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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玉真人朝花辞行了一个平辈礼节。
修真界向来以修为论资排辈, 不论年岁。
如果按照这样算，眼前少女的修为比他高，他应该执晚辈礼节。
但山玉真人有自己的考量。
他是合璧宗的核心长老, 面前的少女是五行宗的长老。
若是甫一见面, 自己便矮上人家一头；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合璧宗，也在这五行宗面前矮上一头？
万万不可。
“山玉真人。”花辞没想那么多，回了一个平辈礼节，询问道，“不知真人此番到访, 所为何事？”
在前往五行宗之前，山玉真人并不认为自己的伪装会被看穿。
但山玉真人的心理素质极佳。
他微笑道：“我此番前来, 是为那天生器体的弟子；恰好听闻五行宗入世, 收弟子入门墙，不拘天资。此事闻所未闻, 我不免好奇, 便想着乔装前来看看, 道友见笑。”
山玉真人表明来意，同时也小小地试探了一番。
五行宗收弟子是真的不拘泥天资吗？
对于这天生器体, 你们五行宗怎么看？
山玉真人并没有放弃对天生器体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也是想借着天生器体, 试探这隐世宗门的行事风格。
便是不拘泥天资，天分好的弟子，谁不想要呢？
这叫做五行宗的隐世宗门确实很强，不管财力物力, 还是长老的实力, 都不可小觑。
但他们毕竟只有四个人……加上一只灵兽。
或许在一个弟子的归属上, 并不愿意与现今的第一宗门争锋。
山玉真人微微一笑, 注视眼前的少女。
花辞很快想通此间关节。
近些年来，随着对所谓“资质”认识程度的加深，五行宗收弟子，确实不再拘泥于天资。
单纯的灵根纯度并不能说明什么。
灵根只是入门的“槛”；灵根纯度，仅仅代表着对灵气的亲和程度。
修真者对灵气的亲和程度并非一成不变：越是修炼，对五行的领悟越强，对灵气的亲和程度就越强。
一时的悟性也不能说明什么。
初步接触修炼，懵懵懂懂在所难免。
总有“后进”的弟子。
这种弟子也许一时落后，但当他们将学到的内容串联起来，形成完整的体系，便能得到令人意想不到的领悟，进展神速。
资质塔的存在，并不仅仅是帮助一部分弟子长老提升天资；更让大家看到，一时的“资质”并不代表什么。
从这一点来说，资质塔带给修真界的东西，并不逊色于天地书院。
近年来，比起单纯的身体资质，五行宗收弟子的时候，更看重缘分与心性——不独五行宗，其他宗门也是如此。
花辞放出消息，收弟子不拘泥天资，一方面是确实不在意一时的资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在云华界创立宗门分部的初心：抵御邪道，守护一方。
想要抵御邪道，分部的规模自然是越大越好；弟子也越多越好。
花辞微微颔首，对山玉真人道：“五行宗不会因为天资，便将弟子拒之门外。
“至于何小友若是愿意加入我五行宗，我宗也欢迎之至。”
何欢是以图灵之道悟道，与白雪也颇有缘分。
若是人家自己不愿意加入五行宗也就罢了；要是愿意，她不能将人往外推。
花辞也没有反驳山玉真人的“隐世宗门”之说，她总不能告诉山玉真人，我们是另一个世界来的吧？
“那便看何小友自己的意愿了。”山玉真人笑道。
山玉真人没再在天生器体的归属上纠结，他继续试探。
“五行宗初初入世，不知对五年后的各宗弟子大比，可有兴趣？本届的大比之地，恰好定在了合璧宗。”
每隔二十年，各大宗门便会联合举办弟子大比。
大比一方面，是为着交流；另一方面，也是衡量各宗实力。
但凡有些进取之心的宗门，都会参与弟子大比。
花辞想了想，五年，足够分部的新一代弟子成长起来。
——多与其他宗门见识交流，也是好事。
此外，她心中另有成算。
如弟弟花藻所言，他们此行是来“取经”的。
云华界中，无论是前人传承、秘境入口，还是传世典籍，都被各大宗门把持。
其中无数典籍更是被各大宗门视为立宗之本，严禁外传。
他们毕竟是外来者，没有与云华界本土宗门争抢之意，更没有当强盗的想法。
既然如此，想要“取经”，交流学习，互通有无，是个不错的法子。
要想互通有无，首先要展现出自己的实力；换句话说，得让其余宗门感觉自己是在“占便宜”。
花辞认为，五年后的各宗弟子大比，是个不错的机会。
