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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桑站在门外,一双眼睛恨不得透过门看到里面,可她只能等待,甚至连发出一点声音都不敢。
“放宽心,我家阿姊若是不行的话,估计也没有人敢试了。”
扶衿见她这么紧张,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若是躺在里面的人是云和……
那他估计会恨不得把这门拆了。
所以也勉强能理解,不过对于他们破坏了自己和阿姊少有的培养感情的机会,扶衿心里也有些不爽就是了。
他对他人的感情一向凉薄,有的时候,甚至有些冷血。
他们在外面等了很久,等到叶桑都不敢呆在这了,云和才缓缓出来。
“比预计的情况要好,你不必太过忧心。”
听到这样的话,叶桑差点喜极而泣,他们不是没有寻医问药过,有点名气的医师都来给兰鹤看过,可无一例外,都给他的腿判了死刑。
他们又没有药王谷的门路,从前的药王谷很少外出看诊,偶尔有的排队看诊都排到了几年后,还都是些达官贵族,药王谷的谷主更是外出云游了两年,若不是云和出现在这里,他们根本不抱希望。
现在听到兰鹤可能能够治好的消息,他们如何激动都不为过。
“带他下去好好休息,忌辛辣,忌焦躁。”
云和像是也有几分高兴,不过她还是比较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她是医者,在没有完整的把握下,她不会轻易说出一些话来误导他们。
尽管,眼下的情况确实比想象的要好很多,看来这兰鹤没少用药,有几味药甚至恰到好处的为他多搏了几分机会。
把空间留给他们,云和也准备回自己的屋子,扶衿默默的跟着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任何不对。
“小师姐,这里有你的信。”
云和走在路上,恰巧撞上了来送信的小师弟,接过信件,觉得这封信应当不是景亦送来的,用纸有些陌生。
但她也没多想,直接就地拆开了。
果然不是景亦送来的,扶衿在一旁小心的探了一下,看到了个名字,就心满意足的回来了。
是小郡主送来的。
大概是从她爹那听说了她给兰鹤治腿的事,小姑娘看上去极其高兴,连语句中都能轻易地看得出来。
她的字还算稚嫩,却显得颇为可爱。
最后一句话落的是“若云姐姐真能治好兰哥哥就好了。”
小姑娘的语气中含着无数的期待,云和把纸折好,重新放回信封里。
“她写了什么?让阿姊有些忧心?”
扶衿站在旁边,他没有去看信件的内容,只是从身边的人脸上找出了一点点的忧心,顿时,心里也开始担忧了起来。
“不过是些女儿心思,看来王爷并未告诉她实情。”
扶衿自然知道这小郡主心系于谁,却没想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兰鹤早已心有所属。
不过扶衿从来不是会考虑那么多的人,她会考虑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阿姊,旁人的事让旁人磨去,你不必为他们费心。”
云和经他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自己这两年封存的情绪好像突然都被释放了出来,居然也会为别人忧心了。
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旁人左右也就是当个看客。”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钻死胡同的人,也不过是有些小小的忧虑罢了,甚至都到不了担心的程度。
只是看到叶桑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另一个女子,一个为了救人,吞下自己药丸的女子。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更加遥远的安怀,被云和想到的那个人,正呆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桌上只放了些冷掉的素菜。
她像是习惯了,身上的衣服看着比较粗糙,手上也有了薄薄的茧子。
“秦笙,太子殿下让你过去磨墨。”
还没吃几口,门就被粗暴的打开,走过来一个看上去有些尖酸的小宫女,眉宇间满是厌恶和不耐。
“我知道了。”
秦笙低眉顺眼,哪怕东西还没吃完,也只能第一时间赶去太子的宫殿。
萧羽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笔,听到声音连头都不抬。
“你太慢了,”只有一句这样的话,秦笙跪在地上,只说知罪。
“方才王小姐送来了些糕点,吾不爱吃,你把它吃了,不要浪费。”
秦笙听到这句话,知道他的意思,也就起身把糕点端了过来。
她知道他说的王小姐是谁,是将军府家的小姐,生来高傲跋扈,见到她,甚至还直接甩过鞭子。
可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去责怪她,所以后来,她也就自动避开王小姐。
她现在的身份,怎么敢去与王小姐争论。
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能吃到她做的糕点。
尝了一口,果然咸的很,这大概也就是太子会给她的原因吧。
“噎住了就喝口水,吃完。”
萧羽像是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的在写自己的字,只是低下头的那一刻,眼角多了几分温柔。
秦笙强迫自己吃完才过去磨墨,她总是悄悄的抬头看萧羽,却又在他目光上抬的瞬间收回来。
他们之间,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终究不可能在一起的。
秦笙看着墨汁在砚台里渐渐浓郁,她睫毛微敛,藏住了眼底的情绪。
“秦笙,有人欺负你了?”
萧羽写了一会儿字,就把笔放下,看着正在磨墨的人,他的眼神看上去极为随意浅淡,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秦笙垂着头,声音懦懦:“没有。”
“那你一副被欺负的样子给吾看,怎么?也学会了别人那一套?”
