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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莫奈生气，很生气。
他经常说人家，说什么‘嘴巴长着是用来问的，问东西都不会，干脆拿针缝起来。’
说的一本正经的，到他自己，他怎么就不会问了。
说白了，还是不信任她。
唐思楠被她那双含着怨怼的眼睛看的心中一紧，五年前那些模模糊糊，不太真切的记忆缓缓回笼。
他无奈：“没办法啊……谁让我也有害怕的东西呢？”
“嗯？”
唐思楠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苏莫奈没听明白，微微歪下头。
“你怕的东西还少啊？我记得挺多的啊。”
她拆台拆的直接，唐思楠脸上有点挂不住：“小兔子……”
“啧……你说你说你说，我闭嘴。”
苏莫奈往椅子扶手那边靠了靠。
离灯近一些，离唐思楠远一点，她才不会轻易心软。
走到长椅的另一边坐下，唐思楠并不知道苏莫奈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努力回忆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嘴边不知不觉染上苦涩：“你从来都跳脱，我想过去问你，但是没问的出口。”
不止一次，每次话到嘴边，看见她那双眼睛，他绝对会没骨气的把话咽回去。
苏莫奈凝着自己前段时间才修过的指节，圆润的指尖落在眼里，她有些出神。
“我又不吃人，你问了我，我还能吃了你？”
唐思楠嘴角的苦涩更大：“我怕你给我，我不想要的答案。”
他和苏莫奈有一点特别像。
大概是从小一起长大养出来的默契，也不知道是谁影响的谁。
他们两个，只要遇着什么不想面对的事前，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躲起来。
不想面对，那就不面对。
他怕他问出口，苏莫奈会告诉他，她就是不喜欢他了。
她的身边，优秀的男孩子层出不穷，她会喜欢上别人，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以前唐思佳总会打趣他。
说他对苏莫奈太好了，万一苏莫奈只把他当哥哥，就像对苏墨那样，他不得亏死。
唐思楠从来不把这句话当回事，直到后来见多了她和同龄男孩的相处方式。
唐思楠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一点害怕了。
他一手养大的小兔子，万一只把他当哥哥，他该怎么办？
“发什么呆？”
苏莫奈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指甲上，挪到了他的脸上。
灼热的视线，好像有点湿润，还带着些许恼气。
唐思楠的思绪被拉回来：“小兔子，别生我气了，我错了，我们……”别再闹脾气了，好不好？
“唐主任，你在这儿呢？”
身后，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了唐思楠的话。
苏莫奈回头，就见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从阶梯上跑下来。
大概跑了有一阵，脑门上都是汗。
“有事儿？”
气氛被人打断，鼓起勇气的话也没说完，唐思楠的脸上，不爽的情绪不是一点两点。
对方却显然像是没看出来，满头焦急：“主任，就之前您手下那个病人，傅小佩，她情况不太乐观。”
“傅小佩？”
苏莫奈听见这名字，茫然的眸子瞬间眯起，带了一些不善。
那小三的名字，她可谓刻骨铭心。
“唐主任你……”
“你先上去准备，我就来。”
唐思楠打断了男人的话。
男人哽了一下，从焦急中缓和过来，也嗅出了空气里的诡异。
“那，那我先上去了。”
他挠了挠脑袋，脚下生风，溜的飞快。
男人一走，又只剩了苏莫奈和唐思楠两人。
苏莫奈从椅子上站起，后退一步，带点疏离：“唐主任，你去吧。”
“小兔子，你还生气？我们不能好好说开吗？”
“说不开。”
苏莫奈的语气彻底冷下来。
一大半是因为是傅小佩。
“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这样，你依然可以做那个无法无天的唐思楠，谁都不放在眼里，缘分这东西，挺奇妙，说不定我们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小兔……”
“算我求你。”
苏莫奈皱着眉，阴影下，那双眸子里满是隐忍。
“我都好不容易放过我自己了，你干嘛还要来招惹我？你去救死扶伤，你不去，傅小佩出点什么意外，你得负责，下了班，记得去看看你那好兄弟的老婆，人家怀着孕，可别照顾不好。”
这空气里的酸味儿，苏莫奈自己都觉得呛鼻子。
她明明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可她就是软不下嘴来。
唐思楠会觉得她像个妒妇吗？无理取闹那种？
“啧。”
苏莫奈越想越烦。
“你早点上去吧，估计苏明哲也在上头，救不回那女的，苏明哲得多难过啊，他好不容易把那女的找回来的呢。”
还有他们的女儿……
“我走了。”
她没再看唐思楠。
从那句酸味儿十足的话出口，到最后的话落幕，她都没再看唐思楠。
