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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下滑的泥沙和石块儿，哪里有半个人影。
不好的预感瞬间遍布了全身。
小腹处的坠痛一时之间，更甚。
“made。”
她咬着牙暗骂了一声，忍着眼泪小心翼翼的想要踩过去。
结果还才踏出一步，手臂就被一只大掌抓住。
“不要命啦？”
顾南笙的语气有些急，拉着人往后一连拽了几下。
苏莫奈眼圈通红：“顾主任你别拉我，我不下去，我就，我就在边上看一看，我……”
我不想他出事。
心头，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流逝，她根本抓不住。
乌云遮月，也一并遮住了苏莫奈的理智。
“姐姐你别着急。”
傅菁菁的眼圈也红了，帮着顾南笙一起拉着她，嗓子都是哑的。
“你别碰我！”
耳边有一声轻微的绷断声。
脑子里绷紧的那跟弦，终究是不堪重负，在一重又一重的压力下，自中间断裂开来。
“傅菁菁，为什么又是因为你？我他妈上辈子挖你祖坟了？你和你妈抢走我爸，你们已经害得我没有妈妈了，你难到还要让我丈夫也离我而去吗？”
失去理智的人，说话从来都是口无遮拦的。
苏莫奈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指责些什么，她脑子白了，全白了，白的彻彻底底。
巨大的恐惧，恰如那狂风骤雨，她被一整个吞噬进无边的黑暗，轻松的喘息仿佛都成了奢望。
傅菁菁愣在原地，拉人的手顿住。
那双氤氲弥漫的眸子，映着的，是一双极致猩红的血眸。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莫奈看她的眼神，绝对是想把她千刀万剐的程度。
“对，对不起。”
傅菁菁哑着嗓子，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居然一度失声。
“我他妈不需要你的道歉！”
苏莫奈一点都不稀罕！
她只想让唐思楠，完好无损的回来。
她这辈子，真的不能没有他了。
“哎哎哎！你，你别倒！”
顾南笙拉着她的手忽然一顿，差点没拉住她人。
苏莫奈脑子晕晕乎乎的厉害。
小腹上的疼在加剧，眼前的黑暗，也在向四周无尽的蔓延。
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再也屡不清任何东西。
意识彻底归于混沌之前，她迷迷糊糊的，好像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拦腰抱起。
是一双有力的大手，却绝对不是唐思楠的大手。
耳边，顾南笙的声音都在发着颤儿。
苏莫奈费力的想要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可眼前的黑，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山里的黑，还是眼皮耷拉下来的黑。
渐渐的，耳边的声音也飘远了。
浑身的力气彻底泄去。
世界，好像都归于平静了。
——
“小兔子？”
“还睡呢？”
“这么懒，以后谁敢娶你呀？”
“小兔子，快起来，哥哥带你玩去。”
“今天不上补习班了，不喜欢也不知道早点跟哥哥说，走，哥哥带你逃课，哥哥带你爬山去？”
耳边，好像有人在叫她。
好轻的声音，是唐思楠。
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唐思楠。
只有他，才会这么耐心，这么轻声的哄她。
会带她逃掉她不喜欢的补习，会轻轻刮着她的鼻子，用吊儿郎当的声音一遍又一遍，亲昵的叫她小兔子。
这是，五年前的唐思楠。
眼睛好像能睁开了。
鼓足勇气睁开一条缝儿，一道光跟着挤了进来。
强烈的阳光，照的她眼睛生疼。
“呀，刺眼睛了？”
床边，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个人影。
“赖我赖我，我把窗帘拉开了。”
说着，那道人影便要起身去拉窗帘。
苏莫奈眉头一皱，手比脑子快。
抬起手，准确无误的拽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别走。”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唐思楠，你别走，我最喜欢你了。”
“怎么？这声音像是要哭啊？小兔子？做噩梦了？”
那道始终看不清的人身子，慢慢蹲了下来。
温热的呼吸好像就在鼻尖。
苏莫奈费力的把眼睛睁开。
终于，终于能看清那张让她刻骨铭心的面庞。
“唐思楠……”
她委屈的憋着小嘴。
床边的男人跟着就慌了。
“别哭啊，哭什么，傻不傻啊蠢兔子，我不走，不走，不走。”
苏莫奈抻着身子坐起来。
哭的直打嗝。
“我们不去爬山。”
她张张嘴，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了好半天。
不去，爬山？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去？
“这就反悔啦？”
男人好笑的将人搂进怀里，连哄带闹的，下巴搁在毛茸茸的脑袋上。
语调虽然带着一股不正经的吊儿郎当，却藏不住那不正经下的温柔与缱绻。
“怎么又不想去了？前几天不是你吵着闹着要去爬山的？”
“不去。”
环住男人的劲腰，苏莫奈的眼尾热热的，眼泪水顺着面颊的弧度滑下来，蹭在男人的衣服上，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不去。”
她还在重复着那句话。
好像，对山有了莫大的恐惧。
好看的眉宇皱成一团，男人喉咙里似卡着什么，有话要蹦出来，辗转反侧之间，又给咽了回去。
“那，就不去。”
他笑着帮哭到打嗝的小家伙顺着背，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焦躁的情绪被那双温暖的大手疏散。
