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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之后, 纪时又重新拥有了京大生的光环，走在路上感觉自己“星光熠熠”，和在学校里完全不一样。
纪时脸皮还没那么厚, 就算去了京大, 他也只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学生，没那么厉害, 周围厉害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他只是……有一点点优秀加有一点点肯拼罢了。
纪时是在国庆假的最后一天去初中交流的, 初三班假期短, 国庆假期也没放全，正好可以空出时间。
初中的老师们对纪时特别热情，纪时毕业几年了, 初中却还是老样子, 两栋楼加一个运动场, 不说和京大比, 比起Z中都显得特别狭窄。
现在的初三班也没有纪时那个时候人多，而且年级上不少老师的面孔都挺陌生的。
纪时唯一一次在人多的场合发言还是高三的国旗下讲话,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脸, 纪时一开始确实有些紧张, 但慢慢地他就进入状态了, 他讲了高一进入Z中的不适应、今年进入京大的不适应，也讲了高三这一整年自己是以什么状态去复习的, 介绍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学习经验。
经验这种东西一般只对自己适用, 对别人未必有用，可纪时还是一股脑儿全倒出来了。
好歹他的名字在初中门口挂了那么久，对于初中的小孩们来说, 他就是初中出去的很厉害的学长了, 说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权威性的。
纪时讲了挺长的时间, 他看到初中班主任在记笔记，是有听到中途打瞌睡的学生，但也有认真记笔记的学生，纪时很理解，因为他现在听到一些无聊的讲话也会打瞌睡。
难得来一趟初中，纪时一个人绕着操场和教室走了一圈，现在操场已经换成塑胶跑道了，以前还都是草，他们到了要劳动的时候就得带刀去除草，还去过外面的河道里捡垃圾。
结果路过宣传栏的时候，纪时又发现自己的照片被挂在那里，他都不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看背景像是他初三的教室门口，那会他还剪着寸头，比现在胖一点，看起来傻不拉叽的。
学校是到哪里翻到这张照片的？纪时真的很疑惑。
其实他初中毕业之后还和以前的同学来学校打过乒乓球的，那时候不止是考上Z中的同学，也有去A中和C中的，但慢慢大家都不联系了，关系自然也就淡了下来。
初中班主任和负责的老师要给纪时塞红包，被他赶紧推了，老师们上学的时候都挺照顾他的，纪爸纪妈也绝不可能让纪时收这笔钱，能被学校请来交流本身就是件挺光荣的事，纪时还挺乐意分享的。
可惜假期时间不长，在家没待上几天就要去学校了。
下半年假期少，国庆之后就是寒假了，纪时元旦不打算回家，留在学校看书就行。
这趟回学校纪时是和许谅一起的，两人一起去更安全些，纪时以为许谅在清大会比他在京大舒服，结果一聊，许谅的生活状态还不如他——对方在清大的军训时间比纪时在京大久多了，加上清大那边竞争激烈，许谅好歹还是强化班出来的，依然觉得压力山大。
从某种程度上说，许谅还没完全适应从高中生到大学生的身份转换。
“数学也很难吧？”许谅问纪时，“我们学校形容数院那群家伙用的是人不人鬼不鬼这个词。”
纪时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都是这么说的，不过清大天才多，怪人也多，各个学院都有。”许谅忽然正色道，“想要在那里安稳度过四年，必须比其他人努力很多倍。”
“我知道的。”纪时点了点头，“你也加油。”
“绝对的。”
下了火车之后，两人各自奔赴学校，纪时这次回来没带什么东西，这天学校也没课，他就一个人在宿舍里看看书。
对于他而言，身处这个地方，每一天都能感受到席卷而来的压力。
努力的人、有天赋的人、躺平的人……除了坚持，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国庆节到元旦的这段时间纪时过得很安宁，或者说，备受打击，他以前构建的对于数学的想法在这段时间里全部坍塌。
——他们班，或者说整个年级处于这种状态的学生其实不少，刚开学不久，就有不少人适应不了数学系的学习节奏想转院，纪时因为不想那么早就退缩，一开始不懂，他就慢慢去琢磨。
“又去图书馆？”他室友刚醒不久，一睁眼就看到纪时在收东西，“太早了吧？”
“我去占座位。”纪时起床的时候蹑手蹑脚的，“回来要带饭吗？”
“要！”
