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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默惊讶回头，可还没转过身，脖子就被人狠狠地锁住了。她身后原本站着的戬，这会儿已经化成原貌，虽然程默看不见她，但是透过余光，大致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的装扮。
“放开她！”是白芷的声音。
白芷一改之前温和的模样，疾声厉色道。
“放开她？那我岂不是要被你们活活打死？”身后那个名叫蜃的女妖嘲讽道。
随后，还不等程默有所反应，她便觉得眼前一黑，周遭都是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她察觉到自己正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类似于什么壳子的东西里，身边除了腥臭味，还有一股十分黏腻的触感。
程默想起凤夜鸣曾说过，这个叫做蜃的妖怪，真身是一个大蛤蜊，虽然她还挺喜欢吃蛤蜊的，但是面对成了精的，还这么大这么生的大蛤蜊，程默只觉得又嫌弃又厌恶。
耳边传来咚的一声，还有一些哗啦啦的水流声，程默大致猜到，她应该被这只蛤蜊精掳到了湖里。
果不然，她听到外面凤夜鸣的声音，“水下是她的地界，我们要小心！”
白芷说：“你在岸上等着。”
随后，一声龙啸，响彻天际。
程默被困在蛤蜊壳中，但依旧能感觉到外面激烈的战况。由于她还在蜃的手上，白芷不敢用太强劲的法力对抗蜃，所以将对战的时间拉的更长。但这也造成了程默愈发呼吸困难，险些窒息。
程默凭借着最后一点理智，取出衣领中的伏妖珠，然后拼劲全部意念，超控伏妖珠将蛤蜊精击得四分五裂。
突然冲破了蛤蜊壳，水从四面八方涌进来，流进她的眼耳口鼻，程默实在憋不住气，被水猛然一呛，差一点一命呜呼。
将死之际，她迷迷糊糊地看到一条白色大蛟龙化成人形，然后迅速向她游来。他牵起她的手，拉她入怀，然后，用手托着她的后脑迎向自己。温润的嘴唇贴近她的，一股清淡的气流至她的唇间蔓延至全身，她突然觉得自己苏醒过来了。就像一年前，她跟着白芷下灵湖时一样，可以在水中自由的呼吸了。
“好点了吗？”白芷急切地追问。
已经清醒过来的程默朝他点了点头，“嗯。”
“我们上岸。”
白芷拉着程默，很快就游到了岸上。凤夜鸣看到他们无恙，正想过来，但是周遭的画风一转，他们来到了另一处地方。
这个地方像极了妖界。
漫天都是紫云萦绕，无处不透露着一股异于人间的奇异之感。
他们怎么会来到了妖界的室外？
就在程默为此纳闷的时候，她突然被人拉了一下，然后又被人连推带拽的拉至一处石壁之后。
程默回头，看到一脸严肃的戬。
“咦？”
就在程默想看清这个到底是不是真的戬的时候，他回头，朝她跟白芷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贼头贼脑地指了指石壁前方。
程默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
那边站了两个人，分别是一男一女。那个男人，他们再熟悉不过，正是老狐狸溯洄。
而那个模样娇俏可人的女孩子，他们从来没见过。
溯洄好像在跟那个女孩子说着什么，但是距离有点远，程默听不清。白芷看出她很好奇，便施了个法，让他们二人对话的声音变大了。
溯洄说：“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我是妖族王子，原本可以过着锦衣玉食、自在逍遥的日子。可是因为你，我必须夹起尾巴做人。这种滋味，我受够了，也厌倦了。我跟你人妖殊途，注定没什么好结果。趁现在还没酿成大祸，倒不如好聚好散吧。明天，我就派手下护送你回凡间。这里，不再欢迎你。”
那个女孩儿似乎重伤刚愈，说话有些无力。但是她的神色异常坚定。眼睛里藏着不屈不饶的光芒。
“小狐狸，是你说的，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溯洄的目光闪烁，他转过身，不去看女孩儿眼底的失望。
“我是说过，可那又怎样？我想食言便食言，谁能管得了我？”
女孩儿木然地摇了摇头，“我不信你会这样对我。”
溯洄突然露出一抹讥讽的微笑，“为什么不会这样对你？就因为，我对你说过我喜欢你？可是，我喜欢的人多了。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狐妖，最是多情。这天地间的美人儿，我各个都喜欢，各个都想要。你还不知道吧，我作为妖族王子，已经跟魔界公主联姻。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迎娶她过门了。当然，我不介意多你一个来填充后宫。但是，我新认识的美人，并不想跟你共事一夫。”
女孩儿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绝色美人，柔弱无骨似的，走到溯洄身边，然后矫揉造作地靠在他的怀里。
溯洄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在那个绝色美人的脸上亲了一口。
程默之前已经在水之湄的讲述中，知道了关于溯洄的这一段过往。但是，她只知道溯洄故意伤害那个叫做汀兰的女孩，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法。同为女性，她假设了一下，如果白芷敢当着她的面，去亲吻另一个女孩子的脸，她觉得自己一定会气死的。
程默有点替女孩不值，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这是哪个狐狸精？”
