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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卫府娇女 > 秋来: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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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啊——”

    夜半三更,疏月堂的寝室内传出一声懊恼的呼叫。

    外面守夜的紫菀立马推门而入:“姑娘怎么了?”

    帐里的人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只是我感觉自己成了卫国府的罪人。”

    “姑娘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帐里伸出一只手臂:“没什么,去睡吧。”

    “姑娘是梦魇了吧,吓得奴婢一身冷汗。”紫菀念念叨叨地出去了。

    帐里的邓惟余一把扯过锦被蒙住头,在床上滚来滚去,玉足蹬来蹬去,活像个小疯子。

    自昨日回府后,她便觉得心中郁结,好像闷了口淤血,化也化不开,吐也吐不出。且脑中时时响起大相国寺和江溟之的对话她便觉得心闷得更厉害了,今儿早早安置下,一闭上眼江溟之的脸便出现在她眼前,耳边响起他的话,一失足成千古恨,每每这个时候懊恼悔恨由心而上。

    “姑娘似乎很了解我?”

    江溟之绕过她坐在石凳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圆台,发出清脆的声音。邓惟余听着那声音头皮发麻,他这儿哪儿是在敲圆台,他这是在敲打她!

    方才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场差点没把她冻死,她小幅度地打了个冷颤。

    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江溟之觉得好笑:“姑娘怎么不说话?姑娘的口才很好,方才便说的很好。”

    “......”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踏入大相国寺是三拜九叩走到这清池竹的,甚至还在前殿捐了钱财,佛祖怎能如此对她?

    下回她定不来这大相国寺,她要去法云寺、上清观祈福。

    心里不够大气,已经记恨起了大相国寺的佛祖。

    江溟之对上她的眼,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姑娘似乎很讨厌我笑,我现在没有笑吧?姑娘一句话也不愿和我说吗?”

    阴阳怪气的。

    他二人的处境彷佛又回到了他们初遇那日,那一夜江溟之如这般一样用墨黑的眼锁住她,意图搅她入深渊,邓惟余也是百班窘迫,在他面前思虑纠结着如何自救。不同的是,这回两人心境皆如火上浇油,一个更冷一个更窘。

    邓惟余在自己否认适才所说的话把他当个傻子和自己装鹌鹑一句话不说把他当空气两者之间纠结,哪个让他更生气。

    最终,她选了第三者——破罐子破摔。

    邓惟余抬起头大着胆子迎向江溟之的目光,挑衅地说:“怎么?公子可敢说我说的不对?”

    又来了,她终于又显出了她的骄傲。

    江溟之心满意足,笑道:“姑娘说的很好,很对。”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近,每走一步,邓惟余的呼吸便紧一瞬,她想后退,堪堪稳住了。

    在离她一步之遥之处江溟之停下了,她仍是那样骄傲地仰着头,他俯身平时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很高兴,姑娘能如此了解我。”

    邓惟余:“......”

    他身上带的什么香每次靠近她她便会忍不住多吸两口,清冽干爽......昭安说他是京中一等一的好容貌好像没有说错,她当时不应该违心反驳的,他的睫毛好长,像雪松,他的眼窝比一般人深些,眼睛是琥珀色的,真好看,像承装了一副塞外风景画,和萧和安的眼睛一样,他的鼻尖高耸,轮廓锋利,看起来英气硬朗。

    他说话时呼吸扑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温温热热的,让人红了脸。

    气氛过于怪异,邓惟余不得不后退一步,皱眉道:“公子想如何不妨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

    左右她已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他也知道她知道了。

    江溟之直起身,负手在身后:“我记得上回与姑娘分别时向姑娘提过一个要求?”

    他突然转了话锋打了邓惟余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

    “不如趁着这回,请姑娘答应这个要求?”

    邓惟余想起来了,他上次说让她换个称呼,这有何难,但是就这么简单吗?

    她歪了歪头,试探地喊了声:“江公子?”

    她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像鹅毛扫在他心上,让人心痒痒。他不可控的想到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转瞬即逝。

    他似乎不满足:“还有其他的吗?”

    他这是在挑商品吗!还能有选的。

    邓惟余眼珠转了转,没想出一个“其他的”,她有些摸不准他到底想要干嘛,直问:“公子想要怎样的称呼?”

    他想要怎样的吗?他想要亲昵的......同昭安公主一样,唤他清淮哥哥也不是不可以,甚至可以说是很好,他很想听。

    但他没这样说出来,怕把人吓跑,无奈地摇摇头:“罢了,这样就很好了。”

    邓惟余:“......”

    她还在琢磨他到底意欲何为,他已经走到清池竹的入口。

    待她回神,转过头时恰巧与同时转身的江溟之对上。

    江溟之下意识地想要一笑,又憋了回去:“很荣幸与姑娘成为知己。”

    直到邓惟余和昭安公主一同坐上马车回府,她还处于迷惘之中。这种感觉真是太不妙了,她向来是个看得清的,无论是他人的意图还是品行,相处不过数日她便能掌握个大概,她从来做的都是那个不动声色掌控别人的人,可如今,她感觉江溟之控住了她,将她陷入了一团迷雾里,让她寻不着东西南北。

    “遥遥?遥遥?”

