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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夏人歌 > 第110章 射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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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历二十二年,宝瓶口。

    大桥横贯夏水,穷羽踏足大桥,感慨万千。

    这九根合抱粗木,产自江南平原,由他父亲穷射带人砍伐,又运抵宝瓶口。

    现在,他即将从这座桥过河,迎战诸越人。

    皋阜头戴天子冠冕,乘坐驷马之车,从夏邑赶来,斟酒践行,道:“穷羽,孤等你凯旋。”

    穷羽苦涩一笑,毅然南下,如离弦之箭,一往无前。

    夏联盟初立之时,诸越人犯境,是他父亲穷射奉命出征,在社稷平原射杀诸越王九钺,威震诸越。

    天子太鼎并未趁机以武力夺取诸越,反倒以仁德之心感化诸越人。

    夏天子太鼎钦定的三位帝子,其中一位便是诸越王九钺之子,太子夏臣。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

    穷射射杀诸越王九钺,平息战争。

    穷羽射杀太子夏臣,兵戈再起。

    探马来报:“报,北越部落陈兵社稷平原。”

    “报,苗越部落陈兵社稷平原。”

    “报,瓯越部落陈兵社稷平原。”

    “报,南越部落陈兵社稷平原。”

    ……

    社稷平原。

    穷羽记得夏天子太鼎有一回巡游社稷平原,与太子夏臣商量将来铸造五尊大鼎,南方之鼎便陈列社稷山。

    既然南方之鼎不能陈列社稷山,那就让诸越人的尸骨陈列社稷平原吧。

    穷羽不知道诸越的“诸”,到底有多少,他随口问一声在南山某片山坡放羊的小孩:“小孩,你知道诸越有多少个部落?”

    问出口,穷羽苦笑一声,他知道个屁,连太子夏臣都不知道。

    放羊小孩摇摇头,又认真说道:“我去看看后再告诉你。”

    穷羽以为小孩在嘴硬,谁知那小孩果真骑着羊,往南而去。

    穷羽追上那骑羊小孩,笑道:“你当真啊?”

    骑羊小孩认真点头。

    穷羽脸色复杂,说道:“那我告诉你件事情,你记下来,谁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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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羊小孩点头,等听完,一脸呆滞,从羊背上跌落下地。

    “记住咯,以后再说出来。”穷羽朗笑一声,策马南下。

    管他诸越的“诸”有多少,当战火熄灭的时候,社稷平原将埋葬诸越人的骨骸。

    穷羽做到了,远超他的父亲,穷射不过射杀诸越王九钺,他接连射杀了四位胆敢称王的诸越首领,如果不是诸越数十部落无人再敢称王,这个数字会更多。

    可惜诸越再无第五位王,他们习惯了内斗,面对外敌时显然有些束手无策。

    穷羽登上社稷山时,忽然想起那个骑羊小孩,他相信那个小孩会骑羊南下,正如同当战火熄灭的时候,社稷平原春草离离,每一寸土地,都埋葬着诸越人的骨骸。

    窃国者皋阜派来信使,让整个诸越臣服在他的脚下。

    除了信使,还有数万大军,可惜他们脚上都戴着镣铐。另外还有一百名美女,美中不足的是她们额头都有奴隶的烙印。

    穷羽忽然想起父亲的遗言:“夏天子君临天下,没有人俯身为奴。皋阜君临天下,没有人能站着。”

    作为天子的箭,穷羽自然无法抗拒。大军越过社稷平原,从越水漂流南下,越水泛红。

    有穷部落射师每一次弯弓,就有人殒命。他忽然想起自己三箭都未能杀死的少鼎,不知道弟弟有没有完成使命。

    或许没有吧,否则他早该回归了。

    终于,诸越人背水一战,他们惧怕王朝这位凶名赫赫的射师,推举出一个女人,大着肚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很小。

    “伟大的射师,这是太子夏臣的妻儿,云上阿萝。”一位诸越使节传达了各位首领的意思。

    原来是求和。

    当初诸越起兵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不敢直视女人的眼睛,没有恐惧,没有憎恨,只有作为母亲的无辜。

    凶名赫赫的射师穷羽,也会心软么?

    可惜诸越人,可没心软,让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顶罪。

    两年交战,不斩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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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战争是一场没有原则的游戏,穷羽是一位没有原则的玩家。

    他射杀诸越使节,将诸越人最后的尊严践踏在地。

    大战再起,夏王朝和诸越大动干戈。

    诸越,有多少部落?恐怕诸越也无人知晓。可以肯定的是,诸越从来没有一次战争聚齐所有部落,除了这次。

    社稷平原每一寸土地,来年春草离离,不是青草是红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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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越此后三年不饮越水,五年不捕河鱼。

    那位在诸越大杀四方的射师穷羽悄然消失。有人说他死于乱军,被诸越九大部落分尸埋葬在九嶷山各座山头,让其永世不得超生;有人说他爱慕云上阿萝的美貌,带着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有人说他功高震主,被夏天子皋阜派人密谋杀死;当然也有人说他造下杀孽太多,吞箭自杀。

    有位骑羊小孩,从南下启程,一路南下,在诸越的高山密林、宽谷深溪之间兜兜转转到少年,再到青年,步伐从未停歇。

    诸越人都知道有位骑羊的人物,每隔几天便造访一个部落。各个部落总会期待这位骑羊的人物造访,拿五谷酒招待,听他说一些沿途趣事。

    某位在远近几十里以美貌闻名的姑娘,等了两年终于等到骑羊的青年。某一个眼神交集,她比最醇正的五谷酒还让人沉醉。

    新婚过后,骑羊青年再度踏上旅程。某一年,他在江南平原歇脚时听闻两位樵夫交谈东夷武部落与夏?I联手,反抗皋阜。

    他斗胆询问两位樵夫当初那位追杀少鼎的有穷部落射师还在不在。

    “你是问射师穷羽的兄弟,穷羿吧?”其中一位樵夫询问,得到答复后回答,“他还在,据说改名字了,叫第五。”

    骑羊青年有些失落。

    “老天子的苗裔,少鼎也在,在华胥。”另一位樵夫回答。

    “该回去了。”骑羊青年目光熠熠,想起几年前在南山遇见那位威名赫赫的将军的托付。

    可惜的是,他还没走遍诸越,要是再遇见那位将军,再问起诸越的“诸”有多少部落,不好回答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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