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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定主意，只要许空山借住在陈家，她就三天两头来闹一场。娘找儿子天经地义，腿长在她孙大花身上, 陈家人能把她怎么样？
况且孙大花是真眼馋许空山打野猪, 一个人对付一头野猪, 除了许空山, 满临溪找不到第二个这么能。
山上野猪那么多, 要是许空山每天打一头, 她岂不是很快就能当万元户！
孙大花越想内心越火热, 以许空山刚才说价格, 一头野猪不得卖百来十块钱。不行, 她得把许空山弄回来！
“大山。”孙大花露出一个让人看了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虚伪笑容, “瞧你，妈那天不过是因为太担心你弟说了场气话, 你怎么就跟妈当真了呢。”
“妈给你道个歉, 你别生妈气了啊。别人家住着哪有自己家舒服, 你跟妈回去吧。”
上次孙大花这么和颜悦色跟他说话是什么时候来着？许空山记不大清了，总之每次她一用这种语气准没好事。
“妈，我在陈家住着挺好。”孙大花亲近让许空山心底发凉，他不傻，欠孙大花他已经还清了, 没理由再上赶着受她糟践。
陈晚被孙大花连气带恶心, 浑身发抖地左右转头找着称手东西, 望见周梅手里大扫把, 抓起来就朝孙大花打过去。
他动作有些别扭, 看得出来他从没跟人动过手, 这是第一次。
“气话？你让许空山给许来钱顶罪时候怎么不说是气话，你让他迁户口分家时候怎么不说是气话！现在他打了野猪你知道是气话了，道歉，道歉有用吗？”
“孙大花，”陈晚看到了站在院门口张诚和赵辉，想到张诚他们上门可能性，心里生出一种快意，“许空山到底是不是你亲生儿子你自己清楚。”
他直呼其名，连孙大娘也不叫了。
陈晚明白，张诚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许空山事有了眉目。
他猜得没错，听到陈晚话，张诚快步走进院子“看来我来正是时候。”
孙大花背对着大门，没注意到外面两人，她虎着脸指着陈晚鼻子“大山当然是我亲生儿子，你胡说八道个屁！”
“孙大花。”张诚声音让孙大花打了个激灵，“你说许空山是你亲生儿子，有证据吗？”
院子里围观人恍然，自己生儿子咋还要证据了？
孙大花被问得心里发虚，强撑着没有露怯“警官，大山是我辛辛苦苦怀了七个月生下来，生他时候我遭了老大罪了，他身上流是我血，怎么可能不是我亲生？”
说到许空山身上流是她血时，孙大花想起有一年下雨天她抱着许空山摔了跤，磕在石头上两个人都流了血，血是能融合在一起，瞬间有了底气挺直腰板。
“不信你让大山跟我做个滴血认亲，他肯定是我亲生。”
村里一些人不懂，陈晚还能不知道吗，滴血认亲根本毫无科学依据。
“大家千万别信孙大花话，滴血认亲和血缘没有关系，莫回去乱试啊。”张诚提醒围观群众。
“孙大花，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张诚声音在孙大花听来犹如恶魔低语，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当年事！
“警官你说啥，我咋就听不懂呢？”孙大花往后退了两步，前面是张诚二人，后面是陈晚他们，孙大花避无可避。
张诚话犹如冷水泼入沸油，惊呆了院子里众人。
他真不是亲生？许空山望着孙大花，不敢置信中又有着一丝了然。
难怪自从有了许来钱，他们对自己态度就直下，原来不是偏心，而是只有许来钱是他们亲生儿子。
“听不懂是吧，我给你解释解释。”张诚掏了张纸出来，“54年快过年那会，你娘家大伯儿子结婚，取了个城里姑娘，请你们一家去县城吃酒。当时村卫生所医生跟你说过，你这胎必须好好养，不然有早产风险。”
“但你显然没有把医生话当回事，依然一路走回娘家，第二天一起坐车去省城。结果到地方你就开始喊肚子痛，许有财把你送到了县医院。”
张诚每说一句，孙大花脸色就白一分，时间地点经过他说得一字不差。前面怀孕和吃酒事情村里人都知道，但县城里真实经过他们无处了解。
“然后你在医院生了个死胎，你觉得晦气，害怕被人说闲话，于是花了一百块钱，说动邓素芬让她偷偷帮你换了个男婴。”
张诚说着看向了许空山，很显然，那个男婴就是他。
邓素芬是县医院妇产科一个护士，孙大花做了亏心事，因此记得特别清楚。
她吓得跌坐在地，周梅等人脸色哗然大变。
不是没人怀疑过许空山身世，但别人家事，他们再怀疑也不好当面说，再者谁能想到孙大花竟然那么胆大包天。
花钱买孩子，她真敢啊！
“孙大花，你还有什么要说吗？”张诚看着在地上抖如筛糠孙大花，拿出了腰间别着手铐。
一股腥臊气传来，孙大花腿间出现湿痕，她竟是被吓尿了裤子。
真是丢人丢到王家屯了！刘强妈几个脾气爆，对着孙大花破口大骂起来。要不是孙大花，许空山哪里会吃那么多苦！
