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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上的不适消失了，仿佛心理上的不适也就没那么强烈了。而这段日子，程默也一直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过多的考虑死亡这件事。
日子逐渐恢复到了往常。但是另一件事的出现又打破了这份平静。
而这件事，就跟程默身上的这颗伏妖珠有关。
有时候，溯洄他们会不经意地碰到程默身上的伏妖珠，然后就十分悲催地被伏妖珠的神力灼伤。以至于后来他们看到程默，几乎都要刻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凤夜鸣再一次被程默戴着手腕上的伏妖珠烫出来的一个小水泡，忍无可忍地抱怨道：“不行，我要努力赚钱，从这边搬出去！”
戬走过去瞧了瞧，表示：“你这还好了，我上次帮铁公鸡捉老鼠，结果还被她用伏妖珠烫出那么大的一个大水泡。”
戬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对程默的不满。
程默怯生生地看向面前两只大妖怪，无力地反驳：“你还说，要不是你非要把那只老鼠塞到我手上，我怎么会一时情急，拿伏妖珠烫你……”
“捉老鼠？”凤夜鸣不可思议地看着戬，啧啧道：“老山猫，你还真把自己当猫了？”
戬一脸淡定，“咋了，她说只要我帮她捉老鼠，就给我做一个月的红烧鱼，我觉得很划算啊。”
凤夜鸣的脸抖了抖，他摇了摇头，看向一旁正在看电视剧的溯洄，问：“老狐狸，你就没点控诉吗？”
溯洄瞥了程默一眼，尖尖的狐狸耳向后倒去，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我已经被烫的没脾气了。”
想起之前，程默把伏妖珠绑在手腕上，但是她经常会忘记这颗珠子的存在。而且，她每次看到溯洄露出原型，就会忍不住想对他‘动手动脚’，以至于经常都会误伤他。
灵宝从溯洄的屁股底下钻出来，对着凤夜鸣可怜兮兮地说：“我也被烫过好几次了，你看我身上的毛，都秃了好几块了。”
程默一脸愧疚地看着大家，双手合十，态度诚恳，“非常抱歉……我想想换个地方戴吧。”
她想了想，决定把伏妖珠绑在脚脖子上，毕竟这个地方不容易碰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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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继续不咸不淡地过着，距离程默到二十四岁生日还有不到四个月。
程默已经不太理会小动物救助中心的工作了。所以，也很少去爱宠宠物医院。她这段时间，一有功夫就去看望姑妈，其余的时间，也都用来陪伴她为数不多的朋友。而苑清清跟梁非便是她最常见的人。
他们两个都不知道程默身上有一个死劫，所以对待她的态度，也都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是溯洄他们，却变得对她友善了许多，也包容了许多。程默有时候会很感激他们这一温柔的举动。所以，也会挪出很多时间陪伴这几只看似凶神恶煞，实际上内心柔软的大妖怪们。
但惟独白芷在这段时间，经常神出鬼没，很少露面。
大概，他又恢复了专心修炼的日常，不想把太多的精力跟时间，浪费在她这个即将死去的过客身上。
程默还以为，她在死之前，跟白芷都会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没想到有一天晚上，白芷突然身负重伤的出现在她身边。
白芷原本十分挺拔的身姿，此时变得有些孱弱。他斜靠在她房间的墙壁上，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白色的衬衫上到处都是被迸溅的斑驳的血迹，乍一看，十分触目惊心。
白芷静静地看着她，胸膛微微起伏。他眼里有疲惫，也有一种溢于言表的激动跟喜悦。
程默不顾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吊带睡裙，从床上飞扑到白芷跟前，万分惊诧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地发着颤。
“小白，你怎么了？”程默急切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去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白芷将手里的一株奇形怪状的草递给程默，微笑着说：“我没食言，我说过，我会帮你想办法……”
说着，便一头栽了下去。程默赶紧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作支撑。
“溯洄！溯洄！”
溯洄他们闻言，急匆匆地奔了过来。就连同睡在楼下的慧子也闻声跑了上来。
白芷靠在程默的身上，他的手脚逐渐消失，最后化成蛟的形态，程默不堪重负，扶着他缓慢地跪卧在地。
化成原型后的白芷，因为没有衣服的遮挡，身上的伤暴露在众人的眼前，连见过世面的溯洄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天啊，小白哥哥这是被谁伤成了这样？”灵宝跳到白芷跟前，瞪着一双黝黑的小眼珠，担忧地望着他。
这时候，已经跑上二楼的慧子被眼前这只从未见过的生物吓瘫在地。她尖叫了一声，随即晕倒。
凤夜鸣对戬使了个眼色，说：“把这个麻烦精带下去。还有，别忘了把她刚刚的记忆抹掉。”
戬点了点头，把昏迷中的慧子抗下了楼。
溯洄俯身，大致查看了一下蛟身体上的伤口。
他转身对凤夜鸣说：“小白这次伤的很重，我们三个要联合起来替他疗伤。”
凤夜鸣点头，这时候，戬再一次走回来。
溯洄对已经六神无主的程默说：“我们要替小白疗伤，你先出去。”
程默机械地起身，怔愣着望着化成蛟的白芷，像是没了魂魄似的。她手里的那株草掉落在地，灵宝用小爪子替她拾起。
溯洄看到灵宝爪子里的那株草，皱了皱眉。
“长命草？”溯洄大惊，“这家伙自己上了天山！”
灵宝好奇地问：“天山是什么？”
凤夜鸣回道：“天山是当年神仙归隐九重天外时，在人间留下的一个连接仙凡两界的入口。但是除了有仙缘或是有灵力的人和妖才能看见那座山，普通人是看不见的。天山上虽然长有很多奇珍异宝，但是那个地方一直都有神兽常年守护。普通的修仙者，或者法力平庸的妖怪，是根本别想从那里活着回来。还好这株长命草属于中等仙草。要是小白遇到的是最顶级的神兽，别说受伤了，能不能有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m.a