他们宿舍的高考状元不多，只有一个市级的高考状元，隔壁宿舍有一个省状元在，他们当中有那种天赋让纪时很羡慕的人，但也有面对数学直接躺平了的人，只能说个人选择不同。
到图书馆之后，纪时完全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这是他认为考到京大的第一大好处，这里的图书馆藏书量很丰富，他们专业的前沿知识都有，纪时为了跟上班里其他人的学习节奏不得不经常泡在这里，可能在其他人眼中他也属于怪人那一类。
实话实说，他羡慕天才们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他也不确定自己凡人的努力究竟能不能追上这些人，但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纪时在图书馆从早泡到晚。
大学的学习节奏和高中时代毕竟还是很不同的，他在高中更容易集中，周围人也会为他创造出一种集中的环境，但在大学则不同，学习更多的是凭自觉。
第一学期他们要学数学分析、高等代数、几何学、数论基础一系列课程，对于大神们来说，这都算不上什么，京大数院有出天才的传统，大名鼎鼎的恽神江湖至今都有他的传说。
纪时上第一节专业课的时候，他们一位教授说，学数学很重要的一点是耐得住寂寞。
纪时硬轴着啃书，啃资料，啃论文，崩溃的时候偶尔会有，但是不多，可最崩溃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放弃。
他需要耐得住寂寞。
大一的第一个期末，纪时挂了一科，看到分数的那一瞬……他感觉还好，可能是因为高中的时候不及格过不少次，他有了太多次心理准备了，在数院这边，纪时就是以学渣心态生活的，他顶多算是一个努力的学渣。
而且在他们班，他居然还不是挂科最多的。
他有时候在图书馆自习，遇见外专业的同学，别人问他是哪个学院，他一说数院，那些崇敬的目光就来了，数院号称京大四大疯人院之首，能在里面存活的都是大神中的大神。
纪时打电话告诉爸妈他挂了科的消息，纪爸纪妈没说什么，只让他接下来继续努力。
纪时的重修好歹是顺利过了。
这一年家里房子建好了，得益于纪时去京大的奖金，家里没有欠外债，加上纪时上大学之后开支变小了，纪爸纪妈反而攒了一些钱。
纪时唯一遗憾的是这一年奖学金与他无缘，不过他也没考虑勤工俭学这种事，学习的时间太宝贵，而数学固然难，当他沉浸于其中并且凭自己的大脑去思考出一个个问题是，那份愉悦感却是无可比拟的。
纪时算是知道那些天才享受数学的感觉了，他们在这门艰难的学科上不断地去收获，以非常人的思维探索未知世界的答案，这是无法与别人分享的独一无二。
大一这一年，纪时出京大的次数屈指可数，在学院的牛人们外出竞赛、发论文的时候，他还在学基础性的知识，速度可谓乌龟爬，但幸亏京大的老师们都实力一流，纪时跟着学了不少知识。
纪时中学的时候没有参加过任何竞赛，说起为学习而努力恐怕也只有高三这一年，所以他潜意识里就不会把自己和竞赛生们放在同一个位置去比较，自然认为自己不如对方。
但京大这一年的学习确实让他获益良多，他既看到了自己在数学学习上的不足，却也开拓了视野，看到了自己的可行性。
大一升大二的这年暑假，纪时只回家了十天，剩下的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
明明大学的学习应该比高中更轻松才对，他却有种强烈的紧绷感，爸妈找人给他打的书柜已经摆在他房间了，纪时却没有时间去用，电脑也是一样，笔记本基本都用来查资料了。
纪爸纪妈并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们也不理解纪时为什么大学会比高中更忙，但他们也理解纪时在京大那种学校可能承受的压力。
当然，学习再忙纪时还是和姚蒙他们约了，去海市玩了两天。
姚蒙他们也不能算闲，虽说才是大一的暑假，可姚蒙和周伟乐他们已经在想着将来是继续深造还是工作的事了，和纪时一样，他们学的也不是那种立刻就能出成果的专业，想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做出成绩还是得继续读下去。
纪时没他们想得那么远：“我就想这学期不挂科而已。”
“要求这么简单？”曾泰然惊呆了，“京大这么变态吗？”
“疯人院，你说呢？”
纪时是这么期盼的，他花了一整年去弥补自己和其他人的差距，坚信勤能补拙，所以他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
大二这一年，他真的没有挂科。
要知道，在他们班大二挂科的人数是比大一要多的，可纪时竟然成为了不挂科的一员，这意味着他不再是倒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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