苏莫奈的哭声小了。
顺背的大掌移到了毛茸茸的发顶。
苏莫奈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头顶中间，忽然有一丝凉意。
像是水。
茫然的抬起头，她的眼前还是氤氲迷糊一片。
记忆里那张白嫩如玉的脸却不似从前。
“楠，楠哥哥！”
惊慌从喉咙里蹦出来。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顷刻间，再度决堤。
“血！你，你流血了。”
好多，头上有，脸上有！
苏莫奈瞪着眼睛慌乱的从他怀里撤出来。
这才发现，他竟浑身上下，都是血。
那件雪白的短t上，暗红色占据了一大片。
血迹斑斑间，还有好多细小的泥渍和沙粒。
“小兔子。”
男人被血色笼罩的俊脸上，满是无奈，那双格外深情的眸子里，漾满了不舍和心疼。
苏莫奈想起来了。
想起来为什么不能去山上了。
因为，因为会塌，她最最喜欢的人，会被埋。
“不……不要。”
她压着嗓音，发狠的扑过去，死死的搂住那逐渐变凉的腰身。
明明，明明他身后的窗外，阳光那么暖，那么大，大到她几乎要睁不开眼，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子在慢慢变凉，为什么他的身子一点都不暖了？
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里头本该鲜活跳动的心脏，也变得恹恹无力。
她几乎要听不见它的跳动。
“唐思楠，你别走，我求你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不求人的！我只求你，你别走。”
小脸被一双血手捧起来，苏莫奈哭的视线都花糊了。
那张被血色染满的俊脸在慢慢向她靠近。
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游荡在鼻子里。
苏莫奈奔溃的哭不出声儿。
嘴上，印下一张凉薄的唇。
苏莫奈能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
他动作极轻极慢，连起伏都战战兢兢。
好像，怕她厌恶。
“小兔子，抱歉，都是血。”
他苦涩的咧着嘴。
紧紧相贴的薄唇间，满是他的颓丧。
苏莫奈贪恋着他唇上的冰凉。
哪怕是冷的，也无所谓。
只要他在，就好。
“不准哭。”
他笑着撤开一些。
看了她好久，又蜻蜓点水般覆上去。
苏莫奈的眼睛里，那个原本轮廓清晰的鲜活生命体，在一点一点变得虚幻。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在消弭。
手下，那有劲的腰身，也在变透明。
“你别走！”
苏莫奈的嗓音卑微到几近是在乞求。
可是，她的乞求，神明听不见。
她迫切想抱住的身影，终究还是没能留下。
那个她从几岁起就赖上的男人，在这个阳光明媚的天气里，在她一声又一声的乞求里，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她眼前。
苏莫奈的心，痛到几乎停跳。
阳光是那样的刺眼。
可再刺眼的光，都挡不住黑暗的笼罩。
不过转瞬即逝之间，她的眼睛就黑了。
没有唐思楠，没有窗子，亦没有明媚的阳光。
“不要！”
她崩溃的往前扑去。
黑暗中，那只伸出去的小手忽然抓到了什么。
她来不及细想。
耳边闪过一声呼唤。
眼前无尽的黑暗被驱散。
入目的，是不算刺眼的白光，再清晰些，便是一个陌生的天花板。
所以刚刚，只是梦？
“小兔子？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顾？主任？”
苏莫奈的脑子还有些发昏。
床边，站了个男人。
她看了好半天才意识到，那人是顾南笙。
所以，刚刚，真的是在做梦。
这个认知，让她本能的松了一口气。
顾南笙的大掌还抓着她的手腕子没松开，眼睛貌似有些红。
“你这蠢丫头，蠢死你得了！”
“我……嘶！”
苏莫奈抻着身子想坐起来，小腹那处跟着一痛，她瞬间就失了力道跌了回去。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别乱动了，你这……”
“我想起来了！”
这清晰的痛感将她空白的脑袋填满。
眼窝子一酸，眼泪跟着就决了堤。
“顾主任，我们被救了？唐，唐思楠呢？还有吴起轩？他们怎么样？他们也被救了是不是？他们……”
“小奈奈！你醒了！”
耳边忽然一声惊响炸开了锅。
苏莫奈转头，就见门口乌泱泱的站了好多人。
为首的唐思佳最先朝她跑过来。
一双狭长的狐狸眼里没有了以往的高傲和盛气凌人，此时此刻，只有满满当当，一眼圈的泪。
“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莽撞了！”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思佳姐，唐思楠呢？为什么唐思楠不在这？他，他有没有平安？”
苏莫奈说着，喉咙几次哽咽。
跟着唐思佳进来的，有唐家的人还有苏家的人，可一众面庞里，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的唐思楠。
“乖孙媳你别管那臭小子，他没事儿，在楼上房里躺着的，倒是你，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唐老爷子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多岁。
眼角泛着泪花，和唐奶奶互相搀扶着，走路都踉跄。
“我没事儿。”
她能有什么事儿，她好的很。
“你别乱动了。”
见她要起身下床。
苏墨踏着大步子走过来。
“你这丫头，怀了孕还到处乱跑？有意瞒着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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