灵宝看了眼被自己握在爪子里的那株仙草，好奇地问：“那这株长命草有什么作用呀？”
凤夜鸣回答道：“长命草，顾名思义，不仅能让刚死的人起死回生，还能给将死之人续命。”
“这么神奇？”
“嗯……不过，擅自续命，相当于跟冥王叫板，后续问题一大堆……”
溯洄微微皱眉，“小白一向都不过问修行之外的事，他是怎么会知道天山跟长命草的？”
凤夜鸣怔住，表情丰富，“难道你不记得，上次跟铁公鸡吵架时，是你自己先提到的么？”
溯洄闻言，原本饱满润泽的双唇，微微抿成一条线。“是我提的没错，可是他怎么会知道天山在哪？”
凤夜鸣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有些愧疚地说：“是我告诉他的。但是我真没想到他会自己上天山……”
灵宝在一边插嘴：“小白哥哥为什么要去天山求长命草呀？”
溯洄冷淡地怒斥道：“哪那么多问题，再问下去，你小白哥哥就要归西了。”
灵宝跟程默被溯洄赶了出去。
程默无力地靠着紧闭的房门，失魂落魄地蹲在地上。
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手脚冰冷，整个人就像被人丢进了万丈寒潭一般，冻得她就连大脑也无法正常运转了。
灵宝跳进程默的怀里，一双黝黑明亮的小眼睛担忧地看着她，“小默默，不要担心，溯洄哥哥他们一定会救活小白哥哥的。”
程默呆呆地点了点头，默默的在门口守了一夜。
天已全亮的时候，溯洄他们才从程默的房间里走出来。
程默站起来，顾不得其他三只妖憔悴的样子，飞奔到床前。此时，白芷已经恢复了人形。
他眉头轻蹙，苍白的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瘀伤。程默伏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
溯洄看着他们，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小白还要再休息一会儿，你不要打扰到他。”
程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起身，走出房间。她望着同样很疲惫的其他三只妖，愧疚地问道：“你们还好吗？”
凤夜鸣用沙哑的嗓音回道：“死是死不了，但好也好不到哪去，这一晚上，最起码耗掉了我五百年的灵力。”
戬说：“何止，我觉得我八百年都补不回来。”
程默咬着嘴唇，含着眼泪说道：“对不起……”
凤夜鸣摇了摇头，“小白是我们兄弟，就是耗掉全部的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戬也在一旁附和，“没错。”
溯洄面无表情地看着程默，冷淡地问：“那株长命草呢？”
程默将那株看起来很稀奇的草递给溯洄。
溯洄说：“这株草是仙草，先放在我这里。”
程默点了点头，溯洄又说：“你也一夜没睡，先去休息一会儿吧，至于小白，他最起码要到傍晚才会醒。”
程默固执地守在小白身边，一直到他转醒。
白芷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长命草在哪。
程默握着白芷的手，喜极而泣地看着他，白芷突然清醒了，他慢慢支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望着程默淡淡地笑。
“别哭了。”
闻言，程默哭得更凶了，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当时知道自己将会命不久矣，她都没为自己哭一声，这功夫，就已经为白芷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了。
白芷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还是头一回见你哭成这样。”
程默渐渐恢复平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半嗔半怨地说：“小欣去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哭的。”
白芷扯了扯嘴角，柔声感叹：“那看来，我在你心中，跟她一样重要。”
“你比她重要……，”程默带着淡淡的哭腔，坚定地说：“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白芷的嘴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笑。
这时候有人敲门，程默跟白芷看过去，只见溯洄正似笑非笑地杵在门口，“可以让我跟小白单独说两句话吗？”
程默点点头，起身，当她正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时，白芷突然伸手反握住她的手。白芷的手指纤长而又有力。程默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然后轻轻地抽回手，退出房间。
白芷苏醒，程默心情大好，她打算给他们四个好好补一补，于是准备去隔壁的房间看望一下凤夜鸣跟戬。正准备敲门的时候，她听到房间里，凤夜鸣跟戬的对话。
戬说：“你说，小白是不是喜欢上铁公鸡了？”
凤夜鸣：“还用问？自己的命都不要，也要为她去求长命草。不是喜欢是什么？”
程默的心底一震，喜悦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涌出，就听到戬说：“人妖相恋，必招天谴，不能让小白做傻事啊。”
凤夜鸣叹息，“你看看他那个样子，就跟溯洄当年一个样，能听得进谁的话？”
戬说：“不如我们搬走吧？去其他地方，或者回妖界。就算铁公鸡服用了长命草，但她也还是一个人，百年之后，终究是要死的。到时候，人都不在了，小白想不放弃也不行。”
凤夜鸣说：“也是，白芷对情爱懵懂，说不定现在断了他们往来，日子久了，也就忘记了。再说，这么多年他一心扑在修炼上，说不定，离开这里，这情情爱爱的念想，也就断干净了。”
程默愣在原地，也忘记了刚刚要去看望老山鸡他们的打算。
耳边一直荡漾着戬的那句话，“人妖相恋，必招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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