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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世世小说网 > 和汉武帝恋爱的正确姿势 > 24、十六【最新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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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市开场, 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

    这是班固《西都赋》里对长安城商市的描述, 繁华可见一斑。

    东市是九市之一,街面上商肆林立, 今日是秋尝节,人们会在这一天祭祀鬼神和祖先, 品尝秋收的喜悦, 企望来年风调雨顺,是农忙时节难得的休憩时光,再加上临近傍晚,有摆摊卖小食的, 也有各色珍奇, 人来人往,吆喝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行人老老少少都带上了鬼神面具, 大家各自玩各自的,少了碰到熟人寒暄问礼, 又免除宵禁,夜间有百戏歌舞, 放河灯, 是出门游玩的好时机,街面上不乏年轻的男男女女。

    男子清峻的容貌掩在了半青色火正面具下,却盖不住周身疏淡的气息, 路过的行人不自觉便远离他三分, 行走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反而被衬托得越发肃深冷刻了。

    只有在看向身旁的女子时,那清冷的眉目间, 才会霜雪微融,带出一点不易察觉的烟火气。

    阿娇扶了扶脸上的老虎面具,和郅都说自己的计划,“虽然祖母让我礼成再回去,但八月我得先去一趟雁门关。”

    因着相隔了几世,加之匈奴有时一月便南下劫掠三五次,具体匈奴入侵哪次是哪年哪月她记不清楚了,只有比较特殊的几起印象深刻,譬如今年十月。

    上辈子郅都死后,冯敬代替郅都为雁门关太守,十月匈奴攻入雁门关,此番匈奴人烧杀掳掠,汉军伤亡惨重,关内血流成河,太守冯敬力战而死,冯敬曾官至御史大夫,是汉、匈纷争中阵亡的最高将领,史书上对这一场战役有非常明确的记载,阿娇本是打算给舅舅看过病,救下郅都后就立刻折返并州,早早去雁门关出一份力,却没想到被祖母拘在了长安城。

    天道卡着,她也没法直接把这件事说出来,说了听的人听不见,听见了也会立马忘记,想要提前防范,救下一城百姓和将士,她只能自己亲自去。

    郅都走在右侧,挡着一些会胡乱冲撞的人流,声音清冽,“一起回去。”

    阿娇听了便知郅都是猜到和匈奴有关了,心中敬重他,见街上一同走的男男女女,纵是没有过分越界的举动,彼此之间也是熟稔亲昵的,不像他们,生疏礼貌。

    阿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略上前小半步,主动握住他温凉的掌心,察觉到这个一身清正的男子只是指尖微动,却没有甩开,自己也松了口气,望着他笑道,“反正我们带了面具,也没有人认得出来,一起走罢。”

    再过几月就要成亲了,郅都要搬回自己的府邸,接下来两人也会很忙,像这样一起出来培养感情的时间很少,必须要抓紧,阿娇虽然觉得先结婚,以后再培养感情没什么,但如果能在婚仪之前相互喜欢上对方,那就再好不过了。

    郅都性子冷,如果她再不主动些,估计再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两人还是这样生疏客气,既然决定了,就放手大胆地追逐,只要郅都不会厌烦她这样就成。

    郅都低眸敛目,望着宽袍广袖下两人交握一处的双手,掌心微微收紧,又克制地松开力道,就这样被阿娇拉着,随着她的力道走走停停。

    “子安,糖豆,给我买。”

    “有食铁兽提灯,能买这个么?”

    “有莲子卖,买莲子吃!”