孙大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声不吭地缩在地上，对她狼狈模样在场人没有半点同情。
“这种人就应该拉去枪毙！”要是手上有烂菜叶子，刘强妈一准给孙大花仍在脸上，但她没有。
也不知是谁在地上抓了把土，砸到孙大花身上，在青色棉袄上留下褐色印记。
“好了好了，大家别打了。”张诚毫无诚意地招呼了两声，说着还往旁边让了让，免得被愤怒村民殃及池鱼。
泥土溅到孙大花嘴里，她呸呸地吐个不停，张诚这才真正制止了众人。
张诚还有话要对陈晚和许空山说，用手铐绑了孙大花以后赵辉在外面看着，他和两人进了堂屋。
“本来事情没这么顺利，也是赶巧，我刚去县城派出所就遇到他们接了个案子，有人说他们孩子被人换了。”
“那家媳妇生之前是去省城大医院做过检查，确认肚子里怀是个男孩，结果没想到抱手上发现是个女孩，觉得不对劲，于是叫家里人来报了案。”
兴许是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事，让邓素芬行事越来越张狂，被抓时候买孩子那家人钱还在她兜里，整整五百块。
至于能在大医院做检查人怎么会疏忽到被人换了孩子，说起来又牵扯出了一通糊涂事。那媳妇夫家有个快二十岁小姑子，她嫁进来时候接了婆婆在厂里班，小姑子不服气，对此怀恨在心。
媳妇发动得突然，当时只有小姑子在家，她借口出去叫人，趁机跑了个没影，被邻居送到医院媳妇在邓素芬眼里就成了方便下手对象。
“邓素芬有个小本子，上面记录了她哪年哪月收了多少钱，其中最早时间刚好跟孙大花对得上。”
对自己罪行邓素芬供认不讳，张诚查明真相立马赶了回来。邓素芬是主犯，但孙大花是最大诱因，若不是她，邓素芬也不会鬼迷心窍地犯下大错。
邓素芬在接受审问时咬死了是孙大花主动找上她，所以孙大花罪绝对轻不了。
“那山哥……”
陈晚欲言又止，张诚明白他意思，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查过了，没查到，实在不好意思。”
毕竟时隔二十多年，邓素芬也是由于初次动手才到现在还有印象，中途那几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张诚审了无数遍，对于许空山生母，得到线索仅有一个名字，李雪。
陈晚默然，这么大众名字，他见过就不止三个。
“谢谢张警官。”许空山神情说不上失落，似乎并不在意能否找到亲生父母。
他马上二十四岁了，不是十四岁更不是四岁，早已过了需要父母陪伴成长年纪。
“我给县城派出所同事交代过了，让他们一有消息便通知我。”张诚嘴上这样说，实际心里同样没报什么希望。
院子里孙大花从吓懵了状态回过神来，哭天喊地地求饶，张诚扭头望了眼“我先把人带走了，等我回去帮他们选个好去处。”
孙大花和许有财逃不了一个劳改下场，但具体怎么判得把人带回去审了再说。
孙大花如丧考妣地被带走了，许有财不知从哪听到风声，赵辉抓人时候他正准备跑，没几步摔了个大马趴，倒省了他们一番功夫。
“警官不是我，不关我事，是孙大花说要换孩子！”手铐还没碰到许有财，他就急忙撇清关系。
孙大花闻言恶狠狠地瞪向许有财“许有财你个天杀！”
两人狗咬狗一嘴毛，互骂声音走出去老远都能听到。院子里人慢慢散去，今天这事够他们半个月谈资了。
“张警官刚才给你们说了些啥？大山亲生父母找到了吗？”周梅尚未缓过劲来，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发慌。
“没找到。”陈晚把张诚话给周梅他们转述了一遍，“现在只知道山哥生母叫李雪。”
“哎哟，叫李雪人那么多，要咋找？”周梅愁眉苦脸，心里恨透了孙大花。
“没事周婶，找不到就算了，我一个人过得也挺好。”许空山想笑一笑让他们别犯愁，但没笑得出来，陈晚看得忍不住心疼。
“真是苦了你了。”周梅叹气，拿出刚才卖猪肉钱，“那些肉我都卖完了，剩下猪头和蹄子没人要，下午我给你们红烧着吃，赶紧数数卖了多少？”
周梅担心说多了反而引得许空山难过，因此转移了话题。
一毛五毛、一块两块，几人坐着一张张点清，陈勇阳拿了本子在旁边算，最后得出个数，一百零七块八。
挺好，许空山房子五分之二有着落了。
挣钱喜气冲散了孙大花造成阴霾，许空山拿了一百整，将剩下七块八给了周梅。
陈前进将院子收拾了，用水洗过打谷斗靠在一边晾着。忙活了一上午，周梅拿着野猪边角料进厨房做饭。
“大山哥，可以把野猪獠牙给我吗？”陈勇阳眼巴巴地看着许空山卸下来獠牙，多威风啊。
“不行。”陈晚打消了陈勇阳念头，野猪獠牙太危险了，不是他能随便玩，“短那几颗牙齿还差不多。”
行吧，陈勇阳退而求其次，总比没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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