汉城有家广慈山上的寺庙十分灵验，他在多次工作面试碰壁之后，也想求助一下玄学，只可惜价格高昂的符咒让他望而却步。不过在山上，他却看到了无数祈福的香客，他们无一不是称赞大师的咒符极其灵验。
就算咒符再怎么赚钱，也不至于请这么多托儿吧？
“我听说这是无芯大师潜心研究数十年才研究出来的驱鬼符咒，之前还帮助过许多被厉鬼缠身的人，我想应该是有用的吧……”
刘基赫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没了底气：到底是道听途说来的信息，从来没有真正实践过。
“所以你就信了，打算用这玩意儿保护我们是吗？”南希问。
在刘基赫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之前，她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行吧，你走前面。”
她没再看刘基赫，自己转身从堆满垃圾的楼梯间中抽了根还算干净的木棍。木棍前端有几枚生锈的钉子，这玩意儿无论砸谁脑袋上都一棍见血，甚至还能给对方带去点破伤风什么的。
南希并非是崇尚武力的人，但这根棍子能带来的安全感要比手机上搜索到的可笑咒符多得多。
“啊？哦，好的！”
南希的认可带着敷衍了事的意味，可刘基赫依然受到了鼓舞。
刘基赫从小就是个缺乏认同感的孩子，无论他想做什么，最终都是被人否定，被人不看好。渐渐的，他也就养成了自卑和畏难的情绪。
只要有人否定他的行为，所有的自信都会在那一瞬间瓦解崩溃。
来到汉城之后，这种情况愈发严重。从小生活在汉城的人们瞧不起他这只来自乡下的土包子，刘基赫自己都记不清，他收获过多少的白眼，讥讽和嘲笑。
因此哪怕对方只是随口迎合，也能让他内心有些欢欣雀跃了。
“周小姐，你跟在我身后，只要在我身边，咒符所有鬼怪都会被镇压，绝对不会来骚//扰你的！我、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刘基赫将手机屏幕拉到最亮，率先进入四楼公寓。高举着手机，不断用屏幕上的符咒对准各个方位。
这孩子啊……到现在都不明白，伊甸考试院中最恐怖的并非是传说中的恶鬼，而是住在这里的人啊。
南希心中暗自叹气，拎着木棍跟在他身后。【玻璃眼珠】没有发挥作用，也就是说考试院的四楼根本没有传闻中的索命厉鬼。
一切的动静都是人为闹出来的。
也是，能被系统判定为极恶的人类能是什么好东西？
脚一踏入，地板咯吱作响。
南希从记忆中知道，四楼公寓自从火灾之后就彻底被封锁，没有任何的修葺。
这里入目之处便是一片黢黑，墙壁上有大量的抓痕，和一些古怪的黑色污渍，总会让人不自觉地联想到这里曾经是怎样的烈火炼狱。
南希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突然，眼角余光看见某面墙壁上的抓痕似乎有些怪异，她轻咳一声：“你过来。”
刘基赫本来就紧张不安，被她突然一咳嗽，吓得打了个趔趄：“周小姐，我们还是……”
没人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南希直接扔下她前去查看墙壁了。他扭头看看阴森幽暗的四楼走廊，莫名觉得身上更加阴寒了。
“周小姐等等我！”刘基赫迈动长腿，快步冲到南希身边，见她在仔细观察墙壁上的抓痕，立即高举手机，想用屏幕亮光协助她查看。
抓痕好像是新的。
还带着血迹和半片崩裂的指甲。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火灾时留下的痕迹！
难道说……四楼……果然还是发生了什么？
刘基赫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一时间，脑海中又回荡起他睡觉时隐隐约约听到的，来自四楼的惨叫和殴打声。
那些声音……不会都是真的吧？可房东太太明明说那应该是他最近压力太大产生的幻听啊……
他喉间发干发涩，在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后，迅速转身，试图用手机照亮黑暗浓郁的角落：“是谁？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他。
可下一秒，就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刘基赫顿时吓得就要跳起来，直到南希冷冷地一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有多反应过度。