于是花辞回答：“五行宗会参与。”
山玉真人内心暗暗点头。
看来，这五行宗的底气，真的很足。
他笑道：“那我便将五行宗的名字记上。”
离开前，山玉真人与花辞交换了传讯之法。
山玉真人本想再问一些问题。
譬如五行宗打算如何培养弟子；再譬如，为什么要在这样偏僻的地方立宗。
但山玉真人转念一想，这般有点过于着相，也不一定能打听出实情来。
他的家族中有几个小辈，正巧天资不太好，达不到合璧宗外门弟子的标准，也不可能跑去做杂役弟子。
不如让他们来这五行宗。
长辈关心后辈，顺利成章，不算刺探消息。
至于现在，山玉真人打算去争取一下那位天生器体。
……
当山玉真人来到何家人的住处，神识扫过庭院，看见缩在强大法阵之中的四人的时候，他的内心感到有些奇怪。
法阵中的其中一位，正是那位天生器体的少年。
此时此刻，这位天生器体的少年正在地上写写画画，给身旁的三人讲述法阵原理。
神识扫过的时候，少年若有所感，抬头望了一眼。
“怎么了欢欢？”少年的父亲道。
山玉真人推门，出现在四人面前，微笑着自我介绍：“我是合璧宗的长老，山玉真人。”
山玉真人！
何欢爹娘对视了一眼，激动不已。
这可是赫赫有名的正道大能，合璧宗十大核心长老之一！
何欢也有些讶异：这位真人来做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他来的吧？
何欢第一时间想到那“系统”的诡计。
那系统面对九阶的血鼎真人都无能为力，面前这位，可是十阶的大能。
可万一，十阶的气息是伪装的呢？
何欢再次警惕起来。
他听见山玉真人询问：“你们待在法阵中做什么？”
山玉真人看出了这法阵的了不得之处——饶是以他的实力，想要强行破阵，也不轻松。
山玉真人也听说过，五行宗的灵兽指点了何欢，在对方悟道之后，顺手为其布下了防御法阵。
一只灵兽能有这样的造诣，还是阵法上的造诣，闻所未闻。
但山玉真人好奇的不是法阵，他好奇的是，这家人为什么都进了法阵？
“前辈见笑。”何欢垂下头，掩下怀疑的目光，回答，“为了安危起见，别无他法。”
附近有什么危险吗？山玉真人心中奇怪道。
莫非是被那日的血鼎吓破了胆？
想到这里，山玉真人和善地点点头，没有深究。
他对何欢道：“那日小友应了我的弟子，加入合璧宗。不知道如今，心志可改？”
山玉真人有自己的傲气，并不愿意威逼；是以，他出言询问何欢的心意。
下一刻，他见到面前的少年愣了愣，很快地回答：“回前辈，心志已改。”
“为何？”山玉真人虽隐隐有预料，但真正听到拒绝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可是因为我那徒儿之举？”
何欢没想到，那日的合璧宗长老，竟然是面前山玉真人的徒弟。
这般，山玉真人亲自前来，便也说得通了。
他在心中略略打消了对山玉真人的怀疑，摇摇头道：“危机之下率先保全自己，并没有错处。只是小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
“合璧宗，并不适合小辈。”
他想加入五行宗。
如果五行宗不愿意收他，他便自行修炼，日后开山立派。
山玉真人看出何欢是真心的。
“好罢。”山玉真人遗憾道，“看来，我宗与小友的缘分不够。”
他最后道：“不知小友可有什么愿望？若是我能做到的，便尽力去做；算是我替我那徒儿赔罪。”
山玉真人还是有些不死心。
山玉真人看到面前少年眼神一亮。
“小辈有个不情之请。”山玉真人听何欢说。
何欢道：“小辈想请求前辈帮忙联系五行宗的前辈。不知可不可以？”
面前如果是真的山玉真人，十阶大能，定不会因为传讯产生危险——那“系统”本事有限。
面前要是假的山玉真人……那他也没有损失嘛。
反正在见到隐世宗门前辈之前，他绝不走出法阵！
山玉真人：……
山玉真人非常郁闷。他被拒绝后，特地没有询问何欢的志向，就是不希望听到面前天生器体加入五行宗的消息。
没想到何欢竟然提了这样一个要求。
虽然非常郁闷，山玉真人还是照做了。
正好，他拥有五行宗元华真人的传讯方式。
……
接到山玉真人传讯的时候，花辞非常惊讶。
这才多久？就传讯过来了。
听到对方说，是那位何小友想要见他们，花辞更加惊讶了。
五行宗就在城外，也不远……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花辞决定亲自前往一趟。
