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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多远，真隐道人压低声音说，“师父也给夕儿把了脉，您发现了吗？”
“嗯。她的脉象平缓有力，不像是一个刚刚受过重伤的人。可以认为她是恢复得很快很好，但她不到17岁。而且，据现场的弟子们说，桓真也打过她的，她应该也会中尸毒，但是她现在完全没有中毒痕迹。”
“萧浔是从湖里将她救起来的。听说是大嫂把她拉到湖里的。后来大嫂就……难道是用自己的修为给夕儿解毒了？”
“桓君自创过多种道法。太阴之术本是她最拿手的，她钻研出化解尸毒之法不是没可能。而且，我们青城道术本身也有化功传内力于他人的先例。夕儿内力醇厚，说不定也有外力因素。”
真隐道人继续道：“张桐师兄的来信中曾提过，夕儿天赋惊人，剑法和道术一学就会，修为进步非常快，对道术更是有自己的想法。师兄说，甚至比桓君大嫂年轻时更有天分。所以他们才不再云游四方，想把夕儿带回青城山修练。”
玉清道人叹了口气，“为师这次本想等他们上山后，仔细试试夕儿的。毕竟天分太高，可以是鸿福，也可能是天祸。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事。”
真隐道人有些担心，“夕儿毕竟是收养的，出身不明。本来有师兄师嫂的教导，倒也不用担心，如今突逢变故，我怕……”
玉清道人抬手制止了他往下说，只道：“桐儿收养她两年多，朝夕相处又传授剑法道法，如果有问题，就不会带来青城山了，桐儿我还是绝对信得过的。不过就是个苦难的娃儿而已。桓君在桓家那样的环境长大，她不也一心向正了吗。所以，将她放在青城学宫是最好的去处。你如果实在不放心，让鲁蜃多留个心眼就是。”
“师父说的是。师兄视夕儿如己出，不惜用生命救她，我们应该信任她才是。鲁师傅本就和师兄师嫂渊源颇深，不用我们说，他肯定也会特别照顾夕儿的。”
玉清道人负手快步向前，道：“最近你没别的事，就多往学宫那边走动走动吧。以她的脉相，如果她是有问题的，或者她实际控制不了她的内力，那帮世家弟子加起来都挡不住她。不过她刚醒，身体的伤也还要修复好一阵子，在观察一下吧。”
真隐道人点头称是，“弟子明白。如果她一心向善，说不定将来的甲子大劫，就是靠她了。”
张灵夕一觉睡醒，外面还是一片漆黑。长桌上的油灯亮着，萧浔特地给留的灯。
她觉得胸口一团火在烧，全身暖流在动，那热度，似乎能勾勒出她身体血液循环的形状。“我这是中毒了，还是受伤引发了家族病？”她眨眨眼睛，脑海里都是自己年幼时躲在窗外偷听父母吵架的画面：
“你为什么让她学法术，她运转灵力会有什么后果你不知道吗？”那是她从未听过的父亲的严厉声音，永远对她宽容和微笑的武陵王从不会凶她，更不会凶她母亲。
“会短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是我们莫家人当苗疆圣女的代价。上天给我们超凡的灵力，自然也会早一点收回去。”莫雪的声音非常平静。
武陵王的声音却几近绝望：“那你还……”
“萧良，你冷静点，她学或者不学，她的天赋灵力都表现在那了。很不幸，她就是遗传了我。”
“可是，如果她不运转灵力，就会让身体不那么透支，活下去的机会就会更大呢。我们不是也在想各种办法吗？”
“没用的。这是我莫家女人的命运。当年我多希望我离开了苗疆，或者能生一个儿子，就能摆脱这一切。哪怕是女儿出生后，我让她姓萧，不按我们的传统随母姓莫，甚至在她会走路以前都还在幻想，她可能没有天赋异禀的灵力呢。很可惜，不如人愿———她的灵力比我小时候还要强得多。已然这样，不如好好教她，起码在有限的生命中活得灿烂，也能对有需要的人做一点贡献。”
张灵夕已记不得过去多少年了，母亲的模样越发模糊。离开金陵这几年，连父亲的模样都快记不清了。“好渴啊。”她捂着胸口呢喃了一声，打算爬起来喝点水。
她坐起来活动了几下手臂，揉了揉胸口，痛感减轻了很多，心说：“恢复的倒是挺快。”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眼睛四处打量，脚在胡乱勾鞋子。“哒”一声——踩到木屐翻翘的声音。她低下头看着床边的鞋子，“穿木屐？青城山这么讲究吗？”
张灵夕踩着小板凳一样的木屐，挪到了长桌边，拿起杯子给自己倒水喝。一杯又一杯，解了燃眉的渴，她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的房间。
房间很大，左半边是架子床，围着帏幔，床尾是两个大衣柜，长桌在房间正中间，对着门，长桌底下的垫子材质不错，地上还有竹排做防潮。右边并排放着两个木制衣架，角落是一个转角的屏风，后面看不到，应该有个浴桶吧。靠后窗的位置是一排矮矮的书架，上面并没有一本书，看来这里有一阵子没人住了。
她嘀咕道：“果然是大世家供养的贵族学校。我一个山野丫头上来，都给住这么好的房间。啧啧，难怪那皇帝老头脑子疼，就想扳倒世家。呵，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根深蒂固着呢。”
张灵夕放软身子，趴在了长桌上，手指哒哒哒的敲着。“青城学宫是进来了。接下来就是混呗———混到明年参加青城问道。当然，费这么大劲儿进来，得去尽量多的收集讯息。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好好练功。毕竟最后还是武林大会，拳头底下抢头名。粗暴。直接。挺好，只要实力够，总归有盼头。”
想到这，她想起师叔说她父母的东西都在柜子里，“母亲的手记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用我出来跟这几年。桓君的太阴炼形，加我苗疆莫氏灵法，嗯，希望一举搞定老头子想要的东西，我就解脱了。不然给他当皇后就惨了。老变态，也不怕折寿。”
张灵夕爬起来，脚推入木屐就想走去柜子那边。一下没适应这高达两寸的小板凳木屐，马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的天……”她大叫一声，木屐也被踢飞，嘎噔一声重重的掉在长桌上。
“唉……我这是废了吗？体内灵力紊乱不说，站都站不稳了。”张灵夕趴在地上并不想起来，她锤了锤捋得很平整的地面，把额头枕在手臂上，干脆放一会赖。
片刻后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灵夕，是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张灵夕一愣，还有人守在旁边？分辨着应该是萧浔的声音，连忙应了声，“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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