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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离歌信步去，雪色的衣袂随风荡在空里，那如墨的三千青丝亦飘在风里。
“十风月大人，”
流光立于梨花树下，青丝白如洁雪，不染污尘，可那一身雅青衣裳，黑得突兀。
“大人去找他了？”
“流光，”梦离歌看他，“你不该在此处。”
流光摇头，“大人没有带着半缘君，半缘君来找大人。”
梦离歌微颔首，转身走去。
“大人，”
流光拉住他的手，“半缘君会把倾君带回去的，大人不要再去见他了，好吗？”
梦离歌听着这样的请求，停下步子，回身看他，像小时一般，轻轻柔柔摸了他的脑袋。
“……好吗？”流光小心翼翼地再问一遍。
渐沉默，梦离歌没有给出答案。
渐渐的，流光像往常一样听话，低下脸，“是半缘君让十风月大人不悦了。”
是，抑或不是。梦离歌握住他的手，像他小时一样，牵着他走去。
飞花如雪，簌簌唱安。
“十风月大人从没有叫过半缘君，”流光看梦离歌面具下的温温清眸，低声而小声地问着：“半缘君会让大人想到倾君吗？”
是半缘君会让十风月大人想到倾君吗？
却是，此君非彼君。
梦离歌闭上了眸子，更让人窥不得半分情绪。
是也不是，又能有什么争执？
“可半缘君想让十风月大人记住半缘君，所以，半缘君会讲给大人听的。”
流光低着头说话，轻轻的声音散在雪梨风里，清清欢欢，希希冀冀，正如时光静好。
“十风月大人能不能多看看半缘君，半缘君从小跟着大人，就喜欢大人多看看半缘君……”
音渐小，直至再难听得。
梦离歌一直牵着他的手，他的话，或许听着了，抑或未听着，只是，听步声缓缓，从未停下。
步香尘，走清光，飘过万千梨花，一一化作云烟过往，不得暗踪迹。
黄昏之时，温云青鸟，声声柔碎。
梦离歌牵着流光来到攸宁城子里的浅家。
流光看那扇在温光里半开的大门，问：“十风月大人，我们来此作何？”
“寻一个故友，劝她，抑或，威胁她。”
走入大门，见长悦苡碎静静立于梨花树下，一身白衣如雪，三千青丝亦如雪，然然似天间神秀精灵，夺一身风华芳华，盈盈清清。
长悦苡碎那一双淡蓝碎汞的眸子瞧来客，轻轻笑了，行下一礼，“长悦见过十风月大人。”
“长悦，”
梦离歌走向她，看着她。
入世这一些时日，长悦苡碎第一遭听别家唤自己长悦，欣然淡淡一笑。
“十风月大人还是这样贴心，知晓长悦不肯听公主，亦不肯听神熙。”
因风来，些冷寒。长悦苡碎不忍，轻咳起来。
“我识你千年，你的身子就从未好过。”梦离歌闻得她身上温温药香，握过她冰冷的小手，渡些灵力给她。
“多谢大人。”长悦苡碎收回手，“劳大人耗费灵力了。”
梦离歌看她那双纯澈干净的蓝眸，“长悦，我来寻你，”
他虽不说，长悦苡碎早已知他来意。
因为，她是神熙啊……
他从袖中拿出一块魔石，“这石子里，残存着攸宁浅萧的魔意，你若要插手我与倾君之事，莫要怪我心狠。攸宁浅萧若再入魔，你再也不能保下他。”
长悦苡碎万般无奈，她那么偏心攸宁浅萧，怎么会不答应？
她偏过脸，许久才问出一句，“十风月大人，长悦还是喜欢梦离歌。”
“我也喜欢。”梦离歌收回魔石，修长的手接下风里碎花。
“长悦，我恨他啊……哪怕，他在那十日里出来见我一面，就算是匆匆一眼，我此生也足矣了。可他……”
朝晖殿前跪尽十日，吹了十日风，看了十夜月，累了一世怨恨。
梦离歌牵着流光走了。
流光看他的侧脸，低声地说着，“半缘君会一直陪着十风月大人。”
长悦看他二个愈走愈远，只悯风月，只怜流光。
流光容易把人抛，却从不弃风月。
“梦离歌，长悦后悔了。长悦不该告诉你。你的家不是朝晖殿该多好……”
那时他苦苦哀求，甚至拿尚且年幼的攸宁浅萧的做要挟，只问家在何处，出自何处。
长悦苡碎那样温柔，那样心软，又那样狠心，怎么不会告诉他？
他去了朝晖殿，只跪求见。她不忍，在旁守着他，数回劝他，他始终不肯离去。
十日过罢，因天之域王宫生变，却是他将她劝走了。
她一去了，他的父君出剑将他重伤，他的脸上亦留下了一道深重伤痕。
“梦离歌，长悦后悔了，长悦不该离开你。”
长悦苡碎转身，走向花廊，发如雪，衣如雪。
流光回首，看她略显消瘦的身影，“十风月大人，公主神熙是大人的好友吗？”
“她是。”梦离歌看远边将尽的夕阳，轻声说道：“流光，她不愿做公主，亦不愿做神熙，往后，不要喊她公主，更不要喊她神熙。”
“为何？公主受尽宠爱，神熙尽知宇宙天下，这两个，哪个不好？”
“傻流光，都不好。”
长悦苡碎听着愈远的步声，似是听得了话语，又似听不得，轻轻笑了。
她走过花廊，见石桌前的攸宁浅萧瞧着白玉箫发呆痴。
这把箫，承载了太多的情怨，没有人告诉他，他甚至都不能偷偷猜测。
“萧萧，”
长悦苡碎轻轻一唤，他回了神，看是她，道：“公主，能告诉我，这把箫为何最初是断的？”
“无何。”长悦苡碎握住他的手，温温笑道：“不过是磕磕碰碰，玉始终易碎罢了。”
看她沁沁柔柔的笑颜，攸宁浅萧沉默了。
是她在敷衍自己啊。
“萧萧，我们走罢。”
“走，去寻公主的残魂。”
攸宁浅萧站起身，牵着她往外边去。他不会多问，不敢多问。
“公主会丢下我吗？”
长悦苡碎一愣，“萧萧为何这样作想？”
“……”攸宁浅萧看她夕阳之下的侧脸，欲言又止，千般万般只能化作无言。
长悦苡碎淡淡笑了，只跟着他，“萧萧啊，长悦就在你身边。”
夜缓而上，虫鸣几许。青灯盏引轻光，星辰同辉，印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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