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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殿之上，神妃仙子独坐于王座，温温烛光柔柔印在她的脸上，依然化不开眸中永封的冰冷。
抬头看，云雾缭绕，这夜里的明月再不能清了。
月光之下，华殿起步声，清明月瞧去，是一身白衣的谪仙，楚楚清清，如花美斯，似玉盈斯。
那是自小唤她母后的小太子，夕子。
夕子一双清眸看王座之上的清明月，轻轻笑了，却全然没有往日的纯真烂漫。
“母后，夕儿来看你了。”
清明月看着他走近，眸中无丝温柔。
像幼时一般，夕子在她身边蹲下，握住她的纤手，嘴角含着笑，细细说起话。
“为什么母后总是不会笑呢？夕儿记得，父君还在世时，夕儿每回见母后，母后都笑的开心。可为什么，夕儿的父君和母君没有了，母后就不会笑了？”
“夕儿，就是他们夺走了母后的笑容。”
清明月平静地说着，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看着自己的母后，没有挣扎，没有求饶，“夕儿知道，夕儿什么都知道……父君告诉夕儿，他万分对不起母后，夕儿没有了父君、母君，夕儿不想再没有了母后……”
对不起……清明月盯着他，问他：“就算我要杀了他们，你还肯认我做母后？”
夕子笑起来，亦如幼时一般纯真可爱。
“就算母后真的杀死了夕儿的父君、母君，夕儿也不想没有母后。夕儿没有人陪，夕儿很害怕，夕儿不想母后也离开夕儿。”
句句真言，清明月没有相信，没有不信，手上却更用劲。
这个天宫里唯一的小太子，她始终不想留……
脖颈间的伤痕累累疼疼，夕子还是没有离开她。
“夕儿喜欢母后带着夕儿放风筝，那时候，母后还开心地陪着夕儿。”
夕子轻轻拉住她的袖子，身上疼痛怎也比不得心痛。
“夕儿知道，夕儿什么都知道。”
“父君告诉夕儿，夕儿要好好孝顺母后……”
“夕儿从来没有不喜欢母后……”
渐渐的，清明月的手放开了，甚至觉得无力。
冷清清的华殿此时再添了一道步声，明月影下，来者为四皇叔，子萧三十。
一身雪青衣裳的贵君子走进华殿，惊看美须眉，惊见倩容颜，漫身别样气度，如风雪红梅，似寒暮惊枝，令人不二心喜。
“明月夫人，可是你伤了楚歌？”子萧三十冷声问道。
清明月未有躲避，略略点头。
子萧三十眸色一冷，灵芒一动，引动杀招。
“皇叔请停手……”
温音传来，是攸宁浅萧与长悦苡碎来。
可子萧三十未听，一道灵芒直逼杀去，刺穿了清明月的心脏。
夕子眼睁睁看着灵芒闪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后身中杀招，惊愣不已。
“母后……”
夕子去扶她，却沾得满手鲜血。惊恐间忙运功与她疗伤。
“母后不要离开夕儿，夕儿就剩下母后一个亲人了……”
“明月，长悦来晚了……”长悦苡碎一惊，忙奔赶过去，运灵与她。
清明月摇头，已知已无力回天，握住夕子的手，“母后最后没有后悔的事，是让上神带你走。母后知晓，母后是万分不能教育好你……”
“母后不会离开夕儿的！夕儿让母后一个留在皇宫，是夕儿的错，夕儿应该多多陪着母后的。不会的，母后不会离开夕儿的！”
夕子说着，愈发难以相信现实，幻出长剑，杀向子萧三十。
“子萧三十，我只剩下母后一个亲人了，为什么还要让她离开我？”
子萧三十神色冰冷，不曾解释一句。怕伤了他，不敢拿出武器，只应付着他的一一狠厉杀招。
清明月看身旁雪发蓝眸的神秀精灵，幻出风筝。
那是长悦苡碎曾经给她捡回来的风筝。
偏偏奈何，这一遭波折，风筝又沾上了血，殷红刺目。
“神熙，劳你告诉她，来生，她还要帮我捡一回风筝。”
长悦苡碎接过沾血的风筝，不知是心疼，不知是心酸。
“你知道我的风筝为何总是断线吗？”
清明月低声问起来，似乎问着长长时光，似乎问着久久时间。
“太久了，太久了，母君去世太久了……”
“没有人给我做新的风筝，我只能放着那个旧风筝。”
长悦苡碎抱着她，拿着沾血的风筝，不忍回答她一字一句。
“神熙，来生，我可以不做天宫的公主吗？我可以不用被喂狗吗？我可以不用被食魔者吃吗？我可以再遇见她吗？可以，再看见我的玉娇儿吗？”
句句问可以，生生敲碎了长悦苡碎的心，她点着头，只点着头。
似乎得到了很好的答案，清明月笑了。很久了，终于笑了。她抬起头，看天间的明月，低声说着：“这夜里的明月，不能再清了……”
话音落罢，清明月在长悦苡碎的怀里闭上了眸子。
“神熙，劳你告诉她，”
“来生，”
“她还要帮我捡一回风筝……”
长悦苡碎抱着她，听着她最后的几句话，心痛心疼。
她果然还是念着她的玉娇儿，可她终究一日做不成母君口中的玉娇儿。
月光之下，灵芒现，清明月化作了清清的月光，随风无影。
“母后，不要丢下夕儿一个！”
夕子看清明月随风无影，顿时心痛如绞。
子萧三十一掌拍来，将他拍倒。
攸宁浅萧扶过夕子，对子萧三十道：“子君，够了。”
子萧三十看仍怀仇怀恨的夕子，冷声道：“你年岁尚小，杀不得我。待你修成，问等你来杀我。”
说罢，子萧三十转身离去。
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夕子又悲又愤，一把抱住攸宁浅萧，伤心非常。
“仙女姐姐，夕儿没有了父君，没有了母君，现在，也没有了母后，只有师父了……”
攸宁浅萧原从不肯近人，可听他话语，看他伤心，忍住了一掌拍死他的冲动。
“仙女姐姐，夕儿好伤心，你可以安慰安慰夕儿吗？”
夕子悲心地问着，攸宁浅萧看这个几乎要哭起来的小太子，终究忍不住，要推开他。
长悦苡碎来，牵过夕子，免得攸宁浅萧瞧了闹心。
“夕儿，乖，长悦带你回韶华殿，找夕儿的师父。”
夕子乖乖地点头，跟着长悦苡碎往韶华殿去。
攸宁浅萧看她的侧脸，静静跟去。
出了天宫，夕子看长悦苡碎手中的风筝，识了出来，那是清明月的风筝。
“神熙，你可以把风筝给我吗？我想母后了。”
“夕儿，不可以。你的母后最想把风筝给一个人。”
“谁？”
“玉娇儿。”
“那，母后是不喜欢夕儿吗？”夕子看月下清冷的天宫，眸中不住的悲伤。
“明月没有。明月还是夕儿的母后，不是吗？”
”母后，夕儿也喜欢你……”
低低的声音散在风里，散在柔柔月光下，温温柔柔，希希冀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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