    “啊?”昭安将她的神唤了回来。

    “没事儿吧?”

    二皇子和萧和安将她拉了出去,她以为他二人真有什么要紧事要问他,结果一问两人,两人支支吾吾半天编不出一个谎来,她以为他们拿她寻开心,转身便走。

    二皇子急忙把她拉了回来:“诶诶诶,我怎么有这么个笨妹妹!没看里面气氛不对吗?去搅什么乱?”

    “公主不笨。”萧和安在一旁小声道。

    二皇子恨他一眼,他这呆子,这时候裹什么乱。

    听她二哥这么一说昭安才后知后觉方才好像是那么回事,她们说清淮哥哥的坏话被清淮哥哥撞见了,如此想来她更不放心了:“那我更要进去看看了,万一清淮哥对遥遥发火怎么办?”

    二皇子扶额,无语凝噎,深吸一口气:“不是说了吗,江溟之从未对人冷过脸。”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能不能有点眼力见?”二皇子递给昭安一个暗示的眼神。

    昭安接收到了,可她说:“二哥眼睛抽风了?”

    二皇子:“......”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是被这个妹妹蠢死的。

    三人在外面站了许久,昭安突然激动起来,抓住二皇子的手臂:“我知道了!是不是遥遥和清淮哥有什么?”

    谢天谢地她终于悟了,二皇子颔首:“不过他俩应该是没什么的,只是清淮哥好像对惟余有那么点意思。”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如何看出来的,是清淮哥亲口承认的吗?”

    二皇子神叨叨地讲述着他从江溟之身上发现了蛛丝马迹,昭安听得入迷。

    萧和安:“......”

    这兄妹二人真是的,大庭广众的咬耳朵说着别人的私事,一个比一个来劲。

    昭安听完,了然地点点头:“清淮哥这明显是对我遥遥有意思啊。”

    二皇子:“真的吗?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萧和安:“......”不知道江溟之听到他们的话作何反应。

    他接近邓惟余不过是为了......

    邓惟余:“没事。”

    昭安觉得遥遥或许还不知江溟之的想法,那她也应该装作不知:“托的福,我今日算是见着了清淮哥冷脸的模样,倒是怪吓人的。”

    邓惟余点头,岂止是吓人,简直是吓死人,他走近她的时候她都觉得小命不保了,毕竟笑面虎也是虎。

    昭安看了眼她的脸色,不动声色地说:“所以看,冤枉清淮哥了吧?他也会冷脸也会生气的,才不是笑面虎,他真的只是好品性,听到那么说他他不是也没对怎样吗?”

    昭安对邓惟余的品行一清二楚,她这人表面为人处世皆做的处处滴水不漏,实则她没有这么圆滑,她内心厌烦极了京中贵圈大大小小的筵席,也讨厌应付那些自以为不动声色实则很明显打量她的妇人,她们有的用可怜的目光看着她,可怜她怎么刚出生便没了娘,爹爹和兄长皆在洛阳,狠心留她一人在汴京长大,还有些夫人用艳羡的眼光看她,羡慕她有一个显赫的家族,父亲和兄长皆身居高位,还有些京中姑娘,她们大多又是嫉妒又是羡慕的看着她,来意不善。

    因为身世,她骨子里是敏感多思的,但她从来都不把她这面表露出来,或许说她从来不显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她不渴望旁人的安慰和援助,她习惯靠自己。

    种种这些,累计起来,使得邓惟余寻找到了一种最适合保护她自己的一种方式,她开始用吃喝玩乐的乐趣麻痹自己,学会做一个没心没肺看上去愚钝又保有大家闺秀的卫国公府嫡女,她只有把自己麻痹在不痛不痒的生活里,很多伤害便能远离她。

    昭安看来她这种心态其实是一种逃避,因为不想体验苦痛很多事便用计谋巧妙地躲过去。

    只怕是暂时没对她怎样,日后连本带利地和她算账。邓惟余心想。

    见邓惟余神色恹恹不愿多谈,昭安也不再为江溟之说好话,他们之间自有缘法。

    邓惟余懊恼了一夜,翌日醒来,眼神空洞,眼下一片乌青,嘴唇没了血色,白兰撩开帷帐看见她如此蓬头垢面有气无力地坐在床上吓了一大跳。

    白兰慌张了起来:“姑娘哪里不舒服?可要请太医?”

    她点点头:“也好,请个太医看看,再不医治我怕是要抑郁而亡了。”

    “姑娘!浑说什么呢!”

