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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种下意识的逃避。
景亦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邪灵，他去了那座山，在山上，捡到了掉落的云和的扇子。
素白的双手把扇子捡起来，温柔的抚摸着它，扇身已经逐渐冰凉，就像是她看到这样东西逐渐冰凉的心。
他在这里走了很久，可除了像是大战过一场的痕迹外，他甚至找不出更多云和现在情况的证据。
云和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景亦紧张的抿着唇，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但他却没有离开，而是在这座山上四处寻找。
像是一种化不开的执念。
一直关闭的殿门传来轻微的响动，景亦几乎是第一反应回头，却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寻来的扶衿。
他好像有很多东西要问，眼里的情感复杂又强烈，可看到眼前这个像是失了魂的人，他根本无法再说出一句质问的话。
他知道的，云和若真想避开他们，他们是很难感受到的。
两个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在旁边寻找，也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他们或许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里也许会有让云和紧张的东西。
可他们一无所获。
邪灵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在等一个时机。
等夜色笼罩着这个地方，等那一缕洁白的月光缓缓升起在这大地上……
她时不时抬头看着身边的天色，眼里的笑意愈发明显。
“你等着我，我就快能带你回来了。”
与此同时，她也快到了那座山下。
还在山上的两人似乎有一种对危险本能的直觉，扶衿敲了敲墙壁，突然发现了一处空洞。
他弯着手指在同一个地方敲了很多次，景亦也发现了他的动作，有些凝重的站到了扶衿身边。
“看来这里还有个密门。”
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仔细查探起这道秘门来。
这道密门上像是有许多古老的禁制，景亦微微皱眉，他们两人一时陷入了僵局。
可就在此时，景亦在手心中感受到了一种陌生的灼热，他垂着头，看见了那把扇子。
黑色的扇子中间钻出一条小小的蛊虫，扶衿也惊了一下，不过顿时就有一种喜意涌上心头。
“阿姊……”
这条蛊虫看上去格外羸弱，可当它被阵法吸引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们一丝机会。
两人看着蛊虫从扇子上爬下来，慢慢的攀附到了密门之上。
它看上去实在太弱了，就连速度都是极慢，可在它攀爬过的地方，都出现了奇迹一样的改变。
“那些纹路才逐渐消失……”
景亦已经不知道如何描述这一刻的感觉，他们其实都能感受到，这条蛊虫上沾染了云和的气息，可是这种气息在一点一点吞噬阵法的时候，也都逐渐暗淡了下来。
这更像是一种执念。
一种不知道有什么情绪导致的执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密门在他们的面前逐渐打开，两个人弯着身子钻了进去。
门再次合上，此时，外面已经是浓郁的月色。
邪灵已经到了山上，不过她没有进暗楼，而是在旁边找了一块空地。
这块空地也极有讲究，若是精通阵法的人站在这里，大概能看出来，这是一种聚魂阵。
以魂灵为引，食月色之灵。
可这种阵法就连古籍上都已完全不全，邪灵生活的年代，这种阵法就已经是种邪术。
可她大概已经疯狂了，邪术又怎么样，她早已就是被人唾骂的邪灵了，只要这种邪术能够救他……
只要能够救他……
身边的阵法开始泛起暗红色的荧光，旁边那些被束缚的灵魂传来惨痛的哀鸣，躲在暗楼里的两人也察觉到了这种改变，他们藏在密门里，透过旁边的小口，看着“云和”施展邪术。
可他们其实都清楚，这个人不再是云和了。
“……绝不能让她用阿姊的身体做这样的坏事！”
扶衿眼睛已经泛了红，他的手握成拳，捶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外面的人注意不到里面人的失态，他想打开门冲出去，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能让云和染上污浊。
“别莽撞，”景亦脸上也装载着痛色，但她显然比旁边这个人要冷静的多，或许这不叫冷静，而是一种哀痛到无声的静默。
“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难道就看着阿姊这样吗！”扶衿已然完全失态，他赤红着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你若贪生怕死，那我自己去！”
“她不会想让我们这样……”
“不会想让我们白白送死，就算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景亦直接把人扯了回来，脸上直接挨了一拳，但他半点也不退步，而是擦了擦唇角溢出来的血，一向清澈的眼神里染上阴鹜。
他们不是什么普通人，他们内力雄厚，感知也极为敏锐，哪怕那些魂魄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们仍能感受到魂魄残留的怨气。
这种怨气极为熟悉。
扶衿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死死的透着小口看着那个人，眼睛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可他却不让泪落下来，而是倔强的，不肯眨眼。
聚魂阵完成了一半，邪灵就坐在中间，那些魂魄逐渐消散，她的笑容愈发明显。
“阵法要成的时候，我们冲过去。”
景亦对阵法没有什么研究，但他也曾经见过厉害的阵法师，他很清楚的知道，阵法即将成功的时候，恰恰是它最脆弱的时候，而邪灵，为了保全阵法，必然束手束脚。
扶衿死死的盯着，看到这个阵法，眼里却突然划过了一丝微脉的亮光。
聚魂阵……聚魂阵……
他也曾只是偶然听说过，可这种阵法就已经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邪灵若是真能成功……
被灼热目光注视的邪灵根本无法分神，她站在阵眼中心，事实上并不舒适，这种阵法被称为邪术，就因为她本身就是违背规则而存在的，要付出的，不仅仅是万千魂灵，更是施阵者的生机。
只是魂灵越多，收取的生机就越少。