今日第一日招生，选择前来的弟子并不多，她娘亲、弟弟和顾三思能够招待。
……
花辞抵达何家宅院的时候，山玉真人也在。
山玉真人本来想要离开，被何欢留住了。
何欢告诉他，可能有人想要对合璧宗不利。
山玉真人追问，何欢说，要等五行宗的长老过来，再一同说。
于是山玉真人留了下来。
“前辈可以先布置一个法阵吗？”何欢对花辞说。
“什么法阵？”
“计算圆的周与径之比的法阵。”
一旁的山玉真人满头雾水。
而花辞明白了，对方这是在怀疑她的身份。
很谨慎，她心中赞许道。
花辞心念一动，空气中灵力汇聚，在半空形成繁复的法阵图案。
“可以吗？”
“可以了。”何欢脸上流露出笑容。
接下来，何欢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系统”的故事。
听了何欢的故事，山玉真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你是说，有一名为‘系统’的大能，可能对合璧宗不利，他威胁你加入合璧宗？”
何欢点点头。
山玉真人面色沉凝。他看出，面前的少年并没有说谎。
那么，是真的有人在暗处，想要对合璧宗不利。
他是为了什么？
“多谢你。”
山玉真人万万没想到，自己正想往五行宗安插人，别处竟然也打合璧宗的主意。
是哪位杀千刀的？
正道还是邪道？
是想安插探子，还是图谋合璧宗的功法？
对方能威胁何欢，是不是也能威胁宗门之内的低阶弟子？
山玉真人皱眉。
花辞觉得，这扮作系统的手法，听上去有些熟悉。
她想到当初顾三思的戏言。
但很显然，这“系统”并非正道——单看其杀死锦鲤和兔子威胁的手法，便能窥见一二。
对方也知道地球的流行文化，可能也是神兽。
或许是那只饕餮。
它有什么图谋？
如果是想要夺舍，没有必要让对方加入合璧宗。
想要快速提高一个凡人的修为，有的是办法。
如果真的是那只饕餮，花辞不信对方缺少稀世功法。
顾三思说，那只饕餮逃跑的时候伤得很重。
难道合璧宗内有什么疗伤的圣物？
顾三思提过，那只饕餮用血脉之力遮掩了自身的气息。
或许身在此地的，并不是那只饕餮的本体。
难道是化身？
花辞看向山玉真人。
“这‘系统’或许对合璧宗有图谋，还请道友注意这一届的新弟子；若有线索，麻烦道友传讯于我传讯于我。或许这‘系统’，是我的仇人。”
“仇人？”山玉真人一愣。
花辞点头，淡淡道：“不共戴天。”
山玉真人心中一凛。
能够与面前强大少女结仇，还是不共戴天之仇……看来这“系统”有点本事。
需要万分小心才是。
山玉真人郑重点头。
不仅新弟子，其余的低阶弟子，也得好生注意一番。
“请问道友，你这仇人——”山玉真人想要询问这“系统”的目的，方便对症下药。
花辞道：“我也不知道它的目的，或许是为了疗伤；也或许，是想要提升修为。它为了提升修为，什么都肯做。”
任花辞怎么想，也想不到饕餮的化身会被困住。
所以顺理成章地，她的思路转到了别的方向。
看来是邪道，山玉真人判断道。
“那道友，几位小友，我先行告辞。”山玉真人一刻也等不得了，他打算立马回合璧宗。
花辞点点头，同他道别。
山玉真人离开后，花辞看向阵中的四人，认真道：“几位道友可愿入我五行宗？宗门的法阵，同样能隔绝陌生的神魂之力。”
何欢连连点头。
事情太过顺利，超出了何欢的想象。
其余三人自然也没有意见。
花辞取出飞舟，载着四人前往宗门驻地。
飞舟之上，众人欲言又止，正打算开口之前，花辞取出四块白玉牌，一人一块，交予四人。
这白玉牌，是五行宗的弟子牌。
将心神输入弟子牌之中，便能够录入自己的信息。
弟子牌中的信息能够实时同步入宗门。
五行宗的弟子可以通过弟子牌获取信息、学习与传讯的功能。
经过数年的发展，五行宗在图灵一道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弟子与长老们的玉牌，也经历了数次的更新换代。
分部的弟子牌，是花辞根据宗门的弟子牌仿造炼制。
飞舟上的四人都有低浅的修为，能够运用少许的心神之力。
他们将心神输入弟子牌，面上渐渐浮现出惊讶之色。
何欢喃喃自语，不可置信道：“图灵……”
莫非这个世界有穿越者前辈？
何欢心中兴奋，看来如今的他，正踩在巨人的肩膀上。
花辞心中隐隐的猜测得到证实：这位何小友是进修者。
承担着世界期待的进修者。
……
王天才原本是一位守城门的低阶修士。
他的天赋不太好，入道五年了，修为也只有一阶二品。
但凡修士入道，都有一阶修为，而过了五年才到一阶二品，可谓十足的废柴——辜负了父母为他取的名字。