萧羽皱着眉,语气中总有些嘲讽,“你过去面对吾的胆子呢。”
他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狠狠地压在了她的心上,她其实不愿意去想过去,因为有的过去太过美好,时常沉溺于过去,就再也接受不了现在了。
“殿下说笑了,”秦笙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即又很快继续,“奴婢总要学会的。”
她总要学会的,学会接受一根一根的刺,学会面对迎面而来的刀刃,也学会逐渐的,不再念他。
“吾见你内力深厚,去把后山的台阶清扫一下。”
太子在外另有府邸,府邸后面有一座很大的后山,从山脚到山顶,有一千多节台阶。
她哪怕曾经靠着内力都要清扫很久,更何况……
秦笙没有反驳一句,她只是沉默的接下来这个任务,然后退下了。
萧羽不知道她已经没有了内力,她也不准备告诉他,没有必要,也不能。
外面总还是有一些凉意,秦笙穿的并不厚,若是以前,也倒还好,可放到如今,她总是担心自己会得风寒。
可她没有办法,只能拿着扫帚,一节一节的清扫着台阶,才走了几十节,她的体力就已经告罄。
“秦笙,太子殿下吩咐的任务,你可要好好完成啊!”
不知是从哪里来了一个小宫女,又或许是他派来监督她的,秦笙也不知道,她只能停下休息的步伐,一点一点打扫着看不到头的台阶。
体力从身体里逐渐流失,自从吃了那药过后,她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弱,曾经引以为傲的内力在她的眼前散去,她其实很害怕,也很无助,可她无人可以诉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点也没有停过,眼睛里的台阶似乎出现了重影,她有些摇晃,只能用手里的东西撑着自己。
身后已经没有人了,可她咬了咬牙,根本不敢停下。
萧羽虽没说清楚,但给她的时间限制一定不会有多久,她只敢小小的喘一口气,根本不敢坐下。
“萧羽……”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脸颊染上了绯红,汗水也一点一点争先恐后的流满了面容,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半湿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了那天,云和对她说过的话。
“若没人护着,只怕离横死也不远了。”
她其实不知道当初为何那么坚定,明明……
她不能死。
秦笙只觉得自己好累啊,四肢开始传来无尽的酸痛感,身体开始发出无助的抗议,她这个时候,倒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冷了。
向前抬腿的时候,忽然失去了应有的力气,她闭上眼,整个人从台阶上跌了下去。
也许她运气还算好,撞在了一棵树干上,只是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嘴唇干裂,脸色苍白,从发丝渗出一些血迹,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实在是疲倦,无助的闭上了眼。
等到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
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
“秦笙,你醒了。”
看上去有些狼狈的萧羽出现在她的眼前,他的身上沾了血迹,显得并不那么干净整洁。
秦笙后知后觉地摸向自己的头发,却被人中途拦了下来。
“先喝药。”
他手中端着的药碗散发出苦涩的味道,秦笙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嘴唇早已干裂。
她现在一定很丑,秦笙想。
双手都软软的没有力气,她眼睁睁的看着萧羽把药递到她的嘴边,她依然是乖巧的,没有挣扎。
这药真的很苦,可是这一瞬间,秦笙终于感受到了活着的温度。
“你没有了内力,为什么不与我说?”
萧羽鲜少了在她面前用了我,他的眼神中,甚至还能看出几分自责。
“您是太子殿下,您吩咐,奴婢自然要照做。”
秦笙笑了,干裂的嘴唇又多一道伤,她试图用双手将自己撑起来。
“别笑了,丑。”
萧羽继续给她喂药,眼里闪过几分挣扎,最后像是妥协的说:“我会好好照顾你。”
他并不傻,云和救他的那日,他便问过,他们告诉他,秦笙去求过云和,他又问了秦笙,她却只说云和良善。
如今,什么都能联系起来了。
管他什么挑拨暗杀,萧羽看着眼前脆弱的仿佛一碰就能碎掉的人,第一次对自己之前的决定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奴婢……”
秦笙还想说什么,但是一抬头对上他的眼,就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样吧,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萧羽……能给她的温柔也不多了。
“阿笙,”
这个称呼像是尘封在了过往的岁月里,萧羽在说出来的时候,不仅是眼前的秦笙,就连他自己心里也多了几分怀念。
明明只是几年,却已恍若隔世。
秦笙心里一动,再也没说任何刺人的话,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看着他,目光澄澈。
萧羽喂完药就出去了,秦笙需要好好静养,他一出殿门,就直接找了平时那几个总欺负秦笙的宫女。
“你们平时欺负他欺负的很顺手啊?嗯?”
他虽然年纪尚轻,身上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势,那些小宫女见到他,直接就跪了下去。
“不,不是的……”
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争辩,可眼前的太子殿下却根本不想听。
“拉下去,杖毙。”
他的声音并不重,却顿时像是无数座大山压在了这些人身上,凄惨的叫声响起,萧羽有些不耐,直接挥手,让身后的人把她们拖了下去。
他不准备再像以前那般做了,总是要立个典型的,这些人,很不巧就直接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眼珠一转,他又找了几乎是同样的理由发了另外一些人,不过,这些人平常做的不明显,他们更多的是打探东宫的情报。
不过是各种不甘心的人送进来的探子,根本瞒不住萧羽,平时不查,只不过是不想撕破脸皮,可如今,不过是麻烦一点罢了,早日彻查了也好。
有些人就是要斩草除根才好。
秦笙并不知道有人为她冲冠一怒,她只是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手,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换了料子极好的,旁边也随处放着还算温热的糕点,她没有力气,但只要说一句,就会有人帮忙。
这就是太子的恩典,也是他一向随心所欲的东西。
吝啬的时候,秦笙什么都没有,大方的时候,却能把她照顾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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