凤夜鸣尴尬地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解释说：“不好意思，那个狐狸精，正是在下。”
“啊？”程默一怔，脑海中冒出溯洄亲吻凤夜鸣的画面，只觉得不忍直视。
她有些茫然，不知道是该吃惊还是该嘲笑，表情有些扭曲地问：“怎么会是你呢？”
凤夜鸣翻了个白眼给她，“溯洄那个大情种，怎么可能真的找个其他女人来刺激她。再说，他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啊。”
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溯洄，那个令她惊叹而又执着的深情狐妖。那个，即便千百年过去了，还是对心爱之人，放不下、走不出、忘不掉的溯洄。
这一次，他们一同走进了溯洄心目中，最为遗憾的那一段过往。
那个叫做汀兰的女孩，在看到溯洄亲吻由凤夜鸣变成的美人之后，彻底寒了心。她从发髻上取下了一根绒花簪子。
“既然你心意已变，这根簪子还给你，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溯洄望着汀兰递过来的簪子，犹豫了一瞬。最后，他冷笑了一声，说：“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再收回。你如果看着碍眼，扔了便是。”
溯洄说完这些话的时候，便拉着身边的凤夜鸣离开了。
汀兰留在原地，失魂落魄地望着手里的那根簪子。
凤夜鸣说：“这簪子上面的绒花，是溯洄用自己原身的皮毛，亲自做出来的。”
程默仔细打量汀兰手里的绒花簪子。
那上面的绒花是一朵红艳似火的木棉花。做工精细，看得出溯洄在上面是下了功夫的。
程默隐约记得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眼前人。
多么美好的寄语，多么讽刺的寄语。
汀兰望着溯洄已经离开的背影，暗自神伤。她苦笑了一下，有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但她并不理会。她看着手里的那根木棉花簪子，淡淡地说：“多巧，我送出去的东西，也从来都不会收回。你不要了，我便扔了。”
话音刚落，就见汀兰举起手中的簪子，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程默下意识地惊叫出声。但比她的惊叫声还响亮的嘶吼声从前方传来。程默等人全都循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溯洄正撕心裂肺地跑过去，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汀兰。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幻象，溯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汀兰的胸口被刺穿，鲜血一圈一圈在她的襦裙上开出了一朵刺眼的红花。
她倒了下去，眼睛还在盯着当初溯洄离开的方向。那个绝望的眼神，连程默看了都觉得肝肠寸断，何况是溯洄？
溯洄咆哮着，嘶吼着，简直疯魔了一般。
程默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记忆中的狐狸精溯洄，无时无刻不是美艳动人、端庄自持的模样，何时像现在这般失魂落魄过。
程默忍不住心酸，眼圈也跟着犯了红。她起身，想去安慰溯洄。但还没走出去，就被身后的戬拉住了。
程默不解，迟疑地看向他。
戬说：“算了，让他哭一哭吧。这个场景的幻象，已经重复三次了，但是溯洄还是沉溺在伤痛中无法自拔。”
凤夜鸣也在一边附和，“汀兰的死一直都是溯洄心底抹不去的伤。所以一千年前，他才会去闯冥妖塔。”
程默继续看向溯洄的方向。汀兰已经消失了，溯洄跪卧在地，悔恨而又绝望地哽咽着。
程默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真的不用过去安慰安慰他吗？”
白芷握住她的手，淡淡地说：“算了，让他自己冷静下吧。”
“那我们，就一直在这等着吗？”
凤夜鸣说：“不，我们可以先去把蜃找出来。只要打败她，幻象就会结束，这一关就能通关了。”
程默想起在白芷的遗憾之门里，蜃就是变作戬的样子藏匿在他们身边的。这一次，不会又是同样的套路吧？
戬发现程默一直盯着自己，并且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有些发蒙，“看我干嘛？你不会是今天才发现，我比你们家小白还帅吧？”
程默不理会戬的问题，问他：“老山猫，你的遗憾是什么？”
戬露出一脸危险的表情，“我？当然是打败八百年前关押我们的那个臭道士啊！”
程默点了点头。
心想这还真是戬该有的风格，看来这一回，他是真的他。
程默回头，看向一旁的凤夜鸣。
话说，老山鸡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通关？他的遗憾是什么？
凤夜鸣看到程默在看自己，早就心领神会，不等她追问，便自己主动坦白，“别看我，我是真的凤夜鸣。至于我的遗憾，我在我的遗憾之门里还没看到我内心的遗憾，就已经找到了通关方法。”
这一回，不止程默惊讶，连戬跟白芷也是一脸惊讶地看向凤夜鸣。
凤夜鸣笑道：“不用这么惊讶，你们忘记了，我可是妖界百事通，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那你知道，怎么找到蜃吗？”
凤夜鸣一脸得意，“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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