这一日，王天才向顶头上司告了假。
顶头上司笑道：“怎么你们都告假？是为那五行宗？”
王天才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去试试也好。”顶头上司没有为难他，“要是好，我也把家里小儿子送过去。”
王天才挠挠头：“您儿子要是加入五行宗，一定能成为内门弟子。”
虽说五行宗收弟子，不拘天资；但他这样的，多半只能做杂役弟子——做杂役弟子也好。
其余的宗门，连个杂役的机会都不给。
顶头上司笑了笑，没有反驳下属的话。
……
王天才进入五行宗的第一日，过得十分云里雾里。
他云里雾里地踏入了法阵，云里雾里地被一只白色大狗领入住处，云里雾里地被塞了一块弟子牌。
如今，王天才坐在床上，云里雾里地注视着他的弟子牌。
弟子牌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但一看就非常贵。
牌上有五条首尾相接的小鱼，隐隐含着玄奥的气息——王天才看不出来什么玄奥不玄奥，他只觉得这小鱼活泼又灵动。
这就入门了……
便是不拘天资，也没有这么不拘的吧？
也不走个天梯，再入个幻阵什么的。
世人都修“器”，他这样的，可能修不了“器”，只能先做杂役弟子。
但便是杂役弟子，也有不同方向的杂役弟子吧？
王天才将心神沉入弟子牌。
名字？
王天才。
男女？
男。
年龄？
十九。
王天才“看”到几行字迹。
字迹分别是“新弟子指引”“传讯”“各峰课程”“藏书”“神魂演武”。
右下角，有四个稍小的字“全息学习”。
其中，“新弟子指引”与“全息学习”两行字闪闪发亮，其他的字迹都是灰色。
“投影？”王天才想了想，用神识之力轻轻触碰“全息投影”二字。
下一刻，白色的弟子牌放出明亮的光芒。
王天才感觉自己仿佛分成了两半。
一半的自己，“进入”了一间六边形的厅堂之中。
另一半的自己，还在房间里面。
这是什么神技！
这就是隐世宗门的实力吗？
王天才看向周围，难道是迟来的入门考验？
六边形的厅堂之中，有着六扇光门，其中第一扇和最后一扇亮着。
他的身边，有一个巨大的光芒箭头，指向第一扇光门。
王天才迟疑片刻，推开了那扇门。
“欢迎加入五行宗云华分部。”
一身青衫的青年注视着他，微笑道：“下面，由我替你介绍宗门的基本情况。”
如果五行宗的宗主薛子丞在这里，一定会发现，青衫青年的模样，同他一模一样。
大家建模的时候有点偷懒，直接用了他们宗主的脸部数据。
……
王天才不可置信。
这就是隐世宗门吗？
不拘泥天资。
不分杂役、外门、内门、核心弟子。
典籍随便看——便是珍稀典籍，也只需要不多的贡献点。
修炼进阶有贡献点可以拿！
参与幻阵试炼有贡献点可拿！
参与宗门事务有贡献点可拿！
杀邪修更有贡献点可拿！
如果杀邪修的时候自身毫发无伤，贡献点直接翻十倍！
贡献点除了兑换典籍，还能够兑换法器与材料。
这个隐世宗门是来做慈善的吗？
青衫青年继续介绍：“第一年的课程，乃宗门统一安排；第二年开始，大家可以自行选择各峰课程。”
王天才看到一张密密麻麻的课表，从凌晨排到夜晚。
“这是第一个月的课表。”青衫青年微笑道，“从十天后开始实行，小友打算开始预习吗？”
王天才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他们五行宗，真的太大方了！
“现在开始。”王天才深吸一口气，道。
他的天资不足，更应该笨鸟先飞！
……
山玉真人认为，赶回宗门耽搁的时间还是太过漫长。
所以在路途上，他将接到的消息告诉了合璧宗宗主。
合璧宗宗主沉吟半晌，通知各地正在挑选新弟子的长老们，将这届新弟子的入门时间往后推迟。
是推迟，不是取消。
他想借此试探幕后之人的反应。
……
“前辈不是说，合璧宗会来收徒？我听人说，合璧宗长老走到附近的琢玉城，直接打道回府了。”俊美少年对着手上的家传戒指说话。
“合璧宗将新弟子入门的时间推后了，那长老决定先去修炼个半年，你等等。”戒中传出的声音十分郁闷。
宋栩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能查探外界之事。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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