“你的作用也就能做个人形打光机了，好好工作行吗？”
南希没有在意刘基赫的僵硬，抓过他的胳膊让光源对准墙壁，仔细查看。
两人贴得很近，连呼吸声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身侧的年轻男人，又一次僵直了。
借助手机的光亮，南希注意到新鲜的抓痕毁坏了墙壁上烧焦的残骸，一些暗红色的，诡异的图形露了出来。
那图形弯弯绕绕的，看不到全貌，却莫名的有些熟悉。
南希想了想，冷漠看向身旁的男人：“衣服脱了。”
刘基赫：“……？”
他所有表情僵住，下意识就要抽出手。
“跑什么？借你衣服让我擦擦墙壁。”南希再度用力一拽，拉着刘基赫的袖口就抹上墙壁的黑灰。
很快，被烧毁的墙壁就被她擦出一大块空缺来，没有了焦炭和灰尘的遮挡，诡异图案更多的细节显露在两人眼前。
越来越熟悉了……
她绝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
可还没等南希想明白，走廊深处就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怪笑！
“嘻嘻嘻，嘻嘻嘻，302和303有问题！你们两个……是、是在贴贴吗嘻嘻嘻嘻嘻嘻贴贴！我、我也想贴贴！”
怪声又尖又细，结结巴巴的，带着一股神经质的味道，像是有人故意憋着嗓子说出来的。每一个音都精准地刺激到了鸡皮疙瘩，它们齐齐站立起来，为主人抵御诡异的音波攻击。
南希警惕地扭头看去，只见在和两人有段距离的走廊深处，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
对方剔着近乎光头的极短板寸，即便是在寒冷冬日，也只穿着一件条纹单衣，仿佛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似的。
他一半身体隐匿在房间中，一半则探出来，双眼眯成细缝，脸上挂着让人浑身不适的神经质笑容。
“贴贴，我也好想贴贴！一起来贴贴！”
男人的嘴里要么爆发出不可抑制的怪笑，要么就重复着“贴贴”之类的话。
是个傻子？
南希看了眼对方痴呆的面容，估算着这人会不会也是自己的猎物之一。
刘基赫很少被人这样打趣，他耳根都烧得有些红，迅速抽出自己手臂，甚至都没去拍掉袖口上的黑灰。
看向来人的眼神也有些急切：“你是306的那位住户？你哥哥在哪儿？他借了我的手机一直没还，我现在需要用了！”
他急匆匆地走向对方，才走一步，就被南希扯住衣袖。
“里面被大火烧过了，谁知道安不安全。房东太太封锁四楼肯定是有依据的。”南希摇摇头，阻止他继续前行。
这么会儿功夫，南希已经从周南希的记忆中找到对应的名字：走廊深处那个看上去不太正常的男人叫做卞德钟，住在306号房间，和住在305的卞德秀是双胞胎兄弟。
哥哥卞德秀总是阴郁沉默，藏在暗处拿三白眼盯人，弟弟卞德钟则看上去痴傻呆愣，时常无法控制地发出怪异笑声。
周南希还曾因为此事向房东太太投诉过几次，可后来有次回家时发现卞德秀拿着刀子面色阴沉地凝视着她的房门后，周南希就学会了忍气吞声，再也不说什么要把卞氏兄弟赶出去的话。
周南希针对两兄弟的记忆并不多，却也足够南希分析状况了——卞德钟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无害，他的笑声更不是无法控制的！
她和刘基赫来到四楼这么久，卞德钟一直没有发出声响，直到两人即将发现墙壁后的秘密，他就突然出现要一起贴贴？
见了鬼的贴贴。
把他直接贴上猎物名单才是真的！
要么就是卞德钟并非真的痴傻，要么就是四楼内还藏着其他人，方才控制住了卞德钟的行为，禁止他出声引起注意！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特殊物品无法储存在意识空间”这一条法则就好了。自己就能偷偷拿出【鸡毛掸子】，利用这件特殊物品的人脸锁定功能看看黑暗中到底藏着几个血腥的小红框。
罢了，这家伙不是自己的首要清除目标，让他先蹦达几天。
南希眼中划过一丝遗憾，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赶紧的，老娘没时间跟你们闹”的不耐烦：“刘基赫的手机是不是被你拿上来了？交出来，就让他跟你贴贴。”