抬脚，朝着大楼里走去。
金妙妙的病房里，苏墨还在还在床边陪着。
苏莫奈站在门口时，他正在给金妙妙削苹果。
金妙妙笑得一脸娇羞，苏莫奈作为她闺蜜，还从没见过她这幅表情。
多好，妙妙也有人喜欢了。
落在门把手上的小手顿着，苏莫奈没进去。
门后面那幅场景过于美好与温馨，她这样的人，一身妒气，好像掉进了愤怒的染缸，站在那，站在那温馨的美景里，总觉得格格不入。
她并不想，把自己的情绪，再带给任何人。
不舍的再看了眼屋里的美好，苏莫奈松了握着门把手的五指。
正要撤回时，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裹住。
苏莫奈心下一惊，眼睛里带着一抹期待。
“嗨，小莫莫。”
站在那儿的，不是她希翼见到的那个人。
苏莫奈脸上藏不住的欣喜，有一瞬间的皲裂。
她动了动嘴角，轻笑了一声，忍着悲意：“吴圈，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啊。”
吴圈笑得人畜无害。
“医院外头有棉花糖卖哎，你想不想吃啊？”
他笑得没心没肺的，嘴上说着幼稚的话，却一点不为违和。
“我带你去买吧。我请你吃，多少个都行。”
他拉着苏莫奈的小手往前。
苏莫奈被拉的轻轻踉跄了一步，嘴角忍不住泛起微涩。
也怪她自作多情，唐思楠在楼上值夜班，哪里有空再管她？
更何况，她刚刚还说了挺过分的话。
“挺热的。”
苏莫奈跟在后头，笑着把手从吴起轩的手中抽回来。
还没来得及失落，苏莫奈就已经蹦蹦跳跳的走到了他前面。
吴起轩看着那道灵活的背影，纤细，柔和，那是他心目中，美好的代名词。
可刚刚……
他拉住她手的时候，她看见来人是他，好像很失落？
她当时心里想的人是谁？唐思楠吗？
吴起轩心里有点泛酸。
他清楚的看见苏莫奈眼底瞬间燃起希翼和亮光，却又在看清来人是他后，转瞬灭了眼底的光。
她甚至都不会好好的掩饰，就那么尬在了那里，反应过来，又傻傻的笑。
蠢死了，莫莫真是蠢死了。骗人都不会……
他一眼就能看穿。
“臭吴圈，你干嘛还站着不动？你别不是想反悔了吧。”
苏莫奈在前头不远处转身。
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娇带着俏，明明是最鲜活的样子，吴起轩却总觉得，她那张笑意盈盈的表情下，还藏着其他让人怜惜的情绪。
“还看着我干嘛？”
最鲜活的那个人，叉着腰，眼尾湿湿的，鼻尖微微有些红。
吴起轩猜，那肯定不是羞的，倒像是努力忍着难过，憋出来的。
蠢莫莫……干嘛喜欢别人，喜欢他不就好了吗？
“哎呀，哎呀，我来了我来了，我有钱的，我答应请你，我舍得的。”
苏莫奈会藏起自己的难过，吴起轩也会。
苏莫奈好像不会接受他对她的喜欢，那就，藏着吧，藏着，不让她知道，直到，她需要的那一天，他再大声的告诉她，告诉她，她是他的全世界……
——
“吴圈，这棉花糖要是吃的我长了虫牙你就惨了。”
苏莫奈一手一支棉花糖，那棉花糖大，沾的她鼻子上都是，她吃的艰难，又忍不住嘴馋，还要埋汰他。
吴起轩笑着揩去她鼻尖蹭上的软腻。
奶声奶气的调调，带着不服：“莫莫，我都劝你少买点了。”
“切，舍不得你直说，小时候你就小气吧啦的，哄你个压岁钱都不肯给我，我还不知道你啊，小鼻涕虫，小抠门儿。”
苏莫奈恶狠狠的扯下一块咬进嘴里。
转眼，又看见一个烤面筋的摊子，眼睛一下子放了亮光。
“吴起轩，你快来！帮我买几串烤面筋，我晚点发钱给你！”
“啊！还有烤冷面！老板，来两碗，啊不，三碗吧，三碗，还有三串烤面筋，臭豆腐也要，多少钱？三十六？行。”
“吴起轩，快来，帮我付钱，我没手啦！”
吴起轩看着前头欢脱的苏莫奈，摇了摇头，敛下眼底多余的情绪，扮上了刚回来时，他带上的小奶狗面具。
“来了来了来了，我就是莫莫的工具人呗。”
说是工具人，他跑的比谁都积极，老老实实付了钱，还怕苏莫奈不够吃，又每样都加了一份，还体贴的怕她要水，领着她去边上的奶茶店逛了一圈。
“两个新品，看起来都挺不错哎。”
苏莫奈的选择恐惧症总是发作在这种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上。
吴起轩却挺大度：“没事儿，你想喝，都买就行了。”
苏莫奈看他一眼，果断摇头：“我又喝不完，我手里还有这么多吃的呢。”
“没事儿。”
吴起轩还是两杯都点了。
“你一杯我一杯，待会儿你试试你更爱哪个，另一杯我帮你解决。”
“我喝过的给你啊？”
苏莫奈属实是没想到，她虽没有洁癖，可男孩子多多少少都不愿意的吧？
吴起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小时候我跟着你屁股后面捡吃的习惯了。”
是真的习惯了。
扫完付款码，吴起轩的右手始终藏在身侧。
苏莫奈看他一直左手摆弄着手机，样子实在搞笑，忍不住笑他。
吴起轩的脸也有些红。
他长的本来就好看，颜值一点不输现在的明星，这么红着脸一笑，奶茶店里的小姐姐都跟被夺了魂儿似的。
可他眼里，却只有站在他面前这个，眉头微蹙，小嘴微红的小姑娘。
右手，是刚刚帮她摸鼻子的那只手。
那只手自从她鼻子上移开，就滚烫。
他想留着那抹余温。
他想记住那抹触感。
那是，碰到莫莫小脸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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