    “一会儿我们也去放河灯,祈福。”

    “好。”

    如此往复四五次,除了付钱,郅都只有一个好字,和在庭堂上审问犯人时,字字珠玑针针见血完全是两个模样,差距大得阿娇有些忍不住想笑。

    先前在并州也是这样,若是有政务相商,他也会侃侃而谈,见解独到,但若是公事之外,就算两人一起用个简餐,也是没有多话的。

    可他这人又很细心,有次下山洪暴雨,两人被隔在姚村里,恰逢她智齿发炎,牙疼,他做饭烧菜,辛辣刺激的酱料不放了,饭食炖得清软易克化,歇息时屋子他都清理得干净整洁,送来与她用的水,总也是温热的。

    熬给她的草药苦,却也有一把清甜干净的山间野果。

    郅都为官清正,便是碰到丞相三公,他也从不侧目,更别说她这个公主,倒是他对熟识的人,常常多有照拂,那时候阿娇便认为,他们虽然不深交,也算是好友了。

    所以他这样的性子,阿娇觉得有些难,却也不气馁,像她,原也是不擅言辞,但去了并州几年,话也多起来了,不是多大的事,慢慢培养吧。

    阿娇晃了晃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正要问问郅都的喜好,前面便传来了一阵骚乱。

    “小心!”

    郅都将阿娇往旁边一托,要去制服那匹惊马,却见马上一身玄衣的人勒住了缰绳,鞭子朝阿娇挥去,他上前挽截,那人武功却不低,绕过他手掌劈在阿娇脖颈上,手臂一捞接住要栽倒到地上的阿娇,掳掠上马,马速未停,一骑在长安街上奔袭而去,虽是一手好骑术,未伤及性命,却惊得整条街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停在不远处,那马车没了马力,斜斜歪在地上,只留两个少年马夫瞠目结舌地望着这边。

    郅都目如寒星,四下看了一圈,亦抢了一匹马,一把剑,骑马追出去了。

    洛九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是怎么了。”

    他们刚入长安城,却碰到尝秋节,街上拥挤,太子明明吩咐慢慢行走,勿要惊动人群,刚才却突然暴喝了一声停车,还未及他们反应,太子自己出来砍断了车马套绳,上马扬鞭疾驰,洛九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那被掳掠的人虽是带着面具,但身形一看便知是女子,能让太子如此的女人,除了陶七公主还有谁!

    那被她拉着手的男子,不是郅都还有谁。

    太子入城前先在城郊别庄里沐浴更衣过,要去陶七公主府见人,哪像在在街上看见这么一幕。

    洛三咬牙切齿,“去调派禁军,郅都若是敢伤了太子,立马便捉拿他下狱。”

    洛九一听郅都的名讳,立马就明白了,派侍卫是调人,自己和洛三两人,往方才两骑消失的地方追去了。

    刘彻一手紧紧拉住缰绳,一手紧紧箍着马上人的腰,眼前满目都是她拉着郅都的手巧笑嫣兮的模样,胸腔里翻滚的暴虐嫉妒和怒火越堆越高,快马加鞭从东边出了城门,也没有停歇,一直跑出了十里路,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拐个弯就上了东邙山,到山脚时放跑了马,将她脸上带着的面具一把扯下来扔到河里,颠了一路的人也都醒了。

    阿娇脖颈酸痛,胃里面翻江倒海,人也晕头转向的,知道自己被掳掠了,本是打算先装晕看看情况,依稀间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真腊沉水香,脑子一懵,立时便挣扎得厉害,想开口说话,想动手,却发现手脚都被捆着,嘴巴也被塞紧了布条,一个字也发不出。

    阿娇怒目而视,只那人铁青着脸将她丢到了一个山洞里,她背被磕得生疼,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刘彻,也不知他在发什么疯!

    东邙山在长安城城郊不远,因着四年前在东邙山上取到了蜜,她说那蜜叫紫云英蜜,带着月桂香,很喜欢,在长安城的那两年,他若是想射猎了,便会来东邙山,若是偶然得了那么一小罐,便差人送去并州,纵然未得她只言片语,想着她喝完能展颜,心中便也觉宽慰开怀。

    她却背叛了他!

    她主动去拉郅都的手,她对着郅都笑,就那样仰头望着郅都,面具下眉眼弯弯,是何等的娇俏!何等的甜蜜!

    刘彻在山洞里来回踱步,俊目里俱是暴怒,再看向那正想方设法要解开绳索的女人,裹着滔天的盛怒大步走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这样背叛他的人,死不足惜!死一万次都不足熄!

    不过一女子尔,天下女子千千万,也并非非她不可!