站在背后的两人清楚地看到中间的那个人，发丝从尾端部开始逐渐变白，他们在暗处躲着，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那双曾经属于云和的眼睛已经完全的变成了鲜血的颜色，头发也逐渐班白，她穿着黑色的衣服，站在那里，就像是从黑夜中诞生的妖魔，一点一点，收取着身边魂灵的生机。
他们互看了一眼，景亦微微点了头，两个人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他们一靠近阵法，一直屏息凝神的邪灵就注意到了。
一双混着阴暗的目光看了过去，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到脸颊边上，显得那双眼睛更加妖艳。
“你们倒是来的早。”
属于云和的声音落了下来，但又与她以前完全不一样，中间好像混进了无数的阴暗和恶毒，让人听来只觉得连骨子都渗着寒气。
“谁也别想破坏我的计划！”
邪灵双手成爪，对着冲过来的两人，她不能冲出去，但是那双手里却出现了无数被束缚的魂灵与黑雾。
景亦皱眉，扶衿却没有更多的考虑，直接对上那些灵魂，手里的剑变幻着招式，一次又一次打散了这些灵魂。
这样的形式已经容不得更多的慈悲，景亦也没有再想，只是他到底还是下不了死手，这些灵魂还有神志，他能听到他们清晰的哀怨。
云和一定不会喜欢这样做的。
这个阵法一定要毁了。
他们显得有些更加急切，可是眼前的阵法却逐渐圆满，甚至仿佛就要成功。
就在这时，天边悬挂着的月亮像是被打碎了，一点一点渗成血红的颜色，邪灵抬头看着，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
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捂着胸口吐了血。
“不好！”
已经顾不上去管外面的人，邪灵把所有灵魂全部放在维系阵法上，无数的灵魂在阵法中消磨，可天边的月亮却显得更加诡异。
景亦发现了这一种情况，他看着法阵中心的人拼命努力，那张笑脸早就变得凝重而又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
他站在外面看着，那个女子发出惨痛的呼声，法阵里面束缚的灵魂像是被被解开了禁锢，一点一点冲撞着阵法。
“不可以，不可以，本尊绝不允许！”
邪灵知道形势已经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掌控，她甚至都来不及抹去自己唇边的血迹，身上所有的力量暴涨，她像是拼了命的想要维护这个阵法。
可阵法散发出来的光芒越发薄弱，扶衿冷眼看着，手中的剑发出刺耳的峥鸣声。
那些灵魂拼着魂飞魄散的力量在冲撞，邪灵根本无法阻拦，眼看着自己用来做阵法的引，变成想要爬到她身上来的附骨之蛆，她眼里的红光又鲜艳了几分。
“既然你们如此……那便安心成为我的养料吧！”
阵法已经完全不可能再维系下去，里面站着的人散发着一种强大的阴郁之气，那些原本还在冲撞的灵魂像是被什么吸住，一点一点逐渐变得更加微薄。
扶衿见状，提着剑就上去了，景亦甚至都还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他深陷在灵魂中，那把剑像是被什么拉扯住，寸步难行。
景亦连忙赶过去帮忙，但他刚去没多久，那些灵魂就逐渐失去了力量，反而是在中心的人，身上的暗黑气息越来越重。
邪灵的眼里爆发出刺目的红光，那些暗色的气息像是升腾的云，一点一点把她带至空中，站在那轮红月面前，眉目低垂着，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破坏我们团聚的人，都该死！”
红月像是听到了她的怨恨，血红色的光映照着黑雾，邪灵站在空中，黑色的衣裙张牙舞爪的飘扬着。
她看了一眼底下的人，那种目光，像是高高在上的人，看着地下的蝼蚁，黑色的雾气像是一把长剑，对着他们散发出压迫的气息。
可这一刻，邪灵的脸色却突然发生了变化。
“……可恶！”
她收敛了雾气，在底下人的注视中逐渐升腾而上。
景亦现在已是十分焦急，扶衿站在旁边，执着的看着天边的人，手中的剑落到地上，沾了灰。
这样的异样早已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哪怕是正在无名小镇的姬衡也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他眉头皱的死紧，再一次算了云和的命格，果然，已经是恶的一面占据。
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都根本无法做手旁观，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像是一种宣告，又像是一种挑衅，引得底下所有的人都心神不宁。
药王谷已经落进了一片阴霾中，与云和亲近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们本想蒙蔽自己，祭琉璃却做了那个捅破秘密的人。
“小姐……”
南希几乎是完全承受不住的倒下，北枳的脸色也透着极为绝望的惨白，她们互相搀扶着，却连多问一句的力气也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已经好了的……
“为什么偏偏是我家小姐……”
南希的声音很低，可所有呆在这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药王谷的弟子们都像是失了魂一般，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海。
云和与他们并没有多么亲近，有的时候甚至显得有些冷淡，可当她救了药王谷，就已经是这些人的定海神针。
更何况，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师姐。
云和的师姐已经泣不成声，这个问题是他们所有人都想问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偏偏是云和，她那么好，那么好……
闫安也沉默地站在一边，这样浓郁的悲伤像是无法抗拒的漩涡，深深把他们拉进深不见底的黑洞，他也好，祭琉璃也好，谁都无法对这些人说出一句安慰的话。
因为这种事实对他们是这样的残忍，残忍到了，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安慰。
坐在山庄里的云倾凰也格外惊慌地打碎了手中的杯子，她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若不是有姬无双扶着，她大概会直接跪倒在瓷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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