说着，推了一把刘基赫。
刘基赫一愣之下被推了个趔趄。
他下意识地护住胸前相机，面容诧异，还有点委屈，心中莫名就升起自己是被玩完甩的小可怜。
“手机？什么是手机？”
卞德钟继续装傻：“阿钟不知道，阿钟只是上来找猫猫的！嘻嘻嘻嘻，给、给你们看我的猫猫！”
他发出尖锐的，叫人难以忍受的笑声，正要往更深处的黑暗里钻，南希却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重播键。
卞德钟还没走远，熟悉的手机铃声就从他裤子口袋里响起来：
“就算深陷无尽的黑暗中，也要相信总有一天能看到瑰丽的风景……”
他的裤子很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手机屏幕闪动的光亮。
“这就是手机，明白了吗？”
尽管电话没有被接通，南希的红唇仍然刻意地凑近手机麦克风，略带嘲弄地说道。
气氛一时间有些焦灼尴尬。
卞德钟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总是挂着的痴傻笑容也变得有些阴沉，活像是正在开心恶作剧，却被当场抓包的熊孩子。
好一会儿，他又贼兮兮地笑起来：“知道啦！这是我无意间捡到的东西，嘻嘻嘻嘻，你们要就还给你们呀！”他抽出手机，在空中晃了晃，在刘基赫伸手去拿时，猛地一掷——
用了好些年的三星老爷机画着弧线砸在地上，“?纭钡靡簧??只?こ闪桨耄?暇傻绯厣⒙湓谧呃缺咴担?只?聊灰埠雒骱雒鸺赶轮?蟪沟紫ɑ穑
刘基赫抽气声大到整个四楼都听得见。
他呆呆站在原地，双拳紧攥着，不可置信地望着惨遭“碎尸”的手机，连大衣边角都在颤抖。
卞德钟却好像没有注意到邻居的沮丧和愤怒，他依然尖声怪笑着，姿势怪异跑进房中：“手机还给你了，我要带我的猫猫回家了！”
“回家，回家！”尖锐声音在空荡死寂的走廊里不断回荡。
随着他的进入，一阵浓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很快，卞德钟捞出一只四肢已经被砸碎的、奄奄一息的野猫，欢喜地抱在怀中。
他一边用手抠着野猫四肢上残留的细碎血肉，一边怪笑着走向两人：“你们看，我的猫猫！它不听话，乱跑，我就剪断了它的腿！”
“要听话！阿钟要听话！”
刘基赫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残忍恐怖的画面！
他哪里还顾得上为自己意外身亡的手机哀悼，捂住喉咙，扶着墙壁不断干呕起来！
他越是难受，卞德钟笑得越是畅快，他故意抱着猫咪凑到刘基赫身前，意有所指地笑着说：“记住了哦，要听话！”
“不可以跑去禁止进入的地方哦，不然就会被砍断双脚的！好可怜呀嘻嘻嘻！”
吓唬完刘基赫还不够，卞德钟又抱着猫咪来到南希身前：“303，你看我的猫猫可不可爱？想不想和它贴贴？”
他喉间挤出诡谲笑声，拉起猫咪血肉模糊的爪子，就要凑到南希脸上。
南希：“？”
四楼的出口就在那边你不走？非要凑上来犯贱是吧？
她没有丝毫犹豫，快速点亮手机闪光灯对准卞德钟的双眼就照射过去！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哪怕只有一点亮光也足够视物，南希突然的强光袭击瞬间刺痛了卞德钟的双目！
他尖叫一声，下意识扔开受伤的猫咪，双手捂住眼睛：“眼睛……我的眼睛！”
卞德钟捂着双眼不断后退，不知为何，他潜意识中就是觉得眼前的周南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她不在是那个颓废抑郁，仿佛是站在悬崖边，随手一推就能将之推下深渊的可怜猎物，而变成了隐藏在草窠中冷眼看着一切的危险存在！
在感受双眼传来的灼热剧痛的同时，卞德钟听到周南希冰冷且带着嘲讽的声音：“你说的对，四楼很危险，既然是禁止进入的地方，还是不要随意出入比较好。房东太太就是太和善了，才被你们钻了空子。”
“刘基赫。”
她抬手摇人。
“五千块应该够用了，你下楼，去五金店或是便利店买把锁，咱们把四楼锁上，钥匙直接拧断了扔垃圾桶。”
锁、锁上四楼？
卞德钟：“……？”
隐藏在房间深处，正在清理之前的碎尸现场的卞德秀amp;洪南福：“？？？”
周南希你操作太骚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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