    刘彻掌心收紧,阿娇呼吸困难,想挣扎却完全使不上力气,缺氧让她头晕目眩,完全使不上力气,窒息的感觉让她整个肺部都要爆炸了,阿娇想过一万种死法,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被汉武帝给掐死的。

    也是,怪她,怪她那时候迷了心窍,失去理智,勾搭了他,分手也没有好好分,而是用那样难听的话结束了两人的关系,她早该想到的,就像太后觉得她怠慢了太子一样,高高在上的刘彻怎么会容忍自己被一个女子这样轻慢对待。

    她还是太蠢太天真了,想着她把那些工艺都给了刘彻,在并州赚到的钱粮,除了留下来年要用的成本,其余要不是送到了国库,就是散给了各州受灾的民众,补给给了边关的将士过冬,又想着要努力地想办法要给皇帝舅舅治病救命,做这些,总够消减她犯下的这一点错,却没想到十六岁便死于这样的非命……

    死在了刘彻手里。

    这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得罪过一次,拒绝过一次,你做再多,那也是不能弥补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好,好,左右她人得罪也得罪了,这命,他要,便拿去罢。

    刘彻被手上温热的水珠烫到,心中骤然窒痛,那种有人在他心里千刀万剐,万蚁噬骨的痛,刘彻见她呼吸微弱,脸色由青至白,手指发颤,再使不出一点力气,松手给她拿掉布条。

    刘彻喉咙里发痒,腥甜味涌上来,知自己是怒极,旧伤复发,也失去了理智,伤到她了。

    刘彻凑上前去吻她,察觉到她的抗拒,便越要亲她,又想起那日在山坡上,两人亲密无间,分明好得胜过神仙眷侣,才不到短短两月,她就变了,变得这样彻底。

    他心中还抱有一丝希望,“七七,你不要因为与他有了婚约,就去喜欢他,婚事我会想办法解除的,你不要喜欢他,他有什么好,他什么也没有,我是太子,你将来做太子妃,我们好好的,相伴到老。”

    阿娇就是这样的人,五岁定亲,就认定了他,一心一意都是他,现在与旁人定了亲,便满心满眼都只有对方了,他后悔了,后悔十二岁那年,被她哭得心软,解除了婚约,才有了这诸多的波折,否则他们那时候成了亲,这时候便已是人人羡慕的夫妻了。

    阿娇头脑晕涨,意识昏沉模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说郅都有很多比你强的地方,他不需要子嗣,他答应了将来只有我一个,他不会生气起来就要我的命,但事到如今,她左右是不可能同刘彻在一起的,说多了也是徒增误会烦恼,纠缠不休。

    让他闹,阿娇紧紧闭着眼睛不看他,左右他今年十六,待他十八岁那年,春三月,上巳日,微雨,风凉,少年天子刘彻霸陵祭祖,途经平阳侯府,祓禊小憩,与卫子夫一见钟情,遂幸之,即入宫。

    这样一连串的信息从记忆里浮出来,准确到了日月,让阿娇怔忪,心中亦空落落的不知为何很想哭,比方才命悬一线还想哭。

    却不能在刘彻面前哭了,不然又拉扯不清,阿娇努力憋住了,也没有睁眼,怕这莫名其妙的眼泪一下冲出来,背后的指尖用力压着掌心不让自己带出哭腔,就只闭着眼睛道,“你最近多去平阳侯府走走罢,那日是我对太子不敬,今日差点命丧你手,我也不怪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松开绑,我要回家了。”

    “公主!”

    “太子!”

    外头郅都带着焦急的喊声远远传来,刘彻见方才闭着眼睛一眼不肯看他的人候地睁开了眼睛,眼里甚至带出了氤氲的水汽,胸腔里压下的愤怒嫉妒又翻腾起来,站起来拔了长剑,“他死了,你也就不用成亲了。”

    阿娇怒目而视,“你十六岁了!还是太子,怎么这么幼稚!”

    刘彻冷笑,“怎么,你心痛了,他二十七就成熟稳重了!可惜再成熟稳重,也是个短命鬼!”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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