    午后白兰真请来了太医,如邓惟余所料,太医说自己郁结于心,精神不振,深夜失眠,邓惟余像抓住生命的稻草,急忙问太医怎么办,她急切想要摆脱困境。太医说开些安神药,平日膳食多用些喜爱之物,最好用些果子,可以的话,可以出去走走透透气。

    最后一条邓惟余是当耳旁风的,这次遭殃便是因为她想出去走走,这一走便走出了事,短期内她是不会再踏出卫国公府大门一步!

    她立马吩咐白兰去府外买些甜食酸食和果子,最好有淮南的橘子,她想吃橘子了。

    日子彷佛又回到了先前,卫国公嫡女在府中深居简出,吃吃喝喝睡睡,有时找婢子们同玩,欢声笑语传遍整个卫国公府。

    一日,紫菀为看话本的她端来葡萄:“姑娘不去看望平安伯夫人了吗?”

    经紫菀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不日前她是说过要去看望表姐的。

    “再过几日吧。”

    过了几日,邓惟余拿了邓连昱送她的纯白狐狸皮去了平安伯府,以给表姐做新衣为由头看望付敏芝。

    下人领着邓惟余到付敏芝所在的院子里,邓惟余刚进去便看见一堆仆妇围在门前,从堂里在往外搬箱子,里屋时不时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邓惟余赶忙进去:“表姐?”

    付敏芝转过头,诧异:“遥遥,怎么来了?”

    付敏芝面色红润,眼睛也没有红红的,身上穿着好看的衣服,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来看看。”

    她走近,发现屋里还有几个仆妇在收拾箱子,她不解:“表姐这是在做什么?”

    “我要与他和离,在收拾嫁妆。诶,这个不要,摔了吧。”她淡定地说出和离,又颇有精气神地指挥着下人。

    那回付敏芝伤心欲绝成那样都没舍得和离,如今怎么想通了?

    付敏芝看她一脸的疑惑,拉她寻了个干净地儿坐下喝茶:“是不是想不通?”

    邓惟余颔首。

    付敏芝一笑:“可以认为是我想通了,不是所有女人皆有我母亲那般的好福气,能一生一双人遇见我父亲那样的良人,我也没有。以前我总觉得那女子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误,我是有气度原谅他这个错误的,但我错了,那女子不是他的错误,是他的放肆,是他身为一个男子的放肆,自古以来没有人约束男子要一心一意对待妻子,可却总是约束女子为妻要忠于夫家,这便成了他放肆的底气,做的人多了便成了对的事,女子没有话语权便会永远受到不公的对待。我先前不愿与他和离是对他还留有情谊和不舍,认为还可以挽回他的心,还有一丝怯弱,和离虽已常见,但对于女子的伤害却始终存在。可回到这里,我看着他日日和那女子如胶似漆,像极了新婚的我与他,而我像个寄住在这里的无关人,还有他那母亲,时时找我不痛快,日子一长我便开始反省我自己,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我自己沦落到如此可悲可叹的地步,但我没找出来。我愈发觉得自己不值,我原本受父母疼爱,家世显赫,如今却要为了一个男人蜗居在这个小小的府里,受尽冷眼和侮辱,他的情意随时可以施舍给别的女子,我和他那些甜蜜的过往如今看来便是一种笑话,既如此,我何不痛快地离开这肮脏地,回我父亲母亲怀里,陪他们安享晚年?”

    邓惟余沉默,她庆幸付敏芝终于相通,舍得放过她自己,又惋惜心痛,一个人要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才能还来这份领悟。

    第三回,她觉得婚姻真不是个东西!

    付敏芝整理好嫁妆,有关平安伯府的一切她皆没有打包,那些她送给平安伯的字画瓷器珍贵玩意儿皆被损坏,地上一片狼藉,没有一个好好落脚的地方。

    姊妹二人一同携手出府。

    “姐姐这就走了吗?”对面一个大着肚子的妙龄女子缓缓走来,面上得意得笑。

    想来这位便是平安伯纳的那位小妾。

    付敏芝面上再无往日面对这位女子的狼狈和逃避,此时她大大方方地走向这位女子:“脸上的笑快收不住了。”

    小妾笑得更欢了:“郎君和我会想念姐姐的,姐姐何必走到这一步呢?姐姐加把劲儿还是能留住郎君的。”

    “呵,”付敏芝冷笑,“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我留?”

    “!竟敢如此说郎君!”

    “我为何不敢,我乃是昌国公府嫡女,他算个什么?又算个什么?这个府便是拿五个也抵不上我昌国府,他能有如今靠我父亲扶持,以为我走了他还有这个府还能走的下去?都说家道中落,可们都没有道过又怎能算中落呢,还以为我走了自己变成了这府里的女主人了?能不能保住这个府再做这种黄粱美梦吧!以为赢了吗?我如今看着愈发像从前的我,虽然不配,若抱着他的虚情假意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我,但话又说回来了,无论怎样都成不了我,因为没有我那样好的母家。”

    付敏芝说完再不肯多给小妾一个眼神,挽着邓惟余便离去了。

    离去前邓惟余回首瞧了眼那小妾,